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应珩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的家，脑子里面像是无数气泡一个一个炸开，然后又有新的泡沫出现，无限循环。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邹郁给他发的陈知宥到家了的消息，而他则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播放的无脑肥皂剧。
家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发出来的亮光照亮周遭的一切。
吃完猫粮的柚柚跳上沙发，它先是闻了闻江应珩，像是察觉到了江应珩现在心情与平常不太一样，它便用头蹭了蹭江应珩垂在腿侧的手背。
江应珩脑子里回荡不是陈知宥的那句“我想要你”而是那句在他说出口的同时眼角紧锁着泪水的一句“我没有信息素”。
他第一次看见陈知宥的眼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陈知宥哭起来是什么样子的。那颗眼泪像是在眼眶里面旋转了很久，最后在陈知宥眨眼的一瞬间落下，滴落在江应珩的手背上。
他看着仰着头看他的柚柚，沉默片刻，江应珩开口：“陈知宥好像不是真的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说给谁的，好像说给谁都可以。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说给陈知宥，又或者是说给柚柚。
他又想起校园论坛里面的文章，那则“年级第二陈知宥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的话题，话题下面的猜测、揣摩…都汇成了陈知宥的一句：“我没有信息素。”
腐烂的荔枝。江应珩脑子里忽然跳出这么一个词。
味道像是甜味里面渗透出的酸腐，像是梅雨季节里久晾不干的绸衣，溃烂处泛着酒精味道刺鼻，和甜味厮杀纠缠。
陈知宥甜味下渗透出的酸腐，是他的眼泪。
可能是因为意识到了什么，江应珩在距离月考的最后一个星期格外关注陈知宥，试图在陈知宥的表情和举动上发现一些破绽出来。
但现实是这一个星期下来他没有发现任何陈知宥与平常不一样的表情，甚至在那夜的胡言乱语的影响下看到自己都可以跟以前一样大方的打招呼一起做分组实验。正常到江应珩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断片了。
但即便是这样，江应珩依旧坚持”陈知宥的不是真的开心”这一察觉，江应珩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出自于自己身上那股天生的较真劲。
月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陈知宥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收好书包走到江应珩旁边，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开口：“我去你家看会柚柚，看完就走。”
闻言，江应珩想起这一周持续半夜十二点准时在家里乱叫比闹钟还要准时的柚柚。
江应珩看着陈知宥，给了陈知宥一个眼神。陈知宥知道这是他准许的意思。
他跟在江应珩旁边，把玩着新校服外套上的校徽，玩得不亦乐乎。
江应珩余光看到他，不经想起来学生会开会时老师跟他们说换校服的原因：
学校最近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校服好看就可以避免学生在校服上乱涂乱画”这一定理，并且还对这一定理深信不疑，直接把只有活动和郑重场所才会穿出来的礼仪服搬出来设成了校服。江应珩有理由怀疑学校就是看见陈知宥那富有艺术感的校服才换的校服。
玩腻了校徽，陈知宥又去问江应珩：“你觉得你这次月考能保持年级第一吗？”
江应珩瞥了他一眼，不用脑子想他都可以想到陈知宥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回复：“不知道。”
陈知宥刚想打趣他什么，却被从旁边小巷子里面窜出来的几个男生吓了一跳。
他们看着和比江应珩小一岁的样子，和陈知宥像一样的年龄。为首的男生叼着烟，双手插兜努力仰着头想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看着江应珩和陈知宥。
江应珩被他的烟味熏得不轻，他伸出手抓住陈知宥的手腕想带着他从旁边绕过去，但却被旁边的另一个人拦住了路。
江应珩皱着眉，他看着前面三个人身上的校徽，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离他们学校不远的一所高中，是一所相当于少管所的一所学校。
陈知宥刚想开口说一句话，手腕却被江应珩用力握了一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陈知宥也听话的闭上了嘴躲在江应珩后面。
为首的男生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又叼着烟语气戏虐：“哟，同学，哪个学校的啊？校服挺好看的啊！”
江应珩感觉今天过后就要跟校长说校服好看招小混混。
