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食心里慌了一下，急忙往卫生间看去，见赵然没有注意到这边赶紧收拾好自己的头发，然后抽几张纸巾堵住自己的鼻子。
将带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的时候，宋寒食不放心还多抽了几张纸巾掩盖住底下的血渍。
好在宿舍这时候只有自己和赵然，也没人看见刚刚的一幕。
晚自习的时候，宋寒食难得的没有在看书复习，反而给自己画了一个日历,在高考的那两天上面标了星星，然后一笔一笔的划掉这个月已经过去的日子。
宋寒食内心苦涩：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要算着时间过日子了。
“寒食，出来一下。” 夏峰在门口招呼宋寒食。
宋寒食推开自己的椅子，一脸疑惑地走了出去，“怎么了老师？”
“你妈妈来电话了，说明天下午要带你去检查身体。”
宋寒食的小脸明显的一塌，脸色非常难看的对班主任说明自己知道了。
学生的变化没有逃过夏峰的眼睛，将女孩拉到走廊边上耐心地问道：“寒食，看你的样子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宋寒食摇了摇头，努力扬起笑脸对班主任说：“没有的，老师，就是单纯不喜欢在这个关键时刻总往医院跑，觉得晦气。”
见她不说夏峰也不好多问，叮咛几句过后就让她回教室了。
回到教室的宋寒食眉头紧皱，眼神涣散地看着前面的试卷，久久没有抬手动笔。
直到感觉到自己的鼻腔内慢慢涌出一股热流才回过神。
急忙从桌屉里抽出几张纸巾塞住自己的鼻子，身为同桌的赵然看见寒食的样子惊呼：“寒食，你流鼻血了，快去卫生间！”
寒食点点头手捂着鼻子就跑了出去。
前排的陆清明察觉到后面的动静，转头回去看向宋寒食离开的方向，没多想就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
宋寒食来到卫生间，俯下身子用冷水清洗自己的鼻子，鲜红的血和清水相触碰，将清水沾上了刺眼的红。
现在是上课时间，卫生间里没有人。
宋寒食看着洗手池，无意识地捏紧自己的手心，指甲扎着自己，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血一直流出来，无论怎么冲洗都止不住。
怎么洗不掉啊？
别流了。
怎么越来越多了？
女孩忍不住坐在地上捂着嘴巴崩溃，水龙头的流水声哗哗地勉强能盖住她的呜咽。
鼻血透过手的缝隙钻了出来，宋寒食终于没抵住晕倒在厕所。
好累，宋寒食你还可以坚持。
我想放弃了，你睁开眼睛啊。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宋寒食微睁着眼睛，还没缓过神来，呆呆地注视前方。
过了好久，听见开门的声音，宋寒食才虚弱地喊了一句：“妈妈。”
“诶，寒食乖，妈妈在呢，哥哥回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了，等一会儿就过来。”
宋妈妈轻轻地摸了摸寒食的头，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像平常一样。
“寒食要是困了可以再睡会儿，爸爸妈妈和哥哥守着你啊。”
“妈妈，等我好了，我还要回学校。”
宋寒食的声音虚弱极了，眼睛一时微睁一时闭上，似乎想让自己清醒起来。
宋妈妈看见自己乖巧懂事的女儿这样子，捂着嘴转过身来不让她看见自己落下的眼泪。
“好，咱们先在医院住几天，等你身体恢复些了，你想回去咱就回去。”
听到承诺后，女孩这才安心地合上眼睛。
宋爸爸从公司赶回来，妻子看见丈夫，心里的防线瞬间倒塌。宋爸爸连忙安慰怀里的妻子，示意出去说，不要打扰寒食休息。
“我的寒食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罪，每次看见寒食插满管子，却还一脸乖巧地宽慰我，让我别担心，我就觉得上天对我的女儿是如此的不公。”
宋妈妈俯在宋爸爸的肩上哭得溃不成声。
宋爸爸红了眼眶，心里也像被揪住一样，但是作为一家之主他不能倒下，只能拍拍妻子的肩膀，抚慰她的心。
“寒食说了，化疗让她非常难受，与其让她靠着那些冰冷冷的机器度日，倒不如尊重我们的女儿选择，让她过好在学校接下来的每一天，而不是呆在这冰冷无情的医院，数着渐渐减少的日子。”
宋寒年拎着洗漱用品靠墙站在后面，听着爸妈说的话，手紧紧地攥着，颓废般地低着头。
脑子里还回想着上个月寒食放月假回家，小姑娘在饭桌上笑嘻嘻和他闹：“以我的成绩考上你们大学是很轻松的，我才不去你们学校呢。”
这一刻，宋家的悲伤在显得医院不足为奇。
“哥，不想喝粥。”
宋寒食这一觉睡了很久，等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宋寒年依照父母的指示给宋寒食送来清汤小粥，并监督她全部喝完。
“小屁孩哪来这么多要求，快喝。”
宋寒年瞥了自己妹妹一眼，继续在旁边支起电脑写论文。
宋寒食听着哥哥的话幼稚地撇撇嘴，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随便喝两口，突然想到什么着急地问道：“我当时不是在学校吗，那同学们是不是都看见了。”
