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七月的海棠花依旧绽放如初,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舞动着。
贺夏至、李知聿和俞青葵三人就海棠树下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俞青葵一早就来了,就这么戴着墨镜在树下沉默不语地坐着,贺夏至猜想她昨晚肯定狠狠哭过。心头不由泛起一丝疼惜,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贺夏至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怎么说,要不要我找人打他一顿?”
李知聿“???”找谁?
俞青葵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水一饮而尽,沙哑着嗓子道:“不用,他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除了隐瞒自己回来这件事,在感情上是没有的。
李知聿想了想,决定还是起身离开,好歹是人家**。只不过刚一有动作,俞青葵就道:“没事,你坐着吧,没什么不能听的。”
李知聿便安心坐下。
俞青葵摩挲着手里的杯子,想着从哪里讲起,昨夜在楼下见到裴政,俞青葵是惊诧不敢相信的,在看到他右腿上的假肢后涌上心头的是震惊和心疼,万千复杂情绪交杂在一起最后化为了平静。
她平静地看着裴政,平静地道:“你回来了啊。”
原来他是可以回来的。
不等他说话,俞青葵又道:“既然来了,就上楼喝杯水吧。”
说完转身便走。
走到拐角处看到他跟上来的身影时,心头竟然松了口气。
俞青葵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情绪和举动,见到裴政她应该是装作陌路人,对于他的打招呼、他的一切漠不关心,转身潇洒离开。
可她竟然邀请了裴政回家。
回到家里,打开冰箱那刻,她还有些恍惚。裴政回来了,她竟然还把人带到了家里来,心中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声,拿了瓶水就走向客厅,放在了裴政面前的茶几上。
“没什么喝的,将就一下吧。”
裴政也不挑剔,笑着应了声“好”,拧开瓶盖就喝了起来。
俞青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感觉他好像变了,但又还是从前那个模样,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除了…
她目光下移,看向他戴着假肢的右腿。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裴政喝了水也没有把瓶子放下,就这么拿着任由俞青葵打量,姿态随意轻松,浑然不觉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听到她这样问,裴政反而笑了:“有,想说得太多了,多得不知从何说起。”
裴政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眸中有思念、有爱意、有贪恋。
“你走后的当天我就后悔了,想着应该不管不顾把你留下,或者跟你离开。车都快开到车站了,结果被追上带了回去。”
他笑得无奈,要是当时没有回去,说不定他真的会跟上俞青葵,跟着她回来。
人在没有理智的情况下真的会做出一些不顾后果的事。
裴政回去后冷静了,也更沉默了。无数次点开俞青葵的朋友圈,都只有一条横线。可没办法,俞青葵气性就是这么大。
他的生活也就又回归到了俞青葵还没来之前的样子,平静,枯燥。
直到有一天,在电视上看到了俞青葵。
一身职业装,光鲜亮丽的在电视的另一端播报着新闻。
他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完了全程,然后笑了,笑着笑着红了眼眶。
大家以为他受到了刺激,都呆愣愣地看着他,不敢去打扰。
从那天后,看南城电视台的新闻成了他每日要做的事。
摸不到亲不到也没关系,至少知道她挺好。
他们两人在不同的城市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过着自己的额生活,就这么无所谓地过了几年,意外还是悄然而至。
裴政在一次外出抓捕偷猎野生动物的罪犯时不慎中枪跌落,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是痛恨他们的干扰,那些人竟开着车生生从他腿上碾压而过。
痛意传至大脑,裴政失去意识前想的竟然是要错过她播的新闻了。
再睁开眼,他的右腿没了。
他坦然接受现实,独自沉静。
迷茫过,无措过,也自暴自弃过,可在看到电视屏幕上的她后又全都化作了淡淡一笑。
他递上了退伍申请,选择安装假肢重新站起来。在能成功走路时,领导欣慰地拍着他肩膀感叹:“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倒下的。”
裴政难得开起了玩笑:“可惜娶媳妇儿的钱都没有了。”
他一直攒着的,娶媳妇买房子的钱都花在了安假肢,复健上。
领导当即指着他哈哈大笑:“你这小子,点我呢。”
于是裴政申请的报销费用审批得很快,钱到卡里时除了治疗费用还有补偿慰问的。
他婉拒了领导的工作安排,心想着以后要是陪老婆,那还是得找个清闲的活计。
心里这么想,但真的回到南城,站在电视台楼下时,他犹豫退缩了。他不确定俞青葵会不会接受现在这样的自己,虽然他能自理,但会不会嫌他麻烦拖累。
就这么纠结犹豫着,他看到了下班的俞青葵从电视台大楼里走了出来,笑着和同事道别,然后开上车离开。
一直想念的人出现在眼前,裴政当即就打车追了上去。
然后就跟着她到了一处餐厅,看到了一位男子与她一起吃饭,样貌周正彬彬有礼,一看就是家世良好。
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裴政喉间泛起苦涩,他后知后觉地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俞青葵怎么会一直等着他,怎么可能一直等着他?
