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同学全部来齐，互相坐得分开，挨不着一点。
符悯坐在右侧靠里后排角落，垂首拿着小洒水壶给绿植浇水，散发出的精神力一点点抚慰绿植，原本有些焉了的植物不一会儿就精神了起来。
安格斯专心看着开学新书，提前预习，坐在第三排正中间，可以清楚的看清讲台。
阿尔忒弥斯坐在另一边的角落里，聚精会神地捣鼓着桌上摆放的各种零件，有些杂七杂八的螺丝、销钉、整片等散落一地，手上乌漆嘛黑的，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压在手臂下面，嘴里咬着一枚金色的子弹。
江闻道趴在桌面上睡得酣甜，校服外套盖在脑门儿遮住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怀里抱着只白色枕头，脸贴着又一件校服外套，折叠的外套垫着桌面睡起来很舒服。
前方的讲台，听肆坐在讲台桌上翘着二郎腿，单手转着魔方，修长的手指打乱魔方又快速还原，嘴里叼着一袋牛奶，神游天外。
忽然，他一眯眼，犬齿咬破牛奶袋子，尝到一丝甜味，瞅见远处走来的男人，心生一计，腾地一转身踩着椅子跳下讲台，钻进讲台的对着黑板的那块空出来的地方。
在心里默默数着倒计时，鞋子与地面踩踏的声响越来越近，视线里出现黑色军靴的一角，他骤然窜出吓唬人地叫了一声。
“砰！”
没反应，只有叼在嘴里的牛奶掉到了地面。
听肆与尤利西斯四目相对，随即露齿一笑，顶着强烈的压迫感与威慑力窜到江闻道旁边一屁股坐下去，桌椅摩擦着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声。
尤利西斯拿起一根粉笔对准台下的听肆直接砸了过去！
对方反应慢了半拍，正中脑门儿，捂着额头，笑得更加放肆。
“安静！”尤利西斯干脆拿起手边的书不留余力砸了过去，这次听肆反应了过来，一低头钻桌兜里去了。
书本砸中后面的墙壁，撞出层层白粉，书角碰到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小窟窿。
安格斯看了眼墙壁，又看了眼尤利西斯，慢慢地走到书边将书捡起，上前放到讲台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都看过来，睡觉的醒醒。”尤利西斯扫了一圈教室，说道。
“诶，火爆辣椒叫你。”听肆脑袋藏在桌兜里笑着伸手戳江闻道的脸颊，两指捏住他的鼻翼两侧堵住他的呼吸，另一只手掀开衬衫的一角挠人痒痒。
江闻道迷迷糊糊地扣住听肆的手腕，薄薄的眼皮掀起，双眼无神，神情困倦，眼底有一道青色的黑眼圈痕迹，不是很重。
“什么火爆辣椒？”
“新老师啊！”
江闻道抬头看向尤利西斯，有些懵圈，呆呆地盯着他。
尤利西斯见他醒来，说起正事：“自我介绍一下，尤利西斯·萨洛扬，是你们除了体能实战等课的老师，你们大一到大二关于理论概念知识等部分都由我教导。”
“现在跟我去模拟室，挨个排好队，不、准、胡、闹。”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加了重音，摆明了是对听肆说的。
“为什么叫火爆辣椒？”江闻道小声询问。
听肆从桌兜探出头来，拉着他去排队毫不避讳尤利西斯回答：“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叫樱桃炸弹，挺像的，脾气真差，开个玩笑而已。”
“喔。”江闻道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像是挂在人肩膀的树懒，奈何他个子没比江闻道高多少，只能挨着：
“还好吧，挺温柔可爱的。”
尤利西斯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
“没想到你的近视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我心疼你，我的朋友，没有我你可怎么活啊！你眼瞎得好惨。”
江闻道：“……”
尤利西斯：“…………”
他扭头冷声：“闭嘴。”
听肆学着他的样子冷笑：“呵，火爆辣椒。”
铝合金冰冷的枪口紧紧贴着他的太阳穴，黑漆漆的枪管是每一颗子弹的必经之路，能不费吹灰之力爆头，毫不怀疑他要是再废话一句就会立刻血溅当场。
听肆：“……”
他默默在心里腹诽，江闻道反而趴在他的肩头笑得很愉悦，鎏金色的眸子弯起，灵动而纯粹，漂亮得不可思议，围绕着的死气散去了大半，从死人微活变成了活人微死。
“再多说一句试试。”尤利西斯毫不客气地威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江闻道，他还没有见江闻道如此鲜活过，有温度的。
听肆笑着做了个嘴巴缝上拉链的动作，眼里没有半点惧意。
尤利西斯收回枪挂入战术腰带，剩下的学生都排好队站在后面，阿尔忒弥斯站在末尾目睹全过程，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尝试将金色子弹塞入填充进转轮，子弹进入枪膛，清脆的声于她如同天籁，握着橡胶握把，准备找个机会试试。
等尤利西斯转过身领着她们往前走，听肆用气音对江闻道贴脸嘲讽：“温柔？可爱？”
“是挺可爱的呀。”江闻道心情很好，闷笑道：“看你吃瘪很好玩，这很有趣。”
