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下,冷汗浃背。
张四橙斜眼讽道:“你是何人?”,不过一介家奴。
话一出口,苗禹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家小弟,县尉大人还请见谅”。
哪还敢说了,张四橙快被他家小弟的眼神给吓死了。
给足台阶,张四橙连忙应声回道:“好、好好”。
这是潘有福第一次被人请上开庭的,那平日很少见到的知县连腰带都没系牢,快跑到他们的面前。
王耀一手拽着自己的腰带,一手抓着苗禹的手,道:“苗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王大人不必客气,我就路过”看来这具身体真是什么大官。
“哎呀,感谢路过感谢路过,不知苗大人吃没吃饭?”王耀立马示意张四橙去准备膳食,这可是一个行走的金库,万一要是来兴了,给他们这个小县建一座和莫春阁一样的商用楼,他们能躺平一辈子。
苗禹被这些客套话说得无话可说,回头看了眼潘有福,正言道:“还是帮百姓审理案件吧”。
王耀为难道:“可这——未时未到,这不合规矩啊”。
想来这也算是古代机关单位,讲究得都是一个准时准点,毕竟又没加班费,太过为难也不好,便道:“那就等到未时吧”。
潘有福一听喜言逐开,连连点头附和。
“可这...”王耀欲言又止。
苗禹疑惑道:“大人是还有什么为难之处?”。
王耀道:“若按照顺序,此案得三天后才可审理”。
“这...”苗禹为难地看了眼潘有福,他本人不是很赶,只是不知这潘有福急不急。
“县令大人!前几日您刚判的两亩地要在五日内交给李顺尔,这都第四天了,过三天我来这儿还审什么呀!都成人家的姑娘了”潘有福哭丧着跪倒在地,恳求地爬到王耀的腿前,拉着裤腿,嘶声裂肺道:“今年燕国生意又不好做,家里就靠着那几亩地,还有下人要养,我家老母身体又不好,大人!求您了,李顺尔那孙子就是个没良心的,当初他哭着求我做生意带他,一分钱没出就给我跑跑腿,给了他钱,现在还惦记上我家的地了,呜呜呜...”。
“大胆!竟敢顶撞县令大人!”张七北见状立马上前去扯开扒拉县令裤腿的潘有福。
手还伸过去,就被人突然抓住,刚想厉声去骂,看到来人是朝廷来的苗大人,立马收住声,任由他抓住。
“这么大的冤,县令大人为何不通通人情,替潘有福提前了?”面色严肃,但语气中带着一丝胆怯,毕竟不是原主。
“苗大人啊,若这人人都喊冤,我这县府怕是早就被人踏平了”说完,王耀眉头一扬,颇有得意之范。
蹙起眉,也说不出一个理来说服自己和他们。
苗禹微怒道:“那你先把这契给延了”。
“苗大人,你这是为难下官啊”
两人虽差着三品,但这七品县官好像并不打算给他这个四品官面子,冥冥中一股剑拔弩张之势。
张七北、潘有福等人皆不由吞了一口唾沫。
唰!
只见一把寒刃抵在王耀的脖前,眼中情绪几乎稀薄,单手执剑,负手立于苗禹身前。
“大胆!”张七北以及他的同僚纷纷亮出自己的利刃。
王耀双手举起,微微偏头看向少年身后的苗禹,道:“大人这是何意?”。
身前的少年刚吐出一个声,就被他推远,少年的脸上难得表现出寻常人才有的震惊。
苗禹双手负背,道:“什么意思?很明显,我威胁你了!”。
堂堂朝廷四品官员,皇上钦定的工部侍郎,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张四橙拔高音调道:“苗大人,您可知道刚刚您在说什么?”。
苗禹回眸,眼中泛着冷色,道:“我说什么,还要你教不成!”。
“民生都怨成这样了,你还跟我讲顺序!衣衫不整,身上还散着胭脂香,我倒要看看你这县令整日在后院忙些什么公务!”说罢,苗禹挥袖朝着公堂后的庭院走去。
“哎!大人!苗大人!”王耀大喊着,跑也追不上走的苗禹,心火怒盛扭头对着傻站在那儿的张七北,道:“愣着干嘛!快去把他拦住啊!”。
苗禹哪是他们能碰到的,宓长廷直接踹了张七北一脚,道:“小小县令也敢阻拦朝廷官员”。
王耀讽笑道:“呵,我劝你们莫要多管闲事的好,我好歹也是这屈康县的县令,为父为母十一年,皇帝更朝换代也换不到我头上,张七北带上你的人,逮捕他们!”。
苗禹拽着什么东西从里屋走出,嗤道:“好一个为父为母,你的县民要是知道你忙着散播种子,我怕就算是你爷爷也保不住你今年的乌纱帽”。
一袭粉色纱衣缓缓落在众人眼前,衣上的香味正和王耀平日里散着的味道一模一样。
见事情**裸的掉在蚂蚁眼前,王耀扯了扯嘴角,面色阴暗,似有骤雨雷动,只见他面露狠色道:“真是难为大人微服私访了,那下官只好多留大人几日了”。
抬手一挥,不知谁关上门,本是清亮的公堂瞬间暗下,县衙的官虽身着鲜明浅绯色官衣,此刻却化为地狱来的恶鬼,纷纷亮出刀剑。
不是对敌,却是他们。
苗禹怒目道:“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苗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反应过来是被一人的惨叫唤醒,苗禹对着远处的民,嘶声裂肺:“逃!快逃啊!”。
王耀系牢自己腰间的捆带,连一眼都不愿瞧去,道:“此地都是我的地方,苗大人何处可逃啊?”。
“你不配为官!”苗禹冲过去想去救人却被长廷拦下。
“大人,这会不会有些过了?”张四橙害怕地咽下唾沫。
王耀难得慢条斯理道:“过?何过之有?我不过是将一群反乱贼子抓起来罢了,皇上难不成还要对着死尸来责问我?”。
“杀!统统杀掉!杀掉这些人本县令有赏!”
