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前夕,南附又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
林柚也不太清楚事情的原委,只听到外面救护车的声音响了一阵。
根据在一线情报中心的方梦然转述,事情大概是这样子的——
二班有个在高一高二年级时,成绩一向优异的小孩。但他的一模成绩不是很理想,家长要求严格,班主任谢慧也不停施压,二模前又把他叫到办公室去连番问话,还问他自己对下次排名有什么要求和目标,连番逼问下,不知道是哪句话让他心里的弦崩了,直接从楼上跳了下去。
好在二班的教室就在二楼,楼层不高,多半是摔了个骨折。
此时此刻,学生家长带了一堆人来二班门口质询情况,内容无非是孩子从家门口出去还好好的,怎么到了学校就这样了。
声音嘈杂,林柚没仔细去听。
学生的心理问题,在高三的强压氛围下,总是格外容易暴露。
谁也说不清问题的根源究竟是家长的漠视还是老师的强压。
但这事是在学校里发生的,甚至是在谢慧面前发生的。
结果只有一个——
谢慧被卸任停职,二班的班主任换了一个即将退休的,有经验的老教师。
学校开放了二十四小时心理咨询室,让班主任平时加强疏导,甚至破天荒地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久崩的弦终于能稍稍放松一些。
三月的萱林早已回暖,阳春的日光和煦,晴朗天气里十分适合赏花踏青。
可许之洋刚提了这个建议就被否决。
林柚粲然一笑,“我知道有个适合的好地方。”
许之洋不动声色地挑挑眉,春日里,还有比踏青更适合的约会去处?
半小时后的萱林市图书馆大厅里,许之洋满脸黑线,悄声说:“柚子,你确定是这里?”
林柚认真地点点头,一脸诚恳道:“对啊,我还带了点好东西。”
坐在自习桌前的许之洋看着手中萱林一中的二模试卷,无奈道:“柚子,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林柚温柔地笑笑,“对啊,他们学校刚刚二模了,据说难度也不小,一手试卷,除了语文外,今天做一天的话,时间应该刚好够?”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计时器,严肃道:“模拟下考场的氛围。”
二人就这么考试起来。
许之洋很久没这样面对面和林柚一起做过题了。
他用余光偷偷往对面望。
因为是假期,林柚没穿校服,一件娃娃领上衣,外面套了件浅蓝色的针织衫。
她扎着高马尾,低着头,发丝有几缕垂下来,整个人显得恬静又温和。
时不时用笔头戳下下巴,认真思考,又接着奋笔疾书。
她知不知道,自己认真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不知道痴愣了多久,那个刚刚戳下巴的笔头戳到了他额间。
还有一句因为在图书馆刻意压低声音的提醒,“许之洋,好好做题!”
许之洋唇角轻扬,真是,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这头演变了一场关于心跳的小型地震。
另一头毫无知觉地拍拍手,“呼,数学做完啦!”
然后是理综和英语。
中午的时候两人用林柚带的贝果和碱水面包垫了垫肚子,等试卷全部做完时,黄昏都快结束了,只剩薄薄的夕阳光打在桌上。
两人互相给对方改题,林柚画下一个又一个勾。
“我算一下,数学感觉有140了,你怎么进步这么快。”
许之洋没再搬出他那一套天才论,诚实地说:“之前找冯若兴要了他的数学笔记本,不懂的地方逐一突破了下。”
甚至连新年时都没怎么懈怠,父母出勤值守,守护城市安宁,大年夜,他和爷爷奶奶吃过饭,就在家里做题。
知识这个东西,真正沉浸式地去汲取学习,很容易就忘了时间。
记不清是做题做到半夜了几回,但那些周测的试题,他确实也慢慢得心应手起来。
林柚给他整理了下英语作文里可以提升的句式,两人起身准备回程。
刚好在图书馆门口遇到一个熟人。
是孙雨,刚好也在图书馆。
她之前考到了二班,林柚看到过她的成绩,浮动在**十名,也能考个不错的大学。
尽管有着先前一系列不愉快的事,但林柚仍然礼貌地打了招呼:“孙雨同学,好巧。”
孙雨仿佛对这一声感到有些惊讶,她局促地抬头,瞥见身后的许之洋,神情又黯淡了一下。
“你们也这么努力啊。”
淡淡的一句,没什么特别的用意,也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和针锋相对。
也因此,许之洋表达了些自己的善意,“你也很努力,高考加油。”
孙雨抬头,笑了笑,回了句“高考加油。”
几人打了个照面,又略过彼此。
林柚一直觉得,学生时期的矛盾远远没有成人世界那么复杂。
不掺杂什么利益纠葛,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怨。
哪怕是针锋相对的同学情谊,要是时间往后推进十年,二人在陌生城市重逢,也指不定要道一句好久不见。
许之洋对她的这种说法不甚认同,“你别忘了,我还用她威胁过她爸呢?”
