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思慎甚少见到自家王爷失态。如今这次冒着被锦衣卫发觉的风险,急不可耐地召自己前来,思慎想来想去,应该是跟绮罗楼的那位有关。只是他并不知道皇帝究竟与罗绮烟谈了什么,当时暗卫均被这位九五至尊的贴身侍卫缴了械扣了下来,等自己收到消息赶到绮罗楼时仅余罗绮烟一人在室内坐着,形容憔悴。
事态紧急,思慎不敢问罗绮烟究竟发生了甚么,此事不能深究,只能尽快汇报给王爷让其定夺。自从弘虔前去越城,这些日子他也是忙中偷闲。因避痘祸,举府迁徙至停湖湖畔的别院,然,别院本就有那些皇帝赐予的美娇娥,即便不敢与王妃、侧妃起争执,但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难免与王府的下人有龃龉。王府已有当家主母,思慎一个外臣,为着避嫌也不能插手这些事,往日里王爷还是个鳏夫的时候,他帮着处理些府中事情倒是没什么,但眼下,这些人仍是习惯性地找自己解决——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自己堂堂三品官儿,竟沦落到天天给自己家王爷处理府内纷争......思慎面上和善,背地里却总是忍不住腹诽,然后麻利地将这些事报给王妃,转而郑重告诉她们以后王府后院的规矩,都是林涧寒来订,无需再来禀告于他,如此于理不合。
至于罗绮烟,这才是最让思慎头痛的所在。王爷离府匆忙,很多事情都只是交代了个大概,让他一起参谋着进行,别的倒还好说,因有了大方向,他也能把握个大差不差,但绮罗楼的事情,他却犯了难。纵使王爷这里被御史们或诬告或据实地参了个七七八八,但一介王爷插手青-楼生意,怎么也不算个美名。他现在成婚后,自是不能像往常一般进出绮罗楼,只能嘱咐暗卫多加看顾。却不想罗姑娘名动江南,竟将皇上也惹了来。
他一边要防着影子别被人发觉,另一边亦要时时关注府内的异动,还要抽出心思来处理暗卫的事情。他最近忙得,连自家夫人都没见过几面。
见到思慎后,弘虔不再像刚才一般慌乱,并未过多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
“皇兄可曾去别院?”思慎摇摇头,因着避痘祸,别院只入不出。王府门房倒是传来过消息,说是有一封书信让移交给王爷,被他给扣下了。
“王府现在外面探子还多么?”弘虔揉了揉眉毛,问道。
思慎说:
“王府如今大门紧闭,属下悄悄去打探了下,撤走了不少,反倒是别院,又多了些眼睛。”
弘虔心中有了主意:
“事不宜迟。今晚本王将会回王府将影子换出来,你做好接应。”
思慎回:
“属下遵命。”
二人又聊了些关于暗卫的事情,思慎见快要宵禁,赶忙告辞,趁着夜色又回到了别院。思来想去,觉得不妥。借着个由头,讨了林涧寒的口信,光明正大地走到了王府。
晚些时候,府内走了水。众人闹闹哄哄地四散,幸而孙长史仍在,主持着大局。思慎则是趁乱借着值夜的火夫和铺头来往奔走之际,将混入伍中易容后的王爷救了出来。火势迅猛,锦衣卫见势不对,恐有被发觉的风险,仓皇间只留两人盯梢,其余人撤出去禀告皇帝了。
火势太大,弘虔早已完成偷梁换柱之计,现在正盖着锦被伏在被人抬着的架上,疲倦地阖目养神。王府走水,这是大事,一旦王爷有恙,这江南城的总甲都得因救援不力而被问责。
火夫折损了许多,这才将火势控制住。清尘殿被烧了个通透,自是不能再住。南康也得了消息,自己辖下,皇上的胞弟出了如此变故,他是要担责的。此刻南康府邸的弘晟也被锦衣卫的汇报惊醒,立刻就要起身穿衣赶往云王府,却被匆匆而来的南康劝住了。
现下王爷的病情尚未痊愈,王府内走水,必然会是人来人往,病气转相染易,一旦控制不住,怕是要出事。
皇帝一想倒也是,让锦衣卫去守着王府,隔半个时辰轮番汇报,不得有误。
若说过去是监看,线下的弘晟只余惶恐和担心。弘虔这些年的身子总是不见好,与林涧寒成婚后,自己倒也偷偷去过太医院翻看过他尚未离宫就封时的脉案。脉案记录得很是详实,他曾召京城的名医进宫问诊打探过此事,说是身体太过孱弱,难是长寿之兆。若是好生将养倒也无妨,只是若是一时不察看顾有恙,怕是早殇。
他曾问过这位名动京城的杏林圣手看起来很蠢的一句话:
“这位公子,可能有子嗣?”
