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原真实心情很好，特别是所有人的目光向他们聚焦时。
她终于有了实感。
今天，就在刚才，她和一直以来注视的狱寺同学在一起了。
如果外婆在世，一定会拿戒尺重重敲打她的手心，批评女孩子不能这样轻浮吧。
从小与外婆生活的栗原真实，多少受了些影响。
说起来，现在这般，或许也有被压制久了的叛逆因素。
栗原真实弯着眼睛，亲昵地捏了捏狱寺隼人的手，感受少年手指上金属饰品的质感，以及粗糙的手心。
她不免想起狱寺隼人的武器，在独自训练时也会将自己炸伤吗？
想到这里，她垂了垂眼，牵着他的手更紧一些。
身侧少年明显挣扎迹象，咬牙低声道：“……松开我。”
栗原真实没有应允，牵着狱寺隼人走向座位，来到沢田纲吉面前。
沢田纲吉显然还困在惊讶中，视线在两人的脸，以及紧紧相牵的手上不断游移。
“才不过几分钟，发生什么了啊？”饶是山本武这样的天然系，都因为光速般的进展而染上讶异。
听见山本武这么问，沢田纲吉也回过神，好奇地看向两人。
狱寺隼人在短短几秒内，大脑飞速旋转，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
可是，他总不能说实话，说自己和栗原真实只是名义上的交往……
要是他当真这么说，栗原真实或许会当场变脸，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迁怒于十代目。
狱寺隼人：“……呃。”
最后他只干巴巴地挤出一个音节，将解释权交给身侧的少女。
相视一眼，栗原真实会意，点点头。
她半举起两人相牵的手，回答山本武的问题：“如山本同学所见，我和隼人正在交往。”
狱寺隼人原本扭过头尴尬地看窗外，听见栗原真实亲切的“隼人”，忍不住干咳两声。
除了老姐以外，基本上没有人直接叫他的名字，就连十代目都没有。
可是栗原真实非常顺理成章地叫了出来，仿佛他们已经交往许久。
“所、所以，狱寺同学以前就和栗原同学认识了……正在交往了吗？”
沢田纲吉双手抱头，揉乱自己柔软的棕发，满脸难以置信。
“不是的十代目！”狱寺隼人着急回答，却发现越解释越奇怪，声音愈发轻了，“……只是刚才的事。”
打断对话的是突然响起的上课铃声，狱寺隼人显然不想让沢田纲吉误会自己，回神犀利的眼刀袭向正走进教室的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被他吓得一激灵，一时间进退两难。
栗原真实轻拍他的肩膀：“隼人，下课再说吧？”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狱寺隼人心中的烦躁与愠意竟莫名被压制，虽然不爽，还是乖乖坐在位置上。
沢田纲吉看着这一切，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不是在做梦。
没想到狱寺同学竟然真的开始恋爱了！
看样子，还很喜欢栗原同学。
沢田纲吉也回到位置上，悄悄回头看栗原真实所在的方向。
黑发少女从包里拿出数学课本，翻开，坐得笔挺，半垂眼眸，片刻之际专注于课堂。
阳光恰好透过玻璃窗漏进来，笼罩住栗原真实，颇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感。
栗原真实切实长了一张让人难忘的漂亮的脸，而且看起来性格也很好，听说成绩也十分优异。
沢田纲吉想，也难怪狱寺同学会喜欢她。
-
放课后。
山本武邀请沢田纲吉和狱寺隼人去家里吃料理，也许是看在栗原真实是狱寺隼人“女友”的份上，同样向她递出邀请。
栗原真实其实是感兴趣的。
外婆在世时，也经常点山本家的竹寿司，完全称得上元老级顾客。
只可惜她一次也没有去堂食过，外婆喜欢外带到家，赏花品尝。
“抱歉，我等一下还有事。”栗原真实嘴角稍稍向下瞥，她双手提着包，微微鞠躬致谢，“谢谢山本同学的邀请，下次一定和隼人一起光顾。”
山本武摸摸后脑勺：“哈哈哈，没事啦。下次和狱寺一起来吧，我请客。”
栗原真实换上微笑，“真是期待呀。再下一次换我请客，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苍蝇小馆，还请沢田同学和山本同学赏脸。”
相互几句寒暄，栗原真实和几人道别，朝反方向走去。
直到少女的身影变成一小点，山本武后知后觉笑着说：“栗原真是个好人啊。”
沢田纲吉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狱寺隼人心情却莫名不爽。
那家伙一看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十代目就算了，那个棒球笨蛋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
