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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祭祀江头

明月高悬,映照江河,古桥跨坐两端,其上建有一座高台。

此江名为清风,从西南苍山流下,横跨整个剑南道,蔓延至中原厚土,是此间百姓农耕田种、赖以为生的源头。

俗言称,往生之所,回魂之地,具在此处。

因此,古往今来,剑南一带,一直流传有祭祀江头的习俗。

每逢清明、重阳,江畔定会人满为患,百姓会结伴至岸边,为逝去之人点上一盏油灯,若清风拂过,灯影轻晃,则意味着往者已至,魂归故里,此即为“清风”二字的由来。

今夜,为祭奠名将李申,遂州城内的百姓皆蜂拥而至,手捧各色花灯,齐聚于江边桥头。

远望之下,似繁星点点,天河坠临。

“快看,官家的人来了。”

人群如潮水般退开,配有刀剑的侍卫齐整地小跑上前,将人流隔开,点燃明灯置于道路两侧。

随后,十几辆马车被高头大马拉拽着,从其间奔向古桥。

李湘夷透过布帘,向外张望,只见蹊径两旁人头攒动,无数百姓正捧着自制的魂灯,翘首以盼。

李申虽出身遂州,但他之所以备受遂州百姓爱戴,还在于当年与羌族人的战争。

彼时,遂州为大晋边关,以西的地带具是羌族人的地盘,遂州百姓经年忍受异族人的侵扰,周遭村落甚至遭遇过惨绝人寰的屠杀,故而,凭借一己之力,几近令羌族人灭绝的李申,便成了遂州人心目中的英雄。

放下帘子,李湘夷转头,看向了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的李婉儿。

今夜场面盛大,不仅寻常百姓,就连遂州境内的华族也大都派遣了族人前来,作为当事人的李家更是倾巢而出。

就连常年礼佛的孙氏,亦是出关前来悼念。

如今,孙氏与柳氏共乘一辆马车,而她则与李婉儿同乘。

车内气氛沉凝,如果视线能够杀人,李湘夷自觉早已被对面的人给千刀万剐了。

猜到李婉儿在恼些什么,她轻笑着开口:“妹妹,是眼睛不舒服吗,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

李婉儿眸底隐有怒色,但转眼间又被压了下去。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妹妹说笑了。”察觉到对方的隐忍,李湘夷秀眉微挑,只道:“献祭招魂一舞,是无上的荣耀,我怎么会……不得意呢?”

眼见着李婉儿交叠于膝上的手不断收紧,她唇角微勾,更添了一把火,“更何况是你爹亲自交予我的重任。”

“你够了!”李婉儿怒喝出声,眼圈微红地瞪视着她,“不过是仗着我的身份狐假虎威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是又如何?”李湘夷往软垫上靠了靠,佯装得意道:“左不过都是你爹的意思。”

话音落下,她静待对方的反应。

然而,李婉儿并没如她所想的那样继续发疯,只是一双眼始终在她身上逡巡着,眼底深处透出狠辣,似是在想着要如何从她身上叼下块肉。

眼眸未垂,李湘夷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风声瑟瑟,马蹄声不绝,车队飞速驶过,片刻功夫便抵达了岸边。

横跨清风江上的古桥是前人专为祭祀所建,曾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其上宽度堪比官道,至多能同时承载近千人。

此刻,古桥前的空地已被侍卫包围了起来,矮席置于其中,内外界限分明,将普通百姓与落座于其间的官宦华族子弟,分隔开来。

除了刺史府的人还没到,遂州城内的大小官员,已大都在此。

随着李家人的入场,周遭的人纷纷围拢,与李鹏父子寒暄起来,而一旁的李家女眷,则是戴上了遮面的轻纱,落座于席间,侍候的仆从丫鬟立于其后。

“……那位是李将军的女儿?”