“见鬼，你眼瞎越来越严重了。我感觉我跟他磁场不和，那种人就跟你去外面见到的资本家老板一样，让人忍不住挑衅，挑战他的权威，逼迫他低头，狠狠地上去一棒槌敲死。有一句话说的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听肆一贯作风都是这样，反抗权威，反抗规则，反抗压迫，似乎任何干扰自由的都会被他反抗到底，而江闻道很喜欢这样的他，偶尔能帮他脱离常规束缚，创造一个……奇迹。
总是能玩到很多没玩过的事情。
有趣又好玩，是个不错的知己与损友。
江闻道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毛茸茸的。
“我听力很好。”尤利西斯出声道。
卷席着恐怖的威压扑面而来，肃杀之气浓烈。
听肆：“…………”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一段文字——
在背后议论老师两次被抓包是什么体验？点进xxxxx网站即可观看。
“噗嗤。”江闻道笑出了声，轻轻鼓起了掌，看热闹不慊事大。
尤利西斯漫不经心地发问：“你知道陈胜吴广的结局是什么吗？”
听肆：“………………”
“一个被杀害，一个被刺死，都未能逃脱失败的命运。”他的语调慢悠悠的，像是精明的猎手戏弄猎物。
听肆嘴角抽了抽，恶狠狠地反驳：“那也给秦末大乱与覆灭奠定了基础。”
“哦，然后呢？”尤利西斯平静地把玩着枪，好似对方但凡说错一句话就会被爆头。
带着上位者的傲慢。
听肆：“……”
该死的暴君！
人神共愤！
符悯瞅了眼前方闹腾的三人，漠然地走到阿尔忒弥斯后面。
“好啦，乖。”江闻道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炸毛的听肆。
少年这才撇了撇嘴，没再跟尤利西斯争论也不再议论什么。
—
整座校园仿佛被雾气笼罩，透着湿漉漉的气息，此时只是凌晨五点，最适合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睡觉。
绿色的虹膜扫描完毕，扫描仪发出‘滴’的一声，机械大门缓缓打开，尤利西斯讲解道：
“作战模拟室可以模拟一切对战数据，从力量再到所有的一切数值都会被有具象化，但并不存在彻底的精准性，不能以此限制一个人，仅供参考与训练使用，方便了解自己的不足加以锻炼。模拟室的训练舱机制分为两种，一种是解密悬疑推理类，偏微恐，遇到厌灵的概率普遍不高，考验洞察力分析力灵视等，一种是虚拟对战类，系统会生成一个与你们实力相似但比你们强的假人，打赢假人，不管以任何手段，只要能赢都可以，当你们有打败比自己强的假人的能力，就会开始匹配到各种厌灵，开始真正的战斗，考验的是反应力判断力力量等。”
“击杀厌灵只能用本命技能与理论知识，然而追捕厌灵却需要体能，所以每个人的课程安排都是根据自身情况判定，取长补短。”
“点开模拟舱边上的红色按钮就可以进入模拟舱。”
“现在进入模拟舱然后释放精神力与之产生链接。”
江闻道好奇地趴在一架模拟舱上，轻轻敲打了两下，玩了一会儿才按下按钮，钻进模拟舱。
模拟室最前方的巨型屏幕亮起，显示着每个人的数据，而第一次训练，他们都选择了自己擅长的，听肆与江闻道以及符悯挑了解密悬疑推理类，阿尔忒弥斯与安格斯选择了后者，虚拟对战。
尤利西斯扫视屏幕显示的数据。
［江闻道］
［身份：希梅尔学院大一学生
驾驶：0
烹饪：1
反应力：0.1
力量：2
逻辑分析：73
灵视：64
实操：0
洞察力：59
社交：1
搏斗：0
侧写：41
射击：-1
观察力：68
艺术：4
医疗：0
现实体验：-10］
尤利西斯：“……”
他第一次见到负数，以前可从未有过负数的记录。
射击负数是什么概念？刚扣动扳机人就被后坐力弄死了，哪怕后坐力再小也会有飞出去的子弹不知道为什么就杀死自己的存在。
现实体验负数，则容易出现平地摔撞树撞墙被车撞自己绊自己与现实脱轨，没有活人对生活一切的体验感，无法在生活感受到乐趣，也无法参与到现实里，五感感知薄弱。
如果只看逻辑分析前面的数据还以为是什么十分制。
正常来说，青少年这个年龄段逻辑分析、灵视、洞察力和观察力能有这样的数值已经很不错了，大多数人这类能力都低于20更有甚者个位数，或许也有负数的。
［听肆］
［身份：希梅尔学院大一学生
驾驶：5
烹饪：12
反应力：13
力量：25
逻辑分析：86
灵视：95
实操：0.2
洞察力：75
社交：36
搏斗：9
侧写：94
射击：3
观察力：89
艺术：7
医疗：0
现实体验：0］
尤利西斯的神情严肃了起来，眼神古怪，单手托着下颌，这数据显然超越了同龄人，甚至超越了他(整体不如他)。
95的灵视还有其他数据，怎么想都应该是个天才，但听肆的高考成绩不理想，只有五百三十几分，平时分数也不怎么样，除了抬杠顶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看中听肆很大的原因就是对方的眼神，他在笑但眼神很冷静，仿若没有温度的太阳。
——游离于世界之外。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无论何时都适用。
有一种可能性，高考他没有认真，搁那玩玩，平时也没有半点认真，没有把这些当做一回事，仔细想想他那态度，这种可能性判断存在合理性，就是缺乏客观事实足够的证据。
他转而去看下一组数据。
［符悯］
［身份：希梅尔学院大一学生
驾驶：0
烹饪：25
反应力：0
力量：5
逻辑分析：34
灵视：87
实操：0
洞察力：92
社交：0.01
搏斗：0
侧写：76
射击：0
观察力：78
艺术：69
医疗：95
现实体验：-21］
一串零蛋里有几个较为突出的数据，嗯，又一个偏科生。
在江闻道和听肆之后，尤利西斯已经不会为九十多与负数的数据惊讶了。
平静如水JPG.