山本武熟稔地拍拍狱寺隼人的肩膀，笑得爽朗：“真有你的啊，狱寺。”
“混蛋，倒是给我睁开眼看看清楚啊！”狱寺隼人气哄哄地甩下这么一句，转身想走，又想起沢田纲吉还在原地。
他停下来，压着语气说，“抱歉十代目，今天我也不能奉陪了。”
得到沢田纲吉摆摆手的回应后，他尊敬鞠躬，带着怒气大步走了。
山本武感觉莫名其妙，虽然狱寺平时的言行也叫人摸不着头脑就是了。
他和沢田纲吉对视，大眼瞪小眼。
“看来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了啊，阿纲。”
山本武很快把狱寺隼人的撒气置之脑后，搭上沢田纲吉的肩膀。
“嗯……嗯。”
沢田纲吉点头，犹疑着将目光从狱寺隼人的背影收回。
今天的狱寺同学真是奇怪。
-
栗原真实回到住处。
她不愿称之为家，偌大的别墅，毫无生气。栗原瑛太不常来这里，平时他和父母亲一起住。
而这里只是家族其中一处空闲房产，无人问津，也无人在意。
今天，栗原瑛太坐在花园里的欧式长椅上，饶有兴致地抿了一口冒热气的咖啡。
看见栗原真实，他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栗原真实顺意落座：“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栗原瑛太点点头，直切主题：“关于你的能力，老爸还有点疑问，所以叫我来问问。”
栗原真实和父母以及哥哥栗原瑛太关系不冷不热，生疏多一些。
由于是女孩，加上没有特殊能力，栗原真实很小的时候就被丢在外婆身边生活。
直到外婆去世，在葬礼上，栗原真实才久违见到父母和哥哥。
她面不改色，微笑颔首：“好。”
栗原瑛太也没再客套，循记忆里父亲的问题开始：“你能力时间最长持续一个月？”
“是。”栗原真实低声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她垂眸，纤细手指相交缠，分心地想起和狱寺隼人的牵手。
狱寺隼人的手骨节分明，皮肤很白，那样的手很适合弹钢琴，说起来，别墅里恰好有一架贵重的钢琴。不过，狱寺隼人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的手，薄薄的茧子满覆，似乎还有刚结痂不久的伤口。
栗原瑛太抿了一口咖啡，继续问：“范围呢？”
栗原真实恍若初醒，回答：“只能选定一人。”
其实这些他们早就已经很清楚，哪里称得上疑问。
栗原瑛太来的原因也很简单，从收到他信息的那一刻，栗原真实就猜到缘由。
“而且，一旦开始，往后一年都不能使用对吧？”栗原瑛太把咖啡杯放到一边，摸索下巴，像自言自语，又是故意说给栗原真实听，“父亲曾经形容你的能力，是一瓶慢慢蓄起来的水，总的能量只有那些，所以我们不奢望你能一蹴而就掌控那个狱寺。”
栗原真实听闻不语，她对这一切早该麻木，这会儿破天荒地浮现出「可笑」二字。
她轻轻笑了一下，被栗原瑛太捕捉到。
“你在笑什么？”青年眉间一皱。
栗原真实摇摇头：“没什么。我在想，哥哥过来的目的并不只是这个吧？”
被戳穿，栗原瑛太轻咳两声掩饰：“一个月后，是父亲的生日，我会发你地址，记得准时参加。还有，想必你也送不出像样的生日礼物，所以——狱寺那家伙，是你最好的立功机会。”
“我明白了。”栗原真实淡淡应答。
栗原瑛太看了眼腕上名贵的限量款手表，站起身，又问：“今天你转进狱寺在的学校，有什么进展吗？”
栗原真实依旧是一脸纯良无害，温顺至极的样子：“抱歉，哥哥，没有什么进展。”
栗原瑛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想。
她向来很乖，那时把她带到外婆家时，她没有怨言不哭不闹，待外婆去世，栗原家向她伸出手，她同样没有怨言，听从一切安排。
哪怕不允许她住进家族宅邸。
父亲派他来盯着栗原真实，栗原瑛太却觉得没有必要。
在那样强势的外婆教育之下，栗原真实习惯顺从，而且，他们对她也没什么亏待之处，她又怎么会起二心？
他点点头：“行，我还有其他事，如果有什么进展，或者说有什么其他需要，随时联系我。”
“好的，哥哥慢走。”
栗原真实送他到别墅门口，目送他的身影消失。
夕阳西下，景致极美，橙黄色的落日余晖洒在她的周身，少女微微勾起唇角。
她永远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能力比起慢慢蓄起、能量有限的水瓶，用源源不断的溪流形容更加贴切。
适用范围同样也不仅限于一人。
她不会说出真相。
也永远不会把狱寺隼人交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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