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换了房间，简辽燃重新能入睡时，已是凌晨4点。睡前，他还给工作室的助理发了一封邮件。
从《声由心生》的赞助商和出品方来看，简家并不在名单中，但资本链条的顶端就那么几家公司，简家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他不方便出面联系的人，就让赞助商出面去联系。
第二天是选手和导师们的出海体验日，导演花重金请了七个导游，一是怕出海有安全风险，二是今天要分AB组拍摄。
A组乘船去追虎鲸，拍落霞海湾。B组去海港市场帮忙清理到岸的渔船和鱼。
AB两组分工一出，现场哗然。
导演笑嘻嘻：“导师组全团上A组，其余15名选手中7人去A组，8人去B组。抽签吧。”
节目助理搬了一个大转盘上来，15个选手排队上去转。
姜随穿着一身冲浪运动服，戴太阳帽，一副欺山赶海的准备，一听这个立马和周蓑云喊：“你喜欢哪个？”
周蓑云：“清理渔船。”
姜随：“你如果抽到A组，记得和我交换。”
周蓑云看傻子一样看他：“好。”
结果上去转转盘，周蓑云转到B，姜随转到A，邓岱也抽到B，抱着手臂看姜随，充满怨毒的妒忌。
队伍抽完，姜随又跑去找助理，跟周蓑云调转了组别。
周蓑云看姜随：“够义气啊。”
姜随挠后脖子：“那个破晚霞拍我，肯定没有拍你好看。”
邓岱在后边勾住姜随脖子，阴湿湿问：“那怎么不和我换？”
姜随扯他手臂，回瞪：“你是不是A？”
邓岱：“我是不是A你不清楚？”
姜随：“所以你忍心看斯余一个O去清理渔船？”
邓岱松开他，啧啧：“姜伟大，你这么伟大，把我的渔船也包了吧。”
周蓑云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收下姜随这份好意。
到了上船地点，周蓑云看见沈竹意和文帝度也都在，想到节目组的险恶用心，遂也觉得这破晚霞没什么好拍的。
节目组安排了两艘观光船，简辽燃已经坐在第一艘，导演在船下指挥选手和摄影师分成两队，沈竹意和文帝度上了第一艘船，周蓑云来得晚被安排在后边那艘。
船准备起航，前边船上简辽燃忽然跟导游说了一句什么，下了船又跑上第二艘。他招呼许浚如和他换位置。
许浚如刚还在微信里问他为什么换，人就过来了，许浚如慢吞吞从座位起来，偷笑问他：“想和谁一起拍日落照吗？”
简辽燃拍他肩膀：“反正你坐哪条船都差不多，当我欠你一顿饭。”
许浚如看了眼船上的周蓑云，最近也听到点传闻，悠悠说：“铁树开花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哦。”
简辽燃留下一抹轻笑，将人推到甲板上。许浚如下了船，对着他背影感慨：“老牛吃嫩草。”
船进入大海，导游介绍完海岛的生态环境，以及生产的海产种类后，说：“追虎鲸是一件很靠运气的事，今天能不能看到它们要靠大家的福分。虎鲸对声音比较敏感，一旦我们碰见，船只会进入滑行状态，所以我们不会真的追着它们跑，可以说，一辈子就遥遥望上一眼，之后一别两宽。大家千万不要太激动，一是不要伸手伸头出去不要命地拍照，二是不要大声呐喊吓死我们的自然界朋友。”
听着导游喋喋讲话，周蓑云眺望着广袤海域，简辽燃坐在他前面，也侧着脸望海，这是拍摄以来难得平静安全，没有烦恼的时刻。
“出现了！”导游忽然拔声一喊，又立刻掩住嘴，低声说：“抱歉！大家看看右前方，几分钟的事，赶紧看。”
周蓑云眺望几十米外接连游过的虎鲸，由于数量较多，远远看去也十分震撼，与海洋馆的演出观感截然不同，虎鲸的生命动态很清晰，天地间没有边际，自由奔腾不受束缚。
几分钟内，风都似乎停了，周围人用手机拍摄，周蓑云陷入巨大蓝色的梦，不舍分神。
鲸群游跃远去，导游才指挥船返回海岛。
导演：“落霞海湾在另一侧，我们要换一艘大点的船。”
船只靠岸后，众人下船，等在海边咖啡厅，离日落还有点时间。
导演进来喊话：“简老师和陈老师请移步海边做直播采访。其他选手在这里等着，沈竹意、洛段、文帝度、周斯余你们四个也出来一下。”
周蓑云没想过今天会有他的采访，穿的是一件白色暗锦T恤，肩头做了特殊处理，撕开又用巨大别针做装饰，这是周贯毅送给他的众多衣服中，他觉得舒适的一款，但价格必然也不低。
周蓑云跟着节目助理出去补妆，到采访的棕树亭里挨着沈竹意坐下。
沈竹意穿了一件白绸薄长袖，在风里吹着，宛若要开国学讲堂。
直播间一看两个人坐一块，开始闹哄哄——
[让差生和三好学生坐一块，节目组就是想捧沈竹意。]
[竹林深处到处打投，他们家神仙哥哥连一句谢谢也没说，这年头当粉图的就是柏拉图。]
[楼上批皮怪说得对，跪舔周斯余的就是宇宙最白的白莲花。]
[娱乐是个圈，他们还要合作的，粉丝没必要这么争输赢吧。]
[沈竹意很照顾后辈，周斯余应该是他比较欣赏的弟弟。]
