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天我们也买了一样的厚大衣。
因为风大，阿阮怕我着凉就没骑车了。
我们一起走回去。
阿阮每天都会带来热腾腾的豆浆给我暖手。
明明她自己的手才冷的不像话。
我们挨的很近，这样比较暖和。
“木苏今年会不会下雪啊？”
“不知道呢，今年那么冷应该会吧。”
“阿阮，你可以陪我看第一场雪吗？”
“好啊。”
2
阿阮变得好粘人。
一下课我就能在门口看见她。
不过我很喜欢。
“一起走走吗？”
“可是好冷啊。”
“没事，有我在呢。”
那棵梧桐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
不知道她冷不冷呢。
树干好像也瘦瘦小小的。
她能抵御冬天的寒风吗？
“阿阮，当初你为什么说自己是兔子收购商啊？”
“因为你是兔子供应商啊。”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3
我生日好像快要到了。
不知道阿阮记不记得。
希望生日那天能碰到初雪。
阿阮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下午总是很早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真的很好奇她到底在干嘛。
有什么是不能告诉女朋友的吗？
生日那天是周末。
我本以为一出门就能看见阿阮。
可是没有，我反而见到林凌。
“洛阮派我来的，走吧。”
“阿阮去哪里了？”
“等会你就知道了。”
林凌骑车带我来到一棵樱花树下，没想到在木苏也能看见樱花。
树上挂满了我们的合照，用一条条绳子吊着垂落下来。
蓝蓝的天衬着粉色的樱花，我们那些美好的片段也被固定在这美好的时空里。
阿阮是怎么找到的这样的地方。
好美啊。
如果是和阿阮一起看就更美了。
“准备好了吗？”
是阿阮的声音，从林凌的手机里发出来。
她把手机屏幕对向我，看来是阿阮提前拍好的视频。
三
二
一
如大雪般的泡沫碎倾泻而下，伴着少许樱花瓣。
就像我无数次想象的场景，一幅幅重叠的碎片拼成现实。
“前几天我看到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会下雪，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很想看初雪。所以我制造了这次假的初雪，不过，我想祝福你的心永远不假。”
“阿阮你在哪？你快出来吧。”
“等着我，我这就来。”
视频到这就结束了。
我期待着。
期待着我的阿阮手捧鲜花登场。
我知道她会的。
她一定会的。
可是我没有等到。
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阿阮的身影。
“可能她遇到了一些情况，抱歉你等等。”
林凌掏出手机打电话。
那边明显不接。
她又发了短信。
“洛阮你人呢？不会还没买到花吧？快回来，人家都等急了。”
我也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样没有人接。
雪落下来了。
这次是真的雪，今年的初雪。
我用手接住其中一片雪花。
可是她刚触碰到我的掌心就瞬间化为水了。
阿阮，下雪了。
你看到了吗？你在哪？
我直到傍晚都没有见到我的阿阮。
恐惧和不安突然席卷我的全身。
她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吧？
不会的，我的阿阮不会有事的。
拜托，她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我给她发了好多好多的信息。
没有回应。
我感到头皮发麻的恐惧。
直到第二天十点。
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那边传来洛阮已故的噩耗。
——————————————
我叫洛阮，是个没妈的孩子。
哦，其实也没爸，他不算我爸。
反正他早就抛弃我了。
他好赌懒惰，无所事事。
我妈因生下我难产而死，我爸，不，孟令后来因为不小心害死了别人而入狱。
入狱了也好，反正他也没管过我。
我十岁的时候，就沦落街头无处可去。
我没有地方住，没有东西吃。
只能到处抢东西，被挨打。
一开始总会被打得痛到好久都动弹不得。
后来偷偷去武术馆窗边学过一点。
再打着打着，我自己也能应对了。
反正只要我跑得快，别人就追不上我。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好久。
具体多久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日子什么的，不也是混着过。
后来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天桥边看见我受伤，她便什么都不管就过来帮我包扎伤口。
不管我身上有多脏多臭，不管我是不是坏人，不管我会不会也打她抢她东西吃。
我身上的新伤，旧伤，她都帮我处理了一遍。
她太善良了。
这样很容易遭人欺负的。
可是她真的太好了。
向谣，她药箱子上写的名字。
是个名字很好听也很温柔的人啊。
“你不要随便跟别人打架行不行？”
她明明不认识我，却是以很强硬的语气跟我说的，明明她的声音软软糯糯。
“我打不打架关你什么事。”
我别过身子。
“我救了你，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要听救命恩人的话。”
她把我拉回去，明明她个子比我小那么多，她的力气却不小。
