乳娘把沈璋放在地毯上，旁边放着一只蓝色的布老虎，小小的沈璋在绿色的地毯上，玩着布老虎。
于莲一直手撑着头看着，看出来了神。沈璋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一低头，就见女儿笑了笑，她不知不觉已经长到了五岁了，脚下那块绿色的地毯多了磨损褪色的痕迹。
黄乐曼提着药箱从外面进来，如今的她多了几分沉稳，“见过皇后娘娘。”
“小黄，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拘礼。”于莲笑着将她扶起来。
黄乐曼从安济坊的医士做起，一步一步当上了太医院的御医，虽然她能当上御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后。
她给沈璋把脉才又问了近期的情况，“小公主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小孩子脾胃虚了些，吃食上留意些便好。”
“璋儿，你和乳母出去玩一会儿。”于莲使了个眼色，刘女官带着乳母和公主出去了。
“我要的东西呢？”于莲问。
黄乐曼这才说，“小于，你真的要如此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
“孩子？”于莲笑了一声，“我能感觉到陛下对璋儿越来越不在乎……也许他更希望璋儿是个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吧。”
沉默了几秒，她又说“不到关键时刻我不会用的。”
黄乐曼拿出两包药，“这一包是假死药，另外的一包是毒药。”
于莲拿过假死药，“这个就行了。”
黄乐曼把毒药塞进于莲手里，“你拿着，有备无患。”
玉莲笑了笑“你明明是个医师，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个毒师。”
她还是收下了。
黄御医退了出去，问刘女官“刘女官，方便送送我吗？”
刘女官点点头答应了，走出了凤藻宫，她问“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事吗？”
黄御医单刀直入“皇后娘娘的和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刘女官叹了口气，“陛下后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这么些年来，孩子只有公主这么一个孩子。大臣们自然不满，说什么后继无人之类话让陛下选秀。”
这些情况黄御医有所耳闻，前几年小于和陛下感情好的时候，大臣们不好多说什么。这几年陛下对小于逐渐冷淡，大臣们开始活跃了，“陛下同意了？”
刘女官摇摇头，“陛下没点头，选秀的事一直僵着……”
“皇后应该主动向陛下请求举办选秀，以彰显贤德。”黄御医说，“不过，小于不会这么做。”
……
于莲拉开梳妆盒的最底层，里面有一瓶药和一块光脑，是当初她告发于冉之前从小黄手里拿到的假死药，她把两份假死药放在一起。
随后，拿起来一旁的光脑，像往常一样，按下了它的开关键，碎裂的表面没有任何变化。
“陛下驾到！”
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沈静渊踏进屋内，“皇后，朕听说你请了太医，身体可有不适？”
于莲起身行礼“回陛下，是璋儿，乳母说璋儿这几日吃的不多，总是胀气，太医说是小孩子脾胃虚弱，吃食上多注意些就行。”
沈静渊点点头，提到了孩子，他扭头张望“璋儿呢？抱过来让朕瞧瞧，朕好久没见到璋儿了。”
“乳母带着璋儿在花园里玩。”于莲对一位宫女吩咐，“你去，让乳母带公主回来。”
宫女出去了。
沈静渊坐在上首，于莲作为嫔妃坐在下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
他抬头与于莲的目光对上，又不约而同的挪开目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距离也越来越远。
正当沈静渊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于莲开口了，“如今璋儿也五岁了，到了启蒙的年纪，该给璋儿选一位合适的夫子了。”
沈静渊思忖，他心中一直对璋儿是他第一个孩子，还和他有一样的“神力”，他一直对璋儿抱有期待，有朝一日，璋儿长大成人继承他的天下。
他甚至早就给璋儿筛选好她的老师、伴读、以及忠臣。
可是随着璋儿越来越大，璋儿身上的“神力”的痕迹越来越淡，曾经的一切都像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他心里只有失望。
沈静渊问“不知不觉璋儿都五岁了，皇后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妾觉得太平郡主的孙女徐小姐很合适。”于莲说，“徐小姐精通古诗文、骑射、地理，在算学和天文方面颇有造诣，想来在她的教导下，璋儿一定可成才。”
“徐小姐……”沈静渊脑海里闪过王城中几位才女的身影，但都没对上号，“朕怎么没听过这位徐小姐的名号？”
“徐小姐求得真知，潜心究学，比不上王城那些个声名鹊起的姑娘们。”于莲解释，她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这本书就是徐小姐所写的，陛下前不久还夸过这本书的作者呢。”
沈静渊看着那本历算书，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此女有实学，这样一位兼资文武，六艺旁通当璋儿的夫子，在合适不过了。”
于莲附和了几句。
两人之间再次沉寂下来。
沈璋跑进来，她小脸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汗珠，看到沈静渊先是一愣，圆圆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父皇！你好几个月都没来看我了！”
沈静渊弯腰将孩子抱到腿上，“璋儿！朕的好孩子！”
于莲看着父女二人的其乐融融，露出一个虚伪的微笑。
*
监狱大门，秦云笙焦急的等待。不多时，一个一脸憔悴，头发半百的女人走了出来。
