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部落东边的土坡上，只见一座小石屋在丛林之中若隐若现。
青色的石屋被木栏围了起来。
太阳渐渐从东边升起，微弱的天光照进屋内。
盛夏的清晨，凉风中带着暖意。
随着窗外一声声聒噪的蝉鸣，正躺在床上的男人猛然翻身坐起，犹在梦中。
“呼……呼……”
身旁小奶娃均匀的呼吸声在他耳边响起，思绪渐渐被拉了回来。
垂眸间，女儿小小的身躯被男人的宽大身影完全遮住，男人目光里是藏不住的柔情。
小奶娃被裹成一团，双目微闭，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伏羲撑着床，伸手掖了掖女儿小脑袋旁边的被子，看着她熟睡的模样，这才稍微心安下来。
昨晚他又做了相同的噩梦。
阿琰离开的事实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他，在梦中，无论他怎么做，他都无法抓住她离去的背影。
他其实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波动比往日大了许多，心情老是起起落落，无法平静，身体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沉默的间隙，伴随着晨间的清风，他的情绪被导向记忆深处埋藏的一缕馨香，他开始忍不住回忆着曾经和阿琰相处的点点滴滴。
酸涩的记忆瞬间像洪水一般涌了上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聒噪的蝉鸣将人弄得心烦意乱，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有了那种感觉。
一幕幕让人血脉偾张的记忆骤然出现在脑海里，再也挥之不去。
他猛然记起来，他与阿琰就是前年……
想到这里，他心跳得像打雷一样。
年幼的女儿尚在襁褓之中，他怎能如此懈怠。自己现在应该起床，烧水做饭，而不是……
男人涨红了脸，羞耻，纠结，痛苦……这些复杂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都被无尽的**取代。
“阿琰……”
伏羲一向冷静克制，可他没想到，此时掌中的触感竟如此滚烫。
“哇……呜哇……！”
他还未做出任何动作，下一秒，裹在襁褓之中小奶娃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他连忙将女儿抱在怀里。
打开襁褓一看，果然尿了。
他连衣襟都来不及整理，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将女儿抱出屋外。
“好乖乖，不哭不哭。”
男人温声哄着怀里稚嫩的小婴儿。
小奶娃在父亲的安抚下很快停止了哭泣，晶莹眼泪还挂在眼角，小嘴吧唧着将咸咸的眼泪吃进去了几滴。
伏羲一只手将女儿抱着，一只手将昨晚晾好的干净尿布取了一张下来。
他将小奶娃平放在腿上，熟练地给她换了下来。随后他拿起布巾给她简单地擦了一下小脸。
身子干爽后，白嫩的小奶娃继续窝在父亲怀里，软绵绵地回味着梦乡。
伏羲将小奶娃轻轻放进摇篮里，随后在旁边的羊圈挤了一碗羊奶。
平时女儿只有饿了或者要上厕所才会哭闹，他今日起的有些晚，小无肯定饿坏了。
他将陶碗放在旁边的木桌上，，大手扶住柔嫩的小身躯，伏羲舀了一小勺羊奶，小娃娃瞪大水亮的双眼，胖乎乎的双手抱住父亲结实的手臂，就着勺子咕噜咕噜全部喝下。
等她喝完，伏羲又将女儿抱在怀里，顺着她的后背轻拍，等小奶娃打了一声响亮的奶嗝之后，他才拿起背带，将女儿捆在胸前。
终于忙完这一切之后，男人抬起双手，胡乱地将一头长发拢起，简单地扎在脑后，带孩子让他没有过多精力打理自己容貌。正在灶前烧水时，女儿胖乎乎的小手玩着他胸前垂下来的碎发。
伏羲目光柔和地看着怀里活泼可爱的女儿，他觉得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等水烧开之后，他将热水舀了一半放在木桶里，然后随便下了点面将就着吃。
等吃完饭，他将布巾洗干净，又把小奶娃从身上取下来，将她整个平放在大腿上。
“呜哇！”
浑身雪白的胖娃娃在他大腿上不停扑腾，嘴里不停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伏羲撸起袖子，温热的布巾仔细清洁着胖娃娃浑身上下，大手抓住女儿身后那不停晃动的白色虎尾，特别是这里，每天都会沾上孩子的屎尿屁，必须好好洗洗。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从东边爬出来，伏羲一阵忙活后，一只白嫩的胖娃娃光溜溜地出现在眼前。
“哇哇……叭叭！”
她像是感受到了父亲的开心，咯咯笑了起来。
