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荀铭哪都没去，和予衡窝在沙发上，不是看电视就是玩手机。
开学前三天才收拾东西出门，去学校旁租的小房子。
这个房子早在上学期荀铭就租了，节假日他都会住出租屋里。
毕竟宿舍再自由也是集体的公共空间，总有些放不开。
现在多了个予衡，荀铭直接申请外宿了。
一开门，灰尘味扑鼻而来，荀铭在门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予衡走去厨房打开水笼头，意念控制水流流向在房子里的每个角落，然后回到水池。
上一秒还满是灰尘的房子，现在干净如洗。
荀铭拍拍予衡发顶，毫不吝啬地夸它厉害。
注册那天荀铭早早就去学校，趁宿舍没人把东西都搬出来。
“荀铭这是居无定所吗？”
予衡边问，边帮荀铭把零散的小物件放进箱子。
“不算居无定所，只是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落脚点而已。”
“这本书上怎么那么多线条？”
予衡手里的是荀铭背单词的小册子。
“这不是线条，是英文，别的国家的文字。”
荀铭拿过书，在予衡额头轻轻点了一下。
“噢，外邦文字。”
予衡继续帮忙收拾东西。
等要搬东西下楼的时候予衡就不能帮忙了，全靠荀铭自己一趟趟从六楼搬下去。
刚开学那会荀铭小忙了一阵，每天走路快得要起飞，予衡抓着他的手腕紧跟着。
有时候荀铭会突然跑起来，而予衡反应慢半拍，这时荀铭的手在别人看来是不自然的腾空。
还有上大课的时候荀铭都会占两个位置，要是他占到的位置好就会有人来问空位有没有人坐。
荀铭每次都会说有，在别人眼里就是没人，次数多了就会碰到不满。
为了省去麻烦荀铭选择去占一般没人选的位置，然后在旁边的桌子上泼清水，走的时候再擦干净。
如果是讲座的软凳子话，荀铭会选最边边的位置，予衡坐地板上抱着他的腿，头枕在大腿。
荀铭听讲座无聊了会去玩予衡的头发，各种发型轮着扎。
习惯新的作息后，荀铭闲下来时就带予衡出去玩，同时也算他自己出去玩。
很多地方都是荀铭第一次去，走哪都跟着攻略，后知后觉多花了不少钱，好在过程都挺开心的。
这天是五一假的最后一天，晚上11点荀铭刚下飞机，去了一趟西藏整个人还晕着，回到出租屋直接软倒在予衡身上。
“荀铭没事吧，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予衡将荀铭打横抱起，自己坐在沙发上，荀铭坐着腿上。
“没事，高反有点严重没缓过气来而已。”
荀铭闭上眼装死往后躺，被予衡稳稳抱着。
“明天还要上早八，我应该昨天就回来的，啊啊～～～”
荀铭的哀嚎抱怨完，颓着脸去洗澡睡觉，晚上照常钻进予衡怀里睡觉。
小夜灯已经数不清多少晚没有开。
五一后渐渐进入期末尾声，荀铭又开始没空出去玩了。
每天回到出租屋就坐在电脑前，不是看书复习就是做PPT。
有天晚上1点了荀铭才开始背英语单词，予衡本来在旁边坐得板正，渐渐的有些困倦。
荀铭看到予衡这副模样，满脸宠溺地捧着它的脸，左右轻晃
“没想到你听英语也会犯困。”
“荀铭念英语跟平常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像在听陌生人念咒语。”
荀铭轻笑，没忍住在予衡眼睫落下一吻
“你可以先睡，我晚点再睡。”
荀铭习惯晚睡背英语，而且他学的还是英语专业不能荒废。
“不要，我就要在这。”
予衡不愿意，直接趴在桌子上，占去了一半的空间。
荀铭揉了揉了予衡发顶，转头继续背书。
结束的时候已经三点，荀铭一点点将予衡挪动床上。
借着白炽灯光，荀铭认真地看着予衡，一遍又一遍。
他已经打算好，暑假就带予衡去解开封印，猜测不出错的话只剩下恒山和华山。
“如果没有以后的话，那就亲手推开吧。”
荀铭轻轻地说，然后在予衡唇瓣落下轻轻一吻。
荀铭说到到做到，一放暑假就带予衡去恒山。
予衡一开始还在期待，可越靠近恒山，就越不安。
荀铭看出来了，但他的心已绝。这半年多偷来的美好记忆该还回去了，或许予衡的父母还在等着它。
酒店里，予衡不愿出门，正面抱着荀铭窝在沙发。
荀铭使了全力都没挣脱开，装作生气的说
“予衡！你没想过你真正叫什么吗？你没想过还有人在等你吗？一直赖在我这里对谁都不好过，你知道吗？！你明白吗？！”
“我感觉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去好不好？”
予衡埋在荀铭肩窝。
“不好的事谁也不想发生，可是一直躲着就能好吗？”
荀铭回抱予衡，他想起了冰箱里那朵予衡偷来的玫瑰花。
半小时后，予衡终于抬头
“我们去吧。”
荀铭拍拍予衡发顶“好。”
解开封印的地方确实在恒山，这次进入到的空间完全不一样。
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阿凡达世界，四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大块的石头悬浮在空中。
