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出于保密,开机仪式很冷清。
没有鞭炮齐鸣,没有音动四野。也没有和平鸽,没有彩色气球。
除了全体剧组工作人员,和主要演员之外,现场连半个新闻媒体的影子都没见着。
只有一条大横幅,相当敷衍的扯了一下。
告诉大家:我们这不是在搞封建迷信大聚会,这是真的开机仪式!
余肆是主演,兼制片。
作为代表还难得走了一次流程,上去发了言。
不过也就几句,恩赐般说完,直接让主持人宣布揭幕开机了。
陶亦真的是到了才知道。
这部剧里,他要搞一夜情的对象,居然是余肆。
当时就反思自己:为什么不接到剧本问清楚?
为什么?
后悔死了,想回去。
可是王贝铭不让。
苦口婆心的,“别啊陶老师,来都来了,就去试试吧。我知道这角色小,可好歹是我们自己投资的剧啊?都是自己人。您就当玩儿一下,混个脸熟,好吗?”
“走走走,仪式结束了,先过去打个招呼。”
也不知道是真的毫无愧疚之心,还是太过无颜面对。
陶亦觉得王贝铭目光闪躲,根本不直视他提出的问题。
我是嫌弃剧本吗?
我嫌弃角色吗?
我是不想拍吗?
我只是不想跟余肆搞一夜情你懂不懂!
别扭地拂开他,“你现在让我过去,不是让我打招呼的吧?”
王贝铭一愣,“哈?”
陶亦:“你是想让我跟他打架!”
王贝铭:……打?打架?
居然还迷糊了一下,脱口就是:“哪、哪种打法儿?”
陶亦:……
陶亦想把他闹死,斜睨了他一眼,“……反正不是剧本上的!”
而后就走了。
卑微如王贝铭。
瑟缩着肩膀,搓搓手指。
不敢说话。
他心中有愧,他觉得非常对不起自己的千里马。
你说人好好的,被他千方百计给哄骗过来,吹出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前程,承诺要带他走上人生巅峰。
却还没等走出一步来,先要在畜生老板这儿受屈辱。
这不是造孽是什么?
可他怕他老板,他是被逼的。
他的本意明明是想……
王贝铭可怜巴巴地看着陶亦绕过去,把车里一脸懵逼的陶澄澄抱出来。
心道:算了,现在的千里马应该很生气,可能不会再信他了!
已经被瓦解的信任,无法修补。
他就没有资格讲本意。
所以他决定,暂时当个隐形人。
悄悄地给余肆发了条微信……
王贝铭:老板,人我带来了。
余肆那边刚跟导演们交涉完,现在正与编剧九江坐在一块儿。
旁边都是工作人员,似乎是在调试机位。
也就没时间看手机。
王贝铭自顾自的。
继续打字道:不过,他好像很生气。
王贝铭:所以今天能不能轻着点儿。
发完了觉得……
好像这么说有歧义哈?
又补发一条:而且澄澄还在,别太狠了。
还附加了个祈求的表情包。
确认应该是没问题了,抬头,“诶陶老师您等等我。”
陶亦抱着陶澄澄往里去了,王贝铭忙不迭撒开小短腿……
别具一格的小镇。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堪堪迟沾上几分秋意。家家有花户户草,酒吧、门店皆是风情。
恰遥映远处层林遍染,百香褪新绿,入眼可见的明丽里,是沁入心脾的惬意。
陶亦询问了工作人员,过去时,陆陆续续的,见有几个小演员在等着了。
导演组在准备,计划是下午开拍。这边负责选角的副导演便抽着空,就着扎起的机位设置了临时工作间。
打招呼,登记,拿号,进去候场。
王贝铭跟上来之后,就跟他助理一样,熟门熟路的,似乎对所有流程都不陌生。
一边走,一边还跟陶亦介绍这个小镇。
以及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专业上面的我就不说了,您就按照自己理解的来,完全不用有太大压力,他们不如你。我就在这边等着,澄澄你也放心有我看着,放开一点。要有任何需要立马出来叫我,记住了吗?”
