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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六十五章

三九时节,宫里应是最暖的。炭火烧得旺,抱着枕头睡的袁平裕,脸被映得红红的,被子踢了一半。除夕,他喝了酒,虽然席间袁成复只许他饮了一杯。崇德宫也有酒,只要他想,都能给他送来。贴身侍卫陪他喝了几杯,见人双目迷离,语速变慢,酒好也不敢再喝。他生了气,闹起来像哭,王小芍匆忙赶来了,才和侍卫把人哄去睡。

翩翩少年哪识得忧愁滋味。案边坐的新面孔也就比他大两岁,却都成了任主人采撷的花。最受宠的在主人身边,喜欢吃什么,袁成复会一一替她盛了,和颜悦色,细心周到,因有个看不见的新生命。席间这些姑姑们都爱夸赞他,但也不敢多说。袁成复什么颜色,他不记得。

梦里光怪陆离,女人,袁成复,浓情蜜意;身边的人,自修容有孕,同往日一般真心勤恳的不知有几个;远去的亲人,母亲、父亲、爷爷,没人不爱他,心里只有他一个。

王小芍轻轻掀开布帘,走到袁平裕榻前小心照看,怕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难受,脚踏放了痰盂,见人还好好睡着,放不少心,给人盖好被子,窗子开条缝透透酒气。

“……我、我哪儿做得……不好……”袁平裕含混不清说起梦话,王小芍赶快把窗子合上,准备离开,又听人呜呜哼起来,“……陪我、陪……”王小芍微微叹口气,把人轻轻推个半醒,自己去前面端了杯热茶。

“世子可是做了梦?好了,以后可别喝这么多,男子气概哪里靠喝酒。”给人拍拍背,还是呕不出,就替人轻轻揉揉太阳穴。

袁平裕杵了半天,打个大嗝,迷迷瞪瞪按着床起来,鞋也不知穿就往外走。王小芍赶忙把人拉住,在床脚取了夜壶。

利索服侍人睡下,她起身欲走,又被拉住衣角,听人嘟嘟囔囔,“姐姐……别走,别走……”

“我不走。”她拍拍他的手,耐心地哄着,“天快亮了,我去叫人备些清爽的早饭。还要换支蜡烛来,屋里亮了,世子就不怕了。”

他痴痴憨憨笑起来,“好,好姐姐。你熏了什么香,给我也熏熏,恁地好闻,这被子倒被我弄臭了。”

她也扑哧笑了,嘴上嫌他事多,还是去堂前抱了自己的被子来给他换了。不想铺着床被拉着手也不知道脸上哪儿咬了一口,惊得她顾不得掩自己的嘴,倒先掩了袁平裕的,怕人又干出什么惊天的事来。而袁平裕把她的手扒拉开,砸吧砸吧嘴,扭头又睡了。

王小芍惊魂未定,出门看看没人,院子里守夜的都在打盹,她又在堂前坐了半天,才缓过来赶紧去吩咐备饭。

十五观灯,除了各式花灯,宫里请了几位颇有名声的扎灯师傅,民间好舞的大龙灯、鱼灯、荷花灯等等,还有几件大走马灯,配着唱词,烟花放着,众人欢聚,这般情致难得一见。

袁平裕本来开心,却听清风苑来的宫人附耳来报圣上身体不适,心情瞬间低落,也不免紧张。喝了茶压一压,叫人呈来表演的单子,整整神色,朝几位肱骨大臣拱拱手,揽过了今晚的事务。

准备了百遍的祝词诵得流利顺畅,念到后面还颇有感情,引人喝彩。以丞相为首,杨励山笑眯眯端着酒杯来到跟前回礼,末了留下一句感慨,言其今时已颇有先太子风范,见其眼眶蓦然一红,亲切地抚了少年肩膀。

灯散已是亥初,袁平裕由侍卫伴着回宫,到去清风苑的岔路口,有些犹豫。忽听笛声悠悠,与晚间宫廷之乐截然不同,清凉潇洒,恍如站于雪后松林,淡淡的阳光照着,始终有一丝暖意在心。

一曲奏毕,他才在微微摇晃的柏树尖看到左流云,这人笛子的挂坠竟是一袖珍玲珑的小灯。

金乌黎慢慢走来,少见穿得简单,衣服厚,也完全看不出有孕。她好似变戏法,两手各掏了只竹编的小花灯,只不过没点。

“平裕,你要哪个?陛下本来只画了一个,我说你这年纪哪个喜欢花花草草,他才又画了一只裹在灯里,你点了就能看见。”

他看看两个瞧不出区别的灯,抬头却是问道:“陛下……休息了?”

“老毛病犯了,睡不着,好在终于将左先生等来了。”

“我……我都可以。”

金乌黎笑了,“走吧,送你回去,应该没人敢灌你。”

就这样自然地聊起来,问问朝臣可有说些什么,听听他的想法。不知为何和金乌黎在一起总是放松,不愁没话说,又都说得人心里熨帖舒适。

“黎姑也懂得这些吗?”

