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密室本来无窗,全靠烛灯照得甚是明亮,但两灯一灭,她便瞬间藏身黑影之下,反倒衬得阿徒罕那一侧火光更亮,显得他俊朗容貌也更加清晰,炯炯双目中闪过一丝惊讶,也被沈拂衣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火光一晃,阿徒罕又要纵身扑来,但沈拂衣早已运劲于胸,提前使出家传飞燕穿云掌中的一招“鹤唳九霄”,待到阿徒罕近身时,掌风如鹤唳,浑厚真气已护住全身,阿徒罕短匕未及刺出,便被这掌风逼退,倒纵回火光之下。
只见阿徒罕眉头一皱,眼中寒意大起,再次晃身扑来,沈拂衣更不多想,先一招“鹰扬于天”,抢先以掌风内劲守住要害,逼得阿徒罕收招卸力,再紧接一招“鸿鹄高翔”,趁着阿徒罕要折身倒退,反倒一掌拍向他胸口。
这一下阿徒罕身在半空,纵然轻功身法再诡异,也不得不挥掌遮架,双掌相接,沈拂衣身子微微一晃,却见阿徒罕被震得横向飘开,落地连退四五步方才站稳,足见他三十余岁的内功修为虽已极高,终是比不上虚明禅师那般淳厚,更是逊色自己一分。
沈拂衣守在暗处,只需观察火光晃动,便提前出掌,以刚猛内功驾驭正统家传掌法,阿徒罕便无法正面招架,如此一来,她虽是空手对战利刃,却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沈拂衣全神贯注凝视火光,收敛了满腔杀意,每挥出一掌正统武功,灵台便清明一分,所吸入的钱睿毕生功力直到此刻才发挥出来,只觉内力源源不绝,掌风越来越疾,数招之后,阿徒罕便已不敢再纵身扑来。
两人对峙片刻,却见阿徒罕眼中光芒一闪,反手将短匕插入腰间鞘内,跟着缓缓伸手入怀,扯出一条长长的黑色绳索。
沈拂衣看到这绳索,蓦地回想起当日与石柒在溶洞中同练武功时的嬉闹,虽是生死关头,也忍不住心头一甜,脸上竟泛起了红晕,却跟着呼吸一紧,刚刚收敛的戾气几乎难以抑制,只想尽快除掉这些拦路恶贼,杀上二楼找到石柒。
只见火光一晃,墙壁上的绳索剪影如吐信毒蛇,兜着圈子绕向自己手腕。沈拂衣纵身一跃,双腕一转,手掌从索套边穿过,轻飘飘拍向阿徒罕的肩头,瞬间从刚猛凌厉的家传掌法换成那飘逸轻巧的石壁遗篇“蝴蝶穿花掌”。
只见阿徒罕脸色陡变,闪身避开这一掌,手臂挥动,黑索又盘旋而起,绕向自己腰间,但沈拂衣这套“蝴蝶穿花掌”,便是那南宫前辈专门为克制这飞索邪功所创,每一招都能化解那诡异绳路,阿徒罕身影飘忽,长绳在这密室飘忽盘旋,但沈拂衣双掌如蝶,始终在索套中翻飞挥动,全然不受飞绳所制。
如此缠斗良久,沈拂衣不禁心下暗暗焦急,那南宫前辈在石壁上写明了这掌法是与她夫君打闹时所创,虽能破了这邪功,却实是没有半分杀招,每一招都是软绵绵拍向阿徒罕的肩头腰间,更是有几招要与他贴身游斗,几乎呼吸相闻,倒像是**嬉戏,哪像是生死搏杀?更何况掌法中还有未曾补全的破绽,也不知是否会被对手看穿?若要变招使出杀招,却又怕躲不开那飞索,反倒要受制于人。
她心神一乱,掌法便使得慢了几分,眼见那索套又使出一招佯装缠绕左腕,实则运劲盘旋向腰间的变招,左掌并不收回,向前扑出,却忽地腕上一紧,这一招竟并未变招,那黑索紧紧缠在手腕之上。
沈拂衣心下一沉,想起当日在枣阳道观便因膂力不足被那金人用力拖拽以致受制,便运起内功全力向后收回左臂,怎知阿徒罕竟顺势飘向自己的身后,借着自己力道一拉,反倒被他趁机将自己左臂拉到身后,紧紧缠绕在腰间。
她慌乱之下,立时手足无措,那蝴蝶穿花掌只能躲开索套,还未等她缓过身来,阿徒罕身法极快,早已拉着黑索绕着自己前后纵跃,数招之间,便已被他用这黑索将双腕缠在身后,连同手臂一起捆在腰间,只觉阿徒罕用力一拉,她脚下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双膝也已被缠在一起。
沈拂衣这才缓过神来,刚要运起那万象归尘的脱缚之术,忽地心念一动,若是此时挣脱,那掌法破绽无法补齐,只怕还要再次受制,若被阿徒罕看出自己有挣脱束缚的本事,只怕要刀剑加身,需得趁着阿徒罕毫无防备时再挣脱暴起,方才一击奏效。
想到此处,她硬生生收住了已贯注双臂的劲力,只假装挣了挣身子,便任由这黑索捆住。只觉颈中一凉,阿徒罕那柄短匕已抵在咽喉,只听他冷冷说道:“说,是谁派你来?”
