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莹到底是将门之女,不比那些闺阁草包,心里对周瑛虽有些发怵,但还没有忌惮的地步,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黄夫人如今忙于锦司事务,又担着宫中女官之责,想来无暇管理家中,倒是养出了家贼。不知主中馈一事可有人分劳?”
“长水校尉的夫人林氏如今管辖家中一应事务。”
张文莹步步紧逼,“自己院中的事总不能让林夫人来分忧吧。”
“皇后殿下何意?”周瑛从不喜绕弯兜圈。
“本宫也就明言了,相父如今身居高位,日理万机,夫人嫁于相父已有两载,不愿深居内院,操持家中繁事,也忙于国事,未能为相父诞育子嗣。今日本宫便呈上一份孝心,替相父选了一房妾室,绵延香火,如此也免得夫人辛劳,更能全心全意主管锦司。”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伏轩秀心头一震,怯怯地盯着周瑛不敢出声。
周瑛此刻觉得身子都僵硬了,浑身的血慢慢凉了下来。在众人面前被指责不守妻纲,她不能像方才处置永胜那般狠辣决绝,一份赤忱孝心她打不得,更何况她第一次驳了皇后颜面后,张文莹又紧接着向她发难,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她躲不掉,所以应下了。
周瑛刚回到府,便见宫里的骈车架至门前,走下来一女子,十六七岁的模样,乌发雪肤,双眸如点星,莲步微移走到她面前行礼。
周瑛先是被她衣衫上的对襟绣花吸引,询问:“是你自己绣的吗?”
那女子没想到周瑛开口竟问的这个,立刻点头回道:“是妾身自己闲时绣来玩的。”说罢,又咬唇主动道:“妾身名叫晏黛。”
可周瑛似不并在意,只对她笑笑,“你很美,名字也好听。”
留下这句话便走了,剩下的事便是绣墩接手,给晏黛安排了厢房的住处,一应家具陈设都按府中女郎的规格来置办。
晚些回府的诸葛亮,见家里小厮们忙着搬家具朝后院去,连忙拽住了绣墩,询问是不是夫人要给家里重新归置一番。他早就说过要把后院那片厢房给他改成书房,用来闲暇时二人作画时用,名字都想好了。
“是夫人给您纳了一个妾室,正安置呢。”绣墩没好意思,直接打断诸葛亮,他愣了片刻,直接被气的手打哆嗦。
晚歇,周瑛坐在妆台前梳着头发,却在关注着院门的动静,想着都子时了,诸葛亮平时也该从书房回来了。晏黛这事,她还等着与他商议,迟迟没等来人,让她心焦。
她叫来窦彩,去书房看一下怎么回事。一盏茶的功夫,窦彩拐进屋里,便神色慌张同周瑛道:“我亲眼瞧见主君去了晏黛的院子,要给叫回来吗?
“啪”一声,周瑛把手里的梳子重重拍在妆台上,身边的卫悦吓得直接凑近去瞧周瑛的手有没有受伤,“都拍红了。”她有些心疼。
“锁门!”周瑛气呼呼说完,又不解气,“谁叫都不许开!”她窝了一天的火,此刻不管不顾的撒了干净。
诸葛亮确实去了去了晏黛房中,可没让跟来的十几个下人离开,雕花门大敞,大家都提溜着眼睛看着,丞相坐着,晏黛欲上前敬茶服侍,被他像躲瘟疫一样躲了过去,然后就是他坐着,她远远站着。
诸葛亮询问晏黛是哪里人?
晏黛隔的远,又听他大声说了一遍才回应,说自己本家同廖立的夫人朱氏的连着亲。而后又听他问是不是夫人给安置的住处。她怯生生地点点头,多余的话她不敢说,她有些怕眼前这个大官,她只偷偷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瞧,确实如府里人说的那般英武俊朗,可到底是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岁的人,她有些失望。
凝神静气,她竖起耳朵,还在等他还要问些什么。好在他走了,他带来的乌央乌央一波人也走了,院子里片刻变得静悄悄,她总算能松口气,瘫坐在凳子上。
诸葛亮回了周瑛处,才发现院门从里落了锁。任凭拂霖怎么敲,就是没人应。
“去!找个家伙事给门撬开。”诸葛亮支使拂霖。
拂霖停在那,不敢妄动,又确认了一遍,是不是撬周瑛的院门。得到诸葛亮的肯定后,拂霖摆摆手,“给我八个胆子也不敢撬夫人的院门,别说怕夫人来找我麻烦,窦彩第一个就得给我活劈了。”
“这家里到底谁是主君?”诸葛亮开始拿出款来。
“是您不错,可这是内院,再说了,您都得听夫人的...”拂霖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瞧诸葛亮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好好好!”诸葛亮指着拂霖,此刻除了生气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拂袖而去书房窝一晚。
隔日一大早拂霖好不容易等到璞霞院开锁,就给自家先生唤起来,着急穿上衣服便往璞霞院跑。
诸葛亮刚撩开春锦珠帘,就听见周瑛正和林寿倩坐在一处说话,说是要好生伺候晏黛,不可轻慢了。府中要办喜事,可得好好张罗起来。
他不顾其他人在场,直直朝周瑛发问,“你真要给我纳妾?”
