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烦，只觉得厌烦。
为什么他们能接受这样的事？
为什么她不拒绝？
为什么她不厌烦？
为什么她明知自己是被诱//奸还是要相信他？
爱情？爱情是什么扯淡的东西！
为什么他们会为了那种东西双双赴死？
为什么要旁观了他们的爱情还被影响至今？
凝光流下了泪。
而她的夫君说：“你连流泪都这美。”
他被踢翻在地，求欢不成，起先有些恼怒，又被她的野性难驯吸引，激发了更高的征服欲，带着欣赏的笑意望着她。
她只觉得他难缠得令她厌恶。
明泉靠近她，想与她亲热，凝光恶狠狠拒绝了，拔剑道：“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明泉以为她在开玩笑，对她的反抗全不在意，她愤怒至极，一剑刺伤了他。
求欢不成还被刺伤，明泉只觉得颜面扫地，怒不可遏的同时，肩膀害怕地微微发抖。
他请来了两边的父母为他主持公道，凝光的母亲立刻过来亲自向她的夫君赔罪，又过来指责她的不是。
凝光冷着一张脸说：“他强行与我求欢，我不得以。”
明泉一听脸色就变了，怒喝道：“分明是你想要与我发生关系，百般勾引不成，恼羞成怒才伤了我！”
凝光皱眉，盯着他，嘲讽笑笑，也懒得再说什么。
她明白了，他终究不是个有担当有胆量的男人。
明泉位高权重，许她和她族人富庶安全，但不会为她承受半点颜面上的损失。
于是凝光说：“好，是我勾引你。”
他为她说情，只让她受了轻罚，不知她是看透看清。
晚上的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明泉说：“凝光，我爱你，但我的名声很重要，此事在鲛族也是有的，并不违反天规。强辱难听，你我是夫妻，我们之间怎么会是强行？何况你我并未成事。我是男人，名声很重要，你只需要替我背一下责就好，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依然可以和你欢爱。”
凝光冷冷一笑：“放你娘的狗屁！”
无论夫君后来怎么百般示好，凝光都清楚明白：这个男人所有对她的好，都是期待有回应的，如果得不到他想要的，他便会翻脸，找她部落的茬，让别人陪他一起不痛快。此外他还没有担当，不会扛下一切罪名，不会为她甘愿受罚，不会无怨无悔，更不会当着众人面前坦诚他有情有欲的爱，并因此毅然地跳进轮回的苦海里，面对被诅咒了的人生。
“这就是你原谅他的理由吗？”她真想问侍芝，“这就是你明知会坠入深渊也要陪他一起犯错的理由？你的苦难明明是他一时**熏心、固执己见带来的，你本可以好好修行当一个花仙。”
凝光落下泪来。
她想起侍芝说：“太孤独了，不论是芝宇还是我，在芝圃都太孤独了，天界这么大，这么多神仙，可真心关爱我的只有他。爱情是什么东西？我不需要明白。天界的仙子，有几个知道爱？她们说，知道爱就完蛋了，就不会幸福了。所以我不需要知道。”
“芝宇知道什么是爱，一度愁眉不展，他应该很早就在思考了，自他从险境归来，就时常若有所思。他不明白的时候只是有些忧愁，明白之后更加忧愁了。我不想也那般忧愁。无论如何，侍芝是芝宇君的人，此生都不可以再爱除他之外任何人，不然就是不贞，不洁，会被世人唾弃，所以，我只爱芝宇。”
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呢，凝光那时心想，爱是在心里的，不是在身体上。
“我，我并不在乎这些世俗之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可是我在乎，我不想被世人唾弃。”侍芝道，“侍芝对芝宇的爱，比爱情更多，他对我负责，我也要对他负责。”
凝光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的唇。
侍芝很快避开：“我不可以亲吻夫君之外的人。”
“夫君？不过是一个用来摆设当门面的男人罢了。”凝光不屑笑笑。
“不，夫君是妻子最爱的男人，”侍芝微笑，“既然答应了芝宇，侍芝就要做到。”
凝光有些莫名的生气，随后她们都避开了爱不爱的话题，彼此都不看对方。
此时此刻，凝光突然明白了，她不是讨厌亲吻，她是讨厌除她之外的人给予的亲吻。
“既然你们感情那么好，”她心想，“为什么还要让我遇见？为什么我原本活得好好的，却要遇见你们？然后我再也快乐不起来了。”
之后，她越发冷漠和脾气暴躁，被夫君说不可理喻，不识抬举。
她说对，你不如一纸休书给了我痛快！
他又不肯，哀求，诉说他的爱，纠缠，不停纠缠。
你也是这样吗？她心想，你不爱他，你却要听他说爱！你不爱他，却要和他有鱼水之欢！你不爱他，却要和他做夫妻！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厌恶？
为什么你愿意和他交缠在一起？
为什么你愿意为他回去送死？
为什么？
难道你……其实是爱他的？
凝光突然浑身一冷，愤怒拂去桌上所有的东西。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说什么你不知道什么是爱，你说什么你不想懂爱，都是谎言！骗子！半路把我抛下的骗子！
为什么你能忍受他接近你而不是扇他一巴掌？为什么？难道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比我还重要？
她突然明白了她无缘由的嫉妒，愤怒，发狂和酸楚。
原来是三个人的故事。
三个人的故事，始终没有她的姓名。
三个人的爱情，她从来没有立场。
她旁观了一场惨烈的爱情，从他们的爱情里，发现了自己的爱情。
原来，我也犯了天规。
原来，我也是爱她的。
鲛人泣珠，明亮的珍珠滚落满地。
*
明泉对她的耐心有限，消耗光了对她的爱，冷落在一旁，有了新的妾。
宠妾长得有四分像她，据说对明泉很深情，两人甜甜腻腻堪比神仙眷侣，明泉宠爱她比宠爱正主还要加倍。
凝光松了一口气，轻松无比，反而快活起来。本来联姻就是为了两家利益，现在利益继续有，继承人有，清净也有，快活来哉！
要说不快就是宠妾时不时来示威炫耀，她只觉得可笑。
终于有一次忍不住，直接一剑斩断宠妾的大半鱼身，痛得宠妾昏死过去。