男人打字的手一顿，看向病床上的宋寒食，耷拉着脑袋，病号服宽松的套在身上，抱着盛有白粥的保温盒，眼睛无神地看着碗里的白粥。
宋寒年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没有人看见，是去上厕所的老师替你叫的救护车，当时还在上课呢。”
宋寒食：“那，那就好，我觉得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真的，哥。”
宋寒年冷淡地将宋寒食的头摁向保温盒，“先喝完你的粥再说，别打扰你哥完成论文大业。”
妹妹小声地哼了一声，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宋寒食好不容易喝完这碗连一颗盐都不放的清简粥，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查看好友消息。
上面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聊天，信息框有陆清明和赵然发过来的信息。
陆清明：［夏老师说你发烧，阿姨来学校接你去医院了。身体好点了吗？我帮你记了今天上课的笔记，给你放在桌面上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月假还要好久，不能这时候去探望你。愧疚愧疚，狗狗委屈.jpg］
陆清明：［ps：手机是从夏老师那里偷过来用的，我勒个去，等一会儿还得偷偷还回去。狗狗愤怒.jpg］
宋寒食想到陆清明那张潇洒傲气的小白脸摆出小狗委屈的表情实在是不敢恭维，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下一条是赵然的：［寒食宝贝，发烧了就不要乱吃东西，上火导致的发烧就要吃点下火的。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让她给阿姨拿点下火的凉茶给你，我们家自己种的哦。］
赵然：［小傲娇.jpg］
宋寒食知道赵然上交的是模型机，所以才心安理得地给自己发消息。
宋寒食给两人都一一回复了，只不过这个时候算算时间，应该是在上晚自习，所以没人回复宋寒食。
在一边坐着的宋寒年看见自己妹妹笑得跟个小傻子一样，脱口而出：“笑得跟个笨 der 似的。”
宋寒食瞪了他一眼，不搭理哥哥。
这时候宋妈妈和宋爸爸从外面推开门进来，“寒食，医生说你的身体可以出院了。你要是想回学校和同学们待在一起的话，可以过两天再回去，难得回次家，陪着爸妈好好说说话。”
宋妈妈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拿起苹果打算给宋寒食削一个。
宋寒食点点头，扬起笑容：“好啊。”
“妈，我也要一个，帮我削削。”
宋寒年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睛也没离开电脑。
宋爸爸对着儿子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我削你好不好?”
宋寒年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好，对不起，是我不配。”
他这副样子逗得一家子哈哈大笑。
等到宋寒食回到学校上课也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了，她这一回来刚好能赶上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
“寒食，身体好利索了吗你就来，来来来，让姐妹看看。” 赵然扑过去抱住宋寒食，小手在宋寒食的额头上试图感受她的体温。
宋寒食把赵然的手拿下来，“没事没事，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考试准备开始了，你收好自己的东西没？”
“当然，考试该用的东西一个都没落下。”赵然瞬间泄气，转头就想起来：“寒食，我支持你哦，守住第一名的宝座，打倒陆清明！”
宋寒食不在意地嗯两声，眼神在教室里寻找着陆清明的身影。
“我在这呢儿。” 陆清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休息好了吗就来学校，就是一次考试，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陆清明皱着眉头看宋寒食，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
宋寒食对他笑笑：“多大点事，放心吧。”
陆清明看见姑娘那张还是有点苍白的小脸，真不相信人已经恢复了。
等到少年走之后，旁边的赵然一脸贼兮兮地搂着宋寒食的肩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宋寒食捏了捏赵然的脸蛋，留下一句话：“啥也没有。”
“你们两个这样子，看我信不信咯。”
晚上晚自习的时候，照例宋寒食和陆清明在班级门口值班。
“小宋同学，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帅哥站在面前，你的脑子里能不能别只有数学题。”
陆清明撑着下巴，眼睛扑哧扑哧地看着旁边的宋寒食。