“小傻瓜,巴彦虽没这儿大,人的野心倒都一样。我虽说原先读书不多,也只有忽悠别人,没有别人忽悠我的时候。”袁平裕刚想问她和袁成复,就听她自己笑起来,“你小叔算一个,见你们第一面,我就上了当。”他也跟着呵呵地笑。

金乌黎又说:“不过那酒,按他的方子混在一起,最后还真调成一味好药,你万叔叔可是尝过厉害。”“啊?那小叔知道吗?”“哈哈,他听我说的时候表情别提多精彩了,若不是那荷花缸水脏,恐怕要一头扎进去洗洗。”

崇德宫到了,金乌黎又问他要哪个,见他犹豫半天,挑兵挑将终于忍痛选了一个,笑得欢畅。“傻平裕,都是你的。”“啊?不是你一个我一个?”“是啊,另一个当我送你的。”

灯里究竟画了什么,不顾是深夜,袁平裕拉上王小芍一起看。用香把一捻灯芯小心点了,转了一圈,辨认半天,他有些失望地放下了灯,看王小芍咯咯笑起来,也被逗笑。

这灯本就只有成人手心大,画画的纸也大不到哪里去,笔画都有些潦草随意。一个画着俩小人在花丛里捉蝴蝶,那小人显然是后画的,裤子颜色盖了花的色彩;一个画着小人放风筝,风筝不像风筝,更像只老鹰,地上卧着一只老狗。

“陛下真是童心未泯,耐性做这些与你玩耍。世子不是想去看看外爷和舅舅,又有朋友邀约,何不提了灯试着请示一番。”

好像过了年,袁成复突然把风筝线松了一截。袁平裕还是第一次自己出宫,虽然仍有侍卫不远不近护着。

王经昇对他的拜访很是惊喜,见他懂礼谦虚,再有几日前十五之表现,对他大加赞赏。又旁侧问问他小叔身体如何,问问宫中可一切无恙,比如修容,又比如肖才人。不过看王经昇神情,想来不怎么满意他说陛下常常操劳国事、丞相鼎力相助这套说辞。

印象里都说舅舅王牧不学无术、放浪形骸,多年未见,如今却是沉默寡言,接了礼物也是撇嘴一笑,简单谢过了事,让他不由有几分疑惑自己可是送错了礼。但出宫前,要带的东西金乌黎都有瞧过。听王经昇说,王牧如今调到吏部做个小吏,又娶了京城府衙哪家官员的女儿为妻,也算是安安稳稳,终于是让做父亲的松口气,真是跟年少有为的世子云泥之别。

王经昇自是留人用饭,还要叫上几人作陪,不想被王牧不留情面甩脸搅了。好在袁平裕正要推脱,也就顺利辞别,去找同龄朋友玩耍。

朋友都因伴读认识,那品行顽劣的,都会被先生告予皇帝。从他识字到现在,处下好交情的也不多,一个跟他同龄,一个比他小一岁,另外两个则比他大个两三岁。

十五虽过,街上有些店铺还留有未猜完的灯谜,宵禁的条例也没通知恢复。少年们猜猜谜语,找找吃食,到处找些玩乐。袁平裕本来有些拘束,放开后什么都想试试,朋友们知他家教甚严,也都愿意陪他玩个痛快。

那城墙根踢野球的小子们,抱啊摔的,抢到球就能中,这一比,皇城里玩的真是斯文许多。几人中的小兄弟身子文弱,远远站着看,看这群人玩着玩着怕是要置气,赶紧缩头进去拉架。

走时那孩子头儿朝他们要赏钱,言之凿凿陪几个小公子玩了一晌,赚点辛苦费,没想到还真抛来一吊钱,倒叫人不好意思,本就是逗弄人。不过这钱到手,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便把散在地上的几个球送了他们,都是孩子们自己扎着玩儿的,重量样式都不一样。

跑出一身汗,袁平裕几个又找地吃饭,听说有处热闹地儿,年节来了人说书,有时还兼变个戏法,便去凑个热闹。路上经一巷子口,瞧见一貌美女子从驴车由人扶下,又袅袅婷婷在巷子里没了身影。不知谁吹了声口哨,大家皆笑,袁平裕自然也懂了。那年纪大的跟着父亲在外面走动得多,便说这朝臣,有的都一把老骨头了,还不忘找个清净地方喝茶享受呢。

到了这年纪,难免又相互嘻嘻哈哈说些玩笑,嘴上过过瘾。“这帮老家伙,平日看着道貌岸然,说些淫邪如猛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他们那儿就都行了。”“还有没有新书,都翻烂了。”“噫,就你挑,嫌这画得不好看,嫌那写得粗鄙不文雅,我去哪里给你寻恁多给你挑,你咋不自己写。”“你别说,往后上了榜,我还真想亲自操刀写它一篇,必要之香而不冲、肥而不腻,让京城的少爷公子都为我文笔拜服。”这般语出惊人,叫几人皆抱着肚皮笑,让他先娶到媳妇儿再说。