［阿尔忒弥斯·克莱尔］
［身份：希梅尔学院大一学生
驾驶：53
烹饪：64
反应力：69
力量：70
逻辑分析：73
灵视：0
实操：82
洞察力：42
社交：4
搏斗：68
侧写：32
射击：72
观察力：3
艺术：25
医疗：55
现实体验：68］
［安格斯·琼斯］
［身份：希梅尔学院大一学生
驾驶：70
烹饪：71
反应力：72
力量：61
逻辑分析：34
灵视：26
实操：48
洞察力：3
社交：2
搏斗：62
侧写：15
射击：64
观察力：52
艺术：34
医疗：21
现实体验：43］
尤利西斯看完全部，按了按眉心，他是捅了什么社交恐惧症的窝了吗？除了听肆一个个社交都不行。
扔给伊芙琳锻炼吧，她社交数值高达98，可以帮她们多磨练磨练。
至于尤利西斯自己的社交数值，也就51，不算很高也不算很低。
记录下数据，尤利西斯矗立在江闻道的模拟舱旁边，观察起她们在训练时的表现。
—
三十分钟后，江闻道率先从模拟舱脱离，舱壁升起，抬眸就见到尤利西斯，他直起身，吐出一口气，踏出模拟舱，乖巧地站在他的身边。
紧接着阿尔忒弥斯也脱离了模拟舱，她没有急着出来，靠在椅背上，神情愉悦，享受着战斗后的余韵。
过了将近一分钟，符悯和安格斯都离开模拟舱，来到江闻道旁边排队。
尤利西斯眯起眼睛，从开始到现在，听肆的全部行为不是在作死就是在到处看看摸摸，全然没有推理剧情的意思，倒是把虚构的房间全摸了个遍，然后就躺床上闭眼睡觉。
在听肆睡了近十分钟后，尤利西斯走向他的模拟舱，点击红色按钮，舱壁升了起来，他弯下腰关闭模拟舱的精神力链接。
断开精神力，座椅内听肆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尤利西斯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拖用力甩到地面，军靴踩着他的小腿，冷脸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头仰视。
“如果不想学就滚。”
“轻点，痛诶！”听肆清醒过来，小腿传来疼痛的感觉，呲牙咧嘴的笑，吐槽：
“真暴力。”
符悯没有看下去的想法，转身朝门外走去，闭上眼睛，戴上了耳塞。
尤利西斯快被气死了，八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奇葩！
诡异的沉默，剑拔弩张的气氛，暗流涌动，带着压抑的氛围令江闻道皱了皱眉，而阿尔忒弥斯显然也有反应，不爽地抚摸着左轮手枪的纹路，按捺着火气。
尤利西斯脸色一黑：“滚出去！”
听肆一边笑一边翻滚出去，看起来滑稽又好笑。
尤利西斯又被气到，抬腿就准备将人踹出去，却陡然被抱住了腰身，偏头一看。
少年半睁着眼睛，垂下的眼睫像是沾了墨水的毛笔，纤细浓密，半张脸贴着他的后背，无精打采的懒散，如同软趴趴的史莱姆丧失了活力。
“老师，冷静点。”
他的声音温婉柔和，软糯细腻，犹如一口咬下尝到嘴里的麻糍。
尤利西斯呼吸略微紊乱，收回脚，就像被安抚好的雄狮，神情淡然，而打滚的听肆也停了下来，坐在地上，收敛了笑意，没有闹腾，眼底一闪而过一丝锐利。
一场闹剧短暂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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