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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果有黑料

夜里十一点,一辆绿皮火车在冰天雪地里缓缓穿行。

火车卧铺车厢早在九点便已熄灯,充斥着异味昏暗的车厢里,大多数旅行者早已陷入睡梦。

其中一张下铺床上,少年骨指分明的手掌覆在少女盈盈一握的腰间,透过朦胧的光线低头认真打量怀里人,从清透的眼眸到秀气玲珑的鼻子,再到微启的樱唇。

“可以么?”低声缱绻,清冷但带着些许温情。

少女被抱在怀里,双手搭在男生胸前,他头发柔软蓬松,五官分明,剑眉下是眼尾微翘的漂亮丹凤眼,墨澈的眼眸明亮,下颌线瘦削,但也透着和她一样的青涩感。

听到他这样询问,少女眼眸微闪,睫毛颤颤,耳根逐渐发热。

寂静的车厢里,心跳声明亮清晰。

缓缓闭上双眼,下巴轻抬,片刻后,鼻息间充斥着男性荷尔蒙气味。

两片柔软的唇触碰,起初只是相互试探,随后,夜里只剩下细细的津液搅动声。

车厢外的温度寒冷至极,车厢内暖气过分充足。

太热了,感觉到全身像被火在烤。

靠在椅子寐眼的宋栀漫面色红润,烦躁地扯了扯领子,徐徐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映入眼帘的天花板,恍惚了几秒后才逐渐清醒。

八月酷暑,在没有空调又没有窗,不透风的房间里,身穿古装戏服的宋栀漫底衬早已浸湿,一身黏腻,刘海也湿漉漉地黏在额前。

轻吁一口气,不顾形象随手一抹前额的汗,凭刘海卷曲翘起也放任不理。

拿起手机解锁,页面还停留在睡前看的微博。

“如果你出道了,你觉得你的黑料是什么?”

是一个网民喜爱调侃自己无法出道的话题,下面留言五花八门,啼笑皆非。

【人是早上出道的,料是中午爆的,下午开发布会道歉,晚上宣布退圈】

【我初中时候在网上追星用脏话骂对家,被挖出来一定会追着我骂说我品德不行】

【小时候不懂事,学小说里拉帮结派,估计要被扒霸凌吧TAT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高考数学考20分?被骂文盲吧】

【hhhh早恋还谈了七八个,黑点:私生活混乱】

宋栀漫看着一乐,披着专用的小号马甲也忍不住评论——

【十八岁的时候,和旅游团里认识了几天的男生接吻,舌吻】

大概是想起这么件荒唐又暧昧的事,所以梦里又重现了当年的场景。

再看时,已经有好些人在下面评论。

1L:这也还好吧,旅途情侣多了去了,更何况没有419

2L:是普通人我也不能理解,明星更不行了吧

3L:楼上 1,还是你们大城市会玩

4L:emmm最好不要**豆,不然真会塌房

5L:刺激。我递笔,要不您写写?

……

“姐,你醒啦?”听见门缝里传来响动,助理云绕探头进来,扎着低双马尾,杏眼圆圆的,脸上带着浅浅酒窝,煞是可爱。

“喏,刚刚陆老师请全组喝咖啡。”

陆澜,是这次电影的男主角,三十五岁便已是两届影帝获奖者。

宋栀漫活动了下肩颈,接过冒着水珠的冰咖啡大饮一口,才稍微从热意中缓过来。

“怎么在外面站着。”

云绕大咧咧地坐在她身边,噘着嘴抱怨:“太闷了,外面至少还有风。”

宋栀漫看她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对她的没大没小,不似个助理的样子也没有放在心上。

宋栀漫虽然不是十八线的小透明,但入圈后也一直不温不火,经纪人对她也没放在心上,忙着带手底下其他一二线小花,公司也就没给她配助理,索性工作量不大,她倒也觉得一个人轻松。