“我脑子里不仅有数学题，还有物化生，谢谢。”
宋寒食头也没有抬，手上的笔也没停下。
陆清明把笔一扔课桌上，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一脸闲暇地看着旁边一丝不苟的女孩。
“陆同学，请你不要看我了，要不然你就滚回教室。”
宋寒食在陆清明的注视下终于写不下去了，转头瞪了一眼陆清明。
“好好好，你先写着，我去食堂给你打碗绿豆海带，等着哈。”
陆清明没在打扰女孩学习，笑着拍了拍宋寒食的肩膀，起身离开往食堂走去。
空荡荡的走廊这是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在教室外头，微风一阵阵的吹着，有些许凉意。
“同学，能帮我喊一下你们班的杨晨老师吗？有份文件需要他签字。”
这句话被风送到了宋寒食的耳朵，宋寒食再次抬头看清来人。
有点眼熟，好像是文一的班长，叫什么来着，沈惊声。
宋寒食意识到还没有回答人家，赶忙说道：“噢噢，他在教室里面看班，我帮你叫他。”
说完悄咪咪地打开教室门，露出一个头。
“老师，有人找你。”
杨晨签好字以后让沈惊声在走廊稍等一会儿，他去办公室拿点东西。沈惊声乖乖地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目光看向对面楼层，紧紧握着的拳头足以看出他的紧张。宋寒食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安心写题。
宋寒食眼里的三角函数越来越模糊，晃了晃脑袋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没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看不清了。
“啪嗒--”
黑笔从她的手里掉到地上，沈惊声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宋寒食毫无生气地趴在桌面上。
沈惊声走过去，用手背轻轻推了推宋寒食的肩膀，小声喊道：“宋寒食？”
见宋寒食没有回应他，沈惊声开始有些着急，不确定地又喊了一遍：“宋寒食？”
还是没有反应，沈惊声把手里的文件用陆清明的书本压住，将宋寒食公主抱起飞奔校医室。
“宋寒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一边跑一边试着喊醒宋寒食，但始终没有回应，怀里的小人闭着眼睛像是没知觉的布娃娃。
沈惊声将人送到校医室，王老师看见又是宋寒食，起身抓紧拨打了 120。
不出意外，宋寒食在回校的第一个晚上又被送进了医院。
沈惊声一脸不解地看着王老师，王老师只说了一句：“别问，不说。别管，别多想。”
沈惊声看着救护车红蓝色的灯光渐渐远去，仿佛自己的心也被跟着一起被带走。
晚自习放学铃声的响起，教学楼瞬间变得热闹了起来，谁都不知道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当陆清明乐滋滋地拎着绿豆海带回来，看见宋寒食的作业还在走廊课桌上，但不见人影，陆清明走进教室环视一圈，依旧没看见她。
“奇了个怪了，哪去了？” 陆清明嘴里嘟囔着，收拾两人在教室外面的的复习资料。
那碗绿豆海带被陆清明放在了宋寒食的课桌上，一整晚都没动过。
校医室的王老师给宋寒食的班主任打电话，告知寒食又被送进医院了，让他通知宋寒食的父母。
夏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怜了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就得这病。”在手机拨号记录上面寻找到前不久才通过电话的宋寒食父母拨通过去。
“寒食妈妈，寒食，她又晕倒了。”
——
“把除颤仪拿过来！”
“是！”
看见心电图恢复到了正常，医生才舒了一口气。
“送去病房吧，家属来了吗？”
“在门口等着呢。”
寒食的主治医生走出急救室，宋父宋母赶紧凑过来。
“医生，我们寒食怎么样了？”
“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你们真的不打算化疗吗？这可以延长小姑娘的生命。”
宋妈妈瞬间泪如雨下：“我们也想让她一直健健康康的。但是，您所说的化疗对我们寒食来说太煎熬了，她和我们说过，她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开开心心的。”
医生赞同地点点头，化疗能暂时护住生命，但确实痛苦。
“既然如此，你们就得时时刻刻做好孩子随时被送来医院的准备。像白血病这种，目前国内并没有治疗方案，更何况小姑娘是晚期。”
宋爸爸悲痛地搂着自己怀里妻子，医生说完也不留在原地走了。
“这叫什么事啊，我的寒食啊！”
宋妈妈趁着现在没有和寒食待在一块儿，瞬间崩溃地坐在地上痛哭。没有了平常温温柔柔，端庄优雅的气质，早上为了送寒食去学校专门打理的头发也松散了。
宋爸爸单膝跪在地上支撑着此时痛不欲生的妻子，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唯有陪伴。
宋寒食果不其然地错过了第二天的英语和理综考试。
“老师，怎么宋寒食又请假回家了，上次没恢复好吗？”陆清明趁着早读问问题的空隙，抓紧询问班主任。
