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陈清衍刚在姜禾前面坐下，就转过头来问了她的伤势：“你腿怎么样了，晚上回去看了没，到底严不严重？”
姜禾正在写字，听到他的问话抬起了头，一张清淡的脸上唯一浓墨重彩的就是那双眼瞳，黑亮黑亮的，不掺一丝杂质，干净纯粹。
翟之逸也在放书包，他俩一起来的，闻言无语地撇了撇嘴：“陈清衍，你别问了，人有事不得告诉你啊，不但主动告诉你，还得让你赔呢，你这又是买创可贴又是一晚上睡不好觉的，干嘛，没被碰上瓷你心里难受是吧？”
翟之逸替他想了个对策，他看向姜禾，说：“姜禾，你快讹他一点东西，不然他在你屁股后面问一个月，你烦都得烦死他。”
然后，陈清衍踹了他一脚。
面色很臭很冷：“你哪儿头的？”
闹完又转过来很抱歉地和姜禾讲：“昨天我和他太着急了，我俩准备还篮球来着，那篮球不是我们的，是别人的，实在不好意思。你要是伤着哪儿不舒服就跟我说，摔伤这事儿可大可小，要是很严重我领你去医院。”
翟之逸头都没抬地适时补充了句：“对，医院他家开的。”
说完又被陈清衍踹了一脚，翟之逸无辜地抬了抬头。
那时候姜禾还不知道这句话确实是事出有因，她以为翟之逸是在打岔，也没放在心上。
刚被撞上那会儿确实是气的不行，下意识地就把他归类成不太想要有交集的那一类人里面，可是到了这会儿，姜禾已经完全不气了，一想到这人还为这事儿一晚上睡不着觉，姜禾反倒还有点愧疚，其实也没多大事，毕竟他是不小心的，而且道歉还这样诚恳。
“昨天已经包扎过了。”姜禾抬起头，额前的细碎刘海干净清爽，被风一拂，微微动了动，她眉下的眼睛清亮地盯着他看，毫无敌意，她说，“就是些细小的擦伤，已经上过药了，估计过两天就好了。”
到了此时，陈清衍才算真的为这档子撞人事件放下心来，他松了口气儿，人都放松了，还和姜禾说：“那就好那就好。”
姜禾冲他笑了笑，她唇也生的偏薄，像片柳叶一样。唇角的弧度不深，笑起来更显恬静与文弱。
要是撞的是翟之逸这种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陈清衍都不会一晚上彻夜难眠，关键撞的人小身板看起来被风吹吹都能倒的，他很难不担惊受怕。
——
——
上课铃还没打，陈清衍和翟之逸起身去上厕所了。
教室里闹哄哄一片，正在看书的姜禾抬起头，愣神了片刻，忽然想到昨天放学后和姜天的对话。
他提醒了姜禾，昨天她还没有和她的同桌打过招呼呢。
姜禾有轻微的社恐外加情感迟钝，刚入新学校的第一天她整个人都忙着适应环境完全没意识到要和自己的同桌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她的同桌是个女生，姜禾对她的第一印象还可以，她觉得她应该是个不难相处的人，她的五官很耐看，不是那种极度漂亮的大美女，但每一处都没有什么可以诟病的地方，标准的鹅蛋脸，一直扎着丸子头，鬓前没有刘海，露出光洁又饱满的额头，一双眼睛圆溜溜的，是那种长辈看了就会称赞的温婉长相。
姜禾侧了点身子准备开口，恰逢此时，内心便开始打鼓，她把自己看地面的眼睛抬起来，看向身边的女生，鼓足勇气道：“你好，我叫姜禾，昨天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你叫什么呀？”
女生抬头，一张脸上有些惊讶，半晌她才回：“林栖若。”
“栖息的栖，若非的若。”她还解释了下。
“我记下了。”
林栖若手中的笔被她转来转去，她看着这个新生，若有所思地说：“我昨天还觉得你好高冷啊，原来你是慢热型。”
林栖若没想到姜禾会和她主动讲话。
后者被说的脸蓦地泛热，白皙的皮肤里有红晕散开。
她是真的慢热。
大概姜禾主动介绍自己这一举动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界线，林栖若也不再像昨天一样沉默寡言，她开始变得话多起来，“其实没什么的，我们班的人都挺好相处的，久了你就知道了。”
“嗯。”
“昨天老师说你成绩好，是真的吗？”
“没那么好。”
南城一高是南城生源质量最好的高中，姜禾之前的成绩再名列前茅到了这儿其实也没有很有底。
林栖若不太相信：“你别谦虚，连杨班都夸的成绩能差到哪儿去。”
姜禾握着笔低了低头。
她多么想自己真的只是谦虚……姜禾心情变得有些惆怅，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的感觉下来，她总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好的预感，一高的排名榜没那么好闯。
姜禾问：“那我们班里成绩最好的是谁啊？”
林栖若乐了，她说：“你应该问我们年级里成绩最好的是谁。”
姜禾很乖地配合：“那我们年级里成绩最好的是谁啊？”
林栖若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地答：“那当然是我们班的班草陈清衍啊！”