云绕是上个月大学毕业后主动联系上,来应聘的小助理。

她俩认识几年,但算不上太熟。

准确来说云绕是她的头粉,从几年前开始,宋栀漫便发现每次活动行程里,总能看到这个小姑娘站在最前面给她加油。

后来她才知道,因为自己在微博私信上的回复,让当时高考倍增压力的云绕得到了鼓励,考试发挥超常。

考上了大学的云绕时间充沛,追着行程去见她,面对寥寥无几又坚持的粉丝,宋栀漫眼眶温热,暗暗发誓要努力拍戏,出人头地,不想让粉丝失望,可惜事与愿违,她没有什么资源。

云绕找来的时候她是拒绝的,第一自己确实不需要助理,第二自己收入不太高,付不起满足的薪水,第三就是她看得出云绕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跟行程的费用,以及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配饰,都价格不菲。

她表示可以一分钱不拿,只想在身边学习,以后好涉足圈内其他领域,最后抵不过云绕的纠缠与撒娇,宋栀漫才将她留下,但也确实是把她当妹妹看待,愿意多教一些圈内规矩,没有把她真的当助理。

“都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外面是什么情况?”

宋栀漫在这部电影里饰演的是后宫众多嫔妃中的一位,戏份不多,加起来也就三分钟左右的镜头,如果后期再剪剪,能保留二三十秒就谢天谢地了。

头一天有个活动拍摄到凌晨,然后匆匆赶往片场,一大早五点就开始化妆准备,到了原定拍摄时间后又多等了一两个小时,最后还是没能拍上,她实在顶不住,到休息室里眯了一会。

云绕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还不是白舒,一直发嗲一直NG,每条都要NG几十遍。”

白舒是电影女二号,男主和女主是因为名气和演技进的组,而她是投资方塞进来的人,拍的再烂,导演也敢怒不敢言。

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宋老师,您可以过去准备准备了,五分钟后开拍。”场务在门外通知。

“好,谢谢。”宋栀漫起身,“走吧,去找化妆师补一下妆。”

两个小时后宋栀漫下了戏,在休息室拆造型的时候接到了经纪人林姐的电话。

很是诧异。

“林姐。”休息室此时只有她和云绕在,所以她也毫不顾忌地点开扩音。

“你那边现在下戏了吗?”林姐声音冷冷清清,毫无感情。

“嗯,正准备换衣服回去了。”

“那正好,你过来西临路的南筑庭院,《天临君主》的制片人在这吃饭,我好不容易给你搭上了线。”对面声音一顿,警告道:“这次你不准任性,女三号丢了就算了,态度好一点拿下女四号。”

宋栀漫拆发饰的动作停下,看了一眼在通话的手机,不好的预感弥漫心头。

“制片人陈方正么?”

“没错。”

“林姐,你知道的——”

“我警告你,这次再拿不下角色,就等着被公司雪藏吧!我没那么多功夫花在你身上!麻溜地给我过来!”

对面暴躁气愤地挂断电话。

《天临君主》是一部大女主的戏,原本女主定的是林姐手下的小花温淼,也替她争取到了目前最好的资源女三号。可后来白舒带资进组,不仅把温淼从女一号拉到女二号的位置,也让他们公司的新人顶替了宋栀漫女三号的位置。

经纪人林姐和白舒的经纪人李哥是多年的死对头,现在一下被他抢了两个角色,自己还被公司高层痛批,无法抒发的怒火都撒到了宋栀漫身上。

“林姐这是什么意思!”云绕暴跳如雷,“她不知道陈方正前几年对你动手动脚么!”

林姐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因为前几年带她去应酬,饭局上,年轻气盛的宋栀漫黑着脸,对动手动脚的陈方正泼了一杯酒后愤然离席,才导致她星途受到各种阻碍。

林姐也因为这件事,事业上受到了轻微的牵连,花了好多时间和人脉,才把自己摘出来,所以她也并不想理会宋栀漫。

要不是这次手底下的艺人都有了行程,林姐也不会帮她争取这个角色。

“这鸿门宴,看来是非去不可了。”宋栀漫垂头低喃,“云绕,如果这次我被雪藏了,你会失望么?”