林柚笑了笑,记忆又被勾起来。
在那次报道过后,萱林的红木企业来了次大洗牌,之前占了半壁江山的荣达倒是没有彻底倒台,但全面整改后企业也再不复从前,裁退了一拨人,不知道孙志成在不在其中。
而张瑜记者,在她男朋友的强烈要求下,大四后去了京市实习,林柚还在某个大型媒体的推文后看到“实习记者/张瑜”这样的字样。
林柚发自内心为这样阔步向前的她感到高兴。
图书馆外头的街道,种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玉兰花树。月光淡淡地打在枝头,一阵微风,枝头轻颤,独独属于春天的气味隐约在鼻尖略过,留下一阵令人回味的幽香。
林柚感觉心情很好,是步入高三以来,难得的放松时刻。
许之洋问她:“想不想喝酸奶,我听方贺说过,这边有家不错的店,我去给你买。”
林柚点点头,站在路边等他,一边欣赏着枝头的玉兰花。
过了片刻,许之洋手里拿着两杯酸奶回来。
林柚小跑上前去接,接着,一阵尖锐的喇叭声响起。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时,她就被带进一个怀抱里,一只手稳稳地垫在她的后脑勺处,让她不至于摔得太狠。
林柚感觉自己的膝盖处好像扭到了,顿顿的疼。
白色的酸奶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林柚用余光瞥见其间还有刺眼的鲜红色。
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声音十分焦急:“许之洋!你还好吗?”
嗓子眼顿顿的,像被堵住了一般,“你好像流了很多血…”
林柚不敢乱动,努力向身后看去,才发现刚刚碰撞的冲击力太强,他的右臂到右手处,被绿化带上的铁栅栏划破了,拉出一道很大的伤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许之洋感觉手被撕裂一般疼,还是安慰她道:“小伤,不碍事。”
车子嗡嗡地一阵熄火声。
车内传来一声尖叫:“爸!你瞎开什么车啊!那是我同学!”
孙雨哭着从车里跑出来,站在车前,旁边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有一名有医学常识的人在旁边指挥着:“这种情况不能乱动,可能骨折了,要是乱动可能会引起更严重的错位。”
旁边有位热心的阿姨上前询问:“小同志,你还好吗?你感觉骨头疼吗?”
许之洋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骨头被拉扯的疼,像是要裂开一样,他之前打球骨折过,现在的情况估计只会更严重。
旁边有热情群众拨打了120和交警电话,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
林柚感觉自己的衣服上都被洇湿了一片,像是血。
她不停地和许之洋说话:“许之洋,你还好吗?可千万别晕啊。”
“这么点伤,不至于,打篮球扭得都比这严重。”
“可是我感觉你流了好多血……”
“没事的,生物里面不是说了,失血超过1500ml,才会休克,这么点血,养几天就养回来了。”
林柚的眼底濡湿了一片,早知道她刚刚就不说要喝什么酸奶了。
她的膝盖只是扭了一下,她都觉得很疼,那他得多疼啊。
她哭的很安静,很小声,只有眼角划过的泪滴证明了她哭过。
不过她这种情绪还是很快被许之洋捕捉到,“是不是摔疼了?”
林柚吸了吸鼻子,“不是的…”
她接着说:“我是觉得你疼。”
明明是小时候连打针都有些怕的小孩,长大后虽然变得坚毅又强大。
但流了这么多血,伤口那么深…一定很疼吧?
一种难言的酸涩心情在心里盘旋。
在等待的这一刻钟里,她脑海中无数想法炸开。
比如,她一定要让肇事者得到应有的惩罚,又比如,南附为什么要放假,还比如,早知道她就不去招惹孙志成,不把那些照片发布出去了,又或许她应该自己一个人做这些,不应该把任何人牵扯进来,才不会害得之前张瑜记者出了事,现在许之洋又出了事。
她在脑海中盘算着非逃逸的车祸会有什么样的处罚,又盘算着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骨折和划伤又要多久才能恢复。
脑海中已然乱成一团浆糊。
后脑勺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几句低声的安慰传进她耳朵里。
“别乱想,笨蛋。”
“还好受伤的不是你。”
“不要哭了,看到你哭,我会更难过的。”
人群混乱,鸣笛声响起。
“让开”“疏散人群”的声音传来。
---
医院内。
许之洋的父母都赶了过来,林柚没受什么伤,就没给她的父母打电话。
她膝盖上贴了一副膏药,坐在医院外面等。
鼻尖浮动的花香味被替换为浓重的消毒水味,很是刺鼻。
情绪也由晴转阴,乌云席卷,像一片即将坠下暴雨的天。
等许父许母父母过来,林柚把事情原委和二人讲述了一遍。
许怀远神色凝重地分析着:“这不是简单的交通肇事,而是故意伤害!”
许母赵蓉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分析这个?你现在应该关心洋洋的情况还好吗?”
林柚复述道:“医生说是尺骨冠突骨折,手被割伤伤到肌腱了,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
赵蓉拍了拍胸口,“只要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林柚垂着头看向地板,低声说:“叔叔阿姨,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对不起…”
赵蓉拍了拍她的背,“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千万不要自责,你没有错,再说了,他身为男子汉,保护你是应该的。”
许之洋做完手术已经到了深夜,他右手包得严严实实的,还打了石膏,
赵蓉上前咨询情况,医生嘱咐道:“骨折至少需要静养七周左右再观察,完全恢复可能要三个月。手部切割伤到了肌腱,也是三四周左右才能好。”
赵蓉担忧道:“三个月?那岂不是高考前都恢复不了?”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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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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