若不是堂上坐着的是皇帝,这位年逾耳顺的医者怕是要骂人了,这人身子孱弱,活着就实属不易,哪来的子嗣?但堂上坐着的是这泓朝最高掌权者,借他三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骂皇帝蠢:
“回皇上的话,草民觉得不能。这位公子的身体羸弱,尤其不能劳心劳力,长途奔袭。否则药石难医。”弘晟听闻这句如遭雷击,刚要站起的身子终究是后退两步跌坐在龙椅上,吩咐外面守着的魏敬忠取了赏钱将这位医者好生送回家,便撑着头呆愣愣坐了许久。
后来,锦衣卫来了信报说是云王染上痘疮,他更是有些慌乱。老者的话犹言在耳,再加上痘疮一事,在弘晟的心中更是一团乱麻。这些年来,因为曾被父皇议储,又因着自己膝下子息单薄,他提防着阿虔不假,后又因他娶了林相独女,与朝臣结亲他严加监看也是真。可那也是作为一国之主的身份。
而作为弘晟,阿虔是和他血脉最为相近的人,是昔日皇宫内他时时刻刻疼爱着的幼弟,也是那年为他不管不顾挡了一箭的小皇子。父皇因着阿虔身子弱偏疼幼子,母妃便疼爱自己多些。他自封王后,朝野上下便知自己已是储君,可他年纪尚小,还未学会如何坐稳这个储君的位子,因此,最开始的那年总会失了分寸,然后被那些臣子们参奏,惹得母妃震怒,罚自己抄书或是闭门思过。那时尚且幼小的弘虔路尚且走得摇摇晃晃,却还是会带着仆从给自己送吃食。
那些年,父皇尚且在世时。他对那个太和殿上最高处的那把恍若闪着金光的椅子渴望而希翼。那时他还不懂,甚么是“孤位”,而今当他真坐上了那把椅子,再也不会有人敢罚自己抄书,却也再也没有了那个偷偷给自己送吃食的阿虔。
他看着阿虔一步步走得稳当,也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从昔日那个顽劣的小皇子再到如今的云王。他看着他诊病、看着他服食汤药、看着他思念父皇与母妃,看着他一步步从皇宫再走到江南。他提防着这个胞弟,唯恐前朝之事重现,却也在心底希望这个弟弟能富贵一生,不受病痛之苦。
他矛盾着,却也只能如此继续着。然后看着这个弟弟离自己越来越远,隔阂越来越深。
那次入宫,身为帝王,他又怎能洞察不到他看似闲散不羁背后的小心翼翼,又怎能看不透他再也不似离宫时的那般亲近。臣弟臣弟,先为臣后为弟。而过去,哪怕他初登大宝时,阿虔也只会自称“阿虔”,而非时刻提醒着君臣之别的“臣弟”。小小的一个称呼,弘晟便已知道,他们再也不是昔年最亲近的兄弟了。
弘晟那夜并未召幸宫妃,一个人独寝在养心殿内,整夜未成眠。次日收到弘虔生痘疮的消息,更坚定地称病,将朝中要事交给穆国公与林相两人共同处理,他则带着锦衣卫轻车简从来了江南。弘晟自认做的隐秘,却不想还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风声,只是默契地不拆穿,没看见江南城内连个乞丐都没有了么?什么?你说是当地政吏清明百姓安居乐业?非也非也,君不见,离江南城约莫二十里的地方,一群群官兵正看管着这些乞儿?
