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音楼歆儿得珍珠九百七十二颗。”
“缪若楼茗冬得珍珠九百六十九颗。”
……
渐渐接近了最后,身处九楼雅间的逍遥神仙月某和财神爷周某还不知道,孟往已经成了锅边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这个也挺不错的,就投……五颗珍珠吧。”
“不行,你只能给阿尔拉投十颗,其他的一概不投!”月余川连忙拦住他,这一颗珍珠都能换成好多钱了,月余川不免开始肉痛。
“我总要给我自己楼里的人投吧,别拦我,你用的还是我的钱呢!”
现在已经是倒数第二个节目的投珍珠环节了,两个人还在扯皮。
一边喝着美酒,一边迎接最后一个节目,然后应该大大方方地给出十颗珍珠,若是不出意外,阿尔拉拿个幼都第一妓,最后风风光光地让孟往去挑礼物。
简直完美!
唱票人清点完最后的得数,高声唱道:“缪若楼兰芳得珍珠数八百九十七颗。”
“请最后一位,醉梦楼阿尔拉。”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最后,月余川跟周玄朗皆是正了正坐姿,朝舞台的方向看去。隔了须臾,却不见有人登场。
场中再一次响起提醒声,“请醉梦楼阿尔拉登场!”
楼中渐渐起了喧闹,但仍旧不见人……
“怎么回事?难道出了意外?”周玄朗蹙眉。
“应该不至于吧,他在那边的,能出什么事?”
月余川虽然也心生不妙之感,但事已至此,现在过去查看情况已经来不及了,只得逼着自己将不安的感觉压制住,端起酒杯来慢慢喝了一口,目光紧紧盯住舞台不放。
“公子们请稍等,阿尔拉马上就好!稍安勿躁。”醉梦楼的侍从们连连安慰,要稳住客人们。
“怎么回事!”“人呢!”
“没人?小爷我可还等着最终结果呢,直接跳过吧!”
“……”
喧嚣渐渐大了,眼见就要稳不住,忽地起了几下鼙鼓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整个醉梦楼倏然寂静。
一道道白绫素幔从天而降,宛如倒挂的白龙,轻软地飘开,垂落。悦耳的音乐响起,不是西域的音乐,反而是慢板的中原雅乐。
终于有人姗姗来迟,一袭红衣,拨云见日般出现,位于舞台中央。
但重重的白练从楼顶直直垂挂至舞台,随着徐徐缕缕的香风飘动,将中央的人虚虚遮掩了,尽无真切,犹抱琵琶半遮面。
半透半露的白纱飘舞,红衣的美人风姿绰约,随音乐起舞。
带起的轻风拂动身边的白纱,隐隐约约透出自己,愈发惹人遐思,勾人心动。
红衣猎猎如火,绝美的容颜偶尔展露,挑好角度的人刚想一窥真容,却又发现美人面上还掩着暗金流苏面帘,眉心一点朱砂,将那如玉的容颜衬得尤为的神秘和精致。
万里白中一抹红,环佩叮当,在素净如雪的舞台间风情万种。
他应该是没有笑的,即使是这样,冷傲、清沉……从众多谄媚娇艳的美人中脱颖而出。
音乐宁静和缓,他舞姿也慢,鼙鼓声声突围,平添点点肃杀。仿佛是千里冰封的战场间曳动的影,杀伐铿锵又清冷寥落。
冶艳的红和冷淡的雪在他身上毫不违和,眉目如画,眼底透露出清寒的幽魅之色,错杂之间惹人情乱。
飞天之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衣袂翻飞间玉蕊香含,挽着的红绸蹁跹。
刹那间,离奇地天飘细羽,秋霜满地,轻雾缭绕,如梦如幻如泡影,漫天寂寥之色,唯有这么一抹秾华而已。
飘逸若流风回雪,皎然若庭间闭月,琉璃世界,红衣白雪。
一舞终了,乐声鼓声渐渐散去,落入一片岑寂。
勾起一片痴心的美人恁无情,毫不抚慰众人心,径直甩袖远去,只留下身后一片挽留与扔来的一地鲜花和珍珠。
……
月余川还在咳嗽,他刚咽下一口美酒,便瞥见了翩翩白纱间的红衣美人,一口酒便将他呛了个半死。
白纱半透,像雾气一般氤氲开来,朦胧而华美,莲花瓣般飘舞。
他只一眼,便认得出那是谁。
他头一次见孟往打扮得这般妖美,竟也是能撑起来的,相见了太多次,旧情正浓,一舞又倾心,仿佛是在他心尖上跳舞。
恰似轻鸿掠过湖面,踏过心中万丈雪泥。
孟往擅舞他是知道的,这是他第二次见孟往跳舞了,上一次在巫穆柯,孟往跳祭舞,一样迷人心窍,所谓“鬼”迷心窍。
整楼的喧嚣陶醉之声,他愈发感到不乐,孟往亲自上场,断然是阿尔拉那边出了事,情急之下不得不如此。
但他仍旧难以释怀,一眼万年之姿,不可他人窥。他对孟往要有绝对的占有权,只想将人藏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他是人的守护者,破天荒地生了逆心,头一次那么想将其他人的眼珠挖出来再塞进嘴里,将他们的声音全都堵回去。
周玄朗已经交付了十颗珍珠,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道:“要拿个头筹,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唱票人马不停蹄地清点珍珠,在一派热火朝天中终于清点完毕,高声道:“醉梦楼阿尔拉得珍珠数一千八百九十五颗!”
