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林间浮着薄薄的雾霭,水潭上也冒着轻飘的雾气。
白雪苦苦支持了一刻钟,不断地探头出来换气,又迅速地憋下去。透过雾气望见那郝仁还撑在树边不走,心中实是焦灼。
几番欲吐,都硬是忍住了,此种关头切不能冒出水面给敌人可乘之机。
只见郝仁渐渐适应了这恶臭,他又走来谭边观望,捂嘴叫喊,“驼子,你还不出来!你若再不出来,这潭水很快就把你腌入味了,以后你不仅驼,还奇臭无比!你走到天下去,连只公屎壳郎都要嫌你臭,你还嫁的出去么!”
白雪狠狠地吐了一口水,大骂,“呸!你在臭雾里也站了这么久了,早也腌入味了,又有什么母屎壳郎要你!我看你配我这个臭驼子正好,你有胆量,就下来跟我做夫妻!”
郝仁连连冷笑,“你这驼子一身尘霜,皮糙肉厚,在臭水沟里泡多久都行,我可跟你不一样,我若下去了,必然吐的七荤八素,不就被你趁势得手了?”
郝仁自觉聪明,不肯上当,又退去了树边和白雪苦捱。
白雪一面忍着奇臭,一面留神天色,心中焦灼欲燃,还有一个时辰。起码得再捱一个时辰,王郁山才可能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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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半个时辰,郝仁突然觉察出不对来。
这驼子何以一直将自己泡在池里不走?她身上有四海追杀令,随时会有人马过来杀她,理应四处逃窜才是,却始终躲在池子里不出......
又想到是在醴泉庙遇到的驼子,那时候醴泉庙有个筑基期阵法在护着她。郝仁忽然醒悟,她是在等那筑基期来救她!
恐怕那人是外出了,或者闭关打坐了,但必然就在附近,随时有可能来救人。
了不得。想通此处,郝仁一下紧张起来。自己费尽辛苦在这捱了一晚,可不能临了被人救走了!看来得速战速决。
本不欲在一个小小凡人身上使用自己通天绝世的法宝“先天癸水”,但此种对峙,也只有先天癸水能将她逼出来了。
郝仁走至水潭边,袖手一翻,掌上出现一只喷着蓝色仙气的黑玉净瓶,细细瘦瘦,颈窄肚宽。
白雪艰难地支撑在水里,转目来看,心中紧张,这必然就是他那令人闻风散胆的法宝先天癸水了。不知他要怎么对付自己。当真捱不过今天了?
郝仁冷笑一声,“死在我的先天癸水下,你也不算冤。你这凡人必不知此宝的高明之处,我便让你做个明白鬼。我这先天癸水,乃上古魔修用一万滴的万年灵液溶炼而成,每一滴都是至纯至烈的灵气精华。此水本质虽为灵气,但其灵气之浓厚远非今世之人所能承受,也唯有元婴期以上的修士才能抗住我这灵气精华,不仅受不了伤,反而化为己用罢了。你等凡人,包括练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只要沾了我的先天癸水,便如烈火焚身,顷刻便灰飞烟灭!”
白雪听得面色灰白,事已至此,当真是逃无可逃。恍惚记得琼崖绝境里见过一滴万年灵液,叫做白叶清露,那清露都那般难拿捏,遑论此水!
不过,好在这里有个水潭,自己若往水潭深处一藏,那灵水不就被稀释了?
白雪打定主意,见他果然要倒先天癸水,立马翻身,遁去了水潭底下。
郝仁见她竟还在做无谓的挣扎,阴阴笑道,“没用的,驼子,等着受死吧。”
白雪紧张地缩在水中央,感受到灵液入水,果然瞬间起了一阵灼热。整片小潭都氤氲出先天癸水的灵气,察觉到这里有个人,纷纷四面八方地攻击来,钻入她的丹田,侵袭四肢百骸。
白雪抱紧胳膊,发出痛苦的伸吟,烫......好烫!
竟然连稀释过的水都这么烫!
但奇怪的是,这烫竟只维持了数息,很快,潭水又平静下来,反而自己浑身生出一种轻灵之力。白雪讶异地挥了挥手臂,清澈的水波中,竟看见自己似是挥出了一股灵力。
白雪的心忽地宁静,而后如万马奔霄,狂烈地震动。
灵力......先天癸水稀释过的水不仅没有伤害到她,反而进入了她的丹田,顺利转换成了灵力!
白雪赶紧闭目内观,查看丹田内五条灵根状态,豁然又睁开眼,一种此生未有的狂喜浮上眉目,那五条灵根裂缝处竟有了轻微的修复迹象!
白雪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是,她怎么方才没想到......先天癸水,需要用一万滴万年灵液才能炼制成的东西,这......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极品灵液!
仅仅一滴极品灵液就让她有了如此改变,若是一整瓶都倾灌下来......!
一个蓝色的人影昂着头哗啦猛然站出水面。郝仁吓了一跳,捂住先天癸水连连后退。
这是见鬼了?这女人竟然还没死?都用上先天癸水了,她还不死?!
白雪血脉贲张,满眼涌动着躁烈的狂喜,看上去就像一个疯子,连踏三步,“你还不杀我!”
郝仁吓得差点跌在地上,“疯了!疯了!见鬼了!”“这生意不做了!不做了!”他欲转身御剑,被小孤剑打断,狠狠扯了下来。
白雪每个字都涌动着狂躁的欢喜,魔咒一般在他耳边狂喊,“杀我!”“杀我!”“杀我!”