林寿倩察觉出气氛不对,知晓此地不便多留,立刻起身告辞。
屋里只剩下两人,周瑛方才开口道:“我为主君分忧,不是理当的吗?”
这口中的疏离之意,直往他心窝里扎刀子。
“我只当你是女儿家吃味和我闹别扭。”诸葛亮警示周瑛,她要闹得有个底线。
“我已经不是女儿家了。”周瑛再一次提醒他自己的年纪,“无法给你绵延子嗣。”她的自尊昨天被他人践踏,今日又被自己撕的粉碎,“你不是很想要一个孩子吗?”她又想起元宵那晚他的期盼,只是她要让他失望了,各种情绪搅在一起,她此刻把他唯一能发泄的对象。
“阿瑛!”诸葛亮彻底被激怒,眼睛猩红,但还是按下心中的火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么骇人,“孩子的事,我没有强逼你。”说罢左右徘徊了一阵见周瑛不挽留自己,气呼呼出门,刚出房门就见到晏黛站在那,他觉得碍眼,只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去。
站在门口的晏黛,被诸葛亮一个眼神吓得不轻,她站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卫悦拉她,她才缓过神来,朝屋里行个礼便回了院。
晚些晏黛私下偷偷去见了自己的表姨母廖立的夫人朱南春,将白日里看见周瑛与诸葛亮吵架的事说给朱南春听。
朱南春听后很开心,笑得身心都舒畅许多。都说周瑛是个有雷霆手段的女人,把诸葛亮治的服服帖帖,一个妾室不曾有,可没想到到底是躲不过内院里女人之间的那些纷争。
“姨娘,我若是真做了丞相府的妾,我阿娘的病便有着落了是吗?”晏黛提及病榻上的娘亲,顿时泪如雨下,急切向姨母确认。朱姨母曾是官眷,比她懂得多。
朱南春递上帕子,信誓旦旦道:“那是自然,你若成了丞相贵妾,又主中馈,日后再生下一儿半女,那以后这些破天富贵你阿娘也跟着你一切享受。别说治病了,就算是活到古来稀也不成问题。”
“那就好。”晏黛显然信了朱姨娘这番话,擦干净泪,便又谢了姨娘指了这样一条明路,日后必定报答。朱南春嘱咐了两句,晏黛见天色已晚,不好多留,便告辞。
等晏黛走了。在隔间里坐听许久的程娆出来,朱南春先是行了一礼,谦和邀功道:“我这外甥女虽小,但胜在模样俊,心思单纯,又有她阿娘那个牵制在,以后保准乖乖听话。”
程娆点头同意:“你这姨母给她指了这条路,做了大善事,会有谢你的一日。”
“应当是我谢谢夫人您。若不是您看我可怜,给我想出这么个法子,我哪能出的了这口恶气。”
朱南春说话间,看到两人穿的衣衫千差地别,登时心中恨意又起,原她也同程娆一样风光无限,绫罗珠翠,衣食无忧,可惜去岁廖立被诸葛亮贬斥成为白丁,没了官职,连带着她也跟着受牵连。一朝落入黄土间,她见不得诸葛亮如此风光,那便搅吧,大家都不得安生。
“抽空提醒你那外甥女,黄夫人可不是个善茬,绝不是内院里的女人能对付的了的。”程娆想起那日宴席上的杀伐决断,不留丝毫情面的黄夫人,便不寒而栗。接下来的话,她未明言,等诸葛府的内院乱成一团,周瑛必定要抽出精力放回内院,那锦司长史自然要做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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