秦云笙险些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母亲，她泪眼婆娑，喊出来“娘——”
秦氏抚摸着秦云笙的脸，入狱前她的小女儿才十二岁，“你如今都这么大了！我竟差点认不出你！”
两人抱在一起痛哭。
秦闰圭扶着肚子，从马车里下来“娘，你终于出来了，咱们回家！”
几人一起回了镇国公府，在下人的梳洗打扮下，秦氏重新变的光鲜亮丽，她摸了摸秦闰圭的肚子，“镇国公一家对你还好吗？”
“世子待我很好。”秦闰圭说。
秦氏注意到秦云笙似乎有话要说，“云笙，你来说说。”
秦云笙站出来“娘，世子对姐姐是很好，不过镇国公夫人总是变得法的想要为难姐姐，还有那几个妯娌也看姐姐不顺眼，总是明里暗里嘲讽，姐姐可受了不少委屈。”
“是我不好，连累你了。”秦氏心疼的掉眼泪。
“一家人哪有连累不连累的。”秦闰圭说。
听说女儿出狱了，苏姨娘赶紧派人来接秦氏。回到秦家，见到年迈的母亲，秦氏更是像个孩子一样，扑到苏姨娘怀里痛哭。
“父亲怎么样了？”秦氏问起一家人的近况。
苏姨长叹了口气，“你父亲病了，病的很严重。”
夜里秦氏翻来覆去睡不着，于家倒了，她唯一的靠山父亲还重病不起，命不久矣，除了伤心，她更多的是对以后感到焦虑。
*
沈静渊心烦意乱，派人取出来“神女娘娘”画像。
他盯着墙上的画看了许久，心里的气渐渐消了，又命人取来蒲团，坐在画像前打坐。
另一边，凤藻宫
于莲屏退下人，留下沈璋，“璋儿，前两天我教你的还记吗？”
沈璋点点头，闭上眼睛，释放出精神力，于莲温柔的包裹着孩子的精神力。
小孩子的精神力就像果冻一样，小小一团，很是可爱。
沈璋抱怨“娘亲，白天一直收敛精神力好累啊。”
“璋儿，你能够将精神力收敛自如，这就说明了你已经越来越厉害了。只要你每天坚持，长到后一定可以超过娘亲的。”于莲抱着她。
“可是为什么连父皇也瞒着？”沈璋问，“父皇明明也有精神力。”
“你父皇他和我们不一样。”于莲笑了笑，“总之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璋儿你谁也不能告诉。”
沈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太后的亲哥哥忠义侯与林相一起来到太后宫中。
忠义侯问“妹妹，你有没有向皇上提选秀的事？”
“提了。”太后脸上露出疲倦，“皇上有他自己的打算。”
忠义侯不高兴了，“如今后宫只有一个皇后一个妃子，皇上年纪都那么大了只有一个孩子，还只是公主，你说这像话吗？妹妹，你也该多劝劝皇上。”
太后不做声，林相其实一直看不上平民出生的忠义侯，不过是沾了陛下的光，从泥腿子一跃成了皇亲国戚。太后对娘家人言听计从，还一门心思想把自家亲戚塞进前朝后宫，他还一度怀疑冯家是不是想外戚专政。
林相摇摇头“忠义侯，我和其他大臣也一直劝说陛下广纳后宫，但是陛下根本不听！”
忠义侯想到自己小女儿的年纪，在耽误下去恐怕要成老姑娘了，他本来计划着把女儿送进宫，亲上加亲多好啊！没成想陛下根本不纳妃子！“天下温柔贤良，年轻貌美的女子多了去了，我就不信眼里就只有皇后一个人！”
太后此时突然突然想到了什么，“最近我听皇上宫里的宫人们说，皇上的寝室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
忠义侯忙问“那名女子是谁？”
“那画像上的女子长像酷似皇后。”太后说，“但是，那画像上的落款日期却是九年前，那时候皇上和皇后还未相识。”
林相却想到了九年前，那段时间王城发生了很多事，“我记得，九年前必陛下尚未登基，还是一位皇子，曾被刺客暗杀，据传闻是一个女子偶然路过施以援手。当年陛下曾凭记忆画下女子的样貌，暗中搜寻，可是最后不了了之了。”
忠义侯想了想，提出自己的假设“有没有可能，皇上和皇后在入宫之前就已经认识了，皇后就是当初救了皇上的那名女。皇上在审理一家一案时，一眼就认出了救命恩人，所以于家一案尘埃落定后，立马将于氏册封为皇后。”
太后和林相都看向了忠义侯，随后说“不可能。”
“为什么？”忠义侯问。
“如果真像是你说的那样，救命恩人、重逢、家族变故……呵呵，那皇上与皇后之间的故事可不失为一桩美谈，简直比戏曲还精彩。”林相笑了笑，“皇上却从来没有提到过只言片语，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忠义侯恍然大悟，“其实皇上心里一直装的的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只是把皇后当做替身。”
太后沉思，“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好办了，我们何不妨找一些与皇上心上人相似的女子……”
不久宫里掀起了一阵流言。
刘女官路过花园，听到不远处传来窃窃私语。
许是小宫女偷懒，她心想，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突然间“皇后”几个字眼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一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的主子，刘女官放缓脚步，竖起耳朵偷听。
“是真的吗？皇上真正喜爱的是画中的那名女子，皇上还把那副画挂在寝宫。”
“唉，皇上一直把皇后娘娘当做替身，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了该多伤心。”
“咳咳——”刘女官咳了一声，从树后面走出，“你两个不好好干活，却在背地里议论皇后娘娘，你们的姑姑就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
两个小宫女吓了一大跳，连忙求饶，刘女官趁机逼问“刚才你们谈论的谣言，是从里听说来的？”
“姑姑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是有心的！”小宫女吓得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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