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金氏果然老奸巨猾,不是,是技高一筹。他们但凡换个人来上门提亲,一定会被江澄左手紫电右手三毒追杀出云梦地界。
结果人家上门提亲的人是金家颐养天年的老夫人,金光善的妻子,金子轩的亲娘,江厌离的婆婆,金子静的嫡母,金凌的亲奶奶,江澄和魏婴见了心里都会打退堂鼓的人。
人都上门了,江澄想不见都不行,所以他此刻生拉硬拽想要魏婴陪他一起去,魏婴双手紧抱着柱子就是不放,蓝湛看了半天热闹,这才站起身整理下衣袍,“我陪你们师兄弟一起去吧。”
于是大门打开迎接贵客的时候,江澄居中,蓝湛在右,魏婴在左,三人同时礼数周全的拱手行礼。哪知传话的人少讲一句,老夫人还带着金凌,金凌还牵着仙子。所以正门打开后,仙子“汪”的一声,魏婴“嗷”的一声,然后又上树了。
江澄久经沙场(豁出去了),已经练就出一脸平静的无所谓,老夫人也很上道的权当自己没看见。蓝湛一击眼神杀,仙子当场就奔了,只是这傻狗跟他主人一样傻,方向出错,直接冲进大门。魏婴“嗷嗷嗷嗷”手脚并用从树干一路冲到树顶。仙子这傻狗就围着院子一圈圈的绕圈,金凌这个更傻的主人则跟在它身后一起绕圈。蓝湛无语的想着要不要干脆一剑劈了这傻狗,算了算了,江澄被提亲的这大好日子不宜见血,还是以后再说吧。他的杀意被仙子感知到了,仙子嚎的更大声跑得更快了,而魏婴在树顶上也在一迭声的叫着“蓝湛救我”。
如此鸡飞狗跳的乱七八糟里,江澄已经和老夫人说完客套的场面话,正领着老夫人往花厅走去。两人都没分一丝眼神给其他人,视若无睹的从混乱不堪的蓝湛和魏婴身边路过,当然,江澄有没有在心里把魏无羡、金凌、仙子和那个传话的仆人抽打一百遍,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老夫人来了三趟,终于兰陵金氏和云梦江氏即将联姻的消息传遍仙门百家。当然,嫁进来的是金子静,可喜可贺,云梦江氏很快会多了个女主人,总算是要添人加丁了。
江澄和魏婴一左一右把老夫人送到门外,老夫人对着江澄一福,“子静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亲生母亲就去世,她一直在我身边长大,和我的亲女没有区别。论实际出身,她区区一个庶女的确是高攀了江宗主,又被我养得骄纵任性,委实脾气不好,说话直率,这些还望江宗主多多包涵。不过这孩子是个实在人,有一说一,性子真诚。她有个什么不会埋在心里不说,江宗主若和她有什么不解或者不满,大可以放心直说。很多事情啊,直言不讳是最好的相处,隐瞒起来自以为为对方好,其实才是彼此消磨掉情谊的罪魁祸首。江宗主,老身交浅言深,说点自己对世事的感悟,你就当老人家的唠叨,听不听尽请随意。也莫怪罪到子静身上,我如同当年待你亲姐般待她,自然希望她也能开开心心的过好日子。两人之间的缘分,不必勉强。若有一日,你们过不下去。不用勉强,大可修书一封给我,或者给金凌。我们自然会接她回去,绝无二话。分分合合皆是缘分,随缘就好,勉强是错,你不必有负担。我们兰陵金氏嫁出去的女儿从来不是泼出去的水,她永远有娘家,有后路,有选择。你也不必担心,自然有人会照顾她。”
老夫人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有软有硬,江澄听的头上都冒汗了,魏婴只觉得自己这师弟惨了,要被人拿捏得死死的了。不过他倒觉得不是坏事,金子静那段时间给他的感觉是个大气利索的女修,脾气嘛,当然是有的,但总体看来各方面都还挺靠谱,是个愿意和你讲道理的姑娘。如果在一起后,愿意和江澄保持沟通,夫妻间有话直说的话,这两人其实很互补,是不错的一对。总之,魏婴很看好这两人,然后一转头看见江澄恨铁不成钢的大白眼,魏婴懵了,白我干嘛?我说什么了吗?
