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云烟四溢,却吹不出金帐幔外,季黎跪在金帐幔的另一侧,听着里面的贵人不紧不慢地敲着木鱼,所念的诵经声好似瞌睡虫一般,一个两个地借着他的耳朵,冲进他的大脑勾起他的困意。
就在季黎快要睡过去时,面前的贵人像是想起了他这个人,终于发了话,“听说你一进城就惹了祸事。”
听着人轻飘飘的声音,季黎打起精神。
着一身墨竹白衫的季黎,手执一折扇,眉头一挑,喜笑盈盈,纵是跪着佛堂前,也未曾折损人半点风流之色。
“孙儿知罪,让荣国公府三姑娘遭了无妄之灾,孙儿定会好好帮忙的。”季黎不敢在人面前耍滑头,跟人保证道。
“去吧!莫要再牵扯其他事中。”说完,帐内又响起了诵经声。
季黎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匆忙告辞离开,怎料一出门,还没想好怎么帮那林欢喜,就被一麻袋给扣住,还没等他挣扎,只觉遭了一闷棍彻底晕了过去。
“阿黎哥哥?”
“阿黎哥哥?”
“怎么办啊,碧枝,我刚刚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
“没做过的事,臣女怎么能认!”
不知过了多久,季黎似乎听丹阳公主的急切声音,以及另一女子的声音。
听着很是耳熟,像是在哪听过!
季黎捂着后脑勺,忍着疼缓缓睁眼,入眼便是一张庆幸的脸,“丹阳公主?”
说完就被人死死抱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季黎,只听人道,“吓死我了,阿黎哥哥,怀钰还以为你再醒不过来的。”
再也醒不过来?
季黎想起昏迷前自己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以至于自己手上像是摸到一个大包,疼痛感也越发清晰。
至于谁能在皇宫内那么胆大妄为地袭击齐国公府的世子,除了刺客,也就是眼前这位丹阳公主了。
丹阳公主,名为曹怀钰,乃是皇帝年近五十得来的公主,自然是宠得不行。因其早年丧母,便在皇后膝下抚养,身份待遇与嫡公主无差,性子自然骄纵了些。
他自小在皇宫中生活,对这位年纪小的妹妹也是照顾有加。
至于为什么要敲晕自己,季黎不难猜出,无非是男女之情。
环顾四周,季黎发现自己是被带到一间小屋中,锦缎织造比比皆是,就连双凤戏珠的窗棂都用明瓦镶嵌,富丽堂皇得竟到了让人失语的程度。
“阿黎哥哥,为什么回京不来看怀钰,是把怀钰给忘了,还是说在外面有了新欢。”
听着少女一口一句埋怨,好似自己是负心汉一般,明明二人没有心意相通。
“哎哟哟。”季黎捂着头装得痛不欲生地轻喊着,神情痛苦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死了。
人这么一装,丹阳公主也跟着惊慌失措,连忙吩咐身边人找太医,随即安慰着,“阿黎哥哥没事吧!”
“劳公主牵挂,可能是在下刚刚回来,有点水土不服。”季黎装病说道。
“水土不服?”闻言丹阳公主半信半疑,“可阿黎哥哥,你不是生在京城中,怎么还会水土不服?”
季黎眼珠一转,扶额像是要昏倒,咳嗽了几声,“怕是让公主见笑了,在下陪长公主外出修行多年,养出了个四处水土不服的毛病。”
“四处水土不服?”丹阳公主眨巴眨巴眼,除了困惑外,还有点担心,“那该如何是好啊,阿黎哥哥?”
“怕是要麻烦公主给我带点云鹤楼的红茶、莲香楼的芙蓉糕、翠喜楼的果香鸭……”
听着季黎报着一连串的菜名,慌忙间只记住几个的丹阳公主,立马出门去买来救人,“等着,我这去买来。”
见人走远了,季黎这才松了一口气刚要逃,可刚出房门走到廊上,耳边又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
“臣女确实没有做过此事,要怎么认!”
季黎顺着声音找去,透着镂空的窗棂,便看到坐在金花云锻坐褥上的皇后,而在她的跟前跪着一低头而看不清相貌的女子。
女子衣衫素净,看着不像是宫中的人,背着他看不清容貌,但腰间戴着一个‘荣’的牌子。
这么一看,季黎多半能猜出来女子是谁,以及自己现在身处什么地方。
是荣国公府的三姑娘——林欢喜,看情况是皇后为了曹彰逼迫人认罪?