议论声渐起,有人将目光投向李府的两位姑娘身上,虽大都认不出二人究竟谁才是李申的女儿,但光凭外表亦能猜测出几分。

李婉儿今日穿了一袭水袖流仙束腰长裙,发髻上插有翡翠琳琅金步摇,晃眼得很,显得其人清雅而又不失贵气,一看便知是精心打扮过的。

反观李湘夷,浑身只着素白色宽袖襦裙,长发被系带拢起于脑后,除此之外,再无矫饰。

乍眼看去,自是不比李婉儿光彩夺目。

不是她不欲打扮,而是作为献舞之人,讲究身心洁净,自是不能过于装扮。

更何况,她献舞时还需穿着特定的祭祀服饰,穿着简易些也是为了方便后面上装。

听闻四下的动静,李婉儿亦高扬了颈项,朝着周围的华族子弟、官员和百姓,一一点头以做示意,借此表明了身份。

周遭赞叹声顿起。

“不愧是李申将军的女儿,当真婷婷玉立,秀雅端庄……”

席间点燃的灯盏照亮了李婉儿的半张脸,在周遭不断涌现的追捧之词中,她神情逐渐变得傲然,旋即斜睨了眼身侧的李湘夷。

仿佛在言:你终究是比不上我的。

李湘夷哑然一笑,低垂下眸光。

对方适才还不满于被替换了身份,眼下被脑热的人溢赞了几句,竟是又得意起来,当真多变得很。

手腕上忽然传来温暖的触感,侧首一看,竟是坐在身旁的柳氏朝她投来关切的目光,似在无声地安慰她。

李湘夷心下一暖,知晓对方是怕她难过。

轻拍了拍琴姨的手背,她缓缓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见她如此,柳氏才收回了手。

这时,李湘夷蓦地察觉一道隐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余光微转,竟是与端坐于前侧方的孙氏四目交接。

孙氏年岁不过四旬,却已是头发半白,瘦削的身躯被裹在宽大的衣袍下,几串蜜蜡佛珠垂落于颈间,显得整个人格外庄严厚重。

她眼尾的细纹蔓延进褐色的眼底,苍凉中透出沉痛,但再仔细一看,那眼神分明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李湘夷心下一紧,袖袍下的手指微蜷,不知对方是否看见了先前她与柳姨的互动。

然而,只是一瞬,孙氏便收回了目光,老僧入定般坐于软垫之上。

不待她思考孙氏的态度,径道处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透过风声,她隐隐听到有人在唤“七皇子”。

背脊微挺,李湘夷轻吐出一口气,打眼望去,但见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直到空地中央才停下,引得众人纷纷行注目礼。

——足见来人身份不凡。

马夫取来脚蹬,又握着细竿挑起锦绣车帘,静候在旁侧。

最先走下马车的是一位翩翩如玉的贵公子,他行走间身姿清俊,手中握有一把折扇,更显其人风雅。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肚腹圆滚的中年男子,他头戴乌纱官帽,身着制式官服,乃是遂州刺史王翰。

时隔经年,再见到此二人,李湘夷心底微涩,眸色转深。

最后,在众人探究殷切的目光中,荷欢搀扶着七皇子缓步走下马车。

月下江畔,男子俊美,女子柔情,好一幅金童玉女的美画佳作。

许久不见对方,李湘夷刹那间只觉得陌生。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七皇子今夜瞧着倒是冷沉许多,比之那晚的风流多情,竟是多了几分飘逸出尘之感。

“哎,七殿下竟带了妓女来。”

“真不愧是草包。”

周遭人瞧见荷欢姑娘时,神色具是一变,但转眼间又收敛了神色,只是那眼神时不时扫向荷欢,透出露骨之色。

李湘夷心叹,祭祀重地,携家眷前来是尊敬,但揽着妓女前来便是蔑视了。

眼帘微垂,她一时间竟摸不准,七皇子到底是在为他的草包形象打掩护,还是真没那个心思悼念她的父亲。

“微臣(妾身),拜见七皇子。”

众人起身行礼,将各自的心思尽数掩藏起来,露出整齐划一的恭敬神色。

朱祁均淡眼扫过周遭低垂的头颅,眼中无波无澜,只负手立在马车前。

“平身吧。”

“谢殿下。”