楼中又是一派热烈,气氛再一次走向顶峰。
……
重回后台的孟往已经换下了红衣,做回了早间的那身黑金西域打扮。一会儿的“博君颜”环节,该轮到他亲自挑选自己的酬劳礼物。
这短短时间之内,急火攻心之下还要换装,还要思考舞曲,还要演绎得完美,可将他精力都榨干了,疲乏得紧。
从前可不知道自己竟这般有艳惊四座的天赋。
他也不想见人,不想露面,只好投机取巧,想了这么个招儿,用白练遮身,漫天飞舞白羽。
再挑一些中看不中用的道法,给舞台铺上一层寒霜,氤氲开一阵轻雾,靠一些氛围感。
但不管怎么说,心有余悸,他再也不想重来。
他收拾好自己,掩上黑色面纱,丁妈妈便带着肉眼可见的热情来请他了,要他重回舞台去接受第一的盛名。
他缓步过去,一路上的其他妓子投来艳羡的目光。
那些垂挂的白纱素幔还在,他索性也不走出去,仍旧静立在纱幔之间,隐匿了容颜。
纱幔并不厚重,偶尔吹来的清风将其舞动,透出朝颜节中冷而诱人的第一美人。
丁妈妈主持着这一场热闹,他只是冷眼看着一派璀璨。
等终于差不多了,丁妈妈主持着“博君颜”这个最终环节的开始,要博美人一笑的公子哥们纷纷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
“愿出良田十亩。”“白银千两!”“那我出黄金五百!”
“我出美宅五处!”“我出……”
孟往不为所动,但这京都的富贵着实令他吃了一惊,竟这般不吝惜,一掷千金啊。
众人无法自拔,由他搅起的翻天气氛仍在发酵,他还在等真正吸引他的东西出现,一点一点听过去,忽然一声。
——“六散珍串”。
孟往心下一凝,四合宝珠应该不会被直接点明,故而要包装一番,这六散珍串跟四合宝珠的名字倒挺对应,想来是这一件。
自己想要的东西既然已经出现,孟往也送了一口气,淡笑着将其余的礼物一一听过去,也让他瞧瞧,这些人间的贵家子弟为了博美人欢心都出得起什么价钱。
五楼以上的客官都待在自己的雅间里,每个雅间也都配有一名小侍专门来传话报话,可以不必露出自己的声音,不必暴露身份。
“合浦珍珠十八斗。”“独山玉如意一柄。”“蒲州桑落酒一窖。”
……
“献词一首,名为《一斛珠》。”
献词一首?!
竟然有人不送黄白之物,也不送美酒折扇等趣物,单单来献一首词?这是风雅还是抠搜?楼中又起了一派吵闹热烈之声。
孟往心念一动,不禁抬眸向九楼望去,无奈那些轻纱将他遮掩的同时,也阻碍了视线。
但他记得,月余川今天跟他讲解博君颜的时候,提到了博君颜的起源,正是某位拔得头筹的女子挑选礼物,选择的礼物正是一斛南珠。
——一斛珠。
雅间外传音的小侍高声念起来,将声音传得老远,传到醉梦楼的每一个角落:
“红药春深。银汉满天星长问,竹客当归水云身。君影垂怜,合欢欲断魂。风留旧絮应逃却,玉蕊成阵飘香雪,椒月见天思故人。一枕槐梦,相思意已深。”
他细细听,慢慢品,忍不住翘了翘唇角,莞尔一笑。
真好个相思之词,柔情蜜意,竟在这样谈得上盛大的时候,以这种形式徐徐道出,作为博君颜的礼物,博君一笑。
大胆又直白,但偏偏,无人能奈他何。
现在,此刻,醉梦楼中除了他们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成了他们感情的见证者,不知不觉。
不解也好,懵懂也罢,每一个人不明就里,而他站在华堂之上欣然接受了有情人的馈赠。
念词的小侍声音洪亮但普通,不及月余川的音色那般低醇好听,但不管怎样,这词啊,这韵啊,都入了心。如泉流一般漫延、涌动、汩汩不竭。
月余川倒是,极有心的,从来都是。
一如既往的浪漫雅致,不曾改变的温柔,坦坦荡荡的爱,简直让人难以拒绝,他对人的专注是一种迷人的欣喜。
有谁会拒绝动情的神呢,地狱的花也不能。
一枕槐梦,相思意已深。
是自己写的词呀(花朵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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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艳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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