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些壮汉们都是干脏活的老手，见程欢满脸通红，神情激动，手抡一把菜刀到处挥舞，互相交换一个眼色，知道今天这事儿已经不可能成了。
已经隐约可以听见警笛声，他们恶狠狠撂下句狠话，壮硕的男人们拉起哀嚎的花臂光头如鸟兽散去，眨眼间就消失在小巷里。
直到再看不见他们的踪影，程欢这才像脱了力似的，一下瘫坐在地上，捂住眼睛崩溃痛哭，任由泥土蹭脏了自己雪白的裤子也顾不上了。
要不是施予非今天给全组发小礼物……不，应该说，要不是施予非莫名其妙给了她一把大菜刀……
如果不是施予非的菜刀，接下来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她哆哆嗦嗦拿出手机给施予非打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她抽噎着哑声问，“你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了，对不对？”
电话那边的施予非语气平静，如同安抚现世的哲人，“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女孩子带点防身的东西总是好的。你愿意跟我讲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程欢抽抽噎噎、一五一十地讲了，说到最后近乎低吼，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偷偷发吐槽帖子是我的不对，可我真的就罪大恶极到这个地步吗？！同为女生，施心瑶是怎么想出用这种下流肮脏的手段来欺辱我的？我要报警！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我劝你最好不要，至少不是现在。”施予非依然很冷静，条分缕析讲明利害，“如果现在报警说施心瑶找人害你，那些人都跑了，你又没有证据，仅凭一己之词，有多少把握可以让她付出代价？而且，现在的施心瑶牵扯太多了。别的不说，《天行纪》拍到现在，如果换女主角，那几乎所有戏份都要重拍，投资商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所以电影上映之前，这么一点无凭无据的黑料只会被狠狠压下，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更有可能，你还会被冠以诽谤的罪名，用来给电影造势。”
程欢的哭声更大了。
作为施心瑶的助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施心瑶背后势力的强大，可是……
程欢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那她对我的伤害就这么算了吗？这让我怎么能甘心……”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要相信天道好轮回，她做了这么多昧着良心的事情，总会遭报应的。比如《天行纪》上映那天，如果那时传出她雇人害你的传闻……”施予非点到即止，意味深长道，“你先报警留痕，只描述客观事实，别添油加醋。然后……你也不想在她身边继续工作了吧？”
程欢狠狠点头。
“我现在身边还缺一个生活助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邀请你来担任？”
程欢受宠若惊，“我吗……可我笨手笨脚的。而且施老师，我害怕给你添麻烦……”
“你怕你当了我的助理，施心瑶会折腾我？别开玩笑了，我不折腾她都算我日行一善了。”施予非温柔调侃，“而且也不用妄自菲薄，你是施心瑶身边待得最久的助理了。有这一份毅力，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程欢破涕为笑，“好的施老师，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只有一个小请求，请务必用这个消息轰炸钟利，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了，可以和钟利说说你的猜测哦，猜测不违法的。”
听得那边警察终于找到了程欢，施予非这才放心挂了电话，继续看小说，小说作者赫然就是一代天骄。虽然这个人，为人猥琐，相貌平平，性格也很古怪，还和施心瑶打得火热，但不得不说他写得小说确实是本本精品引人入胜，而且极其的有职业操守，即使是在剧组里每天到处晃荡看起来无所事事，也依然能够保质保量日更两万字。
天才至此啊！施予非不得不叹服敬佩，且尊重。
这么想着，她不由向一旁瞄了一眼。今晚是大夜戏，说不好要熬通宵，路云歌正好押着一代天骄整理大纲。一代天骄蓬头垢面的仿佛刚从被窝里被挖出来，一身松松垮垮的运动装，正打着哈欠，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
与大众印象中网文写手的码字速度不同，一代天骄的手速并不是很快。他紧皱着眉头，半天才会敲下几句，打字甚至还是个二指禅。
