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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春去

雨声不停,清雨没接着说下一句话,过去又将春芽拉进漩涡。

这次好像是专程接她,爸爸看店没回家,属于她的物品被装进妈妈带来的行李箱里塞进后备箱,她已经十二岁,可以坐副驾。

万秀萍和爷爷就站在车窗边,但她没有看她们一眼。

妈妈准备开车,弟弟坐在后座,大声嚷嚷,“她要跟着回我们的家吗?”

妈妈看她一眼,透过后视镜呵斥他,“没大没小,那是姐姐,那个家也是她的家。”

她也没看她们,也不在乎她们在说什么,只顾在那深渊里不停下坠。

直到汽车发动,开出一段距离后,她才把脸贴上车窗,把玻璃当做电话筒,贪婪地回望逐渐缩小直至消失的身影,她觉得万秀萍又变老了,又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蒸汽顺着玻璃蜿蜒,聚成小溪,雨季在延续。

她暗暗地记仇,万秀萍,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她又想起万秀萍暴揍骂她没人要的小男孩;想起万秀萍说要攒钱供她学跳舞,她嘲笑她不自量力;她还想起夏天的夜里万秀萍摇个不停的蒲扇,她在那里哭,她是多余的是不是死了更好,万秀萍的蒲扇就刮在她背上,好疼好疼……

该死,她明明坏透顶了她还能想起她的好。

怎么就变了呢?她觉得此刻她的心比那时的背还要疼上好几倍,逞强的小孩不过十二岁,最后,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万秀萍,你会不会想我?要是你来接我,我还愿意回来。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看门狗,即使被一脚踢出好远,给个糖她还是愿意舔万秀萍的脚。

妈妈看她熟悉又陌生的女儿泪流成海,心里涩得像咬开一口生青苹果,她有些后悔当初没带她走了,忍不住开口:“你别怪妈妈,生你的时候正是最难的时候,带着你只会让你吃更多的苦,爷爷奶奶带你是当时唯一的选择,后来又有了弟弟,实在忙不过来。”她说得没错,那时候她还在别人的店里帮忙,住在逼仄的地下室,她也想带着她的女儿,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只是她再不舍得也只能这么做。

春芽没动,她两只手都贴在车窗上,只是眼睛从座位的缝隙里瞥向后座不耐烦的弟弟一眼,然后缓慢地收回眼神,重新看向窗外,青山延绵,背后藏着她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妈妈的话让她想起昨天发生的一连串的噩梦,她以为弟弟把她推进的深渊最深的底就是盛着《小王子》碎片的地面,没想到那也是她的痴心妄想,这黑暗远不见尽头。

她撕完书后还是拿来笤帚和簸箕把碎片扫到一堆,老家是新修的平房,垃圾桶在防雨的屋檐下房屋的拐角,她刚把那些碎片倒进去,就听到一墙之隔爷爷的声音。

鬼使神差,她停住了动作,今天是妈妈在做饭,弟弟也在厨房,那与之交谈的只能是万秀萍。

“我看她妈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把春芽接走,这娃心思重,真害怕带坏了弟弟。”她听到她的爷爷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才十二岁的孙女,“再说,外面不比村里,女娃读书多翅膀硬了不得翻了天去,反正我不同意。”

她连呼吸都停滞下来,她想知道万秀萍要说什么。

“不会的。”她的声音很轻。什么不会的?她差点决定原谅她,万秀萍最坏的一点就是从不在爷爷面前维护她,如果万秀萍维护她,那她就不走了。

“当初不让她妈带走她不就是为了让她们赶紧再生个儿子,这不是你的主意,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带坏了岂不是功亏一篑?”她不懂也不想懂爷爷为什么觉得自己那么那么坏,她脑海里只剩下七个字。

谁的主意?明明是盛夏,她却感觉浑身发冷。

“芽儿不爱她妈,她不会跟她走的。”

那她爱谁?蝉聒噪地叫个不停,她的心绪像乱麻,她理不清。

她恍然大悟,书里说,越爱的人越知道往哪里捅心最疼,她才十二岁,就懂了这个大道理,她感觉世界都变成血红色。

她的真心,她的爱,变成万秀萍手里的刀子千疮百孔地扎透自己。

她不怪妈妈不带走她,多了不起呀,不是拼死拼活怎么可能买得起小汽车,妈妈的小汽车可是她们村子里的第一辆。

她也不怪奶奶留下她,她怪自己,怪自己投错了胎,不该到这世上来,她怪他们生下她。

她也不怪爷爷,不怪爸爸,因为她不在乎他们。

她也不怪……弟弟,即使他拥有她妄想的一切,她只是有些嫉妒他。

车一路开,窗外的景色从绿色变成灰色。

“马上就到了。”恰逢红灯,妈妈又扫一眼女儿,她哭累了,也许是好奇,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朝外看。