“什么歪理。我也没让你救。”
她拍了我一下，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
好吧她赢了。
“我以后要成为伟大的医生，拯救无数像你一样受伤的身体与失落的灵魂，我可是很厉害的。”
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幸福的孩子，拥有着漫无天际的理想，以及遥不可及的目标。
虽然不想承认，她真的好可爱。
明明是应该被保护起来的小公主。
却口口声声说要拯救别人，帮助别人。
后来我偷偷跟着她走了好久，也知道了许多关于她的事情。
那时候她才八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又在不久后遭遇父母离异。
一直疼爱她的父亲出国发展事业，而她的母亲则一如既往冷漠的埋头在工作上面。
也许她的父亲是因为母亲太冷漠才离开的吧，我也不清楚，但她看起来变得好悲观。
她之所以一直当个好孩子，是因为她的妈妈一直批判她的过错。
就连当医生，也是想要博得母亲的青睐。
她的母亲最崇拜医生了，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我无数次透过她房间的窗看她，每次发现她趴在桌子上哭，我都想去抱抱她。
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此时我的心里产生了许多美好的幻想。
我想要和她一起读书。
和她一起长大。
我想陪在她身边保护她，让她免受所有的苦难与伤痛。
我开始找地方打工，后来善良的饭店叔叔看见我勤勤恳恳的便收养了我。
好像遇见她之后，我的运势都开始转好了。
她真是个小天使。
“叔叔我想读书。”
十四岁时我第一次发出自己的请求。
老板答应供我上学。
“小孩子就是要好好念书嘛。”
我比她大两岁，但我还是如愿的跟她上了一样的初中，同一个年级。
我还是暗地里默默保护着她，跟随着她的脚步。
可是我始终不敢跟她打一声招呼。
我太懦弱了。
我能做的只有帮她免除那些麻烦。
她好像一直过的不好。
自从父母离异以来。
她不敢跟别人交往，每天都只是郁郁寡欢。
我看着她，只有心疼。
我踩着她的影子，一步步过完了初中，最后也成功跟她考上一个高中。
我留起了长发，扎高了马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她喜欢的样子。
我试着跟班里的同学交好，我不方便再跟着她打探她的消息了。
我只能尝试跟同学打好交道，再问她们一些情况。
我也交到一些好朋友，他们知道我的心思，所以总是鼓励我跟她打招呼。
但是我一直不敢迈出第一步。
明明以前面对别人的打骂我都不会畏惧半分。
关于向谣的事，我却诚惶诚恐。
大概是上天听到我的诉求了吧，我刚好和她碰上同一节体育课。
我好喜欢那节体育课，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的看她。
下午的太阳斜斜的，拉着她的影子长长的，这样即使我悄悄的跟在她身后，踩着她的影子，跟着她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她也发现不了我。
向谣总是喜欢跟学校那颗大梧桐树说话，不过她的声音太小了，我不敢靠太近，只能背着树干小心的听她讲话。
她好像很不开心。
我好想抱抱她。
她用叶子折了只小兔子，很可爱，像她一样可爱。
打铃之后向谣就走了，把小兔子放在长椅上，我等她走远了再拣起来，小心翼翼的夹在书页里。
后来那本书的每一页都夹了只小兔子。
等有5只小兔子我就跟她说话。
还是等10只吧。
算了等15只。
已经有20只小兔子了。
体育课前一天，我彻夜难眠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她说话。
要怎么样介绍自己才能让她印象深刻呢？
“来只兔子”说出口的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好啊”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向谣真的好可爱啊。
好想把她拐走。
后来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多。
她约我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我内心高兴的上蹿下跳。
第一次和她回家那个晚上，我翘了一节自习课跑出去买了个新的座椅装到自行车后。
她坐久了会不会屁股疼。
再装多一层海绵层吧。
我的车会不会太丑了。
不行我要好好洗干净。
下午有两节自习课。
我都偷偷溜出去了。
我还多出好多时间能看看向谣，我站在她们教室长廊上，透过窗看着她。
她的长头发散在肩边，暖暖的灯光印着她的侧脸，细细的绒毛勾勒出她脸边的轮廓。
我看的入迷。
她坐在后座上时，我小心的像载着贵重的宝藏一样谨慎的骑着自行车，生怕她伤到分毫。
她本来就是我的宝藏。
多希望回家的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这条我不知走过多少次的路此时此刻竟变得那么美好。
其实我们家并不顺路，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反方向。
不过没关系，无论多远我都愿意陪她回家。
永远愿意。
