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挽练完琴,回到卧室。
洗漱完,她看了眼日子,然后照例给舅舅发消息,问舅舅在医院的康复情况。
舅舅万科年前两年开车时不小心跟另外一辆车相撞。
起因是舅妈恵英觉得既然意挽已经很久没弹过琴了,不如把那架意挽妈妈留下的三角钢琴卖掉。
意挽不同意,倔强地死死抱住妈妈留下的琴不肯让搬琴的师傅搬走。
万姝含看见两人争执,于是赶紧通知在石油公司上班的爸爸。
万科年听见电话,着急后就踩重了油门,结果出了车祸,对方重伤致死,而万科年身为全责的肇事者,需要给对方一百多万的丧葬费和死亡赔偿金。
惠英掏空了家底,又把意挽爸爸妈妈留给意挽的大部分钱都去付了赔偿金,这其中,自然包括意挽妈妈留下的那架三角钢琴。
万科年出事以后,舅舅家再也没有袒护意挽的人了,连原本视意挽比亲生妹妹还亲的万姝含也跟意挽的关系降至冰点。
而惠英由于要打好几份工给万科年赚医药费以及一家人的生活费,压根腾不出时间照顾万科年,更拿不出请护工的费用,于是单方面逼意挽辍学在医院照顾舅舅。
万科年神志再次清醒的时候,意挽已经在医院里陪了将近一个月的床。
医生检查完后,说他的情况还不稳定,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但舅舅眼下能醒来,就是好兆头。
万科年从床上坐起来,嗓子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而嘶哑到听不清。
意挽给舅舅喂了温水。
万科年喝完,问:“阿挽,怎么是你在医院里陪床,你舅妈呢?”
意挽点点头,到底还是不想让刚好起来的舅舅担心,避重就轻地打字回答:
——舅舅,舅妈去打工了,我就先在这里照顾你。
万科年瞧见少女苍白的神色,不由捂着胸口,声音沉痛地问:“阿挽,这些天都是你一个人在医院里照顾我?你没去念书?你舅妈不让你去念书了是不是?”
意挽赶紧打字:
——舅舅,你先不要激动。
万科年深呼吸,缓和了情绪,努力平静地问:“阿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跟舅舅详细说说,还有,我撞到的那个青年怎么样了?他伤得严重吗?”
意挽抿了下唇,不知道怎么跟舅舅说。
万科年也不傻,很快猜出来,他沉沉叹气道:“都是舅舅不好,总共赔偿了多少钱?阿挽,你跟舅舅说,不准骗舅舅。”
意挽蹙着眉,无声喊了句“舅舅”。
“说吧,舅舅得知道情况。”
意挽只能回答了个数字。
万科年皱着眉:“你们现在住在哪里?家里还有房贷,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你舅妈是不是把房子给卖掉了?”
见意挽沉默着摇了摇头,万科年这才有了个荒唐的猜测:“你舅妈把你爸爸妈妈留下来的钱拿去赔偿了是不是?她怎么能......”
意挽打断舅舅的话:
——舅舅,舅妈没有把钱全都拿去,而且,舅舅,你现在不要想其他的了,你能活着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万幸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意挽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去世早,爸妈离开以后,舅舅现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就算舅妈不说,她也不可能眼睁睁地袖手旁观。
“阿挽,舅舅心里有数,是舅舅没照顾好你,你妈妈走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托我好好照看你,但舅舅不仅没照顾好你,反而让你现在连学都上不成了……”
但万科年这次清醒只是短暂的,没多久又陷入昏迷状态。
惠英知道后,那天没干活,来医院守着,万姝含也请假来了医院。
但见万科年一整天都没有再清醒过来的迹象,她又把矛头对准了一旁的意挽,骂她:“江意挽,你可真是个扫把星,都是你把你舅舅害成了这副样子,你看看你舅舅,他现在躺在床上这副样子,你是不是满意了,满意了吗?你说啊!?啊!?”
意挽由着舅妈骂,只是瞥到另一边表姐跟舅妈如出一辙的眼神时,她身形忽然摇摇欲坠了下。
惠英干活没法耽误太久,万姝含上学也不能耽误,医院里又只留下了意挽。
万科年再次清醒,已经是五天后。
醒来后,万科年强撑着联系了妹妹妹夫生前的好友陈邵和江明琼,托他们帮忙照顾意挽。
意挽起先很矛盾,一方面知道自己必须去念书,另一方面又不愿意就这样丢下舅舅离开。
万科年这次对意挽的态度却罕见的很强硬:“阿挽,你记住,舅舅这次出事是意外,如果真论起来,也是你舅妈先要卖你妈妈留下的琴才造成的,跟你没有关系。”
说到妹妹留下的那架钢琴,万科年无奈地苦笑了声。他都不需要问意挽什么,就能知道惠英早就把那架琴卖了。
舅舅摸摸意挽的头,低声道:“阿挽,去吧,到淮京去,你陈叔叔和江阿姨他们,我之前也是见过的。早些年,你爸在淮京做法医的时候,帮忙侦破了陈家那边一个很重要的案子,之后就跟陈家一直有了联系。他们是好人,又跟你爸妈是好友,是值得托付的。我知道你不放心舅舅,阿挽,你想一想,你留在江城的话,舅舅顾不上你,也要分心在你身上。换句话说,你去淮京,也算是给舅舅减轻负担,对不对?”