“人家家里有事我怎么知道，再说了，把你的心思放在考试和学习上，那些花花肠子都给我藏起来。”
夏峰吃着早饭，手上还拿着半根油条回答陆清明。
沈惊声过来找自己的班主任，碰见了堵在门口的陆清明。
“早。”
“早，你堵在这干什么？”
陆清明赶紧给沈惊声让开位置，“没事，就是答疑解惑来了。”
这么一说，沈惊声瞬间想到昨晚的事，正巧对上夏峰的眼睛，男人冲他眨了两下眼。
沈惊声点点头。
看着陆清明走远以后，沈惊声趁着这时候办公室没人，压低音量问道：“夏老师，那个宋同学……”
“病了，蛮严重的。你既然碰上了，就别和外头的人说，小姑娘还想平平淡淡地撑到高考呢。”
沈惊声回到自己教室的时候脑子里还是刚刚夏锋对他说的话，脑子里嗡嗡嗡地作响。
医院的宋寒食鼻子里插着管子，手上插着针，吊着水，拿着手机翻出自从上了高三以来所有大大小小考试的成绩单。
看着排名表，宋寒食伸手用病号服擦了擦自己刚刚涌上来的泪水。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做到和你一起并肩。
心里满是酸楚，泪水没抑制住，总是源源不断地往外流，宋寒食不停地擦，泪滴渐渐浸湿了病服的手袖。
笨蛋陆清明，我成绩其实没有那么好，只是为了和你靠近点，我才努力向上爬。
“咚咚咚”
宋寒食慌忙潦草地擦干自己的泪水，“请进。”
女孩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是他。
“宋同学，我来看看你。”还穿着校服的沈惊声手上拎着水果篮子走进来。进入他眼帘的是眼睛红肿，插着管子的宋寒食，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宋寒食。
“沈同学，你怎么来了？” 宋寒食的声音带了点虚弱，但也能听出她在努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沈惊声把水果放在桌子上，没来之前在心里练习了几百遍的说辞在此时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
“……”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沈惊声才缓缓说道：“夏老师都和我说了，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宋寒食顿了顿，咧起嘴角冲他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今天考试结束以后我向我们老师请了假。去找夏老师要来了今天你们考试的试卷，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但也给你带过来。”
沈惊声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宋寒食。面前的女孩子想题时的眉头紧锁，豁然开朗，他统统都想刻在脑子里。
宋寒食，我很早很早就认识你了，比陆清明还早。可是，你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我。
两人就这么融洽地呆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宋妈妈来给宋寒食送晚饭打破这一气氛。
“阿姨好。”沈惊声主动站起来问好。
宋妈妈知道这是救了自己女儿的同学，连忙握住他的手向他道谢。
“同学，真是太谢谢你了。多亏你当时在我们寒食身边，才能救了她一命。”
“没事的阿姨，宋同学这么好，无论是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沈惊声说着看了一眼正在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妈妈的宋寒食，回过头对宋妈妈说：
“阿姨，我还要回去上晚自习，那您先照顾宋同学，我就先走了。”
“诶诶，好，路上注意安全啊。”
“沈同学明天见。”
……
“宝子，我又回来咯！”
宋寒食一大清早的来到座位，同桌赵然正在眉头紧皱，嘴里嘟囔着：“这个对了，这个错了，唉，选择题错的有点多了。”
“寒食啊，回来啦，我这次玩完啦!” 赵然一把搂住宋寒食，无意间摩擦到了宋寒食吊水的针口。
“嘶--”
赵然听到声音，抓起宋寒食因为扎了许多次而导致青肿的手腕惊讶：“寒食，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样了。”
寒食挣扎地将手腕收回来，辩解道：“没事，就是身体不舒服去吊水了。你在对昨天□□是吗？我也写了我们一起看吧。”
“寒食，你有事情瞒着我。”赵然放下手中的笔，脸上是难得认真的神情。
宋寒食没敢直视她的眼睛，自顾自地从书包掏出试卷。“没什么呀，就是发烧了连夜去医院吊水。”说着还假装生气起来，
“那个护士小姐的技术太差了，在我手上扎了好多次都没扎准，所以才成这样的。”
赵然凑近盯着宋寒食的眼睛，确定宋寒食眼里没有心虚这才相信，接着和宋寒食吐槽那个所谓的给寒食扎错针的护士小姐。
“小宋同学。”
宋寒食没回头，但是扬起的嘴角却出卖了她。
陆清明抱着全班同学的答题卡来到宋寒食的座位，弯下身子。“这回好透没？连续两次跑医院折腾自己。”
“好了，好了，真好了。”
陆清明眼神充满不相信，扬了扬头，示意宋寒食站起来转一圈看看。