六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牙牙学语了，他看着女儿活蹦乱跳的可爱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伏羲忍不住贴着她的白嫩的小脸蛋吧唧亲了一口。
这是他和阿琰的女儿，如此温暖又可爱的乖宝宝，看到女儿阳光灿烂的笑容，伏羲才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是真正活着。
待整理完毕后，胖娃娃被捆在父亲宽厚的背上，伏羲一只手提着竹篮，另一只手拄着一根木棍，径直往东边的山上走去。
他每日都要上山采药。
两百年前，伏氏先祖神农飞升后留下一本医书。
后来这本书流传到他母亲手里，本来此书传女不传男，但是母亲只有他一个孩子。
他从小便想学医救人，不想和其他男子一样，在部落里种田带孩子。
伏羲从小便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不像普通人一般只安心于在这小小部落寂寂无名过完一生。
伏燧从未重女轻男，她也一直尊重他想学医的想法。
她本想将此书在伏羲成年后传给他，但没想到他十七岁便和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女人跑了。
当他抱着浑身雪白的怪异小孩回来之后，伏羲本以为母亲不会再认他，但他没想到母亲不仅没有责罚他，还将此书传给了他。
可惜的是，这本医书是未完成之作，其中有不少能治疗顽疾，甚至起死回生之术，但是都只有寥寥数语。
伏羲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救治那些无药可医的人，所以完成这本医书也就成了他的毕生所愿。
上山路上，他感受到背后闹腾的女儿，他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心。
他决不能再辜负母亲和族人的期待。
而如今他的研究，确实有了不小的成果。他相信不出三年，自己就能参悟书中的玄机。
山上的小路静谧安静。
伏羲早已熟悉这条山路，他今天来只需要带回一味草药，便可以做出治疗鼠疫的药方。
折腾了一上午之后，他终于采到了一竹篮的草药，此时背上的小娃娃已经睡着了，胖乎乎的小手里还攥着不知道哪里扯的草梗。
正午太阳毒辣，望向身后熟睡的小奶娃，伏羲尽快下了山。
正走到半山腰，伏羲远远就看到石屋的柴火灶里燃起袅袅炊烟，他快步赶回家里。
打开院门，一个宽大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伏羲放下竹篮。
“阿娘！”
伏燧闻声回过头来。
“你回来了。”
“嗯。”
伏羲应了声，大步走过去，看到母亲正在灶前烧火。
母亲平日里有空便会来他这儿看他。
身为族长，伏燧公务缠身，好不容易能抽空来见他一次，没想到孩子居然不在家里。
母亲坐在他身前，神情专注地烧着灶里的柴火。他看到母亲满头黑发里因为过度操劳生出的缕缕白发，心中不由得一紧，明明几年前，母亲看起来还很年轻健壮，意气风发，可岁月终究是如此无情，在母亲的身上刻下了痕迹。
“娘，让我来吧。”
伏羲不忍看母亲日夜操劳，还要操心儿子的伙食问题。
“还是我做吧，你休息一会儿。”
看到儿子疲惫的神态。身为母亲的伏燧，同样不忍心看到孩子如此辛苦。
他才十九岁，就算寻常人家的男儿已经出嫁，但是他没有配偶，一个人带孩子，比别人辛苦了不知道多少。
“娘……我不累，你陪小无玩一会儿吧。”
伏羲强硬地接过她手里的柴火。
“呜哇……”
此时背上的小娃娃看准时机，开始嚎叫。
伏燧看到伏羲背上胖娃娃扑腾的小胖手，也不再和他争执了。
“好，乖孙，来给姥姥抱抱。”
伏羲坐在板凳上，解开背带，胖乎乎的小奶娃顺势被伏燧抱在怀里，咯咯笑了起来。
祖孙俩开心地玩在一起，白嫩的小奶娃身上散发着一股奶香味，干干净净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新生怜爱。
伏燧爱不释手将她抱在怀里。
乖孙除了头发是白的，眼睛是灰色的，身后还有一根虎尾，与常人也没太大区别。
头发可以带帽子，尾巴可以藏进裤子里。眼睛嘛，就解释成是神仙托梦给的吧。
“来，乖孙把这个戴上！”
“哇！”
小老虎闪着亮晶晶的双眼，眼睛里充满了惊喜与好奇，她将项链抓在手里。
可爱的模样让伏燧是越看越顺眼，怎么都看不够。
随后伏燧将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小奶娃双眼放光，两只藕节一样的小肥腿站在姥姥大腿上，欢快地蹦哒起来。
“捞捞！捞捞！”
“哎哟！？太乖了，会叫姥姥了，来亲一个哈哈！”
伏羲看到这一幕。
“阿娘，那是？”
那是象征着部落传承的徽章。
伏燧捏着乖孙的小肥脸。稀罕极了。
“乖孙要快点长大，好和姥姥一起去上阵杀敌啊。”
伏燧心里早已认定，这个可爱的孩子将来会部落里的族长。
伏羲了然于心。
但他也无法保证，小无以后能堪当此重任，更何况他并不打算让小无改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饭烧好了。