意挽喉头像被一团棉花堵住,眼眶跟着红了一片。
“阿挽,是舅舅没本事,照顾不好你,你去淮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跟陈家人好好相处。在那边机会也多,你现在不学琴了,我让你陈叔叔帮忙把你转到了淮京最好的学校,舅舅知道,我们阿挽念书肯定也会很有出息的。”万科年仔细地叮嘱意挽。
但万科年也没能清醒多久,甚至还没撑到陈家来接走意挽就又认不出人了。
意挽一直记得舅舅的嘱咐,要跟陈家人离开。
而惠英知道后,对此反对强烈,说什么都不肯让陈家人带走意挽。要是他们把意挽带走了,哪有人会在医院照顾万科年?
直到陈邵说以负担万科年的医药费作为交换,惠英才堪堪松口。
好在最近,舅舅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只需要在医院做双腿的康复治疗。
陈家当时打给了惠英一笔钱,但这两年用在医院和日常用度上,也没剩下多少。万科年情况逐渐稳定以后,惠英就又开始出去打工赚钱。
万科年发消息说自己一切都好,让意挽不要担心。
问完情况,意挽攥着手机,慢慢打字发消息过去:
——舅舅,我今天在淮京碰到表姐了。
万科年回复:【阿挽,你碰到含含了?你没事吧?含含她……】
意挽立刻打字说:
【舅舅,你别急,不是表姐来找我的,我们只是碰巧遇到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含含去找你麻烦了。阿挽,这个事舅舅没跟你提,是含含非得想去京大附中读书,说淮京那边教学质量好,你舅妈也同意了,我拗不过她们母女俩,也没想到含含那么争气,竟然考上了京大附中。现在你舅妈得留在江城,一边照顾我一边打工。舅舅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事的,怕影响你学习和生活,没想到你们竟然碰见了,既然这样,阿挽,你稍微帮舅舅多注意点含含,这孩子又不常联系家里,我们也不清楚她在那边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生活得还习不习惯,阿挽,要是含含有什么情况,你就随时跟舅舅说。”
Strawberry Bear:【舅舅,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万科年忽然记起来,问:【对了,阿挽,你是在学校里遇到含含的吗?你们艺术班跟普通班不是在不同的楼上吗?】
意挽也正有试探的意思:【不是,舅舅,我跟表姐是在附中附近的一家日料店碰上的。】
万科年说:【挺好的,含含以前不爱出去吃饭,就爱吃我给她在家里做的饭,现在去淮京了,我还怕她不适应,看来适应得还可以。】
意挽下一条消息还有没发出去,就收到舅舅的新消息说:
——阿挽,舅舅先不跟你说了,你舅妈回来了。
小姑娘安静地回了个“好”字,叹口气,放下手机。
抱着草莓熊发了会儿呆,意挽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之后,哥哥掐准时间过来帮她吹头发。
意挽明显没有晚上那会高兴了。
等哥哥给她吹完头发,意挽转过头,打字说:
——哥哥,我能再抱你一下吗?
她现在不高兴,连跟哥哥待在一起,都缓解不了她的难过了。
她想再抱抱哥哥,就像下午那样。
青年闻言一愣,几秒间没有说话。
意挽有点丧气,但还是努力笑了笑:
——算了,我说着玩的,晚安哥哥。
陈京珩无声叹口气,把小姑娘头按进自己怀里,“抱吧,没说不让你抱。今下午那会也没见你问我,哥哥难道说你什么了么?”
意挽弯着唇,抬手抱住哥哥,脑袋无意识蹭了蹭哥哥的腰腹。
几分钟后,少女松开手,埋在哥哥腰际的脑袋抬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眼睛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
意挽一怔。
她说不出话,现在也不能打字了,只能茫然地在哥哥的掌心里眨了几下眼。
柔软的睫毛一下下地扫过掌心,像轻轻扇动着翅膀的蝴蝶,带起一阵阵细小的风。
人在看不到的时候,听觉就会变得格外敏锐。
意挽在一片黑暗中,听见哥哥有点急促的呼吸声,她下意识握住陈京珩挡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的手腕。
她拇指压在哥哥一下下跳动得很凶的脉搏上,刚想往下拉开哥哥的手,就听到陈京珩哑声说:“阿挽,听话,先别动。”
青年声线里带着些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无措、慌张、甚至是……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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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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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想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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