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彼得不满:“等会儿,你们写个对联,每个人都参与了,夏以臻买的纸,你写的字,奶奶的名字还在里头,我干嘛了?我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夏以臻抬抬下巴:“你去贴呀!一会儿你负责熬浆糊,你贴。”
盛朗忍不住笑了声,对夏以臻说:“熬浆糊不是你的特长吗?你中午给我们煮一碗疙瘩汤喝,顺便就把对联贴了。”
“你!”
夏以臻想起盛朗第一次进厨房时,桌面还有一盆她辛苦煮了但孙静香不喝的海鲜疙瘩汤…稠成一坨。
她那时就有些莫名怕盛朗觉得她不好,解释说是糊窗户用的浆糊。盛朗当时恍然大悟说好的,帮她放进冰箱。原来从那刻开始,这家伙就在拿自己寻开心…
盛朗眉开眼笑。最近的自己算得上兴奋,并且是一种无法被理智控制的兴奋。四人团聚的“家味”,名副其实,实在让他幸福。
张彼得还不算完,原先在燕市的出租屋里,过年横批都是他定的,比如“铁磁永固”“焊死弟兄”,只要是他想出来的,管它好坏,狠狠磨一顿,盛朗再烦也给他写了。
张彼得坚持道:“不行不行,这横批里得有我。”
夏以臻用红纸卷儿敲他:“你这太难为人了吧?就你这外国名字写横批,怎么写啊?”
张彼得:“我不管!让你对象想办法。”
“行了,闭上嘴。”盛朗说完动笔,在小横批上写下四字:彼至福得。
“祝我们无论到哪,都有好运。贴吧。”
----------------
夏以臻果然在熬浆糊上很有天赋。
面粉兑好下锅,随便搅和了两下就成了。
她瞬间感觉,人就是没有必要为难自己,找到自己合适的赛道,这不也挺像样的么?她得意地装满一大碗递给张彼得,张彼得三五下就涂满一整张对联,踩上凳子,拉长胳膊。
“右边点。”盛朗说。
张彼得照办:“这样呢?”
“多了,回来三公分。”
张彼得又回来:“现在呢?”
夏以臻怎么看怎么觉得张彼得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闷口气说:“贴吧彼得,别听他调度,我看他最近就是节前浮躁,不拿人寻开心就难受!”
盛朗两手插兜看她:“怎么,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高兴。而且是很高兴。”
夏以臻:“你最近话这么多,傻子也看出来了!你没过过年啊是怎么的?用不用激动成这样。”
张彼得把对联拍熨帖,望了两眼挺满意地说:“他啊,毕竟是捡了个媳妇儿,能不高兴吗?”
盛朗笑笑:“你怎么不捡个我看看。”
“abandon!”张彼得说:“我是尊贵的单身主义,和你弟一样。”
夏以臻笑:“谁弟?”
张彼得:“小弟,夜市小弟。”
盛朗皱皱眉:“你什么时候成单身主义了?”
张彼得:“就最近,没告诉你罢了。”
“所以我单身,不是因为没姑娘喜欢,是因为我不、想、找。”
盛朗:“矫情。本质没分别。”
夏以臻笑着看张彼得又去贴另一张:“你真是单身主义啊张彼得?那以后,你不会赖在我们家吧?”
张彼得回头:“您没事儿吧?这还用问吗?答案是肯定的啊!”
夏以臻认命了:“行,那你得交安家费。”
“嘿!您收我安家费之前,您是不是得先成家啊!”张彼得搭上盛朗肩膀,“是不是,哥儿们?”
盛朗轻声笑了一下,意外说:“有点道理。”
夏以臻:“什么?”
“我说有点道理。”盛朗眉眼舒展地望过来,“毕业了嫁给我怎么样,认真的。”
夏以臻愣了一瞬,感觉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这家伙做事风格她早摸透了,不想做且做不到的事情从不会开口!开口的都是早就盘算好势在必得的!
这话被盛朗说出来,肯定不是拿她玩笑…但夏以臻还是很快说了句:“美死你!”扭头就往屋里走。
大过年的,有什么话不能晚上关上门悄悄说?
非要和张彼得杵在家门口说?
两个加起来快四米的家伙,比门神还可怕,谁会搭理他!
“喂,走什么,商量一下。”
盛朗插着口袋跟上去,看着夏以臻越走越快,身后是张彼得咯咯的笑。
夏以臻大叫:“不行!”
盛朗逗她,也大叫:“怎么不行?我还哪儿做得不行?都能调整!考虑考虑!”
“哎呀闭嘴!!!!”
夏以臻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一溜烟跑了。
盛朗笑笑,吼道:“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喂!”
盛朗感觉自己爱上了放肆的大喊:“小心点儿,别摔了!”
