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南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CBD。二十八层的高度让整个城市都显得渺小，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他转身拿起，是人事部的通知——新来的市场部总监已经到了。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张泛黄的合照上。照片里，穿着校服的少年们勾肩搭背，笑得肆意张扬。最中间那个眉眼清秀的男生，正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
那是温岱桉。
七年了。
季随南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苦笑。当年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随南哥"的少年，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请进。"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季随南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温岱桉站在门口，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修长。他的五官比记忆中更加立体，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像是盛满了星光。
"季总。"温岱桉微微颔首，声音清冽，"我是新来的市场部总监，温岱桉。"
季随南感觉喉咙发紧。他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温岱桉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好久不见。"季随南听见自己说。
温岱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老同学。"
老同学。
这个称呼让季随南心里一刺。他记得温岱桉最后一次叫他"随南哥"的样子，记得那个雨夜，少年红着眼眶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走？"
"坐。"季随南指了指会客区的沙发，"要喝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温岱桉在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优雅，"我是来汇报市场部接下来的工作计划的。"
季随南在他对面坐下。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在温岱桉的侧脸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晕。他低头翻看文件时，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像是蝴蝶的翅膀。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加大对新兴市场的投入......"温岱桉的声音清润悦耳，带着专业而自信的语气。
季随南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温岱桉修长的手指上，那双手曾经无数次牵着他的衣角，曾经笨拙地为他包扎伤口，曾经在钢琴键上跳跃，奏出优美的旋律。
"季总？"温岱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
季随南这才发现，温岱桉已经汇报完了。他清了清嗓子："很不错的方案，就按你说的做。"
温岱桉合上文件，站起身："那我去准备了。"
"等等。"季随南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温岱桉转身看他，眼神平静无波。
季随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他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还是问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自己？
最后，他只是说："晚上有个欢迎会，记得参加。"
"好的。"温岱桉点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看着温岱桉离开的背影，季随南感觉胸口闷得发疼。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突然想起那个雨夜。
那天他站在温岱桉家楼下，看着二楼的窗户。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但他浑然不觉。他知道温岱桉就在窗后，就像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
"对不起。"他对着窗户说，"我必须走。"
窗户后的人影动了动，但没有开窗。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季随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七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当温岱桉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原来一直都在。
晚上七点，公司附近的餐厅。
季随南到的时候，温岱桉已经在了。他换下了西装，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正在和同事们说笑。灯光下，他的笑容温暖明亮，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季总来了！"有人喊道。
温岱桉转过头，对上季随南的目光。他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季总。"
季随南在他身边坐下。温岱桉身上传来淡淡的柑橘香，那是他高中时最喜欢的味道。
"喝点什么？"季随南问。
"果汁就好。"温岱桉说，"我不太能喝酒。"
季随南记得，温岱桉确实酒量很差。高中毕业聚会那次，他只喝了一杯啤酒就醉了，抱着自己不肯撒手，嘴里嘟囔着"随南哥不要走"。
"季总？"温岱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要喝什么？"
"威士忌。"季随南说。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季随南看着温岱桉和同事们谈笑风生，心里莫名烦躁。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季总，"温岱桉突然凑近，"您少喝点。"
熟悉的柑橘香扑面而来，季随南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他转头，发现温岱桉的脸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他睫毛的颤动。
"你在关心我？"季随南低声问。
温岱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作为下属，关心上司是应该的。"
季随南感觉心里一沉。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里，季随南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男人眼神迷离，带着几分醉意。他想起温岱桉刚才疏离的笑容，心里一阵刺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他走出洗手间，发现温岱桉站在走廊里，似乎在等他。
"季总，"温岱桉说，"我想跟您谈谈。"
季随南的心跳突然加快。他点点头，跟着温岱桉走到餐厅外的露台。
夜色中，温岱桉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他转过身，看着季随南："季总，我希望我们能把过去的事放下。"
季随南感觉呼吸一滞。
"我们现在是上下级关系，"温岱桉继续说，"我希望我们能保持专业的工作关系。"
"为什么？"季随南听见自己问，"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温岱桉笑了，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因为那些回忆对我来说，太痛了。"
季随南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住。他上前一步，抓住温岱桉的手腕："对不起......"
"不用道歉，"温岱桉轻轻挣脱他的手，"都过去了。现在这样挺好的，真的。"
季随南看着温岱桉转身离开的背影，感觉胸口闷得发疼。夜风吹来，带着初秋的凉意。他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突然想起高中时的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他们躺在学校的天台上看星星。温岱桉突然转过头，看着他说："随南哥，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当然，"他笑着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可是后来，他食言了。
季随南闭上眼睛，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他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就像他和温岱桉之间，那些错过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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