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跑操，那些我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一个个都变成了现实。
真的，像梦一样美好。
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
有一天向谣没有来跟我一起上学。
我很担心她，我在路口等了好久好久，却一直见不到她。
她应该不会自己先回去不跟我说的。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我踩上踏板骑到向谣家。
她一定在家，我想。
一定不要有事好吗？
我在门口喊了好几声，没有回应。
我的心如烈火般急切。
在我翻墙之际，一个端庄的女人打开了大门，那张脸分明与向谣有着巨大的相似之处，可是在那张脸上，只看得见冷漠。
是她妈妈。
以前见过的。
她还是这么冷漠。
“找向谣？”
“是的阿姨，向谣她在家吗？”
“应该在吧。”她似乎有点为难。
“那就打扰了。”
我冲入她家，直奔向谣的房间，我知道她房间在哪。
那曾是我无数次眺望的地方。
房门打不开。
“向谣你在吗？”
“是我，洛阮。”
我知道她还在。
她肯定在。
我不敢硬撞门，我怕她挨着门晕倒了，我硬闯只会伤到她。
斧子比蛮力有用，门锁被撬开了，她晕倒在床边的角落里。
她精致的脸显得有些苍白。
可是眼边红彤彤的，还有一些肿,像是受伤的小兔子。
她应该哭了好久。
好心疼。
我背起她硬是跑了一段路才找到医院。
好在医院不是很远，我也有能力把她送过来。
一定不要有事啊。
我好害怕。
我的心如同被无数刺刀对准的痛苦与恐慌，那种恐惧迅速蔓延到我的全身，我开始颤抖。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那个女人一定让她不开心了
明明昨天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陪你吃好多好多甜筒好不好。
你喜欢吃的我都买给你。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我完全来不及顾念自己已经湿透了的短袖和满头的大汗，流在我脸边的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谣谣。谣谣。……
我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
好在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下来。
————
我本来觉得，就是像这样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足够了。
我不敢奢望太多。
我也曾幻想过和她在一起。
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当她说出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那句话时。
我真的好开心，好开心，好开心。
我整个人都像火山爆发一样汹涌。
她说我是她的太阳，明明她才是最美的阳光，她的光永远照在我身上。
谣谣终于变成我的了。
后来我发现她会偷偷过来看我。
那个傻瓜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明明在我眼里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明亮显眼。
————
和谣谣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真的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孟令害死的人，他的儿子如今长大了，而且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我的信息，很快他就找上门来了。
孟令已经入狱了，我不知道他在仇恨什么。
而且他孟令做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连名字都是跟我妈姓的。
他们告诉我孟令不在，但他害死人就应该偿命。
我放他的狗屁。
他们一直堵我，我没有办法，到处绕路走。
偶尔一次两次我可能还能应付的了。
可是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他还会再来，我躲不过的。
我不想让谣谣担心我。
我看着她哭的样子真的好心疼。
我的心都要碎掉了。
我更不能让他们伤害到谣谣。
那天晚上，他们拿着向谣的照片警告我，如果我敢乱来，谣谣就会有危险。
我要保护好谣谣。
我必须想办法。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
————
很快就到谣谣生日了。
她会喜欢怎么样的惊喜呢。
雪，她想和我一起看雪。
可是我搜索了附近很多能去的地方的天气预报，都没有说明天会下雪。
如果能在樱花树下看雪，一定很浪漫吧。
谣谣一定会喜欢的。
我一晚上翻遍了木苏的所有帖子，才找到城边的一棵老樱花树。
而她此时，正开的灿烂。
我连夜骑车到那里。
暮色浓郁，我仔细的把打印出来的照片一张张挂在树上。
谣谣一定会喜欢的。
雪，用泡沫代替吧。
我想尽一切办法才把饭店叔叔的泡沫板拿来。
把它们磨成碎碎也花了我不少功夫。
可是只要我一想到谣谣看见这里的欣喜与雀跃，我就有无穷的动力。
天色微微透亮，我才终于勉强把一切场景布置好。
