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大多城市都处在冬日的凌冽中,而临安市却好像,被天地格外宽厚地对待着,白日的气温并不算寒冷。
“都别交头接耳的,还有三十分钟,一个个的都画完了吗!”何磊坐在一个从咖啡店借来的高脚凳上,右手拿着小蜜蜂,左手握着书。
见还有人在喁喁私语,起身大步流星地过去拿书拍了拍他们的后脑勺。
“你俩是在商量什么刻不容缓的国家大事,快,和我说说。”
“我草,你昨天打排位时,什么骚瞎操作,你——”两人犹如老鼠见了猫,说到一半的话连忙吞进肚子,话锋一转:“你这个树叶是怎么画的?”
随后,佯装才发现何磊,两人齐刷刷转头。
“诶,何老师你咋来了,我俩在沟通画画技巧呢。”
“何老师,我发现今天的你更帅了呢。”
“你俩别给我插科打诨,快画。”
“有什么不会的的问老师,不要在这交头接耳,时间一晃眼就过了……”
两人见他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眼睛耿直地看着他,假眉三道地点了点头。打断“施法”道:“好的,我们都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好好画。”
言下之意就是,老师,你走吧,别啰嗦了。
何磊脾气并不暴躁,且私下还算亲和。
他的可怕之处在于,他的唠叨程度非比寻常。
在他这里,唠叨半小时早已是家常便饭。而且,翻来覆去始终都是些**不离十的话,耳朵都能磨出茧子来。
这不禁让众人怀疑他是不是谎报了年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絮叨。
洛蓁蓁右耳戴着一只耳机,耳机中的歌曲有点煽情,大抵是怀念前一段感情的美好时光。
洛蓁蓁心中毫无波澜,她毫无恋爱经历,故而无法产生共鸣。
她左手拿着个早已色彩混沌的调色盘,右手握持着一根画笔。正在优哉游哉地对她那跃然纸上的画作锦上添花。
反观旁边的许苑则迥然不同。她情绪稍显低落,口中连连叹气,心早已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这情景,恰被不远处的何磊尽收眼底。
何磊悠悠走过来:“许苑,你这是怎么了?叹啥气呢?”
许苑的左耳还沉浸在音乐里,右耳却冷不丁听到何磊的声音,心中一悸,思绪被猛得拽回现实。
完蛋,难不成要和老何说,自己在缅怀她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吗?
不行,绝不能!万一老何向她父母告密,那她不就成无家可归的野孩子了吗?
许苑计上心来,长长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抿唇看向他:“何老师啊,我是在气我自己不争气啊!画了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让我看看。”何磊探头凑近看了看她的画,不由地额角抽了抽。
额……面前的画看得出大致画的是什么,但画工浮皮潦草,且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下午的湖面犹如一面被风揉皱的镜子,泛着细碎银光。蓝天白云以及那岸边的树都将影子浸如水中,在水中交融。
一阵微风吹过,浪花似云絮般轻柔贴上岸边的石子,化作一片白色的珍珠。
许苑的画和此景实在是天壤之别,何磊实在做不到昧着良心夸她。
可见她这般力求上进,终究还是不忍向她泼冷水。
他敛了敛向下撇的嘴角,鼓励道:“嗯……其实吧……看得出画的是什么。慢慢来吧,有不会的都可以问老师。”
许苑坚定地点了点头,配上其她诚恳的眼神,极其具有迷惑性。
洛蓁蓁搜肠刮肚,把这辈子所有的悲苦辛酸在脑中过了个遍,还是没有压住上扬的嘴角。
她怕被老何逮住后被唠叨,低头咬唇憋笑,身子也因此忍得一颤一颤的。
确认何磊走远后,许苑暗暗松了一口气,洛蓁蓁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许苑,咱干脆去学表演得了,我看你在这方便挺有天赋的。”
洛蓁蓁像被点了笑穴似的,笑得停不下来。
少女右脸颊有个浅浅的酒窝,灵动的鹿眸弯成了月牙,蝶翅般的睫毛上沾上些许水珠。
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白皙,唇部饱满粉嫩,整个人如同春日的桃花般,娇美而又不失明媚。
“洛!蓁!蓁!你幸灾乐祸!”
“你还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
洛蓁蓁见许苑伸出了她那噩梦般的右手,作势要来掐她后脖子,连忙双手合十示意求饶。
许苑见洛蓁蓁认输才堪堪放过了她。
她们两个都是美术生,寒假刚放没多久,便来参加来为期七天的美术集训。
这天是最后一天,画室统一外出写生。
洛蓁蓁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这魂不守舍的,该不会……又在想邓寒学长吧?”
许苑把脸埋进臂弯里,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好像……真的没机会了。他朋友圈发了几张照片,有一张,是一个女生。”
洛蓁蓁思忖片刻后,眨了眨大眼,语气轻快道:“别伤心了,苑苑。我们格局打开点,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邓寒比她们高两届,如今已是身在大学校园。而故事的起点,要回溯到高一那年喧嚣欢腾的校运会。
那天,作为学生会主席的邓寒是大会主持人。他站在阳光倾泻的主席台上,白衬衫干净挺括,身姿挺拔如松。许苑在不经意抬头间,目光便被牢牢锁住。
所谓一见钟情,大抵如此,或许更坦率些,便是最纯粹的“见色起意”。
自此,邓寒便成了许苑青春里一个静默的坐标。这份心事,被她妥帖地珍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既不敢轻易靠近,也从未想过要将它言明。
——————
落日的余晖穿过稀疏的枝丫,斑驳地洒在了柏油路上。天空渐渐浸染上了一层柔和的琥珀色,静谧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岸边的树被镀了一层金边。
临安市早晚温差较大,白日里穿着大衣绰绰有余。然而到了傍晚,气温骤降,温柔的晚风中尽是凉意。
何磊将众人的画作一个个亲自修改并指导完后,拿起他那养生的保温杯喝了口水,这才感到口干舌燥有所缓解。
他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心中尽是对个别不成器学生的无可奈何。
语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疲惫:“今天就结束了,我们这次的高二寒假班也算是正式落幕了。同学们回家时注意安全,到家后记得在群里接龙。”
“何老师再见。”
“快快快,快点收拾东西走!”