伏羲擦了擦手，将小无抱在怀里。
“娘，我先把小无喂了再吃，你先吃饭吧。”
“那你搞快点，别把我乖孙饿到了。”伏羲接过小孩，温热的触感结结实实贴在他的怀里。
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伏羲还记得，几个月前他心灰意冷回到部落，母亲第一次见到小无，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谁生的娃娃，竟长得这般奇怪。”
伏羲沉默不语。
伏燧继续追问道。
“孩儿她娘去哪儿了？”
“……她走了。”
伏羲感觉自己要成哑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解释这件事。
儿子不告而别，伏燧已经懒得和他计较，毕竟男大留不住。
结果没想到回来之后，破了身子便算了，还带回来一个奶娃娃，最可恶的是，这个女人不仅不要他了，还把孩子丢给了他！
伏燧涨红了脸，哪儿有女人连孩子都不要了，把孩子丢给配偶这种事？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这让她族长的面子往哪儿搁。
“你这个逆子！”
伏燧作势要打他，伏羲眼里闪着泪光，低着头不敢看她。
这时怀里的小奶娃娃刚好爆发出响亮的啼哭，打断了这一切。
伏羲顺势“扑通”一声跪在石板上。
伏燧低头看着脸上还未褪去青涩的少年，他声音沙哑。
“儿子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情抛弃母亲和族人，请母亲责罚！”
沉默的气氛下，伏羲怀里的小奶娃娃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听着小婴儿哭到仿佛要断气的声音。伏燧作为女人，天性使然，她再也无法说出什么责骂他的话。
“唉……行吧，你去咱们东边的那个屋子住吧。”
“娃娃长的这么奇怪，得让族人慢慢接受。”
伏羲听到母亲这么说，他仿佛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原谅了自己。
内心除了愧疚还有后悔，愧疚自己一去去了这么久，后悔自己不告而别。
膝盖感受着石板的冰凉，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
没想到母亲这么轻易原谅了他，随后眼泪刷地流下来，生养之恩大于天，除了母亲，还有谁愿意如此宽容他，给他后路呢。
“母亲……你打我吧。”
“打你干嘛？”
见到他哭得眼角泛红，伏燧的心一抽一抽地疼，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如此心高气傲的孩子，居然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女人折腾成这样。她怎么可能忍心再继续过多苛责他？
而她也暗暗在心里记了一笔。
如果以后被她遇到这个野女人，非把她狠狠胖揍一顿不可。
伏燧将他扶起来，接过他怀里柔软的小婴儿。
看到她皱巴的小脸挤成一团，和伏羲有三分相似。
终于，她放缓了神情，语气柔和下来。
“回来就好。”
光阴如梭，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夏到秋，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凉。
转眼间，小奶娃已经八个月大，看起来也比前两个月圆润了不少。
女儿不是寻常人，伏羲其实内心一直忧心忡忡，但看着小奶娃最近吃好喝好。身体也比寻常小孩健康许多，才八个月就已经能稳稳站在地上了，伏羲这才慢慢把心放了下来。
大雁从天上飞过，留下痕迹，清晨的庭院里，阳光照在一大一小父女俩身上，温柔地给他们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伏羲这几天一直在引导小沧无如何走路，才八个月大的奶娃娃居然如此天赋异禀，现在就已经能做到摇晃着走几步了。
“小无，到爹爹这儿来。”
伏羲展开双臂，一步一步往后退。
小奶娃咿咿呀呀叫着。
“爹爹……呜哇……”
她伸出双手向前抓去，双腿迈开，企图抓住眼前不停后退的父亲父亲。
她摇晃着稚嫩的身体，一直紧跟父亲的脚步。
直到走了十几步，他止住脚步，小娃娃奶声奶气叫着爹爹，快速往前扑去，直到柔软的小身躯猛然扎进父亲温暖宽大的怀里。
“爹爹！哇……！”
小奶娃头上毛茸茸的羊皮帽子蹭在他的下巴上，他眼底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随后他双手掐住她的胳肢窝，将她高高举了起来。
“太厉害了，我的乖宝宝！”
阿琰，你看，我们的女儿会走路了！
眼泪在眼底打转。伏羲忍不住又开始想她。