春芽看到人行道上一个奶奶拉着六七岁的妹妹过马路,那个妹妹穿着连体服和白裤袜,走过去后她看到她背后“xx舞蹈班”的字样。

“我想学舞蹈。”她开口,许下人生中的第二个愿望,第一次是镜花水月,是被打碎在地上的破镜再难重圆。

这次她不抱期待,她知道妈妈会答应的,她想,这是她们欠她的,让她学了,她们就两清了。她是不怪她们所作所为,只是,既然把她带到这世上来,就欠她一笔。

“好,没问题。”不出所料的回答。

很漂亮的房子,她透过大字形的弟弟往里看,只是不属于她。

妈妈是她的妈妈,爸爸也是她的爸爸,只是这里不是她的家。

“这是我家,不许你进去。”

于是她就站定,歪头看他,等妈妈把面前的人提起来,“别胡闹。”她觉得妈妈不会对她说这句话。

“喜欢这个房间吗?”妈妈带她走到主卧对面,推开门让她看,面带期待。

她看着布置得和她在老家的房子一模一样的房间,“喜欢。”

不喜欢,但她也不忍心看妈妈期待落空,她知道她赚钱很忙很累很辛苦,她也隐隐约约能捕捉到妈妈的爱,迟来了好多年的爱呀。

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学舞蹈上,妈妈给她报了民族舞的班,多亏了舞蹈,她觉得她的心在疼得她生理性落泪的基本功里被眼泪又粘起来,甚至在缝隙里长出了可以被称之为梦想的东西,对于她,也是活着的念想,她想走艺考,考舞蹈学院。

舞蹈之外,几乎没有能给她带来快乐的东西,甚至有一些东西还在不断蚕食她的情绪。

爸爸是酒精味的谩骂,烟雾中五官模糊。这是她对这个陌生男人的全部印象。

小小的弟弟在不断长大,与他一同生长的,还有他对妈妈爱的独占欲以及对她的恶意。

也许他觉得她分走了妈妈的爱,有一瞬间她可以理解他,就像他回到了家,万秀萍就不爱她。

只是下一瞬间她就清醒过来,这不一样,万秀萍不爱她,妈妈很爱他。

妈妈忙,早上走之前会把两人一天的零用钱放在鞋柜上,让她们拿这钱吃饭、买文具。

她看着弟弟冲她开朗地笑,属于她的那份就变少。她其实感谢他,没有全拿走。

只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点钱压根不够吃饱饭,她每到下午三四点都觉得好饿,她的肚子咕咕叫,同桌偷偷笑她,问她是不是养了一只小鸡。

但她不敢找妈妈,她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也许是觉得妈妈太忙了觉得没必要给她平添烦恼吧。

后来她想了个办法,她开始买菜做饭,起很早给自己做一天的饭,妈妈起得更早,她没碰上过她。

也许见她想到办法,弟弟变本加厉,索性全都拿走。

她终于鼓起勇气,也只是请妈妈把她的那份零用钱放到她房间的桌子上。

“为什么呢?”妈妈问她。

她看向弟弟威胁的眼神,突然想为自己说一回话:“弟弟拿我的钱,我好饿。”但她实际没说一句话。

钟子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弟弟,“不许欺负姐姐,不然断你零用。”她心里好难过,小芽为什么不为自己说一句话。

这句话让弟弟捂脸嚎啕大哭,“我没拿她的钱,姐姐来了你就不爱我。”谎言与真心揉碎在一起。

钟子瑜看着自己一点点养大的小人哭成泪人,还是忍不住抱住他。

泪水里弟弟从妈妈的肩头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嘴角分明在笑。

她也冲他笑。

有什么东西潜滋暗长,也许是恨意吧,她想。

妈妈去外地进货了,她的房门也坏了。

“春芽,看镜头。”班里的漂亮女生握着苹果六拉她录影,十七岁明媚灿烂。

“这个手机可以录视频?”她像个呆瓜。

“傻瓜,当然可以。”女生弹她脑瓜崩。

她有个念头从心底升起,录下来,录下来妈妈就不会相信男孩的鬼话。

妈妈进货回来了,累瘫在沙发上,她捏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提要求,“妈妈,我想要一部智能手机。”

“我也要!”

