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娅的生日会在一家西餐吧的包厢里举办，姜禾刚进到这家餐吧的那一刻，确实内心有被震惊到。
她的生日以前要么是在家里过，要么是出去下馆子，唯一浪漫点的地方大概就是姜爸姜妈会给她定一个粉嫩但味道似乎挺一般的蛋糕，更多的时候是不过，他们太忙了，家里小孩太多，没有那么多精力分来庆祝节日。
姜禾是在现实里第一次看到这么浪漫与梦幻的现场，专门庆生的餐吧在细节与仪式感上做得很足，让人一进去就非常有代入感，就好像全世界在这一刻都是为你而来，姜禾虽然不是爱幻想的小女生，但在那一刻也难免有些羡慕朱娅，她感觉到了金钱堆被砌起来的具体化是的确可以让人顿生卑意的。
跟着服务生走到包厢的那一段路，姜禾有些无所适从，满脑子都在幻想着等会儿进去会面对什么样的场景，她能不能在一堆陌生人面前控制好自己的面目表情别太紧张，姜禾忽然意识到，这种场合对她来讲一直都是挑战，她是非常不擅长应付太多目光这回事，相比焦点这个位置，她更喜欢低调这个词汇。
服务生把她领到门口，为她把她打开以后就止步了，小男生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姜禾未看他眼睛，却微微低头和他说了声谢谢，进去以后，里头本来的欢声笑语小了一阵儿，姜禾还没完全把里面的画面看清，忽然就有人出声喊了句：“姜禾是吧，快过来，林栖若跟我说了你了，她还说怕你找不到让我去门口接你一下呢！”
说话的是朱娅，女生穿着粉色的小礼服裙子，头顶上带着寿星帽，学校不让卷发，她今天的发型却是刻意卷过，脸上化着漂亮精致的妆容，让人迷离的高光眼影，唇上浅浅的亮面口红，那张脸本就青春，经过粉底液一涂，玉白如瓷的毫无瑕疵，她如林栖若形容的那样，真的很漂亮，是那种很有生命力和攻击力的漂亮。
包厢里暖白调为主，各个角落细心堆放了粉玫瑰，背景墙上是“朱娅happy birthday16！”的花纹字样，包厢的正中间是一条长长的宴会桌，上面也摆了粉玫瑰，还有装饰用的蜡烛，菜品还没上桌，已经到场的人大概有**个，散开在各个角落聊着天。
朱娅被另外两个女生围在中间，像优雅明亮的公主一样。
有时候姜禾会很羡慕这种浪漫的氛围，有时候姜禾又会觉得她不敢相信如果是她穿着这样的裙子站在最中间的位置被众人的目光鞭笞得有多尴尬。
姜禾这会儿其实放松了点，她走过去，走到朱娅面前。
“你就是姜禾？”
她率先开口询问，这语气却莫名让姜禾觉得不太友善。
她微微皱眉，应下：“是。”
想了想，又补了句：“你好，祝你今天生日快乐。”
朱娅：“……”
其实这句话也没什么，但配上姜禾那种冷冰冰的像死了人一样的语气就很…呛人。
感觉这祝福送的不是很真心，就是来敷衍走个过场的。
那时候，朱娅其实就已经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了，不过倒也没一竿子打死，她留了余地，随意地问起：“哎，我记得…陈清衍是不是坐你前面？”
“是。”
“你觉得他怎么样？”朱娅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不知道她平时说话就这样，还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这种感觉。
她问完，她身边的那两个朋友也笑了下。
姜禾皱皱眉，应付着答：“挺好的。”
“是吗？”朱娅刻意拉长了语调，听起来有些浮夸，此刻，姜禾确定了她们在开玩笑，但是姜禾并不觉得好笑而已。
“你别和他走太近。”朱娅这样劝道，她抱臂，让自己的表情温柔善良，像知心姐姐一样，“他这人人品不太好。”
姜禾并未开口说话。
倒是她的那两个朋友无声地笑了下。
“真的，而且他对女生来者不拒的，私底下不知道偷偷跟多少个女生在一起过。”朱娅说的煞有其事，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像是不会说谎一样。
那样的场合，她形单影只，单枪匹马，没有任何外援，她本该闭嘴或搪塞一下过去的，可是姜禾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生，坚持地摇了摇头：“不是。”
朱娅语气散漫地问了句：“什么？”
姜禾固执地强调：“陈清衍不是这样的。”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结，同时僵硬住的还有朱娅脸上的表情，还有她那两个朋友也在那一瞬间笑不出来了。
也许她们想过姜禾不会认同之类的，但是没想到姜禾说话这么直接，简直就是正面打朱娅的脸。
那一刻，朱娅看姜禾的眼神都是带着凌厉的锋芒，在那样冰冷的注视下，姜禾其实并不怀疑下一秒朱娅会直接把她赶出她的生日会。
但姜禾没后悔说那句话，也感觉不到一丝害怕。