毕竟是有点儿陌生了,陶亦心里虽然看王贝铭还是像个大垃圾。
但在专业方面,他一直谨记恩师陈威的话:
永远保持低姿态和高要求。
就算是一言难尽的小角色,也不可以马虎。
所以,他都一一记下了。
点了点头,“谢谢。”
把陶澄澄交给他。
进去时,有一个男演员正在镜头前酝酿情绪。
副导演看起还挺严肃的,坐在监视器那边,手边放着一盒烟,紧挨着是压了一根儿钢笔的记录本。
陶亦悄悄地沿着边,走到角落里。
也才刚站定。
旁边一个正跟人聊天的小男生就注意到了他。
凑了过来问,“诶,你……面哪个?”
陶亦一愣,“嗯?”
小男生:“哪个角色。”
小男生比他矮了至少半个头,仰起脸时,带俩酒窝。
很可爱。
陶亦笑了笑,“七哥。”
剧中没有名字,大家只称他是七哥。
却见小男生不知为何,突然瞪大了眼睛,“卧槽?”
陶亦:???
小男生非常敬佩的样子,竖起大拇指:“牛逼。”
陶亦:???
陶亦小声道:“为什么?”
小男生微笑,测过脸,“祝你平安”的语气:“因为……能睡余影帝的人,真的不多!”
陶亦:……
小男生:“够胆!”
陶亦:……
正一言难尽,副导演:“下一个……”
该陶亦了。
按照角色统一排号。
于是,在小男生突然崇敬的目光里,陶亦慢慢地从光影死角里走了出来。
门窗紧闭,黑幕罩了半个房间,只留一道暖白色的自然光,透过格子窗照射进来。
投射在窗台上,在桌子上,在旧书籍报刊上,在地上。
轻弱寂静,悄无声息,将可以捕捉的每一粒微尘,都刻画的精致又灵动。
而在这种极富意趣,又倍显颓靡的环境里。身穿米白色密真短毛衣的人,只神色寡淡的往那儿一站……
细尘轻跃,明光斜照,画面似乎一瞬间活起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气息……
心道一句:这哪来的?
那个刚才见人熟的小男生,上一秒还在惊讶于他完美的身材比例,下一秒看到人脸,有点儿呆。
听到有人抽气,强强回神,脱口就是一句:“卧槽,下凡了!”
陶亦一个没忍住,“噗嗤”……
淡然笑意从那一双桃花眼里倾洒出去,一路流移,直接攀爬上了眼尾眉梢。
顷刻间,完美诠释了一句话:薄情又多情,一举一动,尽是风情。
副导演整个人都精神了,当时就想拍定。
但他看着从陶亦背后泻下来的那几缕明辉,忽然灵光一动……
“你会抽烟吗?”
陶亦:“……这个,角色有需要?”
副导演:“不,就试试。不会吗?不会只摆拍一下就行,我看看效果。”
说着就从手边抽出一根儿来,示意愣神的工作人员,把火拿过来。
却听陶亦道:“我会。”
………………
“绝了!”
余肆在听九江聊剧本。这部剧是他的倾力之作,据说故事来源于一次远行中的遇见,雏形在他电脑里存了好几年,今年春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地方,才突然又有了灵感,提笔重拾,编写成了一个完整的剧本。
名字是《归途》。
他跟余肆聊的,就是他的见闻。
也就在九江热火朝天的时候,旁边的导演薄泾川疯了。
他捧着手机,突然大吼一声抬掌拍上桌子。
直震得余肆皱了眉头,九江一个弹跃,灵魂吓得飞出去大半。
薄泾川却是旁若无人般,疯完开始狂笑,“哈哈哈哈哈……”
笑得人毛骨悚然的。
余肆侧目,无比嫌弃地看了他半晌。
冷声道:“你这狂犬病来的有点急吧?”