这场火起得离奇,但又因王府现下处于非常时期,思慎要时时陪在弘虔身侧以防有人生事端,便让辨明随着孙长史去探查关于这火的起因。弘虔痘疮未愈,恐有相染之忧,管事将那些发痘的登记造册,将这些亡人尸骨送还至乡里,做好抚恤,其余人等也结了赏银,将未发痘的与已发痘的隔开,暂借王府倒座房安歇。
弘虔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幸而与影子互换一事已妥善完成,也算是因祸得福。清尘殿焚毁,只剩残落的灰烬。月色如银,弘虔也是倦得紧,吩咐抬着的人将自己抬至西厢房,外面闹闹哄哄的,弘虔也安不下心来,让思慎在门口值夜,这才睡了下来。
日上三竿时分,弘虔这才堪堪预备起身。思慎站在外面通传,说是李御医要来请脉。李御医见到万字纹拔步床上的弘虔,便知道这是正主回来了。身为御医,在宫中沉浮了那么多年,他无心探究自家王爷要做什么,也不好奇阖府在演这么一场大戏的目的是什么。他食王府之禄,担王府之忧,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如是而已。
“臣下参见王爷,王爷万安。”弘虔周身都裹在锦被内,自是不能下床去扶,忙说:
“李御医快快免礼。”
李御医站起身子,从药匣内取出脉枕,屏气凝神,为弘虔把脉。只是越把脉,李御医的眉头锁得越紧:
“恕臣下冒昧,那补丸不知王爷还剩几颗?”
弘虔挑了挑眉,她在越城时常觉得身子沉重力不从心,但又有许多事务不得不亲自处理,她周身没有思慎这种可以全然托付的手下,自是不敢显露出疲态,又常常休息不好,只能一颗接着一颗,很快补丸就见了底。在回江南城的路上,弘虔怕半路出了变故,更是一口气服了三颗。
“敢问李御医,本王的身子是有什么不妥吗?”弘虔并未接话,反问道。
“请王爷平躺,运功发力试试。”弘虔将信将疑地翻过身,搞不懂面前的老头在卖弄什么名堂,却还是按照李御医所说,翻身平躺,运气发力,却不想不仅丝毫感受不到内力的存在,而且运功之后,全然无法施展。弘虔急得一骨碌翻起身来,盘坐就要运气练功。李御医刚才为了避嫌,因弘虔起身便离得远了些。刚想阻止王爷的动作却已来不及,弘虔觉得周身经脉阻滞,强行运气就要冲破,却不想内力逆行,横冲直撞之下,“哇”地一口吐了血,随后便昏死了过去。
李御医忙得施针将弘虔救回,然后喊了外面的思慎进屋来,继而便坐在凳几上闭目养神等王爷转醒。思慎见到床前被呕的鲜血,吃了一惊,又不敢在这敏感时候让惹人猜忌,不便通传婢女侍候,只能亲手洒了些香炉里的灰烬掩了。
李御医倒是安之若素,听着思慎处理的动静,睁开眼,开口道:
“穆大人平日里还是要对王爷多加劝诫才为好。”思慎读懂了李御医的言外之意:
“李老但说无妨。”
李御医摇摇头,说道:
“王爷的身子本就是先天不足,后来又因着那一箭伤了根基,那次是老夫奉职去诊治的,实乃九死一生之兆。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王爷的身子若是能好生将养,又有了悟大师教授武学巩固元气,这么经年累月的倒也能够补上这亏空。只不过...”李御医欲言又止,不知是否应当将此事告知于穆思慎。
思慎望了望自家王爷,问道:
“王爷还要多久能醒?”李御医探了探脉息,仍旧是似有若无之像,沉沉叹了口气,开了张药方:
“体征太差。老夫加了两味助眠的草药,你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吧。等你煮好汤药安顿好王爷我再与你详谈。”
思慎狐疑地拿起药方,搞不懂这个老头意欲何为。望着思慎三步一回头不放心模样,李御医气得胡子都要抖三抖:
“那不若换穆大人您守着王爷,趁着老夫腿脚尚且能动,老夫去抓了药煮?”