幸好这时候，一直在路上的林栖若终于姗姗来迟，解救了这僵住的局面，她推开包厢的门直奔朱娅这边。
着急的气都没喘匀：“哎对不起对不起，我睡过头了，调好的闹钟不知道为什么没响。”
林栖若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在解释着自己的迟到原因。
朱娅又换上了善解人意的笑容，特宽容地说：“没事儿！”
一旁的姜禾觉得空气有些闷闷的，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转身离开出了包厢的门。
门没关，姜禾刚走出大众的视野时，就听见后面不满地传来了一句：“林栖若你这朋友怎么这样啊，开句陈清衍的玩笑都不行。”
大概是朱娅的朋友也开口说话和她帮腔：“就是，她该不是喜欢陈清衍吧。”
刚刚是替陈清衍生气，现在姜禾该替自己生气了，这些人传起谣言来真是丝毫不管它的离谱度和当事人的死活啊。
她站在门板挡住的地儿，停住，想听听看这些人还能说些什么。
林栖若茫然无措地回了句：“不会吧，她平时和陈清衍都说不上两句话的。”
姜禾心情平静了下，但紧接着，对方又补充道：
“不过她不怎么合群倒是真的。”
——
——
陈清衍从前面回过头，把手里的一沓资料递给姜禾，语气热情：“这是我最近整理的一些物理笔记重点，姜禾，给你一份。”
“不用了，谢谢。”女生冷冰冰的起身，看都没看他一眼，丢下一句话就出了教室。
他辛苦整理的资料没得到该有的回应。
悬在半空中，有些滑稽。
连翟之逸都嗅到了这边的不寻常，他转过身，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悄声问：“陈清衍，她这是怎么了？”
陈清衍皱眉，比翟之逸还莫名其妙，不耐地：“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他不也是好心？
姜禾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就算看不上他的笔记，好歹还同学一场，要不要这么冷漠。
直到下午放学的时候，陈清衍忽然想起件事。放学铃一打，走的走，散的散。他回过头，看见他们这四人里只剩下他和姜禾还没走，确认这次要是再被拒绝也绝不会丢面子以后，他才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来，梅开二度地递到姜禾面前。
收拾书包的姜禾视线里突然缓慢移进来了样东西，封面印着《王勃集》三个字。
姜禾愣了下。
她的记忆本能地倒回一个星期前她和某个人的对话。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少年很快接出：“王勃，《滕王阁序》？”
望着他清澈的眼睛，为着他这么快说出来的速度，姜禾愣了下，然后没什么情绪地点了点头，翁声应：“是。”
陈清衍又问：“为什么喜欢这句？”
姜禾说：“没什么太特别的原因，就是我单纯喜欢它描述的画面。”
对话在此定格，姜禾从不觉得它会有什么后续，就把它当成了一次正常的普通聊天，所以时至此刻看到《王勃集》三个字在这里出现时才会这么诧异。
“这是？”姜禾问。
“我那天路过我家附近的书摊，刚好看见这本书，你不是喜欢《滕王阁序》吗，我就顺便买了，送给你。”
姜禾仍然愣了几秒。
以前觉得朋友二字的意义模模糊糊，却在此刻恍觉清晰。她一直把自己和别人的分界线规划明确，陈清衍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时常忽略她界线的人，愣头愣脑地往里闯，溜达一下又悠闲地回去，她刚开始诧异，冷静下来后又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很讨厌他的这种行为，甚至姜禾隐隐约约明白了，似乎朋友之间应该就是这样的，完完全全的客气并不能换来两个人真正的接近。
姜禾抿了抿唇，有些抱歉她今天早上的冷漠。
她低了低头，郑重又珍惜的接过那本书，翁声又轻轻地一句：“谢谢。陈清衍，谢谢。”
与自己预想截然不同的态度也是让陈清衍无措了一下，但很快，他又自顾自地想通，他说：“姜禾，你这人还真是双标。”
“？”
“送你物理笔记重点你满脸不乐意，送你古诗你就温柔亲切礼貌了，你到底是有多不喜欢理科？”
姜禾：“……”
她的脑回路已经走完一遍迷宫了，陈清衍还是那一条直线呢。
陈清衍：谢谢 理科这么有魅力 为什么不喜欢理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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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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