“都不许要!”钟子瑜觉得自己头疼得很,女儿的叛逆姗姗来迟,儿子的成绩稳坐倒数。她不觉得手机是什么好东西。

妈妈终于把自己当作自己人,她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隔了好几天,她趁弟弟出去玩跑去店里找妈妈,“妈妈,我真的很想要一部智能手机。”

钟子瑜捏眉头,“小芽,考舞蹈学院对文化分也是有要求的,万一因为玩手机你与梦想失之交臂怎么办?”她猜女儿是看到同学有也想要,认真地和她讲后果。

春芽咬牙,她太忙了,看不到她的努力很正常,“就当做生日礼物好吗?”

“刘姐,穿这个真漂亮。”妈妈太忙了。

妈妈下班会清账,把现金带回家里,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再带去店里,只是这一天,钱不见了,整整两千三百元。

春芽很焦急,两千三对她来说不是小数目,她赶快帮着找。

她又看到弟弟笑了,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钟子瑜难过,她不想家里有贼。

找遍弟弟的房间,果然没有,她们站到了她的门前。

她心里飘零地笑着,自尊把她托起,她挡住了她们。

钟子瑜难过地开口,她觉得她不太了解她的女儿,“妈妈答应你,等你过生日送你一部智能手机。”

不要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她只想考上舞蹈学院,走得远远的。她拳头攥得紧紧,“我没有偷钱。”

不可以,不可以污蔑她的人格,即使她的真心被踩碎,灵魂必须挺拔。

妈妈保护了她最后的自尊,没到过生日一部崭新的智能手机就摆在了她的桌子上。

可她感受到的,只有失望,她碰都没碰那个白色的盒子,只觉得做什么都是错的。

既然做什么都是错的,她决定破罐子破摔,妈妈有一批货出问题了,她又出差了,春芽想等妈妈回来一五一十地从头说清楚,她可以吞下委屈,但她不能接受被误解,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做小偷。

哪怕妈妈不信她……也没关系了,她不再奢求她的信任。

“喂,妈妈,等您回来我想和您谈一谈。”

钟子瑜欣慰,她的女儿终于愿意对她敞开心扉,“好。”

她和弟弟在同一天开家长会。

她高三,他初三。

妈妈还在外地,大范围的暴雨将两地淋透。

“我就要你给我开家长会。”弟弟看她一眼,冲电话那头哭喊,“你不回来我就不去上学了,我不读书了!”

钟子瑜看着雨刷器不停地摆,她实在拿他没办法,已经拜托朋友解决最后一部分问题,她连夜往回赶,为了开所谓的家长会,特意走了隧道,这是最短的路。

雷声炸响,巨石滚落。

“你回不回来?回不回来?”

再没有人应答。

“喂,是钟子瑜家属吗?”冰冷又机械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恍惚间,她想起同样的暴雨里她也曾对妈妈嚎啕大哭,妈妈答应暑假回来,还要给她带公主裙。

这一次,她又失约了,又留给她一条公主裙,几天后被快递上门。

鲜红色,裙摆摇曳,她真正的十八岁礼物。

舞裙有了,梦却碎了,她想,她不适合许愿,她不是上天眷顾之人。

巨大的情绪撕扯着她,新裙子这次很合身,她双足**,连滚带爬,最后跌进厨房里。

她的手在颤抖,抽出的菜刀掉在地上,坠地声清脆,像是寺庙里的大钟被钟头撞响,混沌的意识与可怕的念头应声而散。

弟弟这时候不笑了,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发抖,嘴里喃喃着妈妈。

她冲他笑了一下,想起那本被摔在地上的《小王子》,她跪下去,银白色的刀柄反射出裙子红色的光芒。

她又想起妈妈紧紧将弟弟抱在怀里,想起万秀萍讨好的笑。

她怕妈妈真来索她的命。

没事的妈妈,这条命是你给的,你要就拿去,哦,不用拿了,我也不打算活了,我真是个胆小鬼,黄泉路上也害怕看见你失望的脸。

她还怕万秀萍变更老,小老太婆已经直不起背了,她不舍得看她黯然,毕竟是做起农活那么厉害的人,她还是希望她能一直骄傲。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决定不恨万秀萍了,只是有时会回想起重重拍在她身上的蒲扇,隔着漫长的时光,她还是觉得好疼。

没事的,马上就不疼了。

她找来妈妈捆货的麻绳。

妈妈,你等等我。

等到黄泉路上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我不是小偷。

钱真得不是我偷的。

空气被掠夺,她在意识消弭的前一刻觉得好委屈。

人间真没意思,她再也不来了。

抱抱我们春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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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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