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柔和的光线醒来，再一次照亮了零度以上的风景，阳光肆意挥洒着，窗台上、小区的门槛上、学生们的书包上以及每一片新绿的树叶上，整个世界浸泡在阳光中，连影子都是半透明的。
开学第一天，陆展颜早早地等在了楼下，清欢和外婆很亲近，一直在外婆家待到开学前一天才回来，陆展颜已经一个月没见到清欢了，此刻竟然还有些紧张。
“清欢！”看见清欢的身影后，陈圆圆冲过去抱着她撒娇，“我好想你啊。”
“我也很想你。”清欢笑着摸了摸陈圆圆的头。
“那我呢？”一旁的陆展颜问道，语气像是在争宠。
“想，都想。”清欢被陆展颜的样子逗笑了，语气宠溺。
*
上课前，周山青站在讲台上，“同学们，今年我们有一个重要的选择要做，就是文理分科。所以，我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学习生活中，针对性地思考一下自己的优势和兴趣，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理想能当饭吃吗？”妈妈的话又一次绕上了清欢的心头。
清欢开学前试着和妈妈提过关于文理分科的事情，妈妈态度很坚决，拉着她的手很有耐心地一遍遍给她分析学理科的好处。甚至还说到了找对象和培养下一代的问题上。
“妈妈我想选文科。”清欢适时打断了妈妈的畅想。
江雁黎一言不发地盯着清欢，似乎是在确认她刚刚说的话。
清欢从没质疑过江雁黎的安排，什么时候学习、什么时候睡觉、考什么中学、报什么兴趣班……清欢一直是亲戚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每次看到江雁黎露出欣慰的表情，清欢都会刻意压下心中的异样，不愿意让它冒头，她想让妈妈一直开心。
“你说什么？”江雁黎冷静地说道，语气却很有压迫感。
“妈妈，我考虑了很久，我想选文科。”清欢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江雁黎，眼神坚定。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清欢看着江雁黎逐渐皱起的眉头，手不自觉地攥紧，抬起的头又再次低下，紧抿着唇，等待着江雁黎的审判。
“为什么，就因为你看了几个月的书？”江雁黎的眼里浮现了难以掩饰的失落，像是透过清欢看见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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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四个人走在放学的路上。
陈圆圆想起周山青的话，问道：“你们想选文科还是选理科？”
“我喜欢理科，”沈砚说着，眼含期待地看向陈圆圆，“你想选什么？”
“我还是选理科吧，我不太喜欢背书。”陈圆圆撇撇嘴，补充道：“我背了一个学期的历史，结果考试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陆展颜习惯性地看向清欢，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心下一紧，拉着清欢快步走了。
沈砚：“他俩咋了？”
陈圆圆：“没事没事，我们先回去。”
*
公园的一角。
清欢坐在台阶上，看着蹲在她面前的人，挤出一个笑容，“怎么突然拉我出来？”
陆展颜垂着眼，斟酌片刻后，抬起头，眉眼温柔又包容，“我想和你聊聊天。”
“啊？”清欢有些怔愣，“好……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为什么不开心？”陆展颜试探性地问出了憋了许久的问题。
陆展颜的话像一个钩子，勾起了清欢内心深处的脆弱与柔软。
一阵长久的沉默……
陆展颜看着清欢紧锁起的眉头，十分忐忑，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有些颤抖：“没、没关系，你不想说的话……”
“我妈妈是个律师，”清欢深吸了口气后开口道，“她经常加班到很晚，但是一有空就会陪我。小时候，我参加学校组织的春游时，因为看大熊猫看得太入迷，和队伍走散了。”
谈起小时候，清欢的眉头渐渐舒展起来，“我当时也是这样坐在台阶上，但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妈妈一定会找到我的。在当时的我眼中，妈妈是超人一样的存在。”
“后来，我上了初中，姥爷的身体也出了问题。妈妈只能拼命地工作，她开始参加酒局，开始学习和形形色色的人虚与委蛇，我看见妈妈眼里的热情逐渐消散，她就像一面孤帆，独自担下了我们家所有的风浪。”
清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一天，我在客厅里等到很晚才等到她，她喝醉了，无力地趴在我身上，我感受到她滚烫的眼泪砸在我的肩膀上。”
这是清欢第一次看见妈妈落泪。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努力学习，努力满足妈妈所有的期待，我想让妈妈脸上多一点笑容。”
“可……我还是让她伤心了。”清欢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陆展颜望着清欢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像是未开刃的刀，一下一下地划在他的心上。连声音都有些沙哑：“阿姨不会怪你的，”陆展颜伸出手臂，将清欢虚揽着，手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慰一只受伤的小兽，“哭过之后就不要再苛责自己了，好吗？”
*
春日的风缓缓吹过，带着微微的凉意，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野猫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爱的光线醒来 照亮零度以上的风景”——北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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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零度以上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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