宋寒食起身左扭扭右扭扭，“你看呐。”
少年眼睛扫到女孩手背上的那片青肿，没给宋寒食多说几句就走了。
宋寒食心情愉悦地坐下来，再回头想看一眼陆清明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也不在座位上。等到上课铃响起的时候才看见陆清明匆匆忙忙地回来，怀里也不知道揣着什么。
大家坐回位置上，突然宋寒食的后桌戳了戳她的后背。
“嗯？”
寒食偏过头，以为是后桌想要说什么，结果后面的同学递过来一个布裹。
用校服外套包裹着，里面冰冰凉凉的。
接过来打开看，校服的领口处上面还写着陆清明的大名，校服被一部分化了的冰块浸湿，但好在校服质量不错也没有渗出来。
宋寒食回头看向陆清明的位置，当事人露着大白牙冲她笑了笑。
宋寒食抓在手里的校服，是从后面几排传到前面来的，也是辛苦中间传递的同学了。
这时候才发现，校服外套上面还用铅笔写了字：敷手背，超好用，食堂阿姨给的冰块
旁边的赵然好奇地把脑袋伸过来，也注意到上面飘逸的字。
“哟哟哟，这怎么到处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啊。”
宋寒食整节课都将冰块敷在手背，手上顶着冰块，眼神不自觉地放空。
--宋寒食，你个短命鬼，这样不好，是对陆清明的不负责。
--宋寒食，你快死了就不要给别人留有希望。
--宋寒食，就剩这么点日子了，你有什么资格触碰这些美好的东西。
下课的打铃声唤醒了她的思绪，转过头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周围因为下课了所以很热闹，但这都没有打扰到宋寒食。
我就轻轻感受一下，像微风拂过不留痕迹那般，可以吗？老天爷。
“小宋同学，数学成绩出来了，咱们去办公室溜达一圈呗。”陆清明趴在窗口对着宋寒食说道。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声线清爽干净，像一个羽毛飘过宋寒食的心。
宋寒食嫣然一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儿一般弯弯的。
“好啊。”
老天爷，我不会认输的，哪怕下一秒我倒在教室，也不会向你投降。
“寒食和清明来了，我也正在看你俩的试卷呢。这次数学寒食考的真不错，就是有些小毛病不注意被扣了分。”
两人走进办公室，数学老师就乐呵呵地说道。
“前天考完，今天就出成绩了，老师你们也太心急了吧。”
陆清明双手交叉懒散地靠在办公室的墙上。
“清明同学，数学我赢了哟。”
宋寒食嘚瑟地看向旁边的陆清明，欢天喜地都写在了脸上，就差在办公室原地跳舞了。
“唉，本来想光明正大赢了你的，结果你缺考了。那……”陆清明假装惋惜地说。
宋寒食：“那什么？”
“只好下一次再赢你了。”
宋寒食的手指抠着校服裤的白边，像是在借力平复自己。
“好……好啊，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欺负你。”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以后，陆清明想起来：“话说是谁送你去医务室的，咱得去好好感谢人家。”
宋寒食歪着脑袋：“咱？”笑了笑，“陆清明，你脸真大。”
陆清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咳咳，快打铃了快回去上课吧。小孩子怎么这么爱较真。”
“你的校服湿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要不就是自然风干，或者人体烘干。”
“要不还是自然风干吧，第二个选项感觉会有味道。”
“你还当真？人家是说着玩的！”
“哈哈哈”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阳光撒的刚刚好，柔和的笼罩在他们身上。
真好，恰巧从楼梯口上来的沈惊声心里是这么想的。
放学的时候，宋妈妈来给宋寒食送药。
“寒食，今天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今天是棒棒哒！”
宋寒食说着还做出握紧拳头向前冲的姿势。
宋妈妈看着女儿活力满满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不错不错，晚上早点睡，别总是熬夜。你看看熬的黑眼圈，那眼袋都快掉到地上了。”
“我哥给你买的那个面膜效果真不错，等月假回来再给我使使哈。”
“那是你哥孝敬我的，小屁孩一边儿呆着去。”
宋妈妈一副傲娇的样子。
“行了，不和你聊了，我还得回宿舍洗澡，晚上要上晚自习呢。”
宋妈妈嘴上念叨着，手里的一大袋药递给宋寒食。
“这药上面啊，妈都给你标注好了什么时候吃。记得多喝点水，别把这药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它难受你也难受。”
宋寒食无奈地笑笑：“好，知道了。”
宋妈妈大手一挥：“行了快走吧，你爸约了我去吃烛光晚餐，现在在车里等我呢，再见。”
看着宋寒食越走越远的背影，宋妈妈眼眶一红，鼻尖的酸楚瞬间冒起来。