沈拂衣垂眸不言,却死死盯着阿徒罕的手腕,若是他要发力,自己便只好提前挣脱。却忽觉额角伤口处被阿徒罕伸手按住,只觉他用力揉搓了几下,自己用眉笔画上的剑眉竟被他用手擦掉,只见阿徒罕忽地收回匕首,沈拂衣抬眸看时,却见他露出残忍的笑意,低声说道:“倒是有趣,竟是个婆娘。”
沈拂衣听得心下一凛,只见阿徒罕俊朗的面容带上这笑意,竟显出几分狰狞,他又是一笑,说道:“既是婆娘,便不忙着杀了你。”
话音刚落,便觉腰间一紧,捆在身上的黑索另一端还在他手中,已被他拉着向前走了一步。沈拂衣略一迟疑,索性横下心来,由着他牵着自己向前走去,倒要瞧瞧他想带自己去何处。。
却见阿徒罕牵着自己转过那后堂,沈拂衣抬头看时,却见这后堂并无房间,只有一条木制楼梯通向楼上,隐隐看到楼上一片璀璨灯光,更是传来阵阵欢笑之声,原来这阿徒罕平日里竟是在楼上栖身,如今若随他去了楼上,倒省了自己一路浴血搏杀,想到此处,沈拂衣心中已是暗自一喜。
她踉跄着脚步,假意扭动着身子奋力挣扎,却被阿徒罕牵着一步步踏上了楼梯,她虽内功极深,但毕竟少女之身,论起膂力自是不及这金人男子,倒也不似作伪。
如此角力着转过楼梯角,便觉清香之气扑鼻,无怪能透过地板渗入楼下,沈拂衣抬眸看去,只觉眼前一亮,却见迎面便是悬在头顶的两排翡翠琉璃灯盏,发出各色光芒,照出一条明亮宽阔的通道,上面铺着雪白绒毯,直直通向前方,隐约能看到尽头处一扇白玉雕成的房门。
这通道东首是一间间厢房雅间,也是金光闪闪,极尽奢华,每间厢房上都挂着玉石匾额,远远看不清上面的文字。
沈拂衣心下一震,万没料到这二楼竟是如此富丽堂皇,一时间竟忘了挣扎,又跟着阿徒罕登上几步,转头看去,却见通道西首竟是贴墙摆着一排只到腰间的低矮铁笼。铁笼上方被木板封死,借着明亮的灯光,只见每个铁笼的木板上依次刻着编码,从一号起,顺着向深处排去,铁笼前面却都用竹帘遮住,虽能透过气息,却看不到笼中光景。
只觉阿徒罕拉了拉黑索,沈拂衣已踩上那通道上的雪白地毯,一步步向那白玉房门走去。一路经过东首厢房时,已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瑶琴声、棋子落地声,更能闻到阵阵茶香,混杂着女子的低语和男子的欢笑,想来厢房里便是来这听箫阁的客人与被选中的凤翎。
沈拂衣强忍着怒气,低头继续向前走去,恰逢一阵山顶夜风穿过雕花窗棂,掀起了西首几个铁笼前的竹帘,只这一瞥之间,沈拂衣便已看得分明,这每个铁笼中都囚禁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皆是颈中戴着铁牌,被铁链拴在铁笼上。沈拂衣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她原以为那所谓“凤翎”要高雅得多,却没想原来此间的囚笼,便是石柒生活了七年的炼狱。
她只觉气血翻涌,被阿徒罕一拉拽,险些摔倒在地,悲愤之下便要运力挣脱黑索拼命,却低头见身侧铁笼的木板上正刻着“十七”的编号,不禁全身一震,恰逢又是一阵风穿过,竹帘飘起一角,却见这铁笼之中空无一人。
沈拂衣心下一凛,这才勉强能收敛心神,见那阿徒罕正转头盯着自己,双目间颇有玩味之色,却微微一笑,说道:“不忙着找住处,且先瞧瞧你够不够格。”
沈拂衣心念一动,想来那白玉雕成的房门之后便是那金国公主纳真,也便是让那钱睿堕落沉沦的花魁姑娘,也不知这明月楼主是不是此人?她冷冷横了阿徒罕一眼,却见他俊朗容貌上又露出笑容,一拉黑索,又强行拖拽自己向前走去。
待到走到那房门前,西首恰好是二十四个铁笼,刻着“廿四”的木板上,有人题着“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风雅诗句,这题诗笔体潇洒,墨迹已淡,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哪家公子醉酒后留下。
沈拂衣想起赌坊前被自己一剑刺杀的那赵公子,实不知还有多少权贵王孙曾来此间,对这些女子肆意羞辱,心中恨意更深,几乎是咬着牙强自忍耐,才勉强克制自己不立时挣脱束缚大开杀戒。
她本以为这花魁姑娘既掌管这听箫阁,想必是七层明月楼中最为尊贵之人,却不想阿徒罕到了门前,竟不敲门通告,便一把推开房门,大踏步走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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