[之前污蔑周斯余是卖的人，请朝南跪拜，磕三个头。]
[让磕头的那位别披着粉摸黑周斯余。余光同在都是和平友好的人，我们只关注周斯余一个人。]
[快出来看你的宝贝疙瘩，今天穿的是什么玩意？衣服破了没钱买，还是卖弄O的身体？@Tree]
[周斯余穿的那件衣服是高奢，五位数，脚上那对鞋可以官网自己找，明星同款。]
[周斯余到底是有钱没钱？家里突然挖出前清宝藏吗？]
[沈竹意那一身是省博和苏绣合作的周边，不贵，就是很要求气质，大家可以冲。]
[只有什么也拿不出手，才会在表面做文章。这两个人一个注重外在，一个注重内在，就知道差距了。]
……
直播的主持人看了评论，首先第一句就是问周蓑云：“你今天穿的好帅啊！介绍一下时尚搭配的灵感呗。”
周蓑云笑眯眯：“我没什么灵感，怎么舒服怎么穿，全靠脸撑着啦。”
主持人哈哈笑：“你夸自己夸得好直白啊。可是你身上这件衣服很有特色，尤其那个大别针，是不是什么个性宣言之类的？”
周蓑云乖巧摇头：“不是，它只是一个装饰品。”
主持人问不下去，又转向沈竹意：“竹意好像从来不穿这种风格独特的衣服，是不是和你追求传统中式审美有关？”
沈竹意坐姿挺拔，斯斯文文回答：“也许吧，我不喜欢太夸张的装扮。”
主持人：“从小家里氛围熏陶出来的吗？”
沈竹意：“对，我们家里比较传统。”
周蓑云斜着身体插一句：“你哪里的家？”
沈竹意：“从小到大的家。”
主持人来回看两人，觉得找到一个话题点，又问两人：“你们是第一次来这座海岛吗？还是之前和家人来旅游过？”
沈竹意微笑点头：“小时候和家里人来过两次。”
主持人吃惊：“那这么说这是第三次来了，这一次和前两次有什么区别吗？”
沈竹意回忆：“前两次都是和我爸他们来的，一次是看一位国外大师的演出，还有一次是来避寒。这一次是自己来比赛，心境上不同，既新鲜又感恩。”
主持人：“感恩谁？”
沈竹意：“感恩过往，感恩我父亲给了我行走世界的阅历和勇气。”
主持人转向周蓑云：“斯余呢？来过吗？”
周蓑云：“来过也没来过。”
“嗯？”主持人愣了愣。
周蓑云：“如果是以我爸爸的儿子的身份的话，算来过啊，还来了两次。如果是以其他人身份的话，就算没来过。”
主持人彻底懵了：“那你这次来有什么感受？”
周蓑云：“风很大，海很大，世界很大。”
主持人绕着弯问他：“有没有想过，这是舞台的最后一站？会不会提前觉得可惜又珍贵？”
周蓑云：“我没有想那么多，享受比赛就行了。”
主持人放弃他，转向沈竹意：“假如止步这里，会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
沈竹意敛下笑，道：“请一直陪伴我，看我走向巅峰。”
主持人鼓掌：“哇，好有气势，那替粉丝祝你，势如破竹，节节高升啦。”
两人离开采访亭台，一前一后走向咖啡厅，途经另一处采访亭时，简辽燃和陈幻隔一个桌子坐着，主持人来回转头，活像一个大钟摆。
主持人问陈幻：“陈老师最后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幻眼神儿往旁边飘，说：“倒是有一句话，得罪简老师了。希望简老师高抬贵手，把好苗子分一分给其他导师，让比赛的氛围和队伍发生一些变化，这样才能创造出更多好故事。”
简辽燃眼神儿也往旁边飘，不过不是朝着陈幻，而是朝着亭外面，周蓑云抱着手臂立在那儿，眯着眼看他。
“我会挑和我风格比较近的选手，所以我会选择和原来的一些选手保持合作。”
主持人想了想，问：“目前简老师带过的两支队伍八个选手都还在，也就是只有四位会继续合作，还有四位会转走？”
简辽燃：“如无意外，是这样。”
沈竹意缓了缓，走了。
主持人又问：“最后简老师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简辽燃这时候才转动椅子，朝着陈幻，沉沉道：“舞台是为了给后辈创造出道机会设立的，是一片追求公平干净的乐土，不是谁耍弄心思和手段的地方。”
陈幻没有接话。
主持人见气氛不太妙，草草收了尾。
周蓑云抬步往回走，简辽燃靠在亭台栏杆那儿喊：“周斯余，过来。”
周蓑云顿了顿，还是朝栏杆过去，摄像组还在收设备。
他微微挑眉：“简老师，有事？”
简辽燃从栏杆里头递出一个大袋子，沉甸甸，递到他手上：“给你们老师送过去。”
周蓑云看袋子里两个大椰子，开了口插着吸管，看他，低声说：“说清楚给谁的。”
简辽燃笑：“你没觉得天热？”
“还行。”
“你唇干得快起皮了。”
周蓑云拎着袋子点了点头，说：“我替许老师谢谢你。”
简辽燃离了栏杆挥手：“快去，太阳底下晒中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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