我有一瞬间的兴奋。
我一定可以，让谣谣幸福的。
剩下的就差女主角登场了。
不对，还有鲜花。
谣谣给我描述的场景还有鲜花。
可是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无奈之下我发信息给林凌，让她帮忙。
我还录了一段视频发给林凌，如果在视频结束的瞬间我手捧鲜花出现，那么这一定很浪漫。
嘱咐好后续工作后，我奔向最近的花店。
谣谣喜欢红玫瑰。
我还挑了一些旁装插在同一束花里。
谣谣等我。
阿阮马上就来。
我跑出马路的瞬间，耳边响起了刺耳的车鸣。
转头，一道刺眼的白光撞入我的视线，一辆大卡车正径直向我驶来。
我来不及回避。
我只觉浑身刺痛，巨大的失重感与疼痛感蔓延。
我的眼前再看不清些什么，朦胧间好像看到驾驶座上那个疯子。
我就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快结束。
他还是来了。
可是为什么要在今天。
我还没来得及，去见我的谣谣。
我顶着刺痛伸手去拿手机，尽管它已经烂的不堪，我看不清手机屏幕。
我只凭记忆，一点一点艰难的按下
我爱你。
接着又是一阵刺痛。
我感觉到碎裂的痛感从大腿蔓延到上臂，我的眼前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最后我的脑子里，闪过谣谣微笑的身影。
————————————
4
我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尖叫，怒吼，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砸烂，后知后觉间，眼泪夺眶而出。
我的阿阮……
我嘶哑着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鲜血的咸味流入嘴尖。
我痛击着自己的胸口，痛恨自己的过错。
为什么是阿阮？
就算是我也好啊……
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
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5
警察跟我大概陈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我根本没有心思听。
我的眼睛肿的睁不开。
警察说现场散落一地的玫瑰花，和她的血迹混在一起。
玫瑰花。
她是真的准备捧着鲜花出现的。
可是她来不了了。
我的阿阮她来不了了。
警察还把她的手机交给我。
他说死者手机里只有我的电话。
他说如果我是她的亲人就帮她安排一下后事吧。
去他妈的后事。
我的阿阮，怎么能被困在一个破木盒子里。
“我是她的亲人。”
是便利店隔壁那家饭店的叔叔。
“没事的，交给我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像他从来就认识我一样。
亲人？
阿阮不是说她的亲人一个死了，一个也差不多死了吗？
但我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我跟着警察进到隔间。
她的身体就在我眼前。
我挣扎，崩溃，无助。
最后我还是掀开了白布。
我想看她最后一眼。
她的脸还是那么白，可惜，是惨白。
她是被车撞的，本来第一次撞到的时候还有机会活的，可是那万恶的司机，又发动汽车撞了一次。
我的阿阮啊。
你疼不疼啊。
我好想抱抱你。
我好想你啊。
我可以不看初雪。
我可以不过生日。
你回来好不好……
6
我抱着装着阿阮的骨灰盒子出来。
我能抱她了。
上一次抱着她的时候，心里满是坚定与踏实。
现在再抱她，却只有空虚和孤独。
阿阮，你是在跟我赌气吗？
我认错好不好。
我好好交朋友不吃那么多甜筒了。
我只要你一个。
“你是向谣吧？”
还是饭店那个叔叔。
我点点头。
虽然我跟他只见过几次面。
但是看见他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听洛阮说过你，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呢。”
“叔叔你是洛阮的家里人吗？”
“我是收养她的。”
收养？
叔叔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哭了。
原来她好早好早就喜欢我了。
原来她以前一直过得那么辛苦。
原来她一直都在我身边。
原来她为我做了那么多。
7
整日整夜我都抱着那个木盒子。
我跟阿阮说了好多好多话。
可是都没有一丁点回应。
眼泪拼命拼命的流啊，我不想去抹它，它就像断了阻口的水龙头，源源不断的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亲了一口木盒子。
又亲了一口。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它给我带来了阿阮，如今却残忍的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爱她。
8
撞人的司机很快就找到了。
他根本没在躲。
他开车的时候也根本没有顾及其他车，他就是奔着阿阮去的。
是之前那个疯子张泽。
听说他有巨大的心理疾病。
撞阿阮只是其中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的仇恨早已将他的理智吞没，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刚听他的故事我还会可怜他失去父亲。