几年征战,上舜早就内忧外患,摇摇欲坠,朝廷大力发展商路,走得正是以前燕国走的路,但在嗜敌这一块上舜从没输过,这才是上舜打赢财力丰厚燕国的原因。
朝廷丰沛,下部压迫,苦得永远只有的百姓,而被王耀吸光血的衙役,仍相信他们的县令会给他们报酬。
多么可悲。
“啊!”惨叫——络绎不绝。
“住手啊!”拉住张七北的手臂,另一只手去抢夺他手中的刀,却无情地踹开,撞到身后的梁柱,疯了般再扑上去,踹开,扑上,踹开...
忍无可忍,张七北挥刀砍向他,可是他的眼中只剩下被砍得血淋淋的潘有福。
“唔!”瞬间的刺穿,张七北难以置信地看向捅破肚子的刀刃,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脚下虚晃,看到冲向自己的苗大人,又看了眼远处风轻云淡的王县令。
真好,还有人冲向他。
“噗!”一口鲜血直接喷在苗大人的脸上,向后倒去。
炽热灼烫双眼,目及所处皆为一片血红。
苗禹颤巍抬手,抹尽遮住双眼的猩红,环顾四周,才发现站着的人已经很少了。
失去佩剑,宓长廷直接打晕冲上来的衙役,余光所及都是苗禹的方向。
宓长廷大声喊道:“苗禹!”。
一声嘶喊,才唤醒思绪飘远的苗禹,反应过来,入眼就是浑身是血的潘有福,如果不是他当面戳破县令,他就不会死!大家就不会死!
“潘有福!潘有福!你醒醒!”脱下身上的外套试图止血,刚铺上的外衫,很快就被浸染。
一声声呼喊,似乎唤醒了即将入冥的潘有福。
“大...人”潘有福躺在苗禹的怀中,艰难地睁开双眼。
“潘有福潘有福!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还没有帮你把地要回来!对不起!对不起!”他紧紧抱住潘有福,一滴一滴冲刷着潘有福脸上的血斑。
“没...没什么对不起,咳咳”说着,潘有福也落下了泪。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泪如断珠,如同众生的生命永远串不到一条线上。
“李...李顺尔想...杀我不是一天两...天,今天...不过是...是借...大人...杀我,我的地...是舜...稀少...黑土...他们都...馋...馋着呢”说完,潘有福似乎轻松了,嘴角勾起的笑无力又苍白。
当别人知道东西真正的价值,那东西早就是别人的了。
这一切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只是多了几个亡命人罢了。
“我只..只有一事...放不下”潘有福颤颤巍巍的抬起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即将下落的一瞬,手被抓住。
“你说什么我都会做!”
血液粘稠,手也不曾落下一分。
“孩子...我的...娘...母亲...儿子...对..对不”
手落,语未结,人已逝。
苗禹已成泪人:“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失温、尸软、便臭......
“大侠,饶!饶命!”王耀惊悚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被眼前这个男人一一干掉,腿软到跪地。
宓长廷盯着王耀,背对苗禹大声唤道:“苗禹,过来!”。
语寂,苗禹轻放下潘有福,捡起张七北的刀,浑身散着戾气,眼刃弃割,哀鬼飞缭。
“你好脏的人!”苗禹咬牙切齿。
刀至半空,却被拦下。
苗禹怒目,回头愤恨道:“为什么拦下!”。
“你是官,这不是你该做的”宓长廷轻缠苗禹的腕。
闻言,众人一怔。
“对对对,苗大人您是朝廷钦封的尚书,您要责问我得!”话为说完,血溅一地。
“我替你”刀身不沾血,挥刀如崭洁。
“啊!!!!!”张四橙双目充血,脑胀昏头,一声尖叫后随即倒地,彻底失了呼吸。
咕咚.......
王耀死不瞑目的头颅在他那地如镜的公堂上滚了几圈,最后浑噩停在那抹粉色纱衣旁,染上更红的色,这衣仿佛有了生命。
轻风吹,纱衣舞,带走猩红,散净淤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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