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森鸥外。”森医生温和道：“初次见面。店主先生，您好。”
李奈眨了眨眼，立刻切换成营业模式的笑容，向森鸥外热情地招了招手。“您好，森医生，欢迎光临。”
“这是爱丽丝。”森鸥外轻轻推了推身后的小女孩，“来吧爱丽丝，和店主先生打个招呼。”
被叫做|爱丽丝的女孩看了一眼李奈后，像是被吓到了般，一言不发地攥着森鸥外的衣角。
“我好像有点太宠她了呢……这孩子，见到陌生人总是不知道说什么。”森鸥外苦笑着抬起头，“这位店主先生，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叫我李奈就好。”
李奈从善如流地回应道。
接着他亲切地拉开了椅子，贴心道，“在风口里站着有些冷吧？有什么话先进来说。”
“那就打扰了。”
森鸥外颔首道。他领着爱丽丝走进店内，不忘将门轻轻合上。
他言辞有礼，举止合宜，看起来似乎就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脾气很好，只是有点过分溺爱女儿的父亲。
——简而言之，是个软柿子。
芥川龙之介的眼珠冰冷地随着森鸥外的一举一动移动，直到此时才收回视线，一路小跑窜到了柜台。
期间不慎他撞了一下森医生，芥川看都没看一眼，直直跑到柜台里，直到站在李奈身后才停了下来，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森鸥外被这冒失的小子撞了一下也没生气，慢吞吞地走到了柜台前，只在看到仅被单独拉出一张的椅子时略微顿了顿。
其实在看到那小子的反应时，他认为自己的形象已经塑造成功了——有什么比有一个明晃晃软肋的医生更好令人放松警惕？
但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少年店主，森鸥外又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细节处最能彰显出人心底真正的想法。
一般来说，看到他这样溺爱孩子的父亲，即使是为表礼貌，也会拉出两张椅子吧。
如果是嫌麻烦的话，又为何这么热情地主动示意？直接招呼他们进来坐就可以了……
森鸥外略皱了下眉，但又马上自嘲般笑了一声。
算了，应该是自己疑心过重。
他难道也被那个流言影响力判断吗？那不过是个荒诞、可笑的谣言，一些造势的小把戏而已。
将这些思绪掩在眸底，森鸥外状若无事地坐下，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芥川，主动笑着挑起了话题。
“李奈店主，这孩子很依赖你啊。平时应该也很听话吧？”森鸥外叹了口气，落寞道，“真让人羡慕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养的孩子都与我不是很亲近……”
李奈眨眨眼，心想这里出售的又不是母婴用品，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进入育儿频道了？
我可是18岁正青春的大学生店主，想当男妈妈不要把我一起拉下水啊！
森鸥外又发出了一声叹息。
“现在捡到的那个就不提了，那孩子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有时候连我都会感觉可怕呢。”
森鸥外像每一个单亲家长一样开始大倒苦水：“但是我可爱的晶子竟然离开了我……啊啊，明明这时候正是需要她的时候……”
“客人。”李奈拒绝陪聊，微笑着打断道，“您不买东西吗？”
正想试探的森鸥外哽了一下，无奈道：“店主先生，您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我是卖东西的。”李奈：“再不直接一点，感觉你一副要和我聊到明天早上的样子。”
森鸥外：“……”
算了，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那么，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森鸥外整理了一下表情，“店主先生，我想与你合作。”
李奈眨了眨眼。
“今晚发生的事，您也看见了，而这只是个开始。当这间小店成为默认的‘休战区’后，夜晚依附而来生存的人们，想必会越来越多吧。”
森鸥外看向门外，似乎透过墙壁看见了夜晚中颠沛流离聚拢而来的人们。
“现在，港|黑的现任首领自从患病后，朝令夕改、残暴无能。掌控着港|黑如此强大的机械，却只是一味的扩大纷争，让横滨陷入一片混乱。”