后来知道他打阿阮我只有愤怒。
而现在我对他，是永无止境的痛恨。
他夺走了我亲爱的阿阮。
我唯一的阿阮。
9
饭店叔叔让我拿一下阿阮的东西。
他知道我对阿阮来说很重要，可是他不知道阿阮事故的真相，他只是痛心，痛心阿阮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遭遇了这样的意外。
跟他道别后我抱着她的东西走了。
明明她住的是跟我相反的方向，她却坚持着每一天陪我上学放学。
我走在那条熟悉的道路上，想象着阿阮牵着我的手一步步走在路上。
我把手伸出来，感受到的只有冰凉的风，以及我冰凉的心脏。
阿阮有一本薄薄的日记本。
前面撕掉了好多页，封面也是残残破破的。
纸页已经发黄了，还沾了一些污水。
看样子是很古老的本子。
我翻开第一页，时间是很久远的十年前。
那里只写了简单的两个字，字体还歪歪扭扭的。
向谣。
我的心脏猛的一震，一股酸涩的苦涌上鼻尖。
再往下翻，还是简单的几句话。
本子随便捡的，我想记下关于她的所有事情，以我认识不多的文字。
——
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叫向谣，她的名字真好听。
这么久来，她是第一个那么关心我的人。
她帮我处理伤口。
她让我不要打架。
可是我不打架我还能怎么生活。
我好像有点喜欢她。
她像小天使一样。
或许我可以保护她。
——
我偷偷跟着她走了好久。
原来她在一个叫小学的地方读书。
她的爸爸对她很好。
她的爸爸每天都会接她上学放学。
我没见过她的妈妈。
她好像过得很开心。
或许她都不需要我。
——
她今天很不开心。
今天没看见她的爸爸。
她身边站了一个很好看的女人。
可是她冷漠的吓人。
或许这是她妈妈。
那张脸与她是那么的相似。
她长大了也会那么漂亮吗？
——
她偷偷哭了。
我好想抱抱她。
可是我没有办法。
——
她今天没有去上学。
她坐在窗边暗自的哭泣。
我隔着空气摸了摸她的头。
别哭啦。
我好心疼。
——
我遇到了一个善良的饭店叔叔。
我帮他干活。
他看我可怜收养了我。
他好像不知道我是女孩子。
也不奇怪，我头发短而且很乱。
我看起来也一点不像个女孩子。
向谣会喜欢女孩子吗？
就算喜欢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吧。
——
叔叔同意我去上学了。
我能跟谣谣一起上学了。
我可以更好的保护她。
在学校里面。
——
今天碰到一个混混，他竟然骚扰谣谣。
我在暗角扔了他几块小石子。
他刚开始骂了几声，没理会。
直到有一下猛的砸中他的头，他才放开谣谣追过来找我。
我跑得快，他没找到。
谣谣也趁机走了。
其实我也是可以保护她的。
——
昨天那个混混又来了。
他竟然说谣谣的坏话。
那些词语难听的想吐。
可那明明不是用来形容谣谣的。
谣谣明明是灿烂美好的小天使。
于是我跟他打了一架。
我打赢了。
他住院住了好久。
我看谁还敢说谣谣坏话。
活该。
——
她好像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
我从现在开始留的话应该也够长吧。
她会喜欢长头发扎马尾的女孩子吗？
如果我是长头发扎马尾的女孩子。
她可以喜欢我吗？
她会喜欢我吗？
——
我跟她考上同一所高中了。
我又能继续保护她了。
——
她好像没有朋友。
她总是在梧桐树下自言自语。
或许我能当她的朋友。
可是我不想只当她的朋友。
她折了只小兔子。
真可爱，像她一样可爱。
——
林凌竟然说我是胆小鬼。
连话都不敢跟她说。
我想打她一拳，可是她说的没错。
我就是胆小鬼。
——
我终于跟她说上话了。
好开心。
像是一个跳跃到了天的开心。
——
我们在一起了！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我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的谣谣。
——
谣谣喜欢吃甜筒。
她还是像小孩子一样。
这样我就能继续保护她了。
叔叔给我的打工钱还留着。
我每天都给她买甜筒。
这样她会跟着我一辈子吗？
不行，她身子太差了。
天天吃会挨不住的。
还是每周给她买好了。
——
我得到她了。
彻彻底底的。
我偷偷许下愿望。
要永远和谣谣在一起。
我会对谣谣好的。
一辈子。
——
谣谣生日快到了。
我也要给她一个大惊喜。
她喜欢玫瑰花。
她喜欢浪漫的氛围。
她喜欢雪。
我一定能让她幸福的。
……
我一边翻着一边落泪。
原来我遇见你不是巧合。
而是你一直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
阿阮。
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好想。
10
我也不知道我把自己困在房间困了多久。
我每天每天都只是哭着，直到把我全身的水分都以泪水挥发干净，直到我哭到晕厥。
我打开她零碎的手机。
奇迹的是，它竟然还能打开来。
我看见她的微信的一连串新信息。
还有一句没来得及发出去的。
我爱你。
我突然想起来我生日那天她没说完的话。
其实不只是喜欢。
阿阮已经很爱谣谣了。
笨蛋阿阮。
阿阮才不是胆小鬼。
阿阮是一直保护谣谣的大英雄。
我死死的抱住那个没有温度的木盒子。
恨不得把它揉进我的骨子里。
我亲爱的阿阮啊。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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