----------------
傍晚,盛朗在院里的无花果树上绑好一串挂鞭。
夏以臻让孙静香在屋里竖着耳朵听,张彼得受童年窜天猴事件的影响,有心理阴影,只敢躲在厨房里看。
但他好奇,一颗脑袋来来回回的钻出来,被夏以臻从二楼看见了,嘲笑他像只鳖。
“好了吗?赶紧的,别人家的都响了好几遭了!”张彼得着急催盛朗点火。
盛朗瞥他:“要不你来?”
张彼得嘿嘿:“当我放屁,你来你来。”
盛朗拿一根香,在灶上点燃,随后到挂鞭下,不疾不徐点燃引信。
这其实也是他第一次放爆竹。
小时候太小,妈妈不让他放,等长大一点儿,燕市就开始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这一瞬像是在走近一个异常熟悉却很陌生的东西,他想起了盛玉麟,盛玉麟给他同样的感觉。
盛朗点燃引信,觉得一切陌生而平静。
火光燃起,其实只有星点一般大。盛朗看着那颗萤火虫似的火点向上爬升,并不刺激,也并不可怕。
他随后听见张彼得畅快的尖叫!
“我操!!!!快跑啊兄弟!!!!!”
“你丫干嘛呢?!!!!傻愣着等它炸你呢!!!!!!”
“我操,急死我!”他甚至要跑出来救人了。
盛朗瞬间看向二楼,那里也传来夏以臻紧张的叫喊,她一边捂耳朵,一边急得跳脚,喊他快跑。
一脸担心与兴奋!
盛朗在两人的尖叫里迅速转身。跑出去的瞬间,鞭炮炸起噼啪的声响!小院像滚水一样沸腾起来!夏以臻和张彼得的尖叫,顿时变成愉悦的欢呼!
盛朗突然爱上了这个感觉!
原来鞭炮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它的好玩在于它不是放给自己的,是放给在意的人的。点燃引信的一瞬间,点燃的是她们放肆的心。这感觉该死的爽!!该死的有成就感!
盛朗也放肆地笑起来!
看小院被红纸碎屑湮没!看他喜欢的女孩在高处看着他欢呼!看好朋友又搂住他大叫我操吓死我了!真是迷人得要死。
他狠狠上瘾,又一次从鞭炮声中恢复平静时,除夕夜已经来了。
饺子是四个人一块包的。
盛朗没包过饺子,孙静香在一旁指导了一会,他很快学会擀皮。孙静香捏饺子动作很慢,但饺子包得很好看,一个个圆滚滚的,像胖肚子的小元宝。
她一边包一边说,夏以臻爷爷年轻的时候别的不行,可会包饺子了。面剂子不用刀切,徒手揪,手起面落,颗颗一般大小。别感觉听着容易,这是个功夫活,谁揪谁知道,面的软硬有讲究,手法要利索。
“你爷爷就是个利索人,家里干净得很,从来都是他一个人收拾。”
“你最近提爷爷的次数可有点超标了,而且全是好话。怎么,爷爷还能变了?”
夏以臻不怀好意地看着孙静香,觉得这老太太挺有意思,从前说起爷爷,总是一股子咬牙切齿,没一句好词儿,现在倒好,老头子天天挂在嘴边。
不知道是记忆会被时间美化,还是人常常是后知后觉的动物,夏以臻觉得被孙静香描绘的爷爷,正在变得越来越年轻,越来越能干,也越来越爱她。
“我什么时候说你爷爷不好了?不好我跟他过啊?”孙静香反驳,捏起一个饺子,干脆地承认,“就是最近挺想他。”
夏以臻抱怨:“肉麻!”
孙静香:“饺子煮出来,别忘了留一碗供上,装30个,你爷爷就爱吃我调的这大白菜馅儿!”
“知道。”夏以臻开水烫了几个钢镚儿,“钱放六个够了吗?”
张彼得正往竹席上捡饺子,听见六个嫌少:“我一个人就能吃四十个饺子,多包点多包点,小心你们一毛钱吃不着,大过年的埋怨我。”
“你是饿死鬼托生啊?活干的最少,饭吃得最多!”
“嘿,真让您给说着了!多包点,多包点,我能吃!”
盛朗抽空看一眼夏以臻闹,嘴角盈着很淡的弧度。他忽然听见桌上的手机响,但手上又沾着面一时难抽手,便随口说不是什么重要的,让夏以臻帮他接,陌生号码就直接挂断。
这个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夏以臻匆忙擦干手上的水担心就要来不及接时候,它还一直在耐心地响着。
屏幕上跳出“syl”三个字母。
夏以臻礼貌地接通说您好,对面没回答,似乎很意外,沉默了几秒后,一个浑厚的男声才开口:“我找盛朗,没打错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