思慎干干一笑,拿着药方忙不迭去良医所取药了。给弘虔喂了药后,李御医这才将未完的话说完:
“王爷曾服食过伤人根本的汤药,这药混着平日里王爷吃的药膳,根本觉察不出。”
思慎大惊失色,随即脑海中浮现了王爷临行前的叮嘱——“府内有异心者,不可轻举妄动”,思慎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低哑:
“你可能推算,服食多久了?”毕竟在印象里,他依稀记得王爷成亲后只顾着风流快活讨美人欢心,甚少服用那些滋补的药膳才对。
李御医望着摩挲着腰间佩剑的思慎,道:
“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思慎对李御医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并不满意,觉得这个老头在故弄玄虚。
“是......王爷还是皇子的时候。”李御医想了想,决定还是托出一部分实情,王爷的身份不能为外人知晓,但是现在局势混乱,王爷身体底子太差,若是不好生将养的话,怕是命数要止步于弱冠年华。穆思慎和穆辨明,王爷过去就嘱托过他,若是他突发有恙,一切要听这两人安排。而辨明呢,平日里沉默寡言,弟兄两人又是思慎是主心骨。
思慎顿住,眼神里遍布着不可置信和错愕:
“是......穆......”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御医打断:
“你我知道便好。”
“王爷知道此事吗......?”思慎还是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怎么也不明白,虎毒尚且不食子,穆妃娘娘她又怎会......
“老夫不敢将实情托盘道出。毕竟,太后娘娘已经崩逝,王爷本就思虑过重,心思敏感。若是再知晓此事,怕是后半生皆无半点盼念了。”思慎点点头,觉得李御医这个做法也无不妥。
“王爷身子的亏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后来师从了悟大师,王爷习武后,她的脉息强劲了许多,但好景不长......”
“王爷又开始服食那些汤药了对吧?”思慎打断了李御医的话,只是觉得很是心疼自家王爷。那些年他和辨明年纪尚幼,总是跟着还是小皇子的王爷,穆妃娘娘每天都会亲自送来药膳,要亲自看着王爷喝完才会离开。这场景曾让当年无父无母的两兄弟很是艳羡,却不想背后还有着这么个隐情。
“对。自那时起王爷的身子愈发差了,御医们都说这脉象不是长寿之兆。想必你也能推敲出分毫来,王爷吃了那么多药膳和汤药,即便是先天不足,倒也不至于如此亏空。”
“你继续讲。”思慎如鲠在喉,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他为自家王爷感到不值,王爷即便议储也从未对那个宝座动过别的心思,穆妃娘娘作为亲生母亲即便偏疼长兄弘虔也并未多说什么,只盼着她能乖乖吃下那些对自己身体好的汤药母妃脸上的笑容能多些。而如今,皇上又是步步紧逼,王爷为着自保不得不一次次以身犯险。王爷偶尔也会念叨着,她所做的事情是情理所不容的,可是箭在弦上,一家老小的命都系在她一人身上。或许哪天她得以命相搏才能有得一线生机。
李御医望了望至性的穆思慎,心情更是低落:
“后来太后娘娘忽而崩逝,王爷不必再服食那些伤人的汤药,否则左不过一年的工夫,这世间再无皇四子。”
思慎想了想,也许这就是天意。
“再后来皇上继位,王爷遵祖制就封江南。她这些年的诊疗,全是老夫负责,老夫本想着,即便不能让她如常人一般康健,但作为富贵闲散王爷,少些案牍劳形,迎来送往,好生将养,少些病痛也是好的。”
思慎当然懂这些话的深意,李御医的意思是,王爷肯定不能肖想如常人一般长命百岁了,只能靠着医术让她多活些日子。
“可我失策了。王爷做不成闲散王爷,反倒是日日忧思过甚,肝内郁结。王爷的底子太虚,虚不受补,我也不敢盲目开滋补的药物,唯恐药性相冲。后来王爷成亲后,我本想着,王爷的心思能轻些,却不承想王爷却因着胸中苦闷,总是饮酒以消块垒。我有心劝解,王爷却总是漫不经心,日子久了,我便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你们进宫那次我曾研制出一壶补丸,那补丸是借身体先天元气提振精神的,为的是在宫内有什么不便,王爷及时服下好脱身。却在后来我忘记将补丸收回,王爷不知因着什么,服下了许多,这本就是下下之选,王爷却不顾忌着自己的身子,滥用补丸,先天元气损耗过甚。她过去习武所得内力,也无法催动了。”思慎并不知补丸隐情,若不是李御医告知,他怕是到死也不会从王爷嘴里听到这些略有些哀怨的话语。
