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上的人要更多。
诚如推文中所说，哪怕有诅咒的传闻存在，也丝毫不影响此地在夜间的火爆。
程禹他们几人赶去时，那位名叫庒炎的室友正站在篮球场最边缘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空置的篮球架下喝水。
“怎么这么久才过来 ？”他有一张还算清秀的脸，肩膀很宽，很明显也是运动型男，喝过水后用手背囫囵地抹了一把脸，就把臂弯上抱着的篮球投向他们。
程禹将奔他而来的球接下，在过往的世界里他也没见过这个叫庄炎的人，视线短暂交错过，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庄炎身后那栋教学楼上。
确实离得很近，诅咒二中的竞先楼现在与他们直线距离不过二十米。
他把球转交到祝容手里，“我先去找找手机。”
“用我陪你吗？”
“不必了。”
程禹几乎可以想象，假如祝容刚才也出现在戏剧社团排练场地，或主动或被动地成为他的“敌方”，他绝对很难跑出来的。
不管竞先楼里会发生什么，他宁愿独自面对，也不希望和摸不清深浅的NPC祝容结伴。
“你自己不会又迷路吧？”祝容用眼睛望着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球，弹到空中的篮球又被李喆阳截去。
“你俩别肉麻了行不行。”他揶揄道，“你当程禹三岁小孩呢？”
他说话间做了个上篮动作，某一刻程禹似乎看到那颗篮球变换了形态，摔在地上的声音也好像很沉重，没有属于球类的弹性。
但这变化仅仅持续了一瞬，再定睛看去，那就是最最普通的篮球罢了。
“不会迷路。”
程禹转身向竞先楼走去。
实验楼一般没有晚课，因此早早关了灯，也没有保安值守。
但竞先楼不一样，六点半到八点半期间，还会有一些选修晚课要征用这栋楼里的教室，因此进门时程禹先和打盹的保安打了个照面。
一层的灯是全开着的，还能隐隐听见拐角处的大教室里有师生讲话的声音。
不过一点点往上走，走回他下午考试的楼层时，灯也渐渐亮得越来越少，最后目的地的整条楼道内只有“安全出口”的牌子散发着绿光。
此时天也黑得彻底了，程禹只能通过那点浅淡的幽光，看到似乎有一个人站在他必经之路的中央，一动不动地伫立着。
那人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很模糊，是在走到足够近的距离时，程禹才猛然发现这个人影没有头，唯有残缺的躯体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诅咒二，竞先楼的无头尸体。
他的身体不由得顿了一下，走过去的脚步微微放慢了，但是没有完全停下。
离得越近越能看到那具躯体的后背上似乎还挂着一个书包，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包的主人正是他本人。
不得不说，这无头尸体实在是个很乐于助人的怪谈主角，主动帮他寻回失物，还特意站在这里等着他来取。
“铃铃铃——”
被闷在包里的手机响起铃声，无头尸体像是被声音惊动了一般，突然开始动作，向着程禹跑了过来。
它奔跑的过程中，手机铃如同伴奏般步步紧随。
程禹下意识地后退，他回忆推文内容，但是基本上所有诅咒，都只介绍了它的来龙去脉，而没有说明什么破解方法。
“……他失去了眼睛，已经认不得人，被他追上千万要赶紧逃，以免被当成仇人报复啊！”——或许这勉强算是。
程禹讨厌追逐战，可他不得不拔腿往反方向跑。
无头尸体像条疯狗一般，看到猎物跑起来后，它同样变得更加亢奋，迅速地朝程禹追击而来。
没有威胁的话语或恐吓的喉音，但单听它奔跑起来的动静已经足够骇人。
程禹一路上经过好几个开着门的空教室，他没有试图闯入，直奔着楼梯的拐角跑去。
他平复喘息在楼梯口靠墙站定，能把握的时间其实也不过两三秒，唯有暗自咬紧牙关，当无头尸体逼近的关键时刻，那双腿刚出现在视野之中，程禹便快速伸出手探向那肩膀上的书包背带，同时狠狠地推了尸体一把。
称得上轻飘飘的背包被他拽回手里，响个不停的铃声还在继续。
而无头尸体失去平衡，沿着楼梯摔了下去，失去颅骨的怪物像一团混沌的黑影，一路翻滚，竟无法停下，哪怕在平台处也未曾滞留，转眼间或许已经下到了底层，本就残破的尸体也更加破碎。
程禹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走向走廊另一头的电梯。
他踏入电梯门的同时按下了接听键，显示来电的备注为“翛雠”，是谁打来的已经不言而喻。
“……滴。”电话那头先是响起了一声电子音，而后才模糊地说起话来，“已经过去很多个一分钟了，你藏好了吗？”
“……没有。”程禹有点憋气。
“那可不行啊。”皮埃罗悠悠叹气，被电流加工过的声音突然落到了实地，“我已经，来找你了哦……”
声音的来源在头上，程禹心中一跳，压抑住本能想要抬头的冲动，他迅速从还没完全关上的电梯门中闪了出去，就听身后开始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地跟着他一起跑了出来——那是一颗与躯体分离的脑袋，先前竟然黏在电梯的顶板之上。
“现在再跑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如篮球般滚动着的脑袋发出了两声嘻笑，“如果我的嘴巴咬到你，可是不会松口了！嗷呜——”
它一边蹦一边不断长大下巴做出试图吞咽的动作，差点就咬上程禹的衣角，但是却被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来的程禹一把薅住了头发，固定在了空中。
“……”
被皮埃罗操纵的脑袋诡异地沉默住了。
“为什么还是你在找我？”程禹说话的同时默默打量这张陌生的脸，猜测这颗独立的脑袋应当与无头尸体是一体的，他低声道，“游戏如果这样玩，实在无趣得很。”
“哦？”脑袋开始像荡秋千一般悠晃起来，伸出舌尖想要探向成语的手腕，“你想怎么玩呢？”
“该角色调换了。”程禹薅住头发的手稍微卸力，“第一轮你作为捉人者已经失败，现在该由我来做捉人者了。”
“……不是很想同意啊。”它说，“不过可以勉强陪你玩玩，你可以开始倒数了——”
程禹直接将整颗脑袋甩了出去，它被扔到窗户之上，重重地砸向玻璃，再顺着光滑的窗面滑落，口中嘟囔着：“你休想控制我躲藏的方向。”
一颗撞得破破烂烂的头滚远了。
“……”
果然很蠢。
“五十九。”程禹敷衍地数了个数，重新走回电梯。
这一次他安然地下到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没有人头，没有尸体，只有一群下课的学生。
手机震动了一声，是微信里祝容发来了消息。
“庄炎扭到脖子了，我和喆阳先送他去校医院了，你自己先回吧。”
“明白了。”程禹打字回复。
他一抬头，恰与学生群体中的某人对上视线，看到又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不禁微怔。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笑着挥手，上前两步来打起了招呼：“程禹，好巧，你也刚下课吗？”
NPC版韩千缘看起来比本人更开朗几分，自来熟地就走到了他身侧。
程禹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因为他的一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韩千缘敞开的单肩挎包上。
米黄色的帆布透着湿意，敞口中依稀能看见几缕勾出来的水草，仿佛刚从湖底打捞上来一般。
随着她的靠近，还有一股淡淡的水腥味飘过来，不过她本人不管是衣服还是发丝都还是很干燥的。
“嗯。”程禹应声，抬眸看向她，“……晚上有空吗？想约你一起去未影桥走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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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命运之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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