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泽讷然:“那新法还要推吗?”
“要,但要平衡各方利益,找到一个平衡点。伯惠,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新法现下能强行推行,可待维护新法的你我辞世,它是否还能如常运行?”
“这我倒是未想过,我以为一条法令颁布,后世自然而然要维持。”
“可若没有维持的土壤,又如何能维持呢?”
乔清泽微怔。
“三姑娘来了。”侍女传报。
“叫她进来就是。”乔清涯吩咐一声。
乔清泽还在思索,柯弈却已朝门口看去。
清沅进门,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迅速垂眼,坐在了大兄身旁。她不信,她坐在大兄身旁,柯弈还敢看她。
“几位郎君,肉片要呈上来吗?能在此处炙烤。”
“好,你们呈上来吧,我来烤就行。”乔清涯挽了挽袖子,已接过夹子和筷子。
清沅忍不住冲人笑。二兄烤肉一绝,上辈子她出嫁后便再也没有吃到过了,如今重生,她每日吃都吃不腻。
乔清涯也冲她笑一下:“饿了?”
“还好,二兄手艺好,我还没开始吃就想起味儿来。”
“行,今儿这鹿肉可是托你的福才能吃上,一会儿我将最嫩的都给你。”
清沅抿了抿唇,抓紧膝盖上的裙子,余光偷偷朝斜对面的人看去。
柯弈正在看烤盘上的肉,神情有些犹豫,不久,忽然开口:“仲明,你烤的这个肉可有什么技巧?我能否向你请教一二?”
乔清涯摆弄着烤盘上的肉片,似是漫不经心:“世兄是想以后烤给小妹吃吗?”
“二兄!”清沅急呼一声。
乔清涯没听见般,自顾自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要注意着多翻转,不要烤老了。世兄要不要试试?”
柯弈接过夹子,盯着他手下的肉看了看,翻动时没有丝毫慌乱。
“世兄从前煮过饭吗?瞧着挺熟练的。”
“是,外出赶路会在途中煮些便餐。”
“这样便差不多了,不能再烤了,再烤就老了。”乔清涯夹起肉片剪成小条,放去清沅跟前的碟子里,“调料自己蘸。”
乔清沅高兴接过:“谢谢二兄!”
柯弈学着也将烤好的剪到碟子里,将碟子推去清沅跟前。
清沅瞥一眼,淡淡道:“世兄自己吃吧。”
乔清泽思绪被打断,低斥一声:“你那是什么态度?”
“我不吃都不行?”清沅小声嘀咕一句。
“你……”
柯弈将碟子拿回,打断道:“我第一次烤,的确是该自己先尝尝味道如何。”
乔清泽眉头皱了皱:“你不用理她,就当她不在,我们吃我们自己的,省得惹人生气。来,这儿还有去岁酿的棠梨酒,酸甜解腻。”
“有劳。”柯弈接过酒杯,喝下一口,目光一直落在清沅身上。
“并州现下情形如何?”
“新法实行得倒还是不错,但我隐隐又有了新的想法,待新的想法补充修改完,若是能再去一趟就更好了。”
清沅一愣,原本平静的心绪一下乱了,心中只觉可笑:这人果真又要往外跑,他心里根本就不会有她、他们这个小家。
“好啊,要多实践才能知晓成效嘛。”
“不着急,许多想法还得完善,我也才刚回京,总要待一阵子,况且不久就要成亲了,若是去也要带着家眷一同才是。”
清沅手一顿。
“带家眷?她那娇惯的性子,说不准还没到就会闹着回来,帮不上什么忙就罢了,还给你添乱。”
“有家人在身边,总是安心些。”柯弈看一眼清沅,饮尽一杯。
清沅正好在偷看他,猝不及防跟他对视,慌忙将头埋下。
“也是。”乔清泽给他斟满,“你都这般年岁了还是孤家寡人,都是被她耽搁了,她是该陪着你才是。来,我敬驭远一杯。”
他又是一口饮尽,目光仍旧落在清沅身上。
清沅当做没察觉,默默吃着肉。
“我都有两个孩子了,你比我年长一些却还没有子嗣,实在不合适,伯母都快急坏了吧?也就是你顶着,换了旁人早不认这门亲事了。”
“早就应下的婚事如何能食言?况且我心仪令妹,非她不娶。”柯弈仍旧看着清沅。
他不知饮了多少盏了,似乎有些醉了,先前只是饮酒时看着清沅,这会儿即使放下酒杯,没有遮挡,仍旧直直看着清沅。
乔清泽似乎也醉了,并未发觉,还笑着打趣:“驭远何时对我这个小妹这样用情?我竟不知。”
“我也不知。”他笑着,看着清沅。
侍女正好将烤好的肋排送上来,清沅松了口气,要不是为了这口肋排,她早走了。
她接过肋排,下意识想将肉剃下来,瞥一眼斜对面的人,又将肉举起来,狠狠咬了一口,脸上都蹭上了些油。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乔清泽低斥。
清沅嘻嘻一声,咬得更用力了。
乔清泽嫌弃摆摆手:“赶紧吃完了下去,瞧见你就心烦。”
“那我先走了,兄长们慢慢用。”乔清沅早就想走了,干脆几口快速吃完,拿着帕子立即就走。
柯弈跟着起身:“我送你。”
乔清泽抓住他的衣袖:“送什么?自家宅子,她走不丢。”
“我还是去送送。”他轻轻拂开乔清泽的手,快步朝外追去。
冷风迎面而来,他似乎有一瞬的酒醒,可看到那个背影,似乎又陷入酒意里。
“清沅。”他喊一声,不远处的背影走得更快了,就像梦里的一样,让他无论如何追都追不上。
并州大雪封路,他不是不想回家,他弃了车马,从雪路里走出十几里,可还是没有赶上,他要是知晓那一去就是永别,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她分开。
“清沅!”他高喊一声。
路过的侍女怔住,清沅也顿住。
柯弈看着那个熟悉的梦寐以求的背影,缓缓停住,又轻喊一声:“清沅。”
那个背影没有回头,小跑想要逃走。
柯弈跑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一带,双手捧着她的脸,闭着眼缓缓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眉头,低唤一声:“清沅……”
酸甜的棠梨气味迎面而来,清沅抬眼,茫然看着他微红的脸颊。
突然,他靠近,咬住她的唇。
清沅怔住。柯弈很少这样亲她,即便床笫之间也是极少,从来都是蜻蜓点水,唯一的那回是不甚喝多了。现下,她立即确认,柯弈又喝多了。
喝多就乱亲人,这是什么毛病?
清沅一把推开他,冷眼看去:“你是将我当成谁了?”
他恍然一瞬,弯了弯唇,握住她的手:“沅沅。”
是在唤她?这人可从未这样唤过她,就连清沅二字也是极少的,多的是相见不称呼的时候。
清沅狐疑朝人打量:“你喝醉了。”
“嗯。”他闭了闭眼,“清沅,我很想你。”
清沅甚至觉着有些诡异了,将手往回抽:“你、你先松开我。”
“我不松手。清沅,不要离开我。”
“你真的喝醉了,你赶紧、赶紧去喝醒酒汤!”她此刻才发觉自己是真是叶公好龙,少年时幻想的场景发生了,她却有些惶恐。
“为何不要我牵着?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她未来得及答话,又被人拽过去,抱进了怀里,怎么都挣扎不脱。
“你做什么?你快松手呀!你知不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你以后少喝些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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