不知怎得,思慎突然想到了罗绮烟。他终于明白,王爷为什么如此爱重一位青.楼女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王爷和她都是孤傲的,是即便知道前方是死路也会一往而前,就像南山那些宁可折断也永不愿屈服于风雪,孤芳自赏的翠竹。
思慎眼中的弘虔,是散漫的,是闲适的,是风流至性的。他们兄弟二人跟着王爷醉眼朦胧,游戏人间,却也化身为一柄利刃,是王爷手中最好用最放心的那把刀,除尽那些或奸邪或正道的阻碍。他们的本心,不过是为了过上安生日子罢了。
“所以......王爷强行运气意欲冲破经脉阻滞?”对武学,思慎虽不如弘虔师承绝学,他的师傅,却也是响当当的武林大家,对武学颇多考究。他这些年,除却勤于习武不至手脚生疏外,却也开始研究起师傅留下的那些心血来。
李御医有些讶异,点头称是,有些感叹穆思慎不愧是王府的二把手,对王爷的脾性了解得如此透彻。
思慎了然,接着又询问道:
“你继续开些温补的药。现下江南城不太平,王爷得尽快养好身子,才能所图以后。”对于皇上微服巡幸江南的事,他也略有耳闻。这位主子着急忙慌赶回来,许是就是担忧王府无人坐镇,皇上若是突然到访会生乱子吧。
李御医表示这是份内之事,接着对于痘疮一事有些拿捏不好分寸:
“那关于痘疮之事,王爷约莫需要什么日子痊愈?”
思慎也凝思片刻,道:
“只要不让人生疑,越快越佳。”痘疮这事虽然换得王府片刻安宁,但因着“只进不出”的规矩,他得时时刻刻约束着手下,就怕生面孔让锦衣卫生疑。
李御医应下,略微整理了下脉案,便前往良医所去了。
弘虔这一昏睡,便是三日的光景。这中间,李御医也多次来探访把脉,脉息渐渐强了些,王爷却还是没有转醒的意思。思慎不像心宽的李御医能若无其事地用饭入睡,反倒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揪着李御医的驳领问:
“你不说王爷次日就能转醒么?这都第四天了,王爷不吃不喝的,你倒是进食得香甜!”
但思慎却不能,只能几次三番地好声好气去问李御医王爷究竟什么时候醒来,为什么两味助眠的草药王爷睡得这么久,就差直接问你是不是医术不精要害王爷了。
李御医被几次三番地质疑也有些恼,拎起药匣就要起身回府。思慎磨磨牙齿,半是威胁半是哄劝,皇上那边已经派人来了几次,因痘祸尚未根除,便只能将书信放至门房。王爷自走水后就一直昏迷,若是皇上得知此事,怕是要来府里问责了。
李御医也算是给个台阶就下:
“穆大人......王爷元气大亏,昏睡三日就算短的了。她醒来也是少不得劳心劳力,不若好生休息,才是上上将养之道啊。”思慎一想,李御医说得在理,只是他头痛的是,王爷不许自己等人亲身伺候,又只肯用相熟的婢女,这些日子王爷一直昏睡着,他只能用汤匙舀了粥喂着。但又因为他也没做过这种侍候的活路,少不得笨手笨脚,几次将粥洒在了王爷锦被上,衣襟上。因着王爷不让近身的规矩,哪怕现下睡着,他死也不敢擦拭那些洒落的粥,只能将锦被换了一床又一床。
正在第五天思慎进退两难之际,弘虔再次转醒。醒来后的弘虔只有两种感觉,一是疼,二是饿。而当她看见衣襟随处可见的斑痕还有干涸的不名物体时,王爷有了第三种感觉,怒。
“思慎......给本王进来。”还没等来人惊喜地请安问礼,弘虔便指着胸口,愤怒问道:
“这是什么......?”
2025-02-23写,当日写成。
他们又怎么能笃定弘虔不知道呢?或许弘虔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想乖乖喝下那些难喝的汤药只是为了母妃片刻的亲昵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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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捌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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