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宁玥在这个世界初步生存下来了。回去之后,她就正式拜军师为师,才知道,范军师不仅是军师,还是本朝大学士之一,门下弟子多身处要职,此番也不过只跟太后起了争执,索性辞去官职外出云游,表面是瑞王帐下幕府首长,实则是借机出来游玩。这个靠山好像还挺稳,但是,宁玥自己都不知道,为何那么容易就说服了范正合庇护自己。
宁玥也有了自己的小帐篷,虽然简陋,好歹有了私人空间。魏天瑜的内侍长安分了几件男装给她,平日里以男装示人。也许是长宁给的?双胞胎内侍就在隔壁帐篷,总让人傻傻分不清。
“那个宁玥这几日如何?”魏天瑜趁闲下来问长安。
“回主上,每日天刚亮就去大学士那里报到,上午帮大学士处理文案事务,下午在大学士那里读书,晚上陪大学士议事。行事循规蹈矩,也没有和其他人有任何接触。”
“走吧,去看看他们今天议出什么结果没。”
晚饭后幕僚们聚在幕僚长的大帐里议事是惯例,对于范大人多出个小徒弟一事,人们也是好奇,但也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
“我比你入门早,但比你年龄小,那你应该叫我师兄呢,还是师弟呢?”还没走到幕僚议事处,魏天瑜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齐盛,你怎么来了?你母亲知道吗?”
“二哥!我来找你呀!你帮我给母亲带封信可好?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母亲也许猜到我来找你了。你把信给太后娘娘,请娘娘转给我母亲,母亲知道我来找你了,又有娘娘在,肯定就不生气了……”
魏天瑜一脚踹了过去,笑道:“聒噪!”齐盛灵活地躲开了,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幸亏我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我现在也是师兄了。可是我算不算师兄呢?算年龄的话……”
魏天瑜看到旁边安静站着的宁玥,安静地像一池静水。宁玥向他行了一礼。
“你这哪里有师兄的样子,老老实实做师弟吧!功课有没有落下,来,我们练练。”说着,两个人“打”了起来。不过片刻,齐盛就被打趴下了,口中不停求饶。
“你这拳脚,也不过和宁玥一个水平。既然来了,以后每天跟着大家一起好好练练。”
“二哥你还不知道吧,我和宁玥练过,她才打不过我呢,刚刚还说让我教一教她呢。以后让她跟我一起练吧。”
魏天瑜已经进了帐篷,宁玥赶紧拉住了齐盛,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她可不想再找打了。
帐篷里地图和沙盘搬了出来,难怪不让两个小家伙也进来。帐中气氛有些沉闷,看来是遇到难题了。帐中的沉默和帐外的欢笑对比很是鲜明。
“哈哈哈,不疼不疼,二哥看起来凶巴巴的,揍我还是有分寸的,看起来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我小时候可胖了,还是二哥摔了我几年,这才成了个帅小伙。我前年也偷偷跑出去找二哥,可是都还没到西北就碰到大军班师。这次可算赶上了,不知道能不能捞个战功回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宁玥忽然插了话:“我来的第一个早上就杀了两个袭营的叛军。虽然是叛军,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亲手杀人的感觉太恐怖了。今天我们杀人,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被别人杀……”
没议出什么结果,幕僚们很快就散了。宁玥端茶进去,地图和沙盘都收起来了。只剩下瑞王和大学士两个人。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
“宁玥你住在哪里?我今天刚来,还没有住的地方,我先在你那里挤一下吧。我才不要跟师父住,他晚上打鼾太吵了。为什么不行啊!……”
魏天瑜皱了眉头,喊住了莽撞的小伙子:“齐盛,今晚去我那里,咱们兄弟好好聊聊!”
宁玥偷偷叹了口气。齐盛人很好,很热情,很直率,就是,话太多,还有点傻。
宁玥睡得一点都不安稳,这几天经历对她来说简直太可怕了。从生日那天晚上坐在汽车里被撞下悬崖落入海中,到从湖中爬起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然后被叛军俘虏被欺辱,关键时刻又有瑞王的军队如天降神兵一般将自己救出魔爪,又陷入了陌生的军队之中,面对了被质疑是内奸,面对了潜伏进来的叛军,面对了瑞王的步步紧逼,简直喘不过气来。如果没有师父,怕是自己早已死在这个世界了。
短短几天内她也见到了多次死亡。跌下悬崖时后视镜中司机恐惧的眼神,被箭从后心射穿后趴在自己身上的叛军士兵逐渐凝固的淫邪的笑,还有被自己亲手所杀的叛军死前惊惧的表情,以及那些在激烈交战中死去的士兵们,一张张不同的脸交替出现在脑海中,让宁玥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宁玥惊出了一身汗,还在急促地喘气。忽然之间帐篷的门帘被掀开,闯进来一个人。借着后半夜的月光,隐约辨认出那人是瑞王殿下。
“失礼了。我在外边听到你这边有惊呼声,还以为是又进来了刺客。”瑞王窘迫地解释道。
“有劳殿下关心,在下不过是从噩梦中惊醒。”半夜三更被一个男人闯入睡觉的地方,宁玥也是有些窘迫,“看月亮,此时离天亮还有些时间,殿下还要回去多休息一会儿才是。”
“齐盛睡相不好,我出来透透气。”若非为了保护宁玥不被齐盛骚扰,魏天瑜何至于半夜都无法入睡。
宁玥暗自有些歉意,却被魏天瑜摸了一把额头。正要发问却听到魏天瑜说:“穿好衣服跟我来。”紧接着他便走出了小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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