李湘夷随着众人起身,甫一抬眼,却是与七皇子清冷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那人目光如炬,竟是直直穿巡过人流,将视线大大方方、毫无避讳地落于她身上。

眼皮子一跳,趁着尚无人发觉,李湘夷唇边含笑,不动声色地摇头,示意他将眼神挪开。

大抵是看懂了她的意思,这位殿下只颇具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扭头与刺史王翰谈笑起来。

轻呼出一口气,李湘夷将悬起的心放下。

倏忽间,余光瞥见熟悉的扇角,她瞳孔微缩,侧眼看去,竟是又与先前那位翩翩公子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她被盯着看了多久,只见对方折扇轻摇,一双眼中兴味十足,只那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润和煦的笑意,显得整个人玉树临风一般。

李湘夷唇角微抿,心知这人并不如所表现得那般人畜无害。

王楚泽——遂州刺史王翰的独子,弱冠之年,已然是两榜进士,就算在整个剑南道内,亦是颇具名气的才子。

想当年,她爹尚在世时,便与刺史王翰相交甚笃,连带着她与王楚泽间亦有着青梅竹马之情。

奈何好景不长,王楚泽为了考取功名,远去中原读书,以至于她在被赶出李家前,竟是再没见过对方。

彼时,她突逢变故,无人可依,于落魄潦倒之境也曾想起过这位温和仁善的君子。

只是,她求告王翰无门,寄信予他也了无音讯,久而久之,她逐渐看清,王翰与李鹏私下怕是早有勾结,不过一丘之貉,故而这位于她记忆中的竹马,也渐渐变了模样。

从如琢如磨的君子,到现如今装模作样的小人,不过她一念之间。

冷眼看着男人举步而来,越过人流,来到李家女眷近前,他先是同孙氏与柳氏问安,随后才将目光转向了她与李婉儿。

李婉儿与王楚泽也算是熟识,看见来人的瞬间,就眼神发亮道:“楚泽哥,你何时回来的?”

王楚泽瞧着面前两位姑娘,眸光微闪,笑答道:“几个月前便回了,只不过被有些事耽搁了,不然,我定早早前来探望两位妹妹。”

“楚泽哥,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李婉儿嗓音娇俏。

李湘夷默然站在边上,并不吭声,只眼观鼻鼻观心,听着这二人寒暄。

然而,对方显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她。

“婉儿妹妹,我听闻李大人说,今晚是你献舞。”王楚泽不带丝毫迟疑地认出她们二人的身份,眼神微转,语气温和地鼓励道:“相信以妹妹的实力,定可以技惊四座。”

看来,对方私底下,倒是与李鹏没少通气。

瞧着面前男人坦诚清润的双眼,李湘夷越发觉得讽刺,便不假辞色道:“那就谢你吉言了。”

王楚泽唇角的笑意加深,似是并不在意被如此冷待,只微微颔首。

“楚泽哥,你是不知道她的魅人功夫。”李婉儿看不得别人忽视自己,便话音里夹枪带棒道:“就连七皇子都亲口言说,他对姐姐念念不忘呢。”

“哦?”王楚泽像是才听闻此事,手中折扇一收。

李婉儿嘲讽道:“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勾引的七皇子。”

话里话外,暗示她不安于室,狐媚男人,这一点上,李婉儿与李邵倒也不愧是亲兄妹。

幸而有薄纱遮面,不然李湘夷当真怕自己按耐不住表情。

不成想,王楚泽却道:“湘夷妹妹怕是误会了,我方才与七殿下同来,并未发现,他看婉儿妹妹的神情有何特殊之处。”

他手中折扇轻击掌心,笑意温然,“想必七殿下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李婉儿闻言,神情微动,稍显喜色,但终究被驳了话头,遂只冷“哼”一声。

李湘夷神色不明地打量着王楚泽,总觉对方话里有话。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那位殿下确实是在胡言。

与男人的视线于夜色下无声地交汇,对方却只抱以一如往昔的温柔笑意。

“咚——咚——咚——”

高台之上有击鼓声传来,群情激昂,轰轰烈烈一片,江畔上的百姓们具是欢呼不已。

祭祀大典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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