冷静了两天后,裴政知道自己和俞青葵不可能了,想着自己这辈子大概也不会结婚娶媳妇,卡里的钱只要不挥霍也够他用一辈子,便开了一家酒吧。
只是,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去找俞青葵,在暗处悄悄看着她。自然也知道了那天看到的男人只是和俞青葵相亲,没有关系,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他变成了个胆小鬼。
就这么拖着、拖着,直到贺夏至走进了他开的酒吧,认出了他。
虽然不是他一直期待的人,但那瞬间他是有些轻松的,只觉得终于有理由正大光明去找她,出现在她面前。
俞青葵早已眼眶通红,她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哽咽出声:“胆小鬼。”
裴政坦然接受了这样的评价:“我的确是个胆小鬼。”
纵使他不在乎外人看他腿的目光,但他还是会怕俞青葵嫌弃,或冷漠的目光,怕她已经不在乎自己。
一句话让俞青葵再也绷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捂着脸呜咽出声:“裴政,你真是个混蛋,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话不成话。
俞青葵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裴政了,可不知为什么在去了衡园回来后频繁地想起了他。有时甚至冲动得想要去找他,可到底被她压制住了。
只是脑子里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想他,当思念泛滥成灾时,他踏月而来。
她不敢想象裴政得是遭了多大的罪,受了多少苦,最后才鼓足勇气走到她面前。要是知道这样,她宁愿他在可可西里呆一辈子。
哭泣声在安静的屋内响起,裴政饶是性子再冷,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他站起身,半跪在俞青葵身前,轻声安抚:“我这不是挺好的,至少还活着。”
俞青葵立即抬头瞪了他一眼,含着泪水的这一眼似嗔似怨。
裴政目光里不自觉多了几分柔情,伸手替她将脸上泪水拭去。
……
“亲了?!”贺夏至瞪大眼睛,“你们不会…”
难不成酱酱酿酿了?这人冲动的时候可不好说。
李知聿别过头去,这事可不好瞎听。
俞青葵清了下嗓子,脸上带了几分不自然:“那倒没有。”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情绪,看着裴政就亲了上去,然后就…咳咳。只是后来裴政有了反应,俞青葵却突然反应过来变了脸,睨了眼他的□□,道:“冷静下来吧。”
贺夏至竖起了大拇指,李知聿沉默了一秒,在她耳边低声道:“这可不兴学。”
贺夏至摆摆手,让他放心,他又不是裴政,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裴政就这样被无情地赶了出去,俞青葵一夜失眠,一大早就来找贺夏至了。
所有缘由都解释清了,贺夏至想到在酒吧时自己的行为略微有点尴尬,看俞青葵这样子和裴政应该不是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那自己还真是有点冲动了。日后不好相见啊。
知道她的顾虑,俞青葵却说没事:“他该的。”
这么久了不来找她,活该被骂被泼酒。
“那你打算…”怎么弄呢?
“我是心里还有他。”俞青葵坦白承认自己感情。
“但就先这么着吧,没道理我眼巴巴地上赶着去。”
“这就算是原谅了?”贺夏至问。
“原不原谅先另说,主要是他身材保持挺好,做个床伴也不错。”
“噗…”李知聿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
俞青葵脸上没有一丝羞赧,甚至十分理所当然:“取悦我是他应该做的。”
李知聿瞄了眼自家女朋友,为自己的失态致歉:“是我狭隘了。”
不愧是好闺蜜。
俞青葵和他们一起吃了午饭才回家,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人。她瞥了眼,想冷漠地路过。
裴政却先一步起身,睁着眼说瞎话:“天气也逐渐变冷,缺个暖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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