郝仁大叫一声,劈出红色灵光,被白雪拿磷光盾挡了,“废物!不是这个!”
郝仁崩溃地大叫起来,一声尖锐长鸣,站去了天上,把黑玉净瓶倾斜角度对了下来,“受死吧!臭驼子!”
白雪微微眯眼,看见黑玉净瓶中汹涌的先天癸水已蓄势待发,她默然闭上眼,张开双臂,立在原地,迎着朝阳。
不生则死,有待来者。
“这或许是我此生拼的最后一次了,不论结局如何,我接受。”
她闭牢双目,感受到澎湃的水流携卷巨大的灵气瀑布如愿向自己冲了下来。在这阵洪流中,她渺小得如同蚂蚁。
浑身都被摧金断玉的烈焰焚烧着,每条经脉都似涌动熔浆,一条条、一道道,无处可逃,以凡人之身,立在了浩荡的天地洪流中。穿心掠肺的浓热逼得她无法呼吸,一行行滚烫的浊泪刚滑下,便化作水汽蒸腾干净。
在那样的剧痛中,时间仿佛失去了锚点,白雪不清楚这到底是一瞬,还是一百年,终于捱受完所有的先天癸水,睁开双眼时,只觉物事皆换,人世沧桑。
内观探查,五条灵根全部彻底修复。
郝仁尖叫着跌坐在地上,捧着空掉的瓶子不住后退,疯了一般爬去树后鬼叫,“你到底是什么人!”“吞尽了我的先天癸水,竟然,竟然反而突破了练气期!你,你竟然直升练气期五层!”
郝仁被吓到道心破碎,白雪本欲直接挥灵光灭了他,想到此人毕竟于自己有恩,遂未出手,只轻松夺了他的幌金圈,“此物有用,归我了。”又捡了那黄绿两修士的储物袋,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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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张开双臂,自由驰骋在广阔的天地间。不需要再借助玉环春酲伞,只凭体内灵气,便可随意遨游。
仰首向日,深深吸一口新鲜的山林之气,她有多少年没能这样自在的飞行了!
那先天癸水灵力之精纯,竟然不仅帮自己修复了断裂的灵根,还助自己直冲上练气期五层。不过,也不可大意了,一时之间纳入过多灵气,若不及时调息处理,也极有可能灵气逆乱,反噬自己。
白雪挥了挥衣袖,向醴泉庙飞去。
王郁山坐在庙内刚苏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走出庙门却见白雪竟这般自在地在天上飞行,他也是睁大了双目,急急走过来,“怎么回事,一下子练气期五层了?”
白雪煞是快意,轻松挥了挥袖子,将这几日事体都告知了他。
王郁山再一看,果然,她的四海追杀令也消失了。这四海追杀令但凡被种在某人身上,只有两种情况才会消失,一是此人被成功杀死,二是此人突破了当前的境界,晋升至下一个境界。
白雪晋升了练气期,此令便自动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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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千山万水外,石用中吴俭两人一阵神爽,聚在一块议论,“那驼子应是死了!”
“必是方才日出时死的,我感应到四海追杀令是日出时消失的!”
“终于死了!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我看成瑟其实也不大稀罕她,但不晓得为什么就爱黏着她,我们给他解决了这不便说的麻烦,他还得感谢我们呢!”
“是啊,一个驼子,有谁会真心喜欢,成瑟也就是拿她说说话。”
“这下好了,他和小花再无嫌隙了。”
......
没了四海追杀令的威胁,二人可以在醴泉庙安心逗留。王郁山又挥出一道阵法笼盖住醴泉庙,白雪在其内静心打坐了三日,将先天癸水大致消化干净。
出定后,二人又开始检点这番所得,只见多了紫鳞蛟旗、泼天叉、幌金圈。王郁山掂量一番,竟然都是好货色,比先前那批捡得好。他把幌金圈和紫鳞蛟旗给了白雪,泼天叉自己留下。
除了器物,那黄绿两修士的储物袋里还搜出益元丹三枚、定颜丹一粒。
王郁山笑话,“男人兜里竟有定颜丹,怪哉怪哉。”
白雪回忆一番,似是黄衣修士的物件。“那黄衣男子长得倒是妖娆,脸也敷得白。可惜最后杀的快,连头断的。”
定颜丹是极为罕见的事物,七阶以下丹修难以炼制,此物可助修士定格容颜,永世不再变化,一般都是女子追逐购买,此物能卖出颇高的价钱。
王郁山抛给白雪,“你留着,别急着卖,以后等变漂亮了可自己吃了。”
白雪纳罕地,“漂亮二字与我有何关系?”
王郁山道:“进了筑基期人人都会焕道身,只不过有的人筑基初期就换了,有的得筑基中期,像我现在筑基初期,还没动静,不过等我努力升到筑基中期,必然会变成一个潇洒绝世的美男子,你就等着看吧。你也是,我估摸着你到时候长得也挺棒的。”
白雪听他提起道身的事,又忆了一忆,终于想起来。原来如此,修真界还有这么一回事。听说道身是和道心直接挂钩的,道心坚定,道身便漂亮。自己这道心......似乎也不太坚定。恐怕漂亮还是与自己无缘。
罢了,这定颜丹还是留意着什么时候高价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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