宋寒食走着走着，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回头看了一眼校门口，见自己妈妈还在原地，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宋妈妈做出嫌弃的表情，等到宋寒食拐弯上了宿舍楼，宋妈妈才抹了一把即将掉下来的眼泪，打起自己的精神。
宋寒食没有上楼，而是站在楼梯口打开里面的药。宋妈妈把药的包装盒全部拆了，把每顿的药一份一份的分好，上面写了：
早上吃完早饭一个小时以后吃。
中午别吃太多油腻的东西，睡午觉之前吃，药里有些安眠的成分，可以睡个好觉。
晚上的量有点多，真是可怜。别把它们全堵在你的嗓子里了，多喝点水灌进去。忘了说了，这是晚饭过后一个小时后再吃。
“哼，这个女人真讨厌，就会让我哭鼻子。”
母女俩都是一个德行，刀子嘴豆腐心。
“小宋同学，你这次语文和数学考的真不错，有什么学习技巧可以传授一下吗？”
陆清明和宋寒食如同往常一样呆在教室外面的课桌学习。
“要有目标，靠近目标，拿下目标。”
说这话的时候宋寒食笑眯眯地看着陆清明。
“那请问小宋同学，你可以分享一下你的目标让我借鉴一下嘛？”
陆清明以为宋寒食说的是心仪的大学。
宋寒食狡黠一笑：“你会有机会知道的。”
“行呗。”陆清明故作气馁的样子。
宋寒食突然开口：“陆清明。”
“干嘛？”
宋寒食突然认真的语气让陆清明坐直身子。
“你刚刚的样子好像深闺怨妇啊。”宋寒食说完不厚道地笑了。
陆清明看着笑得这么猖狂的某人，伸手将宋寒食的脑袋摁到她手里的课本里。
“讨厌。”
宋寒食笑得更嚣张了：“现在更像！”
对面楼上的走廊传来年级长响亮的声音：“宋寒食，陆清明，你们两个不好好学习，在哪里笑什么！”
两人赶紧挺直腰板坐好，认真看书（bushi）。
沈惊声的位置在教室的窗口，窗户开着，自然也能听见年级长的话。
最后一节晚自习，广播传来校长年迈而又有力的声音：“高三的孩子们最近学习辛苦了，孩子们累了吧。现在校长特批，使用教室的希沃白板，打开广播室的点歌渠道，让你们在今天最后一节晚自习享受一次属于咱们海城一中的音乐盛典！”
教学楼瞬间响起欢呼声。
“啊啊啊啊！”
“耶！”
“校长太好了吧！”
“你要点什么歌？”
“我喜欢那首……”
不一会儿整个校园就回荡起了：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多幸运我有个我们”
“这悠长命运中的晨昏”
“常让我望远方出神”
“晚风中闪过，几帧从前啊”
“飞驰中旋转，已不见了吗”
“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
宋寒食坐在走廊，抬头看着天空的弯月，身体轻轻地跟着音乐节奏一起摇晃。
陆清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身后靠着白墙，温柔地笑着，目光落在前面穿着白色校服的女孩。
宋寒食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短暂的休闲时光，什么都抛之脑后。
什么癌症，高考，通通滚远点！
直至歌曲结束，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宋寒食熟稔地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子，看着手上粘着鲜红的血，虽然已经经历过好几回这种突发情况，但宋寒食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陆清明，我流鼻血了。”宋寒食无措地说道。
陆清明赶紧凑到前面查看，宋寒食的鼻子不断流出鲜血。
“我带你去卫生间水冲！”
“好。”
现在是上课时间，陆清明守在女生厕所门口，冲里面的宋寒食喊道：“怎么样了？”
宋寒食一次又一次地将水盛起来清洗自己的鼻子，好在这次能及时止住。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打起精神，对着自己扬起大大的笑容。
“可以了。”
寒食走出来，陆清明递了一包纸巾给她。
“谢谢。”
回到走廊的位置，宋寒食重新拿起笔计算题目，陆清明临时被班主任喊走，教学楼走廊上只剩下宋寒食，还有对面楼上的沈惊声。
恰广播再一次响起：
“是想念，如你温柔过境”
“才发现，原来花开都有声音”
“只要你，在生命中途径”
“再不怕，时光匆匆如旅”
沈惊声手里抓着政治提纲，心思却不在书上。
我很庆幸，你能在我的人生中路过，即使没有停留。
走廊安安静静，柔和的歌曲萦绕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沈惊声在楼上看着二人主演的无声电影。
陆清明从宋寒食的身后窜出来，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宋寒食笑着接了过去，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陆清明，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作为一个高三生，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是属于正常现象。
一模结束以后的一个星期，高三年级长又组织了一次生物化学周测。
陆清明分到五楼的考场，宋寒食在四楼。