薄泾川:“滚蛋!”
怒瞪了余肆一眼,继续低头看手机。
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绝了,捡到宝贝了!”
“天赐的宝贝,我竟然没见过?”
“活了!”
然后,口吐芬芳。
余肆就静静地看着他,不冷不淡,“祖宗炸坟了?”
九江:噗。
薄泾川:……“滚。”
薄泾川觉得他们都是没见识的,把手机屏幕调到最亮,递了过去。
“喏,不是说找不到你心里最七哥的七哥吗?来了!”
不能让他一个人惊艳。
九江本来还面带狐疑,微滞了一下,接过去……
视频里,是坐在椅子上,身子斜靠,翘着二郎腿,将大半重力倚于桌边的俊美男人。
他半沐在日光里,一张可以称得上绝对标致的脸,侧对着窗台。流畅的下颌线,在纵横交错的光影里,形成一道近乎完美的弧,一直延伸在下巴。
他露在光下的皮肤很白,白的近乎不真实。
这也直接从远镜头里,给了一种淡漠冷清,若隐若现的错觉。
恍如一只短暂停留的蝴蝶,又像一只掩饰锋芒的毒蝎。
“咯噔、咯噔……”
是他散漫晃动时,椅子腿碰触地面的声音。
夹杂着不太明显的短促吱呀。
而随着声音的愈发清晰,镜头微微向前推动。
他怀中的旧报纸便出现在镜头里。
紧接着,是他右手指缝间夹的那一支点燃的香烟。
烟灰轻落,缕缕灰烟缭绕而上,最后消失不见。
报纸被风吹了一下。
他反射性按住了报纸,右手弹了一下烟灰。纤长的手指分外养眼。
而后,抬手,熟稔转捻一下,将烟蒂送入唇边……
整个过程,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留一个轮廓明晰的侧影。
让人忍不住地就想要探究下去。
而就在这是,“叩叩”两道轻响。
像是从不远处传来的敲门声。
他喉结滚动,吐了一口已顺入咽喉的烟圈,在声音落下的那一刻,微微侧头。
一双形状好看的桃花眼,出现在视野里。
当镜头再次推近,右眉连着右眼,浅浅的一挑。
深褐色的瞳孔便循着声源处看过去了。
通透的白皙脸颊像是无暇美玉,浸润在一半明朗一半阴郁的光影中。
嘴角似笑又非笑,微粒融于烟尘,薄情与淡漠,在缭绕中的灰色余丝里,似有非无的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全程,没有一句台词。
却在这一段短暂的镜头里,一个人、一片景,几个连贯的动作,比讲千千万万句独白,更能勾起人的心。
薄泾川当时就决定了,“七哥,非他莫属!”
九江没有说话,盯着暂停的屏幕,良久……
“我再看一遍。”
薄泾川自己是满意极了,他知道九江也快沦陷了。
便笑了笑,转过头去问余肆:“你觉得呢?”
薄泾川:“是要跟你配合的人,你说。”
余肆看向薄泾川。
眼神里看起来不容一物,心里却都是视频里躺在的椅子上特别勾魂儿的人。
白皙的脖颈,漂亮的手。
哪个都欠咬!
居然学会抽烟了。
还挺熟练哈?
跑了五年,生活精彩吧?
余肆:“我说了算吗?”
薄泾川:“你制片,你说你说了算不算?”
“算,当然算!”余肆突然就挑了下唇角,起身,“那行,你把副导演电话给我……”
………………
陶亦演完,副导演可以说是相当心潮澎湃了。
激动地把视频发给总导演和编剧过目,就让陶亦在现场等结果。
别的在他这里都没通过,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
现在,那个长俩酒窝的小男生刚面完,又来了几个。
据说除了七哥之外,还有最后一个角色没定了。
“一定可以通过!”
