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苗禹终于接受了自己瞎了的事实,可这也让他养了一个坏习惯,超过三个时辰他就要握住一个活人的手。
“宓长廷你在哪儿?”苗禹拿着一根竹棍子在地上不停地探着。
为什么叫只叫他?
因为不管苗禹怎么走、怎么叫,能应他的只有一个人。
工部侍郎府,厨房方向——
“我在!”宓长廷拿着一个勺子探头应道。
努力抑制恐惧的苗禹深吸一口气,笔直地站在原地,双眼无神却意外的有种支零破碎的美,沉声道:“我要出去”。
听到这个,宓长廷没什么波动,只是嘴角勾了一下,随后闷声进了伙房,安静了一会儿后听见了一声闷哼,心想苗禹估计又撞哪儿了。
“宓长廷!宓长廷!宓长廷!我要出去!我要出去!你这是囚禁!囚禁!”苗禹扶着桌子从地上爬起来,扔掉手上的导棍,一脚踹飞绊倒他的圆凳,朝着空荡的方向嘶声呐吼。
身边的一切都被破坏至尽,可厨房内只有叮恍的炒菜声。
苗禹站在空荡花园内,里面除了一座长亭,再无其他,就连池塘里的水也被放干,但这一切对于失忆后的苗禹而言都不重要。
“宓长廷我告诉你,你这是违法的,你在犯罪你知道吗!”苗禹嘶声力竭地喊。
噗轰!
不出意外,苗禹掉进了被抽干水的塘中,脑袋嗡嗡作响,浑身像散了架似得动弹不得,但很快他感觉身边有一阵风落在身前,随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叹息,但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去辨认是谁。
宋启安蹲下身子抱起小幅度抽搐的苗禹,眼中已经溢出一种怜惜的神色,小心地伏在他的耳边,道:“苗大人,这样的日子未尝不是件好事,您可以试着接受少主”。
苗禹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喘着粗气躺在宋启安的怀中,等他被放到床上,才攒了些力气拽住了宋启安的衣角,宋启安感受到了边角的力度,只是回眸瞥了一眼。
愈行愈远的身影,突然被身后那细如虫蚊的声音给定住。
“你、你休、休想”
“我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他很好,您也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的孩子,等我们都不在了,少主就麻烦您了”说罢,宋启安脚尖轻点便离开了侍郎府。
“你...你放、屁!”说罢,苗禹便带着疼痛昏死了过去。
梦中,他才不是什么孩子,他的父母早早离异,七岁起就被爷爷带在身边,割猪草、喂鸡、捡塑料瓶...只要是一切能赚到钱的方法都被他实施了个遍。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十七岁,爷爷在一次寻常的感冒中丢了性命。
从此人间欢乐与他无关...可是,他还是很乐观。
***
地府黄泉——
宿华曼珠,红得惊人,桥头佛禅苦难,桥尾孟婆劝饮。
黄泉桥的两边长满常年不败的彼岸花,一点风动都会吹散它们的瓣羽。
往来的鬼魂纷纷低头疾步赶去投胎,远处黄泉桥的桥头传来铁链声,每走一步,都会引起繁羽纷飞。
被锁链紧缚的人叫苗禹,死因是加班过劳而引发的心源性猝死。生前是一名零件制图师,当天是他转正的日子,打了三个月便宜工,做牛做马没日没夜的修改图纸,没想到最后竟被真的牛头马面给押走。
这铁链也是牛头马面给他铐上的,说什么他罪加一等,搞到最后那批鬼里面就他一个鬼戴着铁链。
苗禹垂着头走在桥上,不用想也知道那群鬼肯定都以为他是什么罪恶滔天的恶人。
细想上辈子父母在他几岁的时候就离异了,母亲在重新嫁人后就再也没来看过他。
他没糟蹋女孩子,也没玩弄任何人的感情,甚至在他有限的22岁生命里,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甚至都没钱养宠物,所以他不明白上辈子到底对不起什么人。
这条桥很长,走到苗禹麻木,脚腕已经被铁链磨出了血,那铁链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血液和铁锈竟能碰撞出腥臭味,路过的鬼纷纷掩鼻嗤之。
“停住吧”一声轻柔的女声叫住了苗禹。
大梦初醒。
“要投胎了吗?”苗禹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和地府风景格格不入的娇俏女子。
“不”孟婆放下手中孟婆汤,摇了摇头道。
“不能投胎吗?”难道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你有罪要赎”孟婆盯着苗禹脚上的锁链道。
“赎罪?赎什么罪?”他平日里都快忙死了,到哪儿犯罪去!
一想到他加班加点的帮前辈修改图纸,就感觉当时的自己一定很像个傻B。
现在好了,和他竞争的人可以平步青云了,而自己不仅下了地狱,就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下辈子打死他都不可能会加班!再加他就是狗!