见江应珩不回答他，那位男生旁边的另一个小弟最先坐不住了，他对着江应珩就喊：“我大哥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为首的男生朝小弟挥挥手，让他先闭嘴。
见在江应珩这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他便将视线投向了站在江应珩后面的陈知宥。陈知宥也还不躲避的与他对视。
看到陈知宥，为首的男生反应了一会，随后又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啊”了一声，随后取下嘴里的烟，丢到陈知宥脚边，说：“这不陈大医生的儿子嘛！你叫什么我都给忘记了！哎，你说，你爸最近又谈了几个女人啊？”
话音刚落，江应珩就感觉到了陈知宥有些颤抖的手。
见陈知宥不回话，为首的男生更起劲了：“你说，你爸在医院见过的人也多，会不会你已经有一个会说话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了？”
江应珩回头看了一眼陈知宥。还没等陈知宥跟江应珩解释，江应珩就先低下头问他：“认识吗？”
陈知宥如实摇摇头。
见陈知宥摇头，江应珩便松开他的手，在那个男生还在嘲笑和侮辱的时候直接拽进了旁边的小巷子对着他的脸打了一拳。
另外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江应珩也没放过，在为首的还在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江应珩直接把剩下的两个一起带进了小巷子里。
陈知宥站在巷子口，看了眼里面占上风的江应珩，又看了看巷子口的路灯，随后从地上随便捡了一块石头，直接砸向路灯的灯泡。
陈知宥砸的是巷口的路灯，刚好可以将巷子里面的场景不被别人看到，但又对里面人的视野不受什么太大的影响。
里面传来砸在墙壁上的声音和男人的闷哼，但陈知宥知道这几句痛呼里面没有一句是江应珩的的。
江应珩舔了舔嘴角撕裂的伤口，站起身最后在那为首的男生肚子上踩了一脚。成功获得对方一阵痛呼，江应珩抬起头，又去看已经开始发抖的两位小弟。
江应珩倒是没有了再去打他们两个的心思。他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对着他们三个一字一句说道：“凛谕外国语，高二一班，江应珩。”
江应珩背上书包，走出小巷子看到了靠在墙壁上写生物试卷的陈知宥。
他走过去看了一眼：“第六题应该选D。”
陈知宥没有应他，他看着江应珩嘴角的伤口，从兜里拿出一包纸递给他。
在江应珩擦血迹的空隙，陈知宥抱着江应珩的书包，对着他说道：“我发现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你了。”
江应珩没有看到他，但依旧耐心的回复他：“为什么？”
陈知宥看着他：“因为我今天发现你特别特别帅。”
江应珩不敢笑得太明显，怕扯到嘴角的伤口：“你砸路灯的时候砸得也挺准的。”
江应珩本来想着这点小伤回家随便涂点药就可以了，但结果陈知宥非常执着的要带着江应珩去正规医院处理伤口。
直到处理完伤口到江应珩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陈知宥来江应珩家来的久了就跟进自己家一样，他换好鞋就飞奔到柚柚的粉色小窝里面。
柚柚的小窝是他和江应珩一起在网上挑选的，柚柚是女孩子，陈知宥就挑了一个公主风的小窝，结果到货组装的时候差点把江应珩搞死。
江应珩坐到沙发上，他看着一旁玩得温馨愉快的一人一猫。他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么温馨的画面了。他不得不承认，自从和陈知宥熟悉了之后他的家的确比以前温馨了许多。
江应珩的家里全是黑白色系的搭配，唯一一个粉色的是柚柚小窝。
江应珩看了看柚柚的卡通小饭盆，里面依旧是满满一碗猫粮。他看了看和陈知宥玩耍的柚柚，又看了看满满的小饭盆，跟陈知宥告了状：“它最近总是不吃猫粮，特别挑食。”
说完江应珩还指了指小饭盆。
陈知宥看着那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猫粮，一脸严肃的问柚柚：“你还没吃晚饭啊？”
江应珩纠正：“这是中饭，晚饭在另一个盆里，但也没吃。”
于是原本温馨的互动变成了一人一猫的谈判。
陈知宥看着第三次跳到空调顶上的柚柚，气的同时又为柚柚的攀爬能力表示震惊。
见柚柚没有丝毫要下来吃饭的意思，陈知宥直接抓起在一旁笑着看戏的江应珩拽到旁边，指着他：“你再不吃爸爸要生气了。”
江应珩：？
或许是江应珩今天脸上带着伤，柚柚沉默了一会又跳下空调吃起了猫粮。要是换平常，它宁愿在空调上搭个窝都不会下去的。
陈知宥看着大口吃猫粮的柚柚，又转过头跟江应珩说：“看来你可以靠着脸上的伤口做主一段时间了。”
江应珩：……
柚柚：我爸成刀疤了
前几天和朋头一起聊天，朋友问柚柚以后喜欢上别的公猫江应珩会不会像个老父亲一样挑女婿 我：会的兄弟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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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酸腐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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