陆清明将人送到了四楼的楼梯口后就开始嘱咐：“小宋同学，好好考试啊，不会的题就直接下一道，知道没？”
陆清明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妮子每次遇见不会的题，就是死磕。
宋寒食拿着笔袋戳了戳陆清明的肩膀：“知道了，啰嗦的陆大爷。那行，我先进考场了，你也快上去吧，拜拜。”
“好的拜拜。看着你进去我就走了。”
这次告别算是遗忘的开始吧。
宋寒食不会想到自己真的倒在了今天这次考试，躺在担架上的她还在迷迷糊糊地看着湛蓝的天。
--真好看
周围是刺耳的救护车的鸣笛，医生在旁边喊什么？有点听不清。
有点困，眼皮怎么都快睁不开了，明明自己前一天晚上有好好听妈妈的话没有熬夜。
我先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再后来，再后来就没有醒过。
陆清明考完试一出考场就听见周围同学的叫嚷，什么有人晕倒了，流了好多血，被救护车带走了。陆清明没注意听，照常回到教室想找宋寒食讨论刚刚这场考试的题目。
“赵然，宋寒食去哪了，你没和她在一块儿吗？”
陆清明兜了一圈教室也没见宋寒食的身影，便询问赵然。
“我没和她一起，她不是和你一块上去的吗？我抑一直没见到她呀，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等到陆清明再听到宋寒食的消息就是考完周测的当天晚上班主任在班级严肃地说了一句：
“宋寒食同学于今天早上生物考试病情突发被送往医院的路上救治无效当场去世。”
心思敏感的女同学没忍住小声地哭泣起来，赵然听到这消息瞬间红了眼眶，握着的笔被紧紧攥在手里，死死地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哭出来。
陆清明失神般盯着前面宋寒食的位置，脑子里回想了这几个星期宋寒食的反应，流鼻血，总往医院跑，手背青肿，原来是因为多次治疗。
他低着头，手里的笔没停下，手速反而加快了些许，修改着自己不断写错的答案。没有人看见，原本白色的试卷有了几滴加深了颜色的褶皱。
学校开始传遍，说高三有个女同学没了。
沈惊声自然也收到了消息，晚自习的时候难得没有老实地待在教室，独自一人在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放月假的时候，是宋寒食走的第二天，宋寒年用妹妹的手机在班群里发了消息。
“我是宋寒食的哥哥，感谢各位同学老师这三年来对我们寒食的照顾。寒食虽然走的突然，但是我们家里人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希望同学老师不要受到寒食的影响，继续备战高考。再次感谢大家对寒食的关照。”
这条信息发完过后的十分钟底下都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但是宋寒年这边的聊天页面不断的冒出未读红点。
大多数都是对寒食的惋惜，对过去和寒食一起的回忆，还有希望寒食走好。
半夜十二点，寒食的手机响了一下，突然亮起来的屏幕却没有被旁边的宋妈妈所注意。
“小宋同学，一路走好。”
宋妈妈的眼睛已经哭肿了，面容憔悴地坐在宋寒食的床上，怀里抱着寒食经常用来垫脑袋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狗狗抱枕。
宋家父子坐在客厅，全部的灯都开着，试图给这座房子添加一点温度。平常这个时候宋寒食和宋妈妈守在电视面前看着无厘头的搞笑综艺哈哈大笑，现在没有了，多说一句话感觉都会让悲伤多增加一分。
第二天，宋寒食的手机已经没电了，自然也没有收到那条来自分组为小学同学发送过来的短信。
“寒食，非常感谢你曾经作为太阳照亮过我。”
寒食的丧事很快就办完了，宋爸爸带着宋寒年去给宋寒食销户口，当年宋寒食出生的时候也是他们俩给她上的户口。
“寒年，你以后要保护好妹妹啊。”
“嗯！”
六月份的高考终于结束了。门口都是陪考的家长，少年奔出校门，扑到家长怀里，诉说着这一年的心酸，题目的困难，解放以后的快乐。
宋寒食的爸爸妈妈也来了，两人站在偏远一点的地方望着校门口，宋妈妈声音哽咽：“寒食要是还在，这时候肯定是在和我抱怨这题目有多难有多难。不，没这么快，她肯定先是在人群里面被挤来挤去，还得我的火眼金睛找到她。”
“对着她喊，宋寒食！你妈妈我在这儿！”
宋妈妈说着还笑了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
“咱们回去吧。”
“好。”
沈惊声最后出来，毫不意外，校门口没有属于他的欢呼声，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宋寒食，考完了，我乖乖听你的话坚持到了高考结束，现在我会朝着你的目标继续出发--”
理一的同学约好了今晚聚会。
“终于考完了，我要烫头，染发，谁也不要拦我！”
“我要熬夜到天亮！”
坐在角落的陆清明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周围的同学笑笑。
“第二百条，小宋同学，今天高考结束了，这次的数学题不算很难，要是你在肯定能拿满分。我的语文作文也是难得的没有写偏题，这次肯定是考的贼好。”
“今晚我们班同学约在一起吃晚饭，班主任不拦着我们喝酒，他自己倒是喝得挺猛。高考结束了，小宋同学，我以后不会给你发信息了，该让你好好休息一番，我也要往前继续走了。”