说这话的时候，骄傲的意味快要溢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姜禾心里咯噔一跳。
然后两人身后就突然传出来一长串的爆笑，姜禾下意识地脑袋一懵地往后看去。
翟之逸站在原地笑的弯不起腰，一边笑还一边和旁边的少年说：“陈清衍，有人搁这儿打听你的名头呢。”
陈清衍无语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就是局促地站在那儿，浑身都写着我为什么会认识他这种疑问。
在场四个人，其余两个人都乐的不行，姜禾和陈清衍却尴尬的想找个地方钻进去，一个觉得自己说人小话被逮到了，一个觉得身旁的翟之逸太丢人了。两人都不说话，脸却悄无声息地红了。
半晌，陈清衍踢了翟之逸一脚，说：“你够了。 ”
林栖若拉了拉姜禾的手臂，认真地和她科普：“真的，陈清衍是我们年级里的断层第一，迄今为止，还没人能考过他的，姜禾，你加油！”
姜禾懵了。
生理反应率先占据她大脑的高地，那张本来白皙的几乎苍白的脸立刻红的像个熟透的番茄，烫的要是在上面烤点什么都能熟的那种程度。
陈清衍也尴尬，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能结束这场闹剧，最后直接不理身后笑的像个傻子的翟之逸，回了座位摆烂。
姜禾一抬头，陈清衍的后脑勺就烫人的出现在她的眼睛里，她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立刻低下头看自己的试题，不过注意力也再难集中就是了。
那是第一次陈清衍成绩好的话题出现在她的世界里，但后来，一直源源不断。
他是学霸这件事是整个年级里公认的事情，没有人反驳，没有人质疑，后来他也用时间证明了这件事情的真理，高中三年，他从未有一次让出过第一名的宝座，用很多人的形容就是，他这人好像跟第一名用贴焊在了一起一样，怎么分都分不开。
那是后话，那时候，姜禾也还不知道她后来会和陈清衍有多深的羁绊。
彼时，因为说小话被正主逮到这件事，姜禾正对陈清衍避之不及，虽然他们本身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但姜禾还是可以避免了和他有什么接触。
比如从前向后传作业和试卷的时候，姜禾会低着头和他有眼神交流，比如每天放学的时候，要么是姜禾收拾完书包就快速从后门走，要么是等陈清衍先走了她才离开，一定不会有两人同时站起来这种时刻。
但有一次，陈清衍去而复返，姜禾正在沉迷数学题，大脑被公式整的晕头转向，再一抬眼，看见少年背着背包进来了，蓝白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意气风发，干净明亮，姜禾没有反应过来，双眼仍还迷离着。
教室已经没有人了，连打扫卫生的值日生都已经离开了，只有姜禾还留在那里，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桌上摆满白花花的试卷书本和草稿纸，她的手上紧紧握着笔，因为抬头那一瞬间的失神，笔头的蓝色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浓重的墨点。
陈清衍走向座位，对上了她的眼睛，解释道：“我忘拿笔袋了，回来拿一下。”
姜禾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然后低下了头。
陈清衍找完自己的笔袋，站在她的前面，一边把笔袋装进背包，一边出声问道：“姜禾，进入新学校感觉还适应吗？”
姜禾的笔尖停顿，又多晕出一个点，她说：“适应。”
陈清衍吞吞吐吐地嗯了声，半晌，装完了笔袋，他还是开口说道：“翟之逸喜欢开玩笑，那天的事你别觉得尴尬，他就是笑我呢，没笑你。”
姜禾愣了愣，抬头看向他。
她倒是把陈清衍看不好意思了，少年面露尴尬，为难地强调道：“真…真的。”
姜禾又低下了头，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画圈圈，然后翁声说：“哦，我知道了。”
少年离开后，姜禾揉了揉疲惫的眼睛，缓了下，也决定收拾东西回家再研究剩下的习题。
从那天起，姜禾真的不再刻意躲着陈清衍和翟之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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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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