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艺温，你还要这样冷战多久？”
她终于受不了沉默，强压着怒气开口。
我依旧是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在听到她的质问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窗外乌云密布，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这是夏天再寻常不过的景象。屋内屋外是一样的低气压，暖色的灯光在灰白色的墙上投射出两个影子，一个躺着，一个坐着，都没有动。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不明白。一个星期了，你天天这副样子。”
见我还是没反应，她又接着开口。
“我不过就是想让你给我拍甜品店的宣传图册而已，你不想拍可以拒绝我，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而不是答应了我以后又突然拒绝，然后和我冷战到现在。”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拉着我的胳膊拽了两下，企图让我翻过身来，声音逐渐带了些哭腔。
“甜品店是我的梦想，我们在一起之后，你说它现在是我们的梦想了。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在共同奋斗的，可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
我翻过身重新躺平看着天花板，依旧没有面对她。
“堃历是著名摄影师，以他的影响力，只要画册挂上他的名字，你的店还没开业就能火。”
我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
“可我只想让我的女朋友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甜品店对我的意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甜品背后的故事。”
她的语气坚定，努力朝我探着身子，想要和我对视。
“可是你女朋友拍的东西没人看啊，也不会有人想了解什么背后的故事。”
比起她，我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说罢还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她有些无力地发问，用一种心灰意冷的语气，至少在当时的我听来，是这种感觉。
“孟知聆，你清醒一点吧。现在市场这么不景气，没有流量，就不会有多少人光顾，就算你的产品再好，没有人愿意来了解，一切都是白搭。”
“你就是对我没信心。”
她红了眼睛，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斩钉截铁。
“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你为什么觉得这是拖累？你觉得我拒绝恩致的朋友帮忙，就是怕伤了你的自尊对吗？在你眼里我孟知聆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岑艺温，你真让我失望。”
她又叫了我的全名，岑、艺、温，她很少会这么连名带姓地叫我，而且还叫了好几次，应该是真的很生气吧，那就这样吧，离开我，不用再顾忌我的感受，就会离实现梦想更近一步。
“既然你对我失望的话，那就…分开吧。”
分开吧，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三个字，像是有极大的重力压着我的唇，鼻腔酸涩得发疼，眼前也瞬间变得一片模糊，我真看不起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我好厌恶这样没用的自己。
她安静了好久，久到我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说出了分手的话。
“好…明天我会搬出去。”
她终于开口，语气听上去冷静得吓人，是那种彻底失望后透着绝情的冷静。
灰蒙蒙的天气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临近傍晚时，狂风骤雨裹挟着城市霓虹的光影，拉开了喧嚣的序幕，将屋内屋外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一直在默默收拾着东西，没说过一句话。而我依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努力听，试图在窗外嘈杂的噪音下分辨出屋内的动静。我听到抽屉被拉开又关上的碰撞声，听到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地板的声音，听到布料摩擦声…一切都和她刚搬来那时的声音一样，一时间竟生出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一幕幕在脑海里重放，从初见她的那个雨天，再到热恋时的海誓山盟，思绪渐渐从回忆延伸到未来，延伸向那些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掉进了冰冷的水里，被巨大的恐慌包围着，却告诉自己不可以呼救。
直到她收拾好东西重新躺回我身边，才把我的思绪又拉回现实。我突然好想再感受一次，这即将消逝的温度，我想用所有的感官去努力记住有她在身边的感觉，毕竟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这间屋子里，关于她的记忆会被时间一点点冲刷干净，属于她的温度，会随着明天的晨雾一同散去。
“最后一晚了，一起睡吧。”她说完便蜷着身子，往我怀里钻，委屈得像一只淋了雨在可怜巴巴祈求庇护的小狗。
我伸手环住她，今天第一次，主动迎上她的目光。她就这么看着我，一点一点地靠近。我把她抱得更紧，用脸去蹭她柔软的长发，淡淡的木质香气淌进鼻腔，那是我最爱的洗发水的味道。她抬起头，重新和我对视，依旧温柔的目光下透着被极力掩饰的悲伤。
“亲亲我，好吗？”
她眼睛红了，说话的声音有点哑。
窗外的雨声渐渐平息，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也终于臣服在深色的夜幕之下，只剩屋内一抹昏暗的灯光还在倔强地亮着。雾气氤氲的梳妆镜隐约映出绵延起伏的山峰，上方若隐若现的鹅黄色灯光，像缀在山顶上的星星。我枕于山峦之上，用眼睛勾勒它的轮廓，然后，指尖触及到温暖的海浪。
最后的瞬间，那绵延的山峦倏然上升，挡住了那颗星星，也遮住了我的眼睛，只在我耳畔留下山与海的共鸣，谱写这场心照不宣的告别。
祝阅读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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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峦与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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