问题是你什么都没说啊。
老夫人那段话看似是在说金子静,其实影射魏婴江澄当年不正是因为不坦白才走到分道扬镳的吗?不过这一点上,江澄知道自己的问题的确更大,魏婴也是因为对自己的了解才选择了隐瞒不说。所以,吸取教训吧,外面人的嘴是堵不住的,但是自己也有嘴,有个什么想法一定要多沟通,要说出来。自己已经把师兄赶跑了,现在好不容易要有娘子了,再不长点记性,再把娘子也赶跑吗?江澄自认为自己不是个蠢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犯同样的错误。江澄能想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有长进,就看以后能不能把想法贯彻到执行上。
当天夜里,这两人并排跪在祠堂里向先人的灵位报告这件事,魏婴看着江叔叔、虞夫人和师姐的灵位,觉得自己多少算是完成承诺了吧,虞夫人不知道会不会满意。离开祠堂的时候,江澄拍拍魏无羡的肩膀,“放下吧,你的承诺早就完成了,你只是我师兄,又不是我爹,别把那么多事扛在肩膀上。难不成以后你还要帮我教育儿女?可以了,你做的足够了。以后就安安心心的当你莲花坞的掌门师叔,好好享受吧。”
“是你说的啊,”魏婴仰着头猛眨几下眼睛,掩去眼眶里的湿意,“那我就天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你可不许有异议啊。”
“美得你,给我老老实实再出一年苦力。”这次是江澄没个正形的搭上魏婴的肩膀,越来这么放纵一下也挺舒服的,看着魏无羡被自己压得路都走不好,江澄坏心眼的运用灵力再加一把劲,直接把毫无防备的魏婴压倒在地上。
师兄弟两人哄哄闹闹地你追我赶的跑远了,从背影看,和他们十四五岁时也没多少区别。还是那么吵那么闹,只是那时的莲花坞,江枫眠会双手抱臂笑呵呵在一边看着。一旦再吵闹个一炷香时间还没停下的话,虞夫人就会甩着紫电出来骂人。然后师姐会笑眯眯出来打岔,其他的师弟们会趁乱裹挟着两个人赶紧跑远。时间一去不复返,还是这个莲花坞,只是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晚风轻柔和暖的吹在两人的身上,似乎有温暖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也祝福他们,都要好好的啊,要开开心心的啊。
总而言之,云梦江氏莲花坞空悬多年的女主人之位,在一年后就要结束空窗期了。这一年时间里,魏婴大部分留在莲花坞帮助江澄处理事务,蓝湛则要辛苦点,两头跑。到最后三个月的时候,这两人还真把大哥蓝曦臣叫来帮忙了。大哥笑眯眯的来了,心里把这俩听话不听音的傻弟弟骂了一百遍。有好玩的事情的时候不想着我,到出苦力的时候才想起我。这两孩子都是一样的实心眼么?大哥啊,这俩是半斤对八两的实心眼一样的缺心眼,你啊,别指望他们开窍了。
次年五月初五,宜婚嫁的好日子。兰陵金氏的金子静被家主金如兰亲自送嫁前往云梦莲花坞。莲花坞早早做好一切准备,以最隆重最认真的姿态,迎接他们的这一任女主人。
夷陵老祖魏无羡、现任仙督蓝忘机、蓝氏家主蓝曦臣三人成为江澄的今天的左膀右臂,想逼酒的魏婴笑眯眯的端着酒杯就上,想挑事的蓝曦臣长袖善舞就地化解,想说风凉话的先要看看仙督蓝忘机不离手的避尘。总之,江澄的这场大婚,规格之高,准备之全,防患之好,在仙门百家的历史上也是一骑绝尘的。拜完天地后,小两口被送入洞房。然后江澄再出来客套性的喝两口酒就被大家放回去了,毕竟他身后站着的可是夷陵老祖、现任仙督和蓝氏家主,谁敢起个坏心思,那可真的是不想活了。
三年后,金子静生下一个儿子,又三年后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又三年后终于生下备受期待的小姑娘。江澄的每一天要处理宗门事务,要教导弟子学习,要管教三个,一个比一个调皮的臭儿子,好在终于盼来最贴心的小闺女,他还等着软软绵绵、柔柔软软的小闺女能抚慰一下他疲惫的身心,然后闺女的周岁抓周宴,那只娇娇小小、雪白粉嫩的小手,一把就抓取了紫电。
“哈哈哈哈,虎父无犬女。”围观的众人纷纷恭喜江澄,“恭喜江宗主、贺喜江宗主啊。”
江澄僵硬着一张笑脸回应众人,心里那个温柔可爱、贴心柔软的小姑娘的画面,自此碎成渣渣的。抓周吧,还真是有其预见性的,江家的这个千娇万宠的小姑娘果然成为一个远胜她娘的女汉子,不过呢,这就是更以后的故事了。
江澄完婚后,蓝曦臣是最倒霉的那个。他是仙门百家所有宗主中唯一没有道侣的那一个,连二傻子江澄都有伴了,他还是孤身一人。蓝先生从来不提这事,他那俩个弟弟根本想不到这事,但忍了多年家里的长老们可就忍到极致了。蓝曦臣、蓝忘机和魏无羡从云梦江氏回到云深不知处的第三天,一众族老和长老毫无预兆的、一个不落的盘腿静坐在寒室门口,那架势简直就是逼宫。
蓝先生、蓝湛和魏婴忙乎了半天也没劝起其中任何一个,太阳已经移动到天正头了,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正主儿别说人影了,连声音都没传出来一声。叔侄三人对视一眼,蓝湛毫不雅正(带着几分脾气)的一脚踢开寒室的大门。屋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那个惯常笑得一脸温和的人连个人影都没有,只在桌子上留下一纸书信,上书八个大字:夜猎去也,归期不定!
族老长老们含恨离去。
蓝先生从没想过最可靠的侄子会离家出走,石化了。
蓝湛从没想过,兄长居然会放下职责,任性翘家,木呆了。
魏婴倒是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他觉得这样的大哥太可爱了,终于为自己活一次,真是太值得庆贺了。但是笑着笑着忽然想到,如果大哥走了,那大哥的工作就要交到蓝湛和自己手上了。魏婴的笑声截然而止,他笑不出来了。
这时候,有门生送来清河聂氏宗主聂怀桑的信,魏婴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三具尸体皆以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来取。魏婴眼睛鼓溜溜一转,拉上蓝湛逃之夭夭了。
等到蓝先生最后反应过来,家里能主事的只剩下自己一人,那天,好久好久没有咆哮过的蓝先生又一次“嗷嗷”地咆哮了。他就站在寒室门口,从青衡君开始,蓝曦臣、蓝忘机、魏无羡,一个没拉,舌灿莲花、妙语连珠、旁征博引、出口成章的骂了这四人足足两个时辰。雅正?嗯,是挺雅正的,一个脏字都没有,骂人骂出了水准,奈何他骂的这些人一个都没听到,多少还是有点遗憾吧。
总之,与君归的下一个系列故事要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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