副导演是这样跟陶亦保证的,“试这个角色的人不少,到现在都没定,就是九江那里一直说,这不是他要找的人。薄导也说,可以的是可以,但要么是表现力不够,要么是不自然,要么是眼神里没戏展现不出来他要的感觉,总差点儿意思。”
“不过……你来就不一样了。”副导演笑呵呵道:“你只往那儿一站,就让我眼前一亮,让我突然明白,七哥就是你,一点儿不夸张。”
“所以我觉得,你百分百通过,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薄导的眼光了。”
他似乎比陶亦都高兴,恨不得立马把人定下来,送上镜头。
直到十分钟后,他又面完一个,出去接了个电话……
回来就不知为何,脸色变得非常怪异。
五官拧巴,眉头紧锁,像是想不通的事硬要想。又像是百般纠结,不明所以。
头发都要拽秃了。
把陶亦拉到一边,“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问的陶亦鸡皮疙瘩都想炸起来,“你说啥?得罪谁?”
副导演:“没有吗?”
“那有没有人……曾经暗示过你什么了?”
弄得陶亦云里雾里,“暗示什么?”
“就是……”
副导演犹豫地抿抿唇,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看陶亦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疑惑和迷茫俱在,同情和惋惜兼之。
道:“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
陶亦还在持续发蒙中,根本就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茫然地眨眨眼:“我该……知道点什么吗?”
“你,你就……嗐!”
这下,连副导演都开始觉得他不太聪明了。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
话都说到这里了还不明白,非得逼我把话讲清楚吗?
气煞我也!
他胸膛几个起伏,是真的训练出来了一颗大心脏,才勉强忍住。
换了直白的方式,“我这样问,你跟余肆余影帝,认识吗?”
“余……”
怎么还扯他了?陶亦:“刚给您打电话的是余肆?”
副导演急的,“这你别管,你就说认不认识吧!”
陶亦:“认识啊。”
陶亦:“我们算是一个公司的,他是我老板。”
副导演:“……我不是指的这个认识。”
陶亦:“那您指的什么您说啊!跟我这个角色有关系吗?”
副导演:“没有我会问你?”
他都无语了,“他打电话,说让你懂事一点,懂事,你懂吗?”
陶亦:?
陶亦:“……您是说,我要怎么个懂法儿?”
“就是……”
“就是……”
副导演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说。
很难以启齿的样子,眉毛都拧的要成麻花了。
陶亦追问:“就是什么?”
“就是圈里的话!”
副导演咬了咬牙,“带暗示那种,暗示你要懂事,还不明白?”
陶亦:???
摇摇头。
这不能怪我啊,我五年没入这行了,我是宕机的诺基亚啊!
他的茫然都写在脸上了,再没有比这更明显。
副导演都崩溃了。
一问三不知,整个就是个小白!
气结道:“我说你怎么混的?咋啥也不知道啊?”
他的声音无意识的就大了起来,像是恨铁不成钢,“懂事,就……坦白点儿讲,他想从你身上拿点儿什么,然后给你什么报酬,做交易,明白?”
陶亦:?
陶亦还没往歪处想,心里还疑惑着……
余肆不是很讨厌我吗?
那他想从我身上拿什么?
他要交易?
要……
副导演终于忍不了。
想把陶亦团了,“就是说,他想潜你!潜你,明白吗?潜了你就给你角色。”
陶亦:……
陶亦:“哈?他潜我啊?”
脑子恍了一下,惊愕出声,“他有病么?”
“有没有病我不知道,反正他的意思我告诉你了。”
副导演都自己把自己说怒了,“你给不给潜你们自己商量吧,我是管不了了,气死我了!”
陶亦:……
陶亦:知道为什么有些人活该没有男朋友吗?
鱼食:因为太优秀?
陶亦:不,因为太骚。
前几天,把前面又稍稍调整了一下,所以中间断了。
这回我回血了~
你们还在吗?
红包奉上。
另:一般步骤是接剧本、试镜、谈合作细节等等等等很麻烦。
文中流程,只是七哥一直没确定下来的例外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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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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