一条黑色的巨龙在空中盘旋，然后径直朝荀铭俯冲过去。
黑色的鳞片渐渐变成墨蓝色，在阳光照射下是湛蓝色。
荀铭知道那是予衡，他张开双臂，眼含笑意。
距离荀铭还有五米的时候，予衡停下来用龙尾把荀铭卷到自己背上。
“抓稳。”龙嘴没有动，予衡的声音好像被关在铁匣子发出来的。
荀铭趴在龙背上适应了好一会，才敢往下看。
他看到了予衡说的大湖，目测有三个洱海那么大。
湖上没有雾，看不到予衡所说的七彩光晕。
“我们该走了。”
予衡话音刚落，荀铭就回到了酒店房间。
脚踩到实地上一瞬间，荀铭还是恍惚的，走了两步才缓过劲来。
旁边的予衡在甩自己的龙尾，像刚嫁接的，需要适应期。
“有想起什么吗？”
荀铭照例问一嘴。
“我想起怎么控制，荀铭要试试吗？”
荀铭还在疑惑怎么试，龙尾就卷着他的腰直接提起来了，现在他的高度可以和予衡平视。
“厉害吗？”
予衡紧盯着荀铭。
荀铭没有回答，他在尝试挣脱。明明卷的不紧，但就是挣不开。
“放开我，我就夸你。”
予衡一听这话，马上就放荀铭下来了。
荀铭拍拍予衡脑袋，眼含笑意夸它厉害。
第二天早上6点，荀铭马上赶去华山。
登顶后先是进入一个全黑的空间，过了一会四周突然出现漂浮的点点荧光，不知道是什么。
荀铭没有方向的四处逛，直到一声虚弱的龙啸响起。
他跑过去看到，予衡处于半透明状态，心口处有一个大洞。
紧接着一道亮光照进来，他看到七个月前的自己捡起戒指那一幕。
他犹豫地走向前，如果真能说点什么的话，又该说什么呢？
随着戒指被捡起，场景再次切换，荀铭再次来到予衡生活的大湖。
但这一次他只能浮在空中做一个旁观者，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啸吸引了荀铭的注意力，一条淡紫色的巨龙在空中盘旋，然后扎进大湖里，这巨大的形态在大湖中也只是荡起一个小水花。
淡紫色巨龙入水后又出来，在湖面游，身旁跟着一条浅蓝色的小龙。
荀铭的心脏突的一跳，他意识到这条浅蓝色的小龙就是予衡，那淡紫色的巨龙便是予衡的母亲。
可紫色怎么生出蓝色呢？
荀铭的疑惑很快就的到解答，一条青色的蛟慢慢的浮出水面跟在后面，像护航。
这时一股陌生的力量从荀铭后背推了他一下，周遭的事物快进一般不断变化。
浮在空中的巨石坠地，参天大树倒塌，变成人类居住的房屋，予衡一家不再在白天浮出水面。
荀铭看得头晕目眩，在自己要吐前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看，已是天地昏暗，电闪雷鸣。
予衡父亲飞到雷云当中，它要化蛟成龙。
一道道闪电劈向予衡父亲，它痛苦的哀鸣，在空中急速盘绕。
湖边渐渐挤满人类，多数都是佩剑穿着统一服装的宗门子弟。
他们趁予衡父亲虚弱不堪的时候将它困在法阵里。予衡母亲愤怒的咆哮，召唤雷电劈开法阵。小予衡被父母关在水底着急的盘绕。
荀铭反应过来这是予衡的记忆。
而在予衡的记忆里，现在的它还听不懂人类说话，以至于荀铭也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他只能当一个旁观者看着予衡的父亲自陨，予衡母亲被削去龙尾沉入湖底。
同时，湖面凭空开出数千状似莲花的花，通体晶莹无脉络、花心微红。
这些花还带着予衡父亲的力量，每一朵花相互链接，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整片湖罩住，任何力量都无法撼动。
荀铭感觉自己在抖，但发抖的根源的不是他，是予衡。
小予衡仍被关在湖底，予衡母亲伤势太重回到自己的山头休眠。
四周又开始急速快进，小予衡在湖底发现一个通道，它钻进去，来到了妖界。
它并没有受到善待，反而是恶劣的霸凌。
小予衡满身伤痕狼狈的回到湖底，它把自己蜷缩起来，进入休眠状态。
千年后予衡父亲化作的花不知去了何处，人类又开始寻找龙的踪迹。
予衡母亲醒了，她回到湖底把小予衡放出来，朝小予衡用专属的频率低鸣，是在交代
“你的龙血不纯，只要心脏和龙筋二者存一就能活。母亲现在要去报仇，临走前教你一门秘法保命，以后自己好好长大，没有足够的力量不要轻易露面。”
小予衡缠住母亲，不愿她走。可没用，母亲还是走了。走后再也没回来。
予衡母亲陨落后，剩下的余威不分昼夜的打雷闪电了整整九天九夜。
小予衡日夜颤抖、悲鸣。
人类修仙者元气大伤，不再找龙。但不找，不代表放弃。
予衡进入成年期时要受雷劫，这避无可避。
经过前两次的失败人类不再强杀，学会了封印。他们将屠龙当成乐趣、使命、提升修为的阶梯，彻底失去了敬畏和恐惧。
龙头被砍下、皮肉与骨分离、抽出龙筋、然后封印。
封印的地方跟五岳的位置相似。
予衡没死，因为被挑了龙筋灵魂撕裂成两半，余下的那半灵魂化成人形浮在空中，心脏仍鲜活跳动。
这时，荀铭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手里拿着由予衡母亲一截龙筋制成的鞭子朝予衡挥去。
