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过后,天气渐渐冷了下来,阳光明媚的日子也越来越难得了。
一个休沐日,阴雨绵绵的。宁玥本来窝在家里想着把最近想的事情整理一下,结果前院送来了一封信,是李萌在酒馆等她。
宁玥到酒馆的时候时间还早,店门也才开了一扇,店里除了李萌没有其他客人。
“师兄叫我前来,可是有那事有眉目了。”
范正合收徒虽然不拘一格,但是弟子们做起事来还是很靠得住。
“我细细查探过了,天书应该还在章华殿没有挪出来过,但是具体在哪里还没有打听出来。制作摹本一事我也暗中打听过,除了出入章华殿的学士们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了。而且章华殿的日常事务并没有丝毫异状,这种机密要事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所以我推测就算他们抄录天书,进度应该没那么快。”
交换了信息之后,宁玥想着反正已经出门了,不如去胭脂铺子逛一逛,这一逛,果然又碰上了范夫人带着女儿出门散心。
范夫人去更衣的时候,六姑娘拉着宁玥说起了悄悄话:“姐姐,你知不知道,上次菊宴之后,母亲回家还哭了一场。”
“为什么哭了?”宁玥担心是自己哪里惹了师母伤心。
“我原本也以为是姐姐惹了母亲伤心,后来问了大姐,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原来,当年师母也是女扮男装进了父亲所在的书院读书,期间认识了范正合还被他识破了身份。可范正合并没有作弄她或者看不起她,反而把她当作好朋友两人一起学习。直到范正合中了进士向父亲提亲之后,师母才明白她的心意,两人欢欢喜喜地共结连理。
婚后的日子十分惬意,范正合读书,妻子在旁红袖添香。家中事务自有母亲和大嫂来打理,小夫妻两人只管过着人人艳羡的生活。
然而随着当年苏氏进宫,朝中局势暗流涌动,范家的局势愈发不妙。在朝堂之上,范正合和父亲也政见不合,一怒之下范正合丢下妻子和儿女远走边关。一直到后来,范正合从边关带兵回来助慕容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护送皇帝从平京移驾到了宛京。
朝局稳定了,范家又是慕容皇后一派的,范正合因为有功在身得了爵位,本来以为日走总算稳定下来了,结果范正合又要分家。
大家一同住在公府的时候,家里大事小情都有婆母和丈夫做主,后来分府别居了之后,范夫人就不得不成为一个掌家夫人,当初不喜欢的一切还是硬生生地压在了她的肩上。虽然夫君的敬爱还在,但是府里的妾室和庶子们还是让她的心慢慢地凉了下来。
“母亲大概是想到了旧日时光吧。我是在伯府出生的,以前公府里的事情大概也就大姐记得最清楚了。”
想到甩手就离京至今还没回来的师父,宁玥心里也觉得师母的日子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幸福。也不知道自己和魏天瑜会走到哪一步。
近来宁玥的心里装了许多事情,总会感叹这古人的日子特太难过了。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话、没有汽车,信息的流动实在是太慢了,自己想做一件事或者想知道一个情况也太慢了,以前万事都有魏天瑜做主心骨,或快或慢都由他来把控。如今轮到自己想做什么事情了,却发现古代的管理要比现代化企业管理难太多了。
秋高气爽艳阳天,正是发呆的好时节。如今正是秋季练兵的好时节,魏天瑜又出京去了,算着日子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宁玥上午去了一趟书局,下午无所事事,随便拿了一本书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身边忽然又躺下来一个人,宁玥不用睁眼都能猜得到是谁。魏天瑜伸手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宁玥却嫌弃的推开他,胡子拉碴的,满身的汗臭味,还有衣服上都是尘土。宁玥把他推到了浴房里,让他洗干净才能出来。
魏天瑜快半个月没有见到心上人,自然是匆匆洗漱了一遍连头发都还在滴着水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圈进怀里。
“你这样子还没进宫吧,兵部也还没去吧,要是太后看到你这样子最后遭殃的不还是我。”宁玥心中甜蜜,嘴上却只能关切一下魏天瑜,怕他因情误事。
魏天瑜手上却一点也没有松下来:“京外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报备的是明天抵京。今天就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吧。”
宁玥也想念魏天瑜,看他闭着眼睛,忍不住用手指描摹他的眉毛、眼眶、鼻子、嘴巴,没反应过来,就被魏天瑜咬了手指。两人笑闹了半天,园子里才渐渐平静下来。
“你在看什么书?”魏天瑜伸手拿过一本书册,眼睛一眯,“户婚律?”
“没错,最近研究兵制的时候看了一下户婚,然后发现婚律中有一条有点奇怪。”宁玥翻开书册,指了出来,“以妾室扶正为妻室,丈夫要判流刑,这一条有点奇怪。”宁玥了解的古代关于妻妾的法律中,也有明确记载不得以妾为妻,但是大多不过是加重税负,并没有到流刑这么严重。
魏天瑜看了一眼,说:“这一条是为了保证正妻地位不会被妾室侵犯。家中若是同时有妻妾,妾室若是更得宠,难免会起贪念。为正嫡庶,必须从律法来约束。”魏天瑜看她听得认真,就继续解释,“当然也是为了提高税赋。我朝对不同的男子纳妾数量有限制,超出数量就要课以重税。有些人家会为了避税不到官府备案,你看这一条就规定了,只有妻子所处才是嫡正,妾室所处为庶,若是这个妾室没有在官府备案,其所出子按外室子论处。”
这一招够狠。
“但是这里又说了嫡庶之分在于出生之时母亲的身份。若孩子出生时母亲是妾室,那就算以后母亲扶正了,这个孩子也算是庶子。虽然是一母同胞,又是兄长,但在继承家业的时候也还是会出现弟弟高于兄长的情况。”这里的问题就是,婚律前后有不太对的上的地方。
魏天瑜换了个姿势,躺成了大字形,叹了一口气说:“妾室不能直接扶正为妻室,是当年迁都之后母后定下。”
当年苏氏迫害皇后戕害太子罪行昭彰人神共愤,太后为正嫡庶,颁下此律。可是数十年来陈朝会典、律法都没有过重新的审定,所以有这个纰漏也是很正常的。
大概是太关注这些条例,让魏天瑜会错了意。他又蹭了蹭宁玥的肩膀,说:“你放心,以后没有经得你的同意我绝对不会纳妾,就算有了妾室,也绝对越不过你去。”
气氛忽然就低沉了下来,魏天瑜回忆了一下并不觉得自己的表白哪里有问题。这难道不是每个女子都想要的承诺吗?
宁玥看他迷茫的神情,就知道两个人三观严重不一样的情况又出现了。两个人心里都有因为时代和性别不同所产生的差异很大的想方法,可是又因为魏天瑜根本不知道宁玥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所以只要宁玥不说,魏天瑜根本没有可能知道宁玥为什么不开心了。
可是这种差异太大了,该从哪里讲起来呢。讲男女平等,讲爱情是具有排他性的,讲……讲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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