“年前我还听余二炫耀,他娘又给寻个丫头陪他玩儿,俩丫头一大一小轮班伺候他。”“嘁,德行,你少跟他来往。从前考试作弊,他在卷子上画乌龟,把先生气的,得亏给踢出去了,到时惹出事来,平裕也拦不得,咱们都得挨板子。”“就是,又不是什么正经事,敢叫我爹知道就要打断腿了,哪敢再传到陛下耳里。哎琼哥儿,梁伯父不是为你寻了亲事,听闻是兵部李侍郎家的千金,谈的如何?”“我是愿意,与那姑娘见过一面,生得怪可爱伶俐,嘿嘿。”“瞧你那不值钱样子。你还想入御林军呢,可小心别被你准丈人抓着把柄了。”

扯着扯着,几人上饭馆雅座坐了,楼下说书的等着人多开场,准备讲《大湖锄奸录》的其中一章。侧耳一听,主角竟是神医安雨生。袁平裕本还和朋友们聊天,见说书人一人饰三角,又佐以口技、动作,惟妙惟肖,便被吸引听了个全篇。

大意是吴越太湖边的贪官污吏勾结僧人商人多行不义之事,又沆瀣一气,几次意图杀害朝廷派来的监察。多亏安神医仗义相助救人性命,使人起死回生,又以一手狸猫换太子巧妙带证物上京,才使监察完成使命。

同伴见他听得认真,笑说,也不知神医有多神,民间故事总是会夸大其词。又有人说,这锄奸录的主角们都是江湖豪侠,看来神医也会武功喽。若真如书中所说,那神医当与京城某些高官熟识,甚至能直接面见圣上。

见袁平裕忽然沉默,几人也不明白原委,便劝他别想那么多,难得无拘无束出来放风。话题就又转到从大人那里听的官员们的闲言碎语。先说去年上榜的学子,江饶和江浙的占了大半,还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不过以往青兖附近州县学子都不怎愿意去,去年定好名次吏部分人,倒没人再请通融换个地方。

说中书侍郎有二,其一年近六十想请辞还乡,推荐了几个人选,圣上好像都不怎满意。历数近几年大员,有显眼政绩的恐就兵部和大理寺,刑部尚书刚从晋阳提上来两年。礼部和亲的事办得风光得体,但前几年毕竟还出了舞弊案。而几个敢言的在京御史少有地方监察经历。

倒有一襄阳人氏的御史在外巡视许久,两年前被派去潭州,连带着永州、郴州都去转了,知道的尊他一声御史大人,不知道的当他被贬了官。此人后调去饶州,如今又在余杭,若圣上召他回来,兴许有点可能。又说此人在户部默默无闻多年,都说其木讷,不善与人交际,似还有些口吃,不知为何在本朝受赏识做了御史,虽说品级未变,倒也从此成了被巴结的对象。要是孙老鬼还在,找他问问肯定有个答案。

少年们悄悄发表着自己的政见,不忘问问袁平裕年节间圣上可有说些什么。听袁平裕说自己没怎么见人都有些稀奇,说圣上不是对其颇为看重,十五宴会之事他们都有听说。又给他出主意,让他寻机多走动走动,虽说丞相早早透露出圣上的意思,事一日不定就不安心,到时真有了儿子可说不定,圣上毕竟这般年轻。

这厢胡乱说着,也会以茶代酒行个酒令耍耍。忽听那厢嘈杂,门一开跑出个白白净净的小厮,捂着脸仓惶跑出了酒楼,而门里隐约听见女子哭声。酒楼老板匆忙提衣上楼,想着劝解,虽说老板侍奉惯了达官贵人,酒楼背后也有高人,总会遇见更难缠的。

“啧,欺负姑娘算什么本事!钱只够吃花酒,还想吃霸王餐呢。”梁琼是个直性子,听了原委,叫几个弟弟坐着,上去打抱不平。

“哪家毛儿没长齐的小孩儿在这儿逞英雄!”“你又是哪家的长这么着急,这副样子还出来寻花,这钱挣得真寒碜。”“叫你赚了你恁不忿?咋,咱就是摸了!干的就是这个还在这儿装起来了!”

俩人一番激烈言辞就要抄起板凳动手,老板一听各自家门真怕第二天自己这店就没了,直求二位小爷别动气,大不了饭钱他出。几个好哥们儿也赶紧过去拉架,倒不是怕自己兄弟挨打,是怕他把人打伤了挨家法。

楼下皆看热闹,刚跑走那小厮又领了个不比他大两岁的小哥来了。这人行为举止都是不合年龄的成熟,一套场面话下来先把人都稳住,又请这客官改日到芙蓉阁内喝酒,定有美人美酒相伴。那人被说动了心,但又想压人一头心里才爽快,要那姑娘还有小侍奉跟他们道歉。

袁平裕看了半天戏,终于想起这闹事人如何熟悉,早先朝中便有人对其父贪污行径不满,奈何最后不了了之。他挤出身来,拦下那率先鞠躬又倒酒替人赔罪的年轻掌柜,“哪有给犯错之人道歉的规矩。你打了人,我们得叫官府来验伤。”

高芝笑笑,也朝他拱拱手赔礼,“这位爷,还是不必麻烦了。”

“怎么不必。”袁平裕手一背,“衙门若是不受,就说我姓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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