如果此时阿琰能在他身边该有多好，他相信如果阿琰看到女儿活泼可爱的模样，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阿琰……”
很快悲伤的情绪取代了欣喜的情绪。
伏羲尽量忍住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阿琰！”
被抱在怀里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跟着他的语气也学了一声。
伏羲伸手捏了捏她和阿琰一个模子刻出来小肥脸，心脏抑制不住地疼。
他声音沙哑道。
“阿琰是娘亲，是妈妈。”
“阿琰！麻麻！”
女儿玩着小手，纯真的双瞳看着父亲。
其实小沧无在牙牙学语时，会的第一句话，喊的就是妈妈，或许是本能，小无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小小的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母亲姓甚名谁。
“妈……麻麻……麻麻……”
小奶娃不停地喊着妈妈，看着父亲悲伤的眼神，她皱着眉头，她认为这样做，或许爹爹就能开心，终于，女儿一声声纯真可爱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虽然阿琰离开了，但是他还有可爱的女儿。
“小无……”
年幼的小奶娃看到爹爹逐渐舒展开的神情，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她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伏羲的脸吧唧啃了上去。
感受到女儿沾满口水的亲吻，伏羲内心的阴郁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模样，伏羲多么希望时间再慢一些。
——
自从小沧无会走路之后，伏羲越来越不能省心了。
这日下午，他正在屋内研究医书。
怀里小娃娃一刻也不能安分，用力扑腾着从他怀里钻出来。
女儿现在正是好动的时候，见她闹腾的模样，伏羲将她放在地上，随后他放下医书，跟在女儿身后，看着她从门槛爬了出去。
女儿天天逗猫惹狗，伏羲既觉得要让女儿解放一下天性，又担心她受伤。
此时的小团子完全不把父亲放在眼里，气势汹汹地来到灶前，搬起父亲为她专门做的一根小板凳，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小沧无居然搬动了它，伏羲没想到还这么弱小的婴儿居然能搬起一根板凳，这根板凳对于一个婴儿来说还是有些重量的。
伏羲眼底是藏不住的欢喜，男人一脸慈爱地看着小胖娃晃动着胖腿，摇摇晃晃地向前挪动，身后的毛绒虎尾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摆。
灶台到水缸的路，只有十几步，但对于小小的她来说却是一段长征。
过了好一会，小沧无来到水缸前，将板凳立在前面，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只见小老虎探头探脑，伸出舌头，下一秒嘴唇接触在水面上。
“啪嗒啪嗒……”
胖乎乎的小手攀着水缸边缘，粉色的小舌头卷起水缸里的水一点一点舔起来喝进嘴里，两颗灰白的豆豆眉挤在一块，眼神充满了好奇和惊喜。
伏羲见状连忙跑过来，将这个不安分的小调皮鬼抱在怀里。
“乖乖，你在干嘛？”
男人噗呲一笑。
怀里的胖娃娃双脚离地，被父亲高高抱在怀里，她摇晃着小脚用力往前蹬，但却犹如蜉蝣撼树。
“呜哇……爹爹……阿爹水……”
见女儿这个模样，伏羲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卷起袖子给她擦了擦嘴角。
不是他不让女儿喝水，要是不小心栽进去了怎么办。他也没想到小小的她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伏羲给她烧了一碗热水。
随后他将温水送进女儿嘴边，小胖娃委屈巴巴地将温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眼见折腾了一下午，很快到了晚饭时间，伏羲将小胖娃捆在胸前，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今日没什么事可做，伏羲很快做好了晚饭，想着晚上继续研究一下书里的玄机。
伏羲扒拉着碗里的饭，小沧无坐在他大腿上，看到碗里的白米饭，她伸出手指沾了一粒，注意到女儿的动作，伏羲用筷子沾了几粒米喂进她嘴里。
小胖娃吧唧着吃了进去，但是好像还不满足。
“呜哇！”
她食指着碗里的大米饭，看来她是想要多的，伏羲笑着将米饭捏成一团，小沧无摇晃着小手顺势将它握在手里。
上个月伏羲就已经慢慢给她喂饭吃，虽然羊奶依然是主食，但尽早断奶也不是什么坏事。
“阿巴阿巴！”
胖娃娃拿着饭团子，十分满意手里的一大坨战利品。
她就着饭团吧唧啃了一口。