夫君生气无比，痛骂她残暴善妒。
“是她总来招惹我，我不过给她一点教训。”凝光淡淡答，“我们鲛人本就要献出尾巴来做灯油，算了算时间，也该轮到她了。”
她瞟了他一眼，又想到那妾，嫌弃地仿佛见到了什么脏东西：“然她因为怕割了尾巴后不能侍奉你，迟迟不愿，夫君爱惜名声，不忍美妾伤心，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吧。”
明泉本是气愤的，听她这么一说却挑不出什么差错，又问：“你这是吃醋？恨我这么久不来看你？”
明泉问：“你这是吃醋？还是恨我这么久不来看你？”
她答：“你宠爱谁不关我事，但不要冲昏了头把继承人的位置让给别的女人的孩子！不然到时，我大人小孩一块儿杀！”
但明泉还是践踏了她的底线，宠爱的另一妾生下男鲛人，他要立新的孩子为继承人。
凝光顿时怒气冲冲冲过去问：“你是不是故意激怒我？”
夫君得意地笑：“是！凭什么每次都是你来激怒我？我不过反击罢了。”
不可理喻！
随后她明白了，这个偏执的男人不过也是另一个爱而不得的人，一个自大自私、重视自己颜面、有权有势、没有担当、幼稚、爱而不得的男人。
她突然不生气了。
她无比冷静地望着他：“我们不妨都看清，我们爱的人，不爱自己。”
明泉震惊，然后忍无可忍，大骂道：“原来你不是不懂爱！你对我置之不理，是因为我TM原来一直在戴绿帽子！”
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很快被请来。
“你最好交代你那奸夫的名字，亲手杀了他，挽回你的名誉。”母亲告诫她。
“没有奸夫，”凝光道，“是我单恋她。她早已被打去下界。”
“因为与你通||奸？”明泉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与我无关，”凝光答，“她有她的夫君，他们因爱犯下罪，我只是个旁观者。”她自嘲笑笑。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明泉皱眉，“你的奸夫，有夫君？两个男人？”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个女人，”凝光答，“我爱的人，是个女人。”
周围顿时嘘声一片。
“我看你是有点糊涂，”母亲劝道，“莫非她长得很像男人？还是她经常男装让你误以为她是个男人？”又忙去赔着笑脸说好话，“此事看来是一场误会，是个女人，一个女人罢了，凝光依然贞洁，我们不必为此事动怒。”
明泉得知那是个女人后觉得很可笑，怀疑她得了失心疯，又觉得因此可以原谅她，于是高傲地说：“你跪下对我道歉，认个错，我就原谅你，既往不咎。”
“继续审判我吧，因为我爱上了一个女人，还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会悔过。”凝光冷笑，对上他的目光，凝光决然道，“以我不敬夫君、背弃婚姻的罪名惩罚我！以我忤逆、不孝父母的行径发落我。流放我，杀了我，也好过继续留在这里面对你！”
“岂有此理！那我就成全了你。”明泉一脸愤怒，正要让人拿剑来，她的岳母立刻对他跪下。
凝光的母亲为她求情：“明泉少主，你说的没错，女子以夫为天，凝光婚后品行不端，见异思迁，有损门楣，按照家法，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倘若她是普通女子也就罢了，可她毕竟是我部落的贵族之后，死刑这样大的处罚，得通报上重天的主神，若主神也觉得凝光该杀，才可以发落啊。”
“这么麻烦做什么，主神哪来那么多时间过问这些女人家的事，到时就说病死的就好。”明泉态度很差。
“少主，”他的心腹觉得这事确实要谨慎，忙下跪谏言，“凝光夫人身份尊贵，又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此事确实先向主神通报比较好，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明泉翻了个白眼，于是向上重天的主神上书，恳求处死这不知廉耻、不忠不贞、死不悔改的妻子。
之后他得到回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要不死，酌情考虑，任由他处置。
明泉再去见凝光，她依然冷漠且对他很不耐烦，他顿时雷霆大怒：“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那淫||妇？你有本事去找她啊！就算你遇见她，我也不会让你们有好下场！
你羞辱了我，羞辱我就是羞辱整个部落，我要让你也饱受羞辱！”
“我诅咒你，凝光，”他恶毒地瞪着她，“我要罚你去人间受苦，让你六亲不和，遇人不淑，无朋无友，无依无靠，无根无基，我诅咒你生生世世孤独！”
夫君宣判了她的罪刑，诅咒她永世孤独。对外，他宣称她因病早逝。
凝光懒得求情。
去人间吧，去任何地方都好，只要不是在这里。从此自终只在乎自己颜面、却说着爱的夫君，她终于可以摆脱。
还不如给她一个同样冷漠、同样只是当做利益交换、毫不说半个爱字的、理智的、名义上的夫君。
或者干脆一开始，就没有婚姻这种烦人的东西。
将我投入三千大千世界的任何时空，我宁愿生生世世孤独，也好过面对这令人厌烦的男人！
她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进入轮回，投生为凡人，再不是仙界尊贵的鲛。
凝光也很刚，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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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芝圃：仙草篇【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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