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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六十八章

承平四年,三月初十,帝携世子祭拜春蒐之时,宫墙之内,宠妃修容不幸失子,伤心欲绝。龙颜大怒,令后宫妃嫔禁足,宫人亦不得请假外出,使大理寺介入清查,并查奸细,缘何金国知晓帝王信物并以此威胁。

查得肖才人私自从宫外购买药物,亦有御医受外人指使。追溯药物来源,竟追出京师名药堂与扬州仁和堂的书信,又溯到刺史府。御医则在年前突然收到家人从鄂州随信寄赠的大笔钱财。

月底内卫报江陵渡口查处违禁火药千斤,搜得兵部伪造签令一份、燕王亲笔一封。大理寺卿杜宇择机历数楚王罪状,宫变、行刺、加害皇子,谋逆之名一出,举朝哗然。

在余杭巡视的御史林远四月初三返京,初六入中枢述职。报鄂州、荆州、潭州几地驻兵人员皆非满额,但申领军费以满额计,因而领兵者多富裕。察荆州多年未征劳役,劳役皆收拢乞丐流民代替,虽有吃住,但常常劳累而死,试图反抗者皆被处刑。而本应征役者,皆另有赋税名目代替,常见贫农无税可缴最后卖身为奴,以求大族庇护,可朝廷早已禁止贩卖奴隶。

路遇庐陵,得知赣江水运表面官府监管,实则混乱不堪,多落于私人打理,所收保护费使过路船只苦不堪言。余杭茶税太高,大族茶田收茶农的抽成也颇高。又多见士族与扬州、越州刺史交好,以多推举学子上京入仕。

除此之外,林远自陈去秋替楚王带信一封与吴王,但所言何物,吴王又作何反响皆不得而知。

帝又令世子领职协查京城官员贪腐,涉事官员的笔录、信件往来一桩桩都总结成文递上御案等待发落,一时在京官员惶惶不安。

燕王久居边关,新皇登基后第一次进京述职。上书自陈罪过,被手足之情蒙蔽,险起战端,罪该万死。帝与其仍兄弟相称,未曾责怪。

楚王之乱牵连甚广,从春到秋,此间丞相等近臣皆有建议缓缓图之,向来从善如流的年轻君王只在此事并未纳谏。

以吴王意欲联合楚王谋反,没收封地,废其为庶人。

荆楚之地主官多被罢免谪贬。

为清净后宫,贬肖才人入冷宫,除修容外,其余嫔妃皆降一级,并遣前朝夫人归乡,宫人不忠者全部发配甘州边塞。

至于学子选拔不公,朝臣评议激烈。有人认为江饶、江浙学风甚好,人才质量确实更胜一筹。有人抨击几地经举荐入仕的学子或行事轻浮,或因循守旧,或与人同流合污,脚踏实地者少数,不如西北及北地学子坚韧刻苦。

吵嚷近一月,新入职官员的评判推后,待吏部年底考核再行议论,但一些高官的惩治板上钉钉,旁人再有不满恐也要被牵连。迁扬州刺史至潮州任刺史,饶州刺史至永州,吏部两侍郎皆作调动。又联系当年学子刘敬宣违规选拔,罢礼部尚书至鄂州任长史,其子王牧职位不变。刘敬宣本人有功可免牢狱,但其未解婚约再娶不合法理,罢其兖州刺史往云州任长史。

朝中空缺要职,除中书侍郎以御史林远补阙,其余并未立刻递补人才。秋试上榜学子所去多为地方官员,在京为官的品级都不高不低。而世子常常领职与各部协办事务,渐为各路人才相识相知。

转眼冬至,燕王又从封地回了京城,久违地回来过年。他给袁平裕带了一顶狐狸毛的帽子和一件披风,都是纯白的,穿戴整齐显得人好生俊俏。

“上次没来及仔细看看你。”袁成桂拍拍少年的肩膀,不由感叹,“这眉眼,多像大哥,鼻子倒像他娘。”

袁成复收着桌上摆满的各类文书,把袁平裕刚交来的文章折起压好。宫人送了姜茶,袁平裕接过,朝许久不见的三叔敬茶道谢,又看看袁成复,也不知再说什么,倒有些拘谨。

袁成桂坐下,笑笑,“怎么,仲夏,还没忙完?到年跟前儿,叫平裕歇一天,你也歇歇,陪我说说话。”

少年行礼告退,人前沉稳,出了门就忍不住拿下帽子在手里摸来摸去,两个叔叔在窗前看了,都忍不住笑。

坐回茶桌,袁成桂示意袁成复伸手,摸摸脉看看脸色,“春天瞧着你像是瘦了,怎么入了冬,也没补回来点?卢琛可给你看过?”