“……”
众人的欢声笑语和收东西的嘈杂声交相辉映,原本还算安静的环境一下子变的喧闹起来。
“夏夏,我们要不先去吃饭晚饭再回去。”许苑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
“可以啊,这旁边有几家餐厅,我们去看看。”洛蓁蓁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6点多了,确实已经到了饭点了。
夏夏是洛蓁蓁的小名。
小时候父母对她的姓名各执己见,谁都不肯退步。
洛母的预产期是在夏天,她便想到了夏夏这个小名。这次两人倒是出奇的意见统一,和洛父说后一拍即合。
洛蓁蓁这个名字,还是在她出生几天后抓纸团决定的。
那时,洛父还因抓中了他取的名字,高兴且显摆了好一阵;反观,洛母则气的好几天不愿搭理他。
临安市是个旅游城市,这里风景如画,气温怡人,一年四季都有不计其数的旅客。
但冬季早晚温差较大,白日里穿着大衣绰绰有余。然而到了傍晚,气温骤降,温柔的晚风中尽是凉意。
这次写生的地方叫东海生态公园,虽以“海”为名,但实则是一片大湖。
湖风推着浪花,一次次拍岸,颇有几分海浪的架势,但终究是“形似而神非”。
这个公园也算是一个出名的景点,尽管这天是工作日,路上还是熙熙攘攘,纷繁热闹。
公园仅有的几家餐厅,门口都或多或少排起了队。
许苑和洛蓁蓁最后选了尽头的一家韩餐店。
这家店位置较其他几家餐厅而言,不算好,排队的人也相对更少一点。
两人在门口取号后,在等候区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洛蓁蓁脱下了外面驼色的大衣,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修身连衣裙。
少女身材纤细,腰部盈盈一握,双腿修长笔直。
深棕色的长发柔软的垂落在薄背上,一阵晚风吹来,长发在空中轻轻飘荡。
她抬起手,指尖轻盈地掠过脸颊,将那一缕被风吻乱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
洛蓁蓁穿上了临走前,洛母给她塞的粉色羽绒服,将大衣挽在手腕上。
衣服不仅没将她显得臃肿,反而衬的她面部更加似花儿般娇俏。
“你冷吗。”洛蓁蓁看向一旁穿得略显单薄的许苑,发问道。
“有点,但要风度就不能要温度。”许苑作势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而且我,许苑,抗冻!”
一阵寒风掠过,四周树叶被吹得咋咋作响。银白的浪痕一次次漫过黑黢黢的石子,如同闪光的裙裾掠过墨玉台阶。
许苑不由自主地起了身鸡皮疙瘩,口中不自觉地发出了“嘶”的声音。
她一扭头见洛蓁蓁斜倚着身子,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眼神不言而喻“你不是不怕冷吗”。
许苑仍死鸭子嘴硬,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悠悠地道:“姐说了,姐不冷。”
洛蓁蓁忍俊不禁,摸出包中的暖宝宝,递给许苑:“好,我知道你不冷。我多带了一个暖宝宝,你就大发慈悲地帮我解决了吧。”
电话火石之间,许苑拿走了暖宝宝。
“既然你非要给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勉强收下吧。”许苑扁了扁嘴,面上满是因不好拒绝,而勉强收下的迫不得已。
然而她手上的动作飞快,早已将暖宝宝拆开捂在手心里。
洛蓁蓁从小畏寒,尽管临安的冬天还算温和,父母还是会给她随身携带暖宝宝。
两人聊八卦聊得如火如荼,洛蓁蓁手机响了响,她拿起手机会消息。
许苑百无聊赖的四周张望着,就在她回头的霎那,动作戛然而止。她眼睛一下子睁大,目光如炬地盯向一处,眼中是显而易见惊艳和欣喜。
“我去!你看那有个大帅哥!”许苑抬起手肘碰了碰一旁的洛蓁蓁,“诶?看他那身衣服,好像是个……保安?”
洛蓁蓁正在给张岚发消息。
【亲爱的母上大人】:夏夏,写真结束了吗。
【再也不熬夜】:结束了,我和许苑就在公园吃饭~
【亲爱的母上大人】:那你快吃完了和爸爸打电话,到时候让爸爸来接你们。
【再也不熬夜】:okk~
顺带还发了一个小猫比心的表情包。
洛蓁蓁在听到许苑的话后有些不明所以。
帅哥?保安?
她好似很难将这两个词联系到一块去。
在一路上碰到的保安大多都五十有几,且因临安市较强的紫外线皮肤大半都有点偏黑。
洛蓁蓁百思不解。
许苑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难不成她审美两极反转,从喜欢年轻的小鲜肉变成喜欢中年大叔了?
她敛了敛眉,娇美的小脸也因不解皱成了一团。
不行,不能以偏概全!
中年男人也有很帅的好吧。
像吴彦祖现在也有五十了,如今都还是一个对于“帅”的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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