“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了你?”皇后凤眸一微,懒散地靠在梨花木榻上,审视着下面反抗她的女子。
确实生得一张好脸,肤白似雪,一双眉目凌厉,偏偏脸蛋很小,活像个小玉人,望着让人心生不忍。
哪怕是深居在后宫多年的皇后,见人的第一眼也倒吸一口气,一时间看得挪不开眼,等回过神来暗中庆幸着,幸亏人未曾参与选秀,否则进宫来又是个红颜祸水。
难怪人没什么美名,却能让彰儿喜欢到迎娶的地步。
“臣女不敢,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跪着的林欢喜不卑不亢地说道。
别说上座的皇后了,一旁的季黎听了都汗颜。
这姑娘是不懂皇家天威,还是不怕死,怎能如此直言不讳!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是敢拿刀捉奸悔婚的女子,只是他比较担心人的小命。
不出季黎所料,皇后一时无言,陡然反应过来,拍桌问道,“荣国公府真是好本事啊,竟然养出个能说会道的姑娘,本事都使在本宫身上。”
“我……”林欢喜刚想反驳。
忽然感觉自己后脑勺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林欢喜望着掉在自己身边的小石子,再环顾四周,就看身后垂缦遮掩的厢房里像是有人影晃动。
是谁?
“怎么了,林三姑娘是吃了哑药不成!”皇后再次盛怒道,她还从来没见一人敢在她问话的时候走神的。
面对人的盛怒,林欢喜只得听着家中老父亲的交代。
万事先跪,跪后再拜,多喊几句“不敢!”
不知道为什么被砸的林欢喜,求生欲告诉她先顺着老爹的话做为好。
“臣女不敢!”林欢喜跪拜道,只是她还没说下一句不敢,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初入宫中不知礼数,臣女知罪。但公道自在人心,若是欢喜在这里认罪,外面不知道还以为是皇后为孙儿开罪,有心包庇曹王世子。”
这声音说得头头是道,听得林欢喜恍惚了一下,刚刚自己说话了?
“大胆!在皇后面前竟如此大言不惭!”
发话的是皇后身边年纪见长的一位老嬷嬷,人冷哼一声,对下面的林欢喜投来鄙夷的眼神,很是瞧不起她一朝飞上枝头的粗鄙丫头。
“臣女不敢!”不明所以的林欢喜又是一跪拜,接着那道和自己很像的声音又出现了,“臣女不敢,皇后不忍孙儿受罪是人之常情,但臣女顶罪,让真凶逍遥法外、为祸民间,相信皇后作为一国之母也不愿如此。”
听着这一套一套的说辞,浑然不像是自己能说出口的,林欢喜瞪大双眼,不由得想起了先前自己所做的梦。
察觉出自己貌似占了上风,不由得在心里泛起嘀咕。
难道不是妖邪,乃是祥瑞?
听完,高位上的皇后好好审视了底下的美人儿,原以为人是空有美貌,可到底还是荣国公府的血脉,还是有点小聪明在身的。
“你……”老嬷嬷被林欢喜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了。但也别忘,彰儿遭此罪过也是因你而起!”皇后也懒得跟人打哑谜,开诚布公道,“你若不赎罪,本宫也难放你回家,荣国公年岁已高,你也不希望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皇后看了一眼身边人,身旁的老嬷嬷得了暗示便将一东西摆到林欢喜的跟前。
林欢喜抬眸一看,正是她与草长得额悔婚书。
“怕你刚来京城不久,不知天家的悔婚书是要盖了本宫的凤印才算真的。”皇后眸色幽暗地打量着林欢喜。
认罪,顶多就是牢狱之苦,若是不认,那她就拉下这所谓的‘扶龙之珠’给彰儿冥婚。
后面捏着嗓子伪装的季黎也是为林欢喜捏了一把冷汗,谁曾想这个山芋最后转到了最不相关的林欢喜手上。
饶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却没想林欢喜壮着胆子向着皇后跪拜道,“若皇后娘娘信得过,臣女愿为皇后马前卒,前去探查真相。”
林欢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得身后的季黎一惊,深深地怀疑人是不是在荀州那儿杀的不是鱼,而是熊和豹。
不然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敢这么说话!
“好!不愧是荣国公府家的女儿,本宫信你!”皇后弯了一下嘴唇,看着底下人憨憨的发言。
人是有点聪明,可惜聪明得不多。
“但你身为闺阁女,在外多处行事不便,不如本宫帮你寻个得力的助手如何?”皇后笑盈盈地看人,殊不知那笑意背后所暗藏的刀子。
闻言,林欢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皇后娘娘,我可以自己选一个吗?”
“自然,只要本宫能使唤得动的。”皇后跟人保证道,想来方才是荣国公府教人这么说的,只可惜再怎么教,也是个扶不上墙的货色,“荣国公府的三姑娘,你想要谁?”
不知为何,躲在门后的季黎忽地一激灵,心中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小女想选齐国公府的世子——季黎!”林欢喜斩钉截铁道。
门后的季黎无望地看那口口声声要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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