予衡不躲，朝着“荀铭”冲过去。
“荀铭”被撞成血沫，予衡消失了。
荀铭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可却不能回到身体里。他站在自己的尸体旁，看着别人给自己做心肺复苏。
荀铭一时间难以接受，蹲下来去抓自己，却抓了个空。
予衡不知道从何处出现，从后背抱住荀铭。
荀铭僵硬的回头，发现予衡现在的情况一点也不好。
它的心口再次浮现藏青色的纹路，闪烁的荧光一次比一次亮。
“不是解开封印了吗？怎么还痛？”
荀铭紧张得，手不知该摸哪。
予衡疼得喘不上气，说不出话，无法回答。
时不等人，担架来了把荀铭的尸体抬走，荀铭的灵魂也跟着飘走，不管予衡怎么拦都没有用。
荀铭眼睁睁看着予衡站起又摔倒，一次又一次……
他的心比之前还乱，一切的前因后果通通钻进脑子了，撑得要爆炸。
冰冷的太平间里，荀铭失神地蹲在角落，直到父母来了才被推出去。
一见到荀铭的尸体，荀原永和胡婧珊又吵起来了，互相怪对方没管好，怪为什么要生。
医生试图拉架却被推到一边。
荀铭一顿一顿地走到父母旁边，抬手去抚摸他们因为吵架，变得狰狞的脸。
父母地争吵，像一根套在荀铭脖子上的麻绳。
麻绳把荀铭勒到窒息还不够，还有将他往断崖拉，势要让他坠入深渊。
“为什么到现在还要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荀铭双手无力地下垂，看着眼前的生父生母。
本应该大吵大闹的质问，变成无力地自言自语。
等荀原永和胡婧珊吵完，荀铭又被推回太平间，他仍站着不知疲倦，没有感觉。
不知过来多久，满身脏污的予衡穿墙而来，然后无力地半跪在地上，抓住荀铭的手。
“荀铭跟我走可以吗？我不傻了，我爱你，我不想你死。跟我走可以吗？”
荀铭并没有被予衡吓到，他这些天早就复盘了不知多少遍。
他淡淡地看着予衡，自以为平静地说
“予衡，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不怪你，真的。因为你没错，也因为我……”
荀铭想说爱，却哽在喉头。
他重重叹气，将积压在心底的浊气呼出，继续说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可我越来越贪恋你的怀抱。我开始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回忆，想命令你不可以忘记我。但我从没想过就跟你走，我觉得我的父母或许还需要我，或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念着我，可现在什么都不剩。”
伪装彻底被撕开，他哽咽拼尽全力保持语调正常，喉咙像刀割一样疼。眼前的予衡早已模糊，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你现在说爱我，我可是你的仇人，你忘了吗？予衡。”
“我没忘记，荀铭也不是他。你们长的一样，灵魂气息也一样，轮回转世是做不到的，说明在不同的世界都会有一个属于这个世界的‘荀铭’。我爱的是这个世界的荀铭，我爱的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予衡话音刚落，荀铭因为腿软也跪在地上了。
他低着头，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地上一瞬间没了痕迹，一点一点砌了19年的心理防线，在顷刻之间渣都不剩。
他狼狈地扑向予衡，脸埋进肩窝，前面还能哭出声音，后面直接失声了。
予衡一下一下轻拍荀铭后背。
“予衡，我跟你走。前提是只要你活着就只能爱我，如果做不到我还有死这一条退路。”
荀铭抬头，抽噎着说。
“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爱从不只是说说。”予衡坚定地看着荀铭。
荀铭直起身，跪在地上，捧着予衡的脸吻了上去。
突然一道闪电上方劈下来，予衡搂着荀铭迅速躲开。
“我们得走了，有人看不得我破封，急了。”
“需要怎么做。”
“睡一觉就好。”予衡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荀铭眉心轻点，他便昏睡过去了。
不是前世今生
提醒：
下一章予衡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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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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