施予非微微皱起了眉。
而另一边，程欢做完笔录，第一件事就是给钟利打了个电话，劈头盖脸砸过去一句，“我不干了！”
钟利自酣甜睡梦之中被惊醒，迷糊又恼怒，下意识怼回去，“疯了吧你！你可是签了合同的！就算要离职也得提前一个月跟我说。你现在甩手就走，当我这儿是什么？！你知道违约金要多少吗？赔死你！”
“去你大爷的！”程欢破口大骂，“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钟利一脸懵逼。
“我告诉你，没错，在网上发帖嘴施心瑶的确实是我，我也就是受不了了，匿名吐槽一下。可是你知道施心瑶干了什么吗？她放我回家！我还以为她是好心呢，谁承想她竟然安排了几个壮汉在我家附近堵我！我已经报警了！”
钟利瞌睡全给吓跑了，“卧槽！”
程欢缓了口气，恨声道：“警察问我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我还没来得及说……”
钟利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安慰，承诺不需要违约金，并给小姑娘支付了一大笔封口费。
费尽心思压下程欢的怒气，他暴跳如雷给施心瑶打电话，脱口就是连篇的质问。
施心瑶装傻，慢条斯理地跟他打太极，“啊，怎么了？没有啊，我就是好心好意给她放个假嘛。嗯？你说那个帖子是她发的啊？什么帖子啊，我都不知道呢。我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这样嘛，真让我伤心。”
钟利一腔热血几乎冲了脑门儿，“既然如此，就让程欢和警察好好谈谈吧。她给我打电话就这么说的，要和警察细聊啊！我刚才压下来。既然你这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想必我也没有这个付封口费的必要了。”
施心瑶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但依旧强撑着故作平静，“无所谓呀，报警就报警呗，反正她也没证据呀。”
这个蠢货！
钟利愤怒摔电话，转头就给施漠爵汇报了情况。
在钟利焦头烂额地处理施心瑶搞出的烂摊子时，施予非也终于排到了自己的戏。今晚的大夜戏是施予非和鬼族少主演对手，鬼族少主的定妆照并没有出现真实的面孔，只有半张极精美的青铜面具浮在黑暗里。
路云歌的电影做道具精细是出了名的，这张青铜面具更是镶珠嵌玉错金银，阴森诡秘中透着华丽奢靡。连施予非看到那面具时都感叹，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脸，才能配得上这样巧夺天工的面具。
可惜她也没得见真容，鬼族少主的演员出现在片场时，已经不知何时做好了妆造。黑衣墨发，身量挺拔，青铜面具遮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漂亮的下颌。
剧情是鬼族少主和狐妖女王暗地密谋如何坑害男主。布景非常神秘阴森，灯光并不亮，蜡烛和火炬变幻出影影绰绰莫测的光影，一条黑色桥梁直通向唯我独尊的鬼帝宝座。按书中设定，桥梁两旁都是鸿毛不浮的弱水。
当然现实里不过就是一段架空的木桥，旁边乱七八糟堆着些杂物，只等后期为它做上特效就能尽数遮盖。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不如到我身边，共襄大业啊？”鬼族少主浅笑，轻轻挑起施予非的下巴，声音微哑，充满了诱惑性。他身量极高，暗黑纹金的披风更显威压，却甘愿为眼前绝世的美人俯首，仿佛只需要她一个点头，就能奉上世间所有的一切。
“阁下的大业太过惊世骇俗，我不过一介凡人，只图个现世安稳。”施予非似无意拂开少主的手，心下暗赞，也不知路云歌是去哪里拉来的演员，蒙着面都有股致命的张力。
或者说，是蒙着面，更增添了他勾魂夺魄的欲感。
和这样的演员对戏，能把最不入戏的人也拉进情境里。暗夜下，烛火中，少主步步紧逼游刃有余，狐妖寸寸退离却欲拒还迎。他们就这样流水般顺畅地演了下去，路云歌沉浸到不能呼吸，满场都安静得忘记发出声音。两个人都是锦衣华服半丝不露，却几乎用眼神拉扯出了一场撩云拨雨，扇惑人心。
“阁下请自重。”退至避无可避，狐妖双手抵在少主胸前，似迎还拒地推了一把，少主不退反进，抵得她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想推拒拉扯间，施予非被地上翘起的地毯一绊，整个人竟失了重心。
架空的桥梁足有半米，下面满是支支棱棱的木架钢管等杂物。施予非无措地虚抓了几把，眼见着就要后仰着，从边缘处摔落下去！
哪天我也可以保质保量日更两万字……梦想的生活。
写夜戏的时候把富大龙老师和白冰老师的对手戏翻出来看了好多遍，香的嘞！强烈推荐，香香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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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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