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的味道仍旧让人熟悉。
崇山明时隔多年再把它吸入到肺里,当时那些颓靡的时光好像一同扑面而来,把他扯进了夏日午后,满身血污的坐在某棵树旁的日子里。
如同冬日树木一样,叶片凋零殆尽,只剩下分外分明的,有节有枝的手掌轻轻的包裹着那根已经燃到了尽头的烟,崇山明用两指夹着它,抬手拢了拢头发。
刚被规整到耳后的发丝,随着他的手离开,又重新落了下来。
尹墨又在问,“你俩…不会真的没做过吧。”
崇山明瞥了他一眼,微乱的头发挡住了一只眼睛,他仰起头,将那缕发丝移开。
“我不是你。”
尹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足足一分钟,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哦,你起不来?”
崇山明手里的烟头瞬间被捏扁了。
“你俩不睡觉,叫什么情侣,搁这儿玩过家家呢?”尹墨嘲讽技能拉满。
崇山明深吸了一口气,拎起了厚重的大衣,起身走到了门口,回头淡淡道:“你起得来,有用吗?”
尹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飘然离开的背影,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一句,“草。”
某种植物。
薛简心情确实不错。
和楚辞绕到了超市,扣扣搜搜的花了很多钱,提着满满两大袋子回了家。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味刚才和买鱼的大叔斗智斗勇,低价拿下了那只快死的东星斑。
一进屋里,看见程左礼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过来。
气压莫名低了下去,薛简默默的闭上了嘴,楚辞也低着头不再说话。
薛简把鱼放到了水缸里,想着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等到把冰箱填满,刚要从厨房走出去,远远的看到楚辞站在程左礼面前,低着头像个受训的孩子。
薛简停住了脚步,出去也不是,站在这儿听也不是。
“我是答应你出来找点儿事干,没答应你可以不用回家吧。”程左礼酒杯不离手,桌上已经空了半瓶。
楚辞的声音很小,“可是先生在这里。”
程左礼笑了笑,那种笑声,薛简特别熟悉,充斥着高高在上的傲慢,还有一时兴起的戏谑。“想和我在一起啊。”
楚辞点了点头,“嗯。”
“嗯是什么意思,听不懂,把话说全。”
楚辞的身体微微发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想…想和先生在一起。”
程左礼伸出手,攥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就把人带进了怀里。
“再说一遍。”
楚辞的衣领被他的动作弄起了皱,程左礼慢条斯理的把它铺平。
楚辞张了张口,眼睛红红的望着他。“算了…我回去吧。”
程左礼猛地松开了手,“蠢货。”
“真是怎么教都教不会。”
他站起身松了松领带,回眸扫了一眼薛简躲着的地方,音量一点儿也没有收着的意思。
“上楼等着去。”
楚辞乖巧的起身,低着头上了楼。
薛简刚松了口气,就看到程左礼走了过来,他瞬间转过身,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
“程先生?”薛简看到人影后装作讶异的模样,“您是要找什么吗?”
“我找你。”
“…哦。”
薛简感觉呼吸都不畅了,实在是受不了程左礼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往后退了一步,扶住了案台,不自然的挺直了背脊,大有一种,让风暴来的更猛烈些吧的慷慨赴义之态。
“小蠢货喜欢钻牛角尖,认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愿意跟着你,我也懒得管,不过…”
薛简眨巴着眼睛,反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小…小蠢货说的是谁。
“不过…?”
程左礼打量了他好几眼,忽然啧了一声。
他犯得着吗,薛简这样的,不被别人欺负就不错了,楚辞哪至于被他欺负了去。
两个素食动物混在一块,能研究的,大概也就只有哪的草更好吃了。
“总之,你要是把他带坏了。”程左礼极轻的笑了一声,“我可不会给我那个傻弟弟面子。”
薛简立正站好,郑重其事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楚辞哥的。”
程左礼随意的点了点头,终于离开了薛简的视线。
太吓人了,薛简内心OS。
他决定抽根烟压压惊。
薛简上楼轻轻的关上了房门,打开了卧室的窗户,兴高采烈的拆开了那盒新的烟,咔哒咔哒试了试新打火机。
很不错,防风的,两块钱呢。
薛简用另一只手接着烟灰,前两下还稍稍有点儿烫,后来就掌握了落下的距离,让它非常完美的落在手心。
抽完一根以后就小心翼翼的走到厕所,用水流浇灭烟头,洗干净手以后,再把烟头用两层卫生纸包起来,扔进垃圾桶。
太完美了,消灭了所有痕迹。
抽根烟而已,薛简硬生生弄出了做贼的感觉,后背甚至都出了一层汗。
嗓子被烟刺激的更痛了,薛简撅了撅嘴,抠了两片消炎药吃下去,然后又点了一根。
屋里足够暖和,就算是开着窗也不怎么冷。
薛简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仰头望着外头的枯木枝桠。
他就这么搬走了,沈姐应该会生气吧,住了三年,说走就走。
以崇山明的作风,大概会安抚一会儿,语言安抚不了,下一秒大概就是砸钱。
也挺好?薛简想着。
有钱的时候钱是最没用的东西,但没钱的时候,钱就是最好的。