“所以这荒谬的流言才会流传得如此之快。也许常年疲于奔命的大家也在期待着吧……有这么一个‘休战区’的存在。”
森鸥外感叹了一声后转头，面色严肃起来，郑重地凝视向李奈，沉声道。
“李奈店主，虽然现在聚集而来的都是些乌合之众，但以后，你这间小店也许能成为让对港|黑都感觉到威胁的势力。”
森鸥外认真道。
“因为……你是难得的希望啊。”
李奈的脸色也严肃起来，认真地与森鸥外对视。
“哦。”李奈说：“所以你真的不打算买东西？”
森鸥外：“……”
他的神色冷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化，沉下脸的模样散发着冰冷的血腥气息，似乎陡然从一个心怀天下的温和好父亲，变成了战场上冷血的指挥官。
站在李奈身后的芥川立刻提起了全身的戒备，警惕地盯着森鸥外。
“李奈，我没有在开玩笑。”森鸥外冰冷道：“难道你以为只是消极逃避，港|黑就会放过你？”
芥川黑漆漆的眼瞳对准了森鸥外，衣服的下摆在柜台阴影的笼罩中缓缓延伸，末端化为锋利无比的薄刃，无声无息地锁定了对面的男人。
“我也没有在开玩笑。”李奈拉平了嘴角，失望道，“看来你真的不打算买东西啊。”
立绘这么特殊还以为是新顾客呢，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台词，结果什么也没买！
什么业绩小偷！
“……还真是软硬不吃啊。”
森鸥外眯起眼，手掌间银光一晃。
“也罢，就让我来看看——”森鸥外握着突然出现的手术刀，刃尖直直指向李奈，沉声道，“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说完后他就纵身一跃，抓着手术刀身手矫健地越过柜台，一道冰冷的银光闪过，锋利的刀刃眼看就要划上李奈的脖颈。
李奈和芥川都没动。
芥川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将手按在颈上缠绕的红围巾上，低声道，“帮我，我用他的血为你染色。”
下一瞬，红色的织物漫天膨胀，如血海般翻涌，将整个空间蒙上一层遮天蔽日的血红，接着在异能的作用下被渐渐扭转，众多锐利的刺锥从血浪中缓缓鼓起。
桌下的阴影中则猛然刺出无数尖刺薄刃，与上方血红色的尖锥一起，齐齐向着森鸥外射来！
森鸥外紧急扭身，迅速向后翻滚，躲过了这极具压制力的一击，抬起了暗红的眼眸。
好强的压迫感。
但是，想要作为承担“希望”、对抗强大如港|黑的位置来说……还不够！
森鸥外眼中精光一闪，爱丽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奈身后，抬起了手中的巨大针筒。
“李奈先生！”芥川瞳孔紧缩，却已来不及动作。
趁着芥川注意力转移制造出的一瞬空档，森鸥外迅速抬起手，指间的三柄手术刀寒光闪烁，下一秒就要向李奈激射而出！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个眨眼间。明明身处于混乱的中心，李奈却似乎反而心情变好了般，嘴角重新扬了起来。
“客人，本店店内禁止对店主使用暴力哦。”李奈微笑道：“您确定……要破坏规则吗？”
面对芥川的天罗地网般袭来的攻击，尚能丝毫不惧、冷静计算应对的森鸥外，在此时却因为李奈轻飘飘的一句话，少见地迟疑了。
注视着那双带着笑意的幽邃黑眸，森鸥外心底一寒，来自直觉的预警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但很快，森鸥外闭了下眼，眼中重新归于一片理智的冰冷。
李奈的笑容越发扩大。
森鸥外手腕一甩，手术刀瞬间脱手，三道银光向着李奈飙射而出！
李奈端坐在原处不闪不避，脸上的的笑容愈发扬起，堪称兴高采烈。
就在手术刀即将命中李奈时，空中猛然出现一声爆喝。
“住手！”
森鸥外一愣，明显认出了这道声音。虽然来不及思索，但秉持着对声音主人的信任，他还是出声喊道，“爱丽丝！”
爱丽丝立时响应，从李奈身后迅速跳起，在空中一个转身，半跪在了面前的柜台上，巨大的针筒竖起。
随着叮叮叮三声脆响，手术刀齐齐打在了她手中的针筒上，险而又险地拦下了这一击。
李奈：“……”
他刚扬起的嘴角又落下去了。
芥川时时刻刻关注着李奈，此时看到他的反应后顿了顿，黑沉的眸子若有所思。
——李奈先生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红围巾动了动，似有生命的无脊椎软体动物移动肢体般，开始慢吞吞地收缩，重新回归到了正常的长度。
它仿若无害般缠绕回了芥川的脖颈上，红色潮水般退去，暴露出了地板上的……一只猫？
刚刚喝止住森鸥外的声音，就是这只猫发出来的。李奈向门口望了一眼，正好看到翕开了一条缝的门缓缓合拢。