---

打车到了南筑庭院,林姐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看到宋栀漫下车走过来,林姐墨镜也不取,盛气凌人地说:“态度好点,陈制片不是那种拘泥于过去的人。”言毕,踩着高跟鞋转身往里走去。

“拽什么,谁才是明星。”云绕在她身后低声吐槽,宋栀漫抿着嘴推了她一把,不敢露出笑意。

“别乱说话,一会不准开口。”她有些头疼地交代,当年她也如同云绕这般年纪,只是经过这几年的沉淀,已经磨去了不少棱角,只怕云绕脾气更甚,宋栀漫担心她吃亏,步了她的路子。

云绕手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频频点头。

南筑庭院装修风格如同名字般优雅,内里种满盎然的竹子,穿过小竹林是木质廊桥,右手边的小池塘上,小水车悠悠转动,流水潺潺。

“傅总,您请。”

宋栀漫朝右前方转角看去,身穿黑色西服的人群正往前走,只是周围几位中年男子对着中间挺拔的身躯点头哈腰,伸着手指引前进方向。

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哎哟。”云绕低声惊呼,一个没注意,撞上了她后背。

“姐,你看什么呢?”她揉着额头,顺着宋栀漫的视线望去,瞳孔震地,连忙弯腰用手挡着脸躲在她身后。

蓦地,不远处那位剑眉星目的男子侧过头,狭长漂亮的丹凤眼淡淡朝宋栀漫方向一瞥,便又若无其事近了包厢。

心像是被悬吊着,宋栀漫连呼吸都不敢大气,清醒过后,手覆在胸口上,安抚那颗跳动频率异常的心。

这久违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八年前。

“你怎么了?”回神后她转过身,对云绕举动感到好奇。

“没……姐你太瘦了,撞的我头疼。”云绕嘿嘿一笑,余光看到那名男子进了包厢,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诶,刚刚那位最年轻的男人看到了吗,长的还不错。”

云绕大吃一惊:“姐,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宋栀漫微微尴尬:“说什么呢,只是觉得帅,欣赏罢了。”

而且总觉得有点熟悉,特别是一闪而过的那对丹凤眼。

“他那个人冷漠、严格还高傲,配不上你。”

“你认识他?”她一脸狐疑看着云绕。

“不认识!但是刚刚那群中年人对他毕恭毕敬的,他连眼神也没给一个就看得出来。”云绕立刻否认,“赶紧走啦,林姐眼神要杀人了。”

此时林姐已经站在包厢门口,双手环在胸前静静看着远处小声说话的两人,趁她开口骂人前,两人匆匆走上去。

林姐摘下墨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换上满脸笑容,推开包厢。

“方正哥,不好意思久等了,栀漫刚下戏。”

“陈制片,你好。”宋栀漫跟在林姐身后,乖巧打了声招呼。

眼前扎着一个低马尾,满脸络腮胡,大腹便便的男人眼皮一抬,带着不明笑意上下打量了宋栀漫一番:“宋小姐,几年没见,出落的更漂亮了啊。”

“谢谢夸奖。”

陈方正打开一瓶酒,倒入两个高脚杯,左右手各拿着一杯站起身,将左手那杯递到宋栀漫面前:“宋小姐,我这个人心胸大度,敬一杯往事,概不追究。”

你大爷的,到底是谁不追究谁,给你脸了?

宋栀漫心底暗骂后,扯出一丝笑容接过酒杯,轻碰陈方正右手的杯子:“年轻不懂事,谢过陈制片了。”

陈方正呵呵大笑,抬手喝着杯中酒,眼神一直游离在一饮而尽的宋栀漫身上。

他打开烟盒,拿出一支点燃,然后将烟盒递过去:“抽一支?”

三人视线齐齐低垂,只见布满香烟的烟盒里,香烟下压着一张酒店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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