沈姐估计会抱怨几句,走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然后下一刻就会高兴。
嘿,小简钓到一个死有钱人耶。
薛简忍不住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笑完又愁了起来。
以后还上哪找这么便宜,又能清清静静的,不用合租的房子呢。
他刚搬进去的时候,自己买来墙纸,把满屋子的霉斑给挡住了,而后又从二手市场淘了个没有门的衣柜。
本来打算拍完天堑就买个床垫,再把那个根本不遮光的窗帘换掉,弄个一拉起来,满屋子就直接黑透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还想着给洗碗槽那边的水龙头,安个小热宝,这样冬天洗碗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冰了。
薛简坐在寸土寸金,被称为有钱也买不到的豪宅里头,回味着不久前的心愿。
半晌以后决定了,等和崇山明分手以后,他就住到郊区去,郊区离机场还近,也算某种意义上的交通便利,现在的价钱,还有可能租到条件好一点儿的。
他真是个天才。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音响,薛简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连上了蓝牙,放起了苏悯行发给他的Demo。
薛简继续盘腿坐在地上,又点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忍不住跟着轻轻哼了起来。
“雪中捡,雪中捡,雪中捡一丈尊严…待重整他…河山。”
哼着哼着,薛简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似的,停住了动作。
苏悯行真是…搞的这么煽情干什么。
费尽心思的把他的名字放进歌词里,把那个被唾沫淹没的名字,这么隆重的放在歌词里。
薛简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不该笑。
就好像他放弃了坚守的阵地里,还有人在举着大旗,缄默又坚决的立在那里,等着薛简回头去望。
尊严两个字太重了,薛简只能把他异化成脸皮,然后嬉皮笑脸的说一句,我不要脸皮。
什么名声,前途,尊严。
那是他可以肖想的东西吗。
薛简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低头关掉了音乐。
然后一回头,魂都吓飞了。
“崇…崇崇崇…崇哥?”
人赃,并获,完蛋。
六个字极有节奏的在薛简的脑子里头跳,而后大声喊着,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崇山明俯下身,朝着薛简伸出了手,薛简乖乖的把烟头交了出去。
崇山明把它直接扔进了马桶,再出来时,看到薛简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左手,握成了拳状,偷偷摸摸的往身后缩。
“打开。”
薛简坚决摇头。
崇山明忽然笑了一声,很是温柔,一点儿也不凶。
“搞什么呢,我看看。”
薛简迷迷糊糊的伸开了手,然后就被他看到了,那满手的“罪证。”
“控制好距离…不疼。”薛简弱弱辩白。
崇山明转过身关上了窗户,刷的一声,窗帘也被拉起来了。
“是么。”他面无表情道。
“我…我洗了去。”薛简半爬半跑的到了洗手间,在心里思忖着一会儿怎么讨巧卖乖,而后脚步声在水流声中越来越近。
是崇山明抬手点燃了一根烟,缓慢的从薛简身后逼近。
他抬手捏住了薛简的下巴,强迫他转过了头来。
水还哗哗地淌着,薛简两只手**的滴着水,刚要开口,崇山明就将烟雾吐到了他的脸上。
“咳咳…咳…”
刚咳了三声,嘴唇就被堵住,崇山明的手指像钳子一样,牢牢地把他的下巴锁住,惩戒似的在他的嘴唇下轻咬,薛简的身体一瞬便软了下去。
一吻毕,崇山明终于觉得水流吵,抬手关上了他,然后单手勾起了薛简的衣领,就那么勾着他向外边走去。
崇山明将他推倒在了软的像云一样的床垫上,一手掐着烟,另一只手配合着牙齿,撕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装。
“薛简,我要你。”崇山明敛眉道。
薛简被吓了一跳又一跳,“崇哥…你不是…零…零吗,压我身上…干什么。”
崇山明极为少见的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整个身体都凝固了,像是什么程序运转错误,只能一遍遍的强制重启。
薛简看他的反应,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想错了。
“我…我开玩笑的,哈…哈哈。”
啊!他就说!啊!这才正常啊!啊!崇山明是1啊!啊!
崇山明生生气笑了。“我看错你了?”
“没…没。”薛简欲哭无泪道。
早知道他是1的话,他现在大概已经勾引崇山明100回了。
“崇哥。”薛简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视线不停的移上又移下,“太凶了吧。”
崇山明单手扯下领带,扔到了一边,衣襟凌乱的散开,手中烟头的灰烬已经摇摇欲坠,他抬手伸到了薛简的左侧,在他的手腕上轻弹了一下,薛简下意识的摊开了手。
已经被空气冷却过的烟灰落到了手心里,薛简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这么喜欢用手接,就接好。”
崇山明的声音远的像隔着稀薄的大雾,从四面八方传来,钻进他的肺腑。
“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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