“看了,让我多休息。”袁成复摆摆手,不甚在意,或者说已有些放任自流。

“一件件事都办了,心里还不踏实?”

“各有各的愁吧。”茶有些烫,端了又放下,他笑笑,“没成的时候,朝里朝外,明争暗斗,成了,实际还在斗,斗的变成了感情。”

袁成桂吹了茶,尝尝甜淡,叫人拿一罐干桂花来,拿茶匙给两个茶碗皆洒了几颗,“我当你动手的时候已下定决心。”

“还是不一样。”身旁的兄长和楚王几乎长相一样,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让人难免恍惚。

没见面的时候,夜里想起,袁成复会恨他害了大哥,害了大嫂,害平裕小小年纪没了父母。都是因为他,让自己也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可见了面呢,看人好整以暇在天牢坐着,没受亏待,胡须、衣物都打理得整齐,朝他笑笑,说他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说他不愧是父亲喜欢的儿子,说他会是个好君王。

恨都成了悲哀,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该拥戴的不在其位,该谢罪的扪心无愧,该无愧的徒作伤悲。

“一封悔过书换一家人活着,从不认为自己是池中之物的人,哪里过得了庶人的日子。被拘束地活着,还是决然死去,任谁都会选择后者。”袁成桂也叹了气,“他绝对不会低头认错,这就是他的道。我也恨过,恨母亲的野心,恨父亲的偏爱,后来我跑了,他还在这条路上走。这般坚持,也是执念,幸与不幸,他肯定不后悔。”

沉默许久,袁成复自嘲笑笑,“他的道,好啊,我能成全他,谁来成全我?”

袁成桂起身去看剑架的两把剑,手拂过,皆蒙了尘,那红色的剑穗也变得暗淡。他又叹口气,“休息吧,仲夏,该好好歇歇,让卢琛带我……去见他。”

银针入体,躺在锦被上的人面目安详。手上暗红色的是什么,是酒杯不受控制晃出的西域美酒。袁成桂慢慢替人合了眼,又慢慢走上天牢的台阶,慢慢地走在宫墙之间,身后卢琛无声跟着。他想起那个技惊四座的蓝云内卫仿佛看透人心,想起同岁兄长久违的信里淡然的叙旧夹着一首给儿女的诗,想起卢琛一直放在身上却第一次拿给他看的橙银云结。

谁都有选择,几个兄弟,可能唯有他懂袁成复。无论臣子如何劝谏皆不修帝陵,他这幺弟,想的还是那片青山。

他问卢琛,自己若是帮了二哥,他可是要提自己回去复命?

向来寡言循礼的人却念了他的表字。“内卫讲忠诚,也讲自由。实秋,范阳卢氏的族谱早已除了我的名,这么多年,唐门哪还有人认得我。这一手银针,也无人可传,我当你都明白。”

宫城里燕王的住处有一排松树,干枯的松针铺满地面,踩着松软。天冷,飘了雪,又慢慢变大。京城到幽州的路,对于上了年纪又一直养尊处优的女人来说还是太过劳顿。刘氏途中染病,到幽州府没多久便郁郁而亡。血缘之亲,不倾注感情,也形同路人。

亲人还有谁?银冠冰冷,拂过雪花的手温热,不善言辞的关心从唇齿渡进心底,袁成桂靠在树上,握着橙色的云结,微微仰头,落下的雪化成泪。

袁平裕抱着书跨进宫门,宫人说燕王殿下在书房,领人去禀报,获了准许便端茶请世子落座。书放在手侧,袁平裕翻看自己所记疑问,抬头望着窗外墨绿的松树思索,忽地面红耳赤,抱书而逃。