可全部入口之后，好像又不太满意。
“呜哇！”
还未嚼烂的米粒和着口水，被全部吐地上，小沧无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饭团，随即她扬起小手将饭团啪叽扔到了地上。
“小无！”
见到女儿将饭团扔到地上，伏羲第一次发了火。
怀里的胖娃娃明显被吓了一跳。
小嘴一瘪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伏羲正在气头上，他可不管她是不是委屈了，做错事了就该罚。
随后伏羲将她放在地上，抓着她的小手，将地上的饭团捡了起来。
小奶娃一边哭，一边捏着尘土抓起地上的饭团，小手紧紧捏着那一团白米饭，小脑袋耸拉着，尾巴垂在地上，眼泪还挂在眼角。
伏羲看到这个模样，忍住心痛，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打了上去。
“呜呜！爹爹！”
小沧无哭得更厉害了。
“粮食乃是天地精华，不可随意丢弃。”
“给我吃下去。”
“咳咳……呜哇……！叭叭不要！”
眼前的小奶娃委屈地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
打在儿身，痛在父心。
打再多有什么用，他也不能真的让女儿将这一团米饭给吃下去，不如以身作则。
想罢，伏羲将饭团上的尘土一点点摘干净，还在幼儿时期的小沧无，亲眼看到爹爹一点点擦干饭团上的灰尘，然后吃了下去，她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但是她知道，她这么做，爹爹生气了，伤心了。
“呜呜……叭叭……叭叭！”
“呜呜……叭叭……不要……呜……”
小沧无一边哭，小手抓着父亲的衣袖。
看到女儿哭成这样，伏羲怎么忍心再苛责尚且年幼的女儿。
本来孩子还这么小，他好好教育就是了。
他将女儿重新抱回怀里。
温声教导。
“小无，你知道粮食是怎么来的吗。”
小沧无不知道，只能晃脑袋。
“粮食是部落的人们辛勤付出的成果，爹爹每天都要去部落里耕地，就是为了让小无吃饱饭知道吗？”
小沧无点着头，止住了啜泣，其实她对父亲说的言论似懂非懂，但是她明白了，自己不能这样做，如果这样做，爹爹就会难过，伤心。
看到女儿懂事听话的模样，伏羲内心泛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自己刚才是否对还八月大的幼子太过严厉？
很快，吃完晚饭后，经过刚才那一阵闹腾，小无已经没有多余精力，躺在摇篮里熟睡过去。
他强迫自己放下内心的自责，开始研究着医书，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最后他在这医书之中逐渐发现了这宇宙之间的规律，或许能对他研究医术有更多的启发。
他沉浸在这书里的玄机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团子从摇篮里幽幽转醒，她翻身爬了起来，乖乖坐在摇篮里，不哭不闹。
注意到醒来的女儿，伏羲随手抓起桌上的拨浪鼓递到她手里。
只见女儿肥嘟嘟的小手抓住手里的拨浪鼓，随着“咚咚咚”的声响，小沧无发出咯咯的笑声。
伏羲的内心无法平静，眼前的医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女儿比起其他小孩，要懂事太多太多，懂事地让人心疼。
看到她戴着羊皮帽子的毛绒脑袋在眼前晃来晃去。伏羲再也忍不住心中无法压抑的情绪，他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
看着乖女儿与阿琰八分相似的外貌，伏羲心脏骤然一紧，一股腥甜味堵在喉间，像有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剖开温热的血管，滴滴鲜血化作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女儿的小手上。
“爹……爹爹……！”
注意到父亲的变化，小奶娃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爹爹脸上流出来的水滴。
有点难吃，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父女连心。小小的她感受到了父亲悲伤的情绪，跟着父亲一起哭了起来。
“呜哇……爹爹！爹爹！”
女儿只会重复叫着爹爹，内心的焦急无法表达出来。
小无焦急的哭泣声让他很快从悲伤中脱离出来，伏羲将她抱在怀里轻哄。
“乖乖，爹爹没事。”
他擦干眼角的泪水，他只是不明白，十月怀胎，骨肉分离，阿琰怎么会这般狠心，将如此可爱的女儿抛弃？
月亮已经爬上枝头，这是阿琰离开他的第八个月。
或许命该如此。
他和阿琰缘分已尽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