“你说清楚凭什么我要赎罪!你别...”苗禹不自量力的威胁着孟婆。
话未说完,就被身后嘶鸣声给打断,苗禹扭头去看,就在那一瞬,苗禹被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马给踹飞了。
苗禹以为做了鬼就不会有痛觉,没想到他直接撞烂了黄泉桥的扶柱,后脊骨感觉都要碎了,就在他以为要落地的时候,结果却是落水了。
黄泉桥下从来都不只是彼岸花,彼岸花下是黄泉水,黄泉水的尽头是原罪的源头。
苗禹落下的地方空留花瓣铺满,花瓣下没有任何挣扎的声响,仿佛花下是死水一般。
黑马依旧在嘶鸣,缰绳被一只手给拉住,那人身着紫玄色判官服,孟婆见来人是新上任的阎王大人,赶忙跪了下去,群鬼也纷纷下跪。
阎王安抚着爱马,暴躁的黑马随之安静了下来。
刚上任的阎王问道:“那人犯了何事?”。
孟婆低头道:“禀大人,此人生前并未犯事”。
被苗禹撞坏的栏柱竟在慢慢复原,原本被花瓣覆盖的水面竟在翻滚,水下似有什么要破蛹而出。
“大漠从不这样,那人还有何债?”黑马名叫大漠,是阎王的坐骑,生前是一匹战马,不过主人是位女谋臣的,所以性格非常温驯,在他手上从未发过狂过。
大漠被阎王挡在身后,它无法看清水下那鬼死了没有,鼻息散着粗重的气息,依旧很暴躁。
孟婆闻言,起身抬手一挥,天幕上缓缓现出百十行字,甚至还在增加,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已死之人会出现的死簿。
这是一本未完的生簿!
孟婆和阎王的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人竟是少有的双界魂体,欠下的竟是情债,情债的主人竟还是男子。
阎王走到桥边,原本死寂的黄泉竟像煮沸的热水一样沸腾,心中一惊,伸手一挥,无数血红的花瓣奋涌的冲进黄泉中,不过几秒一个红球慢慢浮出水面。
大漠看着红球,前蹄蠢蠢欲动,阎王回头一个眼神警告大漠,大漠立马垂下马首。
红球落在黄泉桥上,阎王轻轻一挥,花瓣散去,落入黄泉的苗禹竟毫发无损,死器明明都融掉了,他却安然无恙。
阎王抬头看向天幕上的字,陷入了沉思,这种情况他还真没遇到过,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去投胎,死者有债必要先偿还才可以投胎,要是强行投胎恐怕会遭天谴,甚至下辈子都不能是人。
“这可难办了”阎王苦恼道。
孟婆走上前,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苗禹,随后站于阎王身侧道:“大人何不放他去还债?”。
“也罢,再不去,那人恐怕...死都不会去投胎”阎王愁眉道。
阎王转身看向昏迷不醒的苗禹不语。
从袖中掏出崭新判官笔,此笔是天帝前几日赐他的,还不知道好不好用。
“死簿关,生簿开”
闻言,苗禹胸前的死薄缓缓关上,渐渐消失的同时,从天幕上缓缓掉落下一本生薄悬于苗禹的身前,在阎王的操作下,那本书翻开到第一页。
眼下除了第一页有字外,其余页上的字都在慢慢消融,阎王手持判官笔只是在第一页上写了寥寥数字,随后那本书缓缓坠入苗禹的身体直至消失不见。
生薄的消失,苗禹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他感觉时而上浮,时而下沉,浑身都不自在。
突然落水,呛了他一喉咙,伸手扑腾却总是扑了个虚无,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他还能有这么真实的呛水感觉。
意识渐渐消失,就当苗禹以为自己又要死一次的时候,一只手拽着他的衣服直接将他从水中捞出。
王镖师牵抚着爱马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敲了下苗禹的头道:“叫你洗马,你洗你自己”。
苗禹浑身湿漉,在王镖师眼里很像给他自己洗了个澡。
“算了算了,看在你那残腿爹的份上,给你两文钱,赶紧给我消失”王镖师从胸襟处掏出两文钱甩在苗禹的身上,见他发痴,骂了几句随后牵着爱马离去。
上辈子至死赚钱的苗禹,看到地上两枚铜板,立马捡起,两眼放光,心道:妈呀!地府竟然还有这么像古董的冥币。
但仔细一看!
尼玛!
燕国通宝!
哪门子古董,分明就一假货,失落地扔在地上道:“没想到还有人烧假货”。
浑浑噩噩地走了几步,陌生的场景让苗禹一下子意识回笼。
穿越!
一个词猛地出现在苗禹的脑中,只有这个能说得通,也就是说什么地府都是假的,他猝死后根本就没去什么地府,而是直接穿越到了这里!
笑了一路的苗禹,几乎是凭着肌肉的记忆跑进了一个飘着漫天黄沙的村庄中,见到他的人纷纷避让三分,仿佛他是什么晦气物。
一片砖瓦房里唯一的草木屋,苗禹有些迟疑的左看看右看看,但身体的动作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家。
欲当推门,一只肥硕的手直接推开了他,那人满脸横肉的直闯苗禹的家中。
葬怀玉的药放过头了,两股药快把苗禹的脑袋给毒傻了,现在的苗禹只要一入睡就开始陷入回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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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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