年夜袁平裕又多了两个弟弟妹妹。大的女孩有**岁,虽然已经见过两个叔父,在袁成桂身边坐着,还是直躲。筷子不小心掉在地上,嘴一咧又忍不住哭起来,见袁平悦跟修容玩得开心,想找娘又生生咽下去。五岁的小男孩不知道原因,跟着也哭。金乌黎赶紧把袁平悦放下去哄,小男孩却跑到袁成桂腿边抱着,怯怯地又有些疑问,问娘亲怎么不一起和爹爹吃饭。

宴席气氛不算太坏,因有女人忙着。金乌黎给将去北地的孩子们讲自己的童年,虽然实际相隔甚远,草原、大雪、骏马,幽州也都是有的。袁成桂适时插几句,孩子们皆听得入了迷,对将来的生活渐渐没那么害怕。

雪地里,金乌黎左右手各一个女孩,让袁平裕把漂亮的呲花点着塞在小闺女的手里。小男孩儿在她屁股后面跟着跑,又去看袁平裕放烟花,被袁成桂抱得远远的。和孩子们开心地笑,也没人知道她独自一人常常哭过。袁成复独自站在灯下看着。

子时更鼓一敲,雪又下了,白日宫人扫出的小径又在灯笼下映出一层灰白。

袁平裕跟着王小芍回到自己温暖的房间,由人服侍脱了外衣擦洗,他忽然问她,想不想自己爹娘。小芍笑笑,她娘早死,她爹只想把她发卖了,幸好王大人将她买了,又有幸跟着大姑进宫,否则早不知死在哪儿了。

“世子是不是累了?要不我叫人烧水来洗个澡?”王小芍替人把发绳解了,拿把梳子慢慢梳着,又给人按按头。

“不知道,只觉得过年好没意思,明明小时候很喜欢。”袁平裕扭过身子把人抱着,小芍站着,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心嗅到她衣服上的淡淡香味,夹杂着外面的冰雪味道,他又说:“小叔也不开心,听我祝颂,愣了一会儿才回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以为他会夸我做得不错。”

“好啦,陛下整日操劳,我也瞧出些憔悴来,你多体谅体谅。”

“谁体谅我呢?小芍,好姐姐……”

“世子!世子……平裕……”

烛影摇红,情窦初开,窗外冷风呼啸,衾被下年轻的心火热又柔软,微微啜泣,细语呢喃,所谓禁忌,抵不过陪伴。

四更鼓,王小芍抹了泪批衣起身,以为熟睡的少年又从身后紧紧将她抱着,满是惊慌。

“别走!芍姐姐别走……别不要我……”

比之成熟的姑娘唰又掉下泪,“世子,我已犯了错,全当是我的错……趁还没铸成大错,我当自请离宫。”

“别!我的错,是我的错……我要娶你,我会娶你,你别走小芍……陛下不会知道的。”

王小芍咬着自己的手,努力不哭出声来,袁平裕就跪在她身前,俯在她腿上求她留下陪他。她在这崇德宫十年了,也做了十年所有人眼里能干好学的好姐姐。是不是不读书她就不会这般难过?从前的主人视她如几出,王芷临走还请她帮忙照看两个孩子。真不该啊,可她确实陪着这孤独的小小少年一起长大,知晓他心底的所有秘密。

“世子……你是要做太子的,你要做下一个明君,我不能……不能扰乱你的心志。”

“可我不想一个人啊,小芍……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她不该心软的。他当她是什么,她又当他是什么。

掩人耳目,常常偷欢。私心和理智,还是那份说不清的感情难斩断。

酷暑难捱,王小芍在崇德宫私厨给袁平裕做清凉吃食时不慎晕倒,袁平裕急匆匆请了宫中医术数一数二的安太医来看。安太医把了脉,安慰袁平裕说人只是中暑,休息一时即可,也不需开药,施针便醒。

见袁平裕对一宫女颇为关切,也知王小芍侍奉世子多年,安太医思索一时,翌日借为陛下调理身体去了清风苑。

屋里袁成复摇着扇子与万知下棋,万知哪是他的对手,脸上贴了数道条子,仍一边玩笑一边胡乱落子。

安太医谢了赐茶却顾不得喝,擦擦汗,躬身行礼,小心道出王小芍有孕在身,将有四月。

袁成复笑还挂在脸上,第一遍没明白,听第二遍,啪收了扇子摔在棋盘上,黑白的棋子飞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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