陆清明摁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键。
“您已成功删除该好友”
“唉，可怜了寒食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想着能去治病救人，自己却被病魔缠身，可惜了。”
班主任喝得醉醺醺的，开始口不择言。
“老师。”
有男同学想上去搀扶班主任，却被他一把手拦住。
“我没事，那个什么，现在时候不早了，男同学们送送咱们班的女孩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老师已经付钱了，我先走了哈。”
陆清明把手机揣回兜里，举起面前的酒一饮而下，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咽喉顺流而下，独自缓了两秒后拿起自己的外套就离开了。
连续好几年，在寒食忌日这天宋家总能看见在墓前摆了一束白色茉莉花。
“寒年，这是第几束了？”宋妈妈一边给寒食擦拭她的照片，一边问道。
宋寒年：“年年都有，今年是第六束了吧。”
“寒食，你爸总是说我给你起的名字不好，说寒食节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让人忘记的节日，其实我一直都不觉得。你看，你走了以后这么多年，不是还总有人记住你么。”
宋妈妈像往常一样和寒食聊天，现在也不再哭哭啼啼。
“我当时起名字的时候哪想这么多，就是单纯觉得好听嘛，你爸真是的，这都能扯到寒食节上面去。”
宋寒年笑了笑，看着女孩的照片打趣道：“宋寒食，还好你当时没学医。我有个同学，你也知道，我之前给你说过，他才进入这个行业没多久，那发际线，都快高出天了。”
母子俩在这里呆了好久，诉说着这一年来的琐碎事。
“行了，我和你哥先走了，你哥说要请我去吃大餐，拜拜。”
“你和她说，到时候她在底下发牢骚谁哄？”
“说的也是噢，哈哈哈”
——
“来了来了，陶正文，你这混的不错啊，看看这西装，啧，真帅。”
“谢谢啊，主要是人帅才衬得西装帅啊，是不是？”
“哈哈哈。”
“好久不见，孙总，看在我俩是同学的份上，这合同……”
“同学聚会，不谈公事。”
“哎哟，这谁啊，大美女啊。”
“是吧，我可是精心打扮过来的。”
多年未见的大家伙儿在包厢里互相寒暄，原本干净纯洁的学生时代的友谊现在也开始带有目的性。
陆清明推开包厢的大门，脸上早就没有了高中时候的稚嫩。
“我陆哥来了啊，快快快，给个位置。”
和小姐妹呆在角落的赵然目光落在陆清明紧紧牵着的那双手上。
一个害羞的女孩子紧紧地跟在陆清明后面，陆清明搂住她的肩膀，给大家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周舒。”又转过对周舒说，“这些都是我高中同学。”
周舒上前微微一笑：“大家好，我是周舒，陆清明的女朋友。”
大家开始起哄，逗得周舒小脸红红的，陆清明的嘴角都能咧到后脑勺去了。
赵然在心里替宋寒食惋惜。
可惜了，死在了风华正茂的时候。
同学聚会最逃不开的就是回忆过去。
“我怎么记得陆清明你还欠我五十块没还？”
陆清明把手搭在周舒的椅背上笑着怼回去：“你喝多了，是你欠我一百！”
“陆医生怎么还带头赖皮啊！”
陆清明端酒杯一口闷掉，然后随意地纠正：“没报医学生，学了其他专业。”
那个同学尴尬地笑笑。
“那个时候，可真是快乐啊，不用受生活的打压，担心的只有高考。”
“还记得宋生代吧，每次我的生物作业忘记写，她都从她收的作业里面随便找一本给我抄，真是多亏了她。”
“说的也是，不过她怎么没来？”
“你是不是傻，她早就没了，高考都没来得及参加。”
一旁的周舒小声地问陆清明：“这个宋生代是谁啊？”
陆清明眼神微眯，仿佛思考了一会儿，淡淡地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我们班的生物课代表，因为白血病死的。”
“啊？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女孩子。”
陆清明亲昵地揉了揉周舒的脑袋，“管这些干嘛，等一会儿结束了他们说要去唱歌，你去不去？”
周舒看了一眼周围不熟的同学，然后摇摇头。
“不想去，我想早点回家。”
“行，不想去咱就不去。” 陆清明一口答应了下来。
医院的大楼
沈惊声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框的眼镜，刚刚结束一台手术，疲惫地站在窗户前休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远远地看向医院对面的大楼，心思逐渐飘远。
一年又一年，就像程序一样过着毫无变化的日子，但我还是想说一句：
“宋寒食，今年是我喜欢你的第十一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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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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