“真是不省心的弟子。”猫咪缓缓张开嘴，发出的竟然是一个深沉男人的声音。“森，你失于急躁了。”
“夏目老师。”森鸥外向地上的三花猫躬身。
猫……说话了……
芥川瞪大了眼睛。
李奈完全没有对猫开口说话这件事表达疑问，只是兴致缺缺地叹了一口气。
“你应当对这位先生保持尊敬。”
猫咪一跃，跳到了李奈面前的柜台上，向森鸥外严肃道。
“我理解福泽与晶子离开后，你的心态有些失衡。但你现在这样，我又该如何放心把城市的未来交到你的手里！”
“是。”森鸥外向李奈鞠躬道，“抱歉，是我失礼了，店主先生。”
李奈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别人身上。他眼睛发亮地看着就在手边的三毛猫，花色均匀，一身漂亮的毛毛柔软顺滑，看上去就很好摸的样子。
而且还一本正经地讲城市未来什么的，反差萌看上去更可爱了啊喂！
“店主先生，请您相信，虽然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手段过于偏颇，但之前他提议的合作，确实是认真的。”
三花猫转了过来，圆滚滚的猫眼看向李奈。
“我们这边也会做出补偿以表冒犯的歉意。”三花猫一脸严肃，“不知您意下……”
说时迟那时快，李奈迅速出手——一把按住了三花猫的猫头。
夏目：“……”
森鸥外：“……？！！”
在森鸥外震撼又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李奈|美滋滋地从猫耳顺到猫尾，把三花猫整个揉了一遍。
手感果然不错。
李奈喜笑颜开地嗯了一声，手下不停，“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夏目：“……”
似乎无法再忍受这堂而皇之的动手动脚了，异能的光辉闪耀，一个头戴帽子、手持手杖的绅士打扮的男人缓缓出现，矜持地坐在李奈面前的椅子上。
“店主先生。”夏目漱石颔首道，“我想，现在我们应该就能正常进行对话了——”
李奈本来喜笑颜开的表情一秒切换成了面无表情。
“变回去。”李奈冷漠道。
“什……”
“变回去。”李奈呵呵一笑，“不然免谈。”
夏目：“……”
几人僵持中，李奈突然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这样吧，为我带来一份商品，我就同意将这作为相应的补偿。”
李奈微笑道。
“为我带来——‘书’的情报。”
先诈一下，不成的话就明早再去问问另一个世界的人。
这可是关乎解锁价值10亿的新商品的重要道具啊！
夏目漱石瞳孔一缩，沉声道，“你竟然真的知道……【书】的存在。”
看来有戏啊。
李奈点了点头，笑道，“那么，同意了？”
夏目漱石沉吟片刻，半晌后轻轻颔首。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森。”夏目说，“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吧。”
森鸥外：“……是。”
“那么，店主先生，合作的事……”
“哎哎，别急。忘记了吗？”李奈微笑道，“不变回去聊的话，免谈。”
夏目：……
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是异能的光辉闪过，一只三花猫麻木地出现在了柜台上。
李奈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好，我同意了！”
看着李奈笑容满面的样子，森鸥外忍不住在心里道，这家伙，明明都已经看过人型的样子了，为什么还能……
“猫就是猫嘛，管猫之前是什么，有什么意义吗？”
像是听见了森鸥外心中所想般，李奈笑眯眯地继续揉猫，玩笑般来了一句。
“只要在你面前，它必须一直是猫，那它和真猫又有什么差别呢？”
李奈抬起眼睛，幽邃的黑眸与森鸥外对视。
“那么，预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森医生。”
森鸥外突然抖了抖，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默默浮起。
——这个李奈，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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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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