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苏于成摸了摸扎手的寸头，看着一旁的姐姐。
扎着高马尾英姿飒爽的女人瞅了他一眼，笑了一声。
“笑什么？”苏于成不理解。
“不好好告别一下怎么行。”
“之前不告过了吗？”
“那怎么行呢？”苏玉汝挑了下眉。
“怎么不行？”
“现在不好好告别以后有你后悔的。”
“切，怎么可能！还没出发你怎么妄自菲薄。”苏于成有点炸了。
苏玉汝则没再理睬炸毛的弟弟（毕竟就他那小光头。）
对面穿着白大褂的母亲一贯冷漠的神情此刻有些动容，她摘了眼镜，上前抱住了她的两个孩子。
“一路平安。”她说。
“会的。”苏玉汝笑着亲吻母亲的脸颊。
“你可别小瞧我们，星联第一小组可不是说着玩的。”苏于成挑衅的朝人群最外围黑色长发的少年抬了抬下巴。
“就是啊苏姨，你安心啦！再说还有成哥呢！”扎着双马尾的圆脸少女踮起脚把手放在高壮青年肩膀上。
高壮青年无奈的笑了笑。
“我会照顾好他们的。”成玉树认真说道，他是四人中最年长也最靠谱的那个，不仅细心而且一米九的大高个能把苏于成摁在地上捶。
苏于成太过张扬冲动，苏玉汝太过直率大意，傅歌也就是圆脸少女，有些太过单蠢（划掉）单纯。
成玉树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次回荒芜之地的计划里，已经有三个小组的人都失联了，他们是第四批，四，真的是很不吉利的数字。
他觉得这个计划很荒谬，只是因为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预言就派出那么多人前往寒夜星人万年前的发源之地，寻找一个拳头大小的源晶。
成玉树觉得高层那些人疯了。
那天他气势汹汹地推开基地长办公室的门。
基地长只给他看了一个视频。
视频拍摄得很模糊。
风雪之中，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捧着一个木盒子。
他说：“寒夜星的能源已经快要枯竭了。”
“回到荒芜之地，找到源晶，方可救众生。”那是一道清朗又带着少年气的男音。
他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了倒在地上的探查人员，消失在了风雪里。
木盒中，是一块绿色的充满蓬勃生命力的透明晶体。
基地长那天说的话历历在目，“经过科研院鉴定，那块源晶，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寒夜星的能源枯竭，但是不够，我们还是需要更多的……”
“太荒唐了，谁知道……”
“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
成玉树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的。”
苏玉汝抱着母亲，眼神却对上了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
温润的少年站在黑发少年身边，他紧紧的盯着苏玉汝的脸，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爱意。
“注意安全。”温柔少年比了个口型。
“胆小鬼。”苏玉汝笑着骂他，然后走到明以冬的面前张开双臂。
“抱一下?”
明以冬微微俯身抱住了她，苏玉汝看见他红了的耳朵尖又嘲笑了他几句。
黑色长发的少年则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你能行吗？”他皱着眉朝苏于成说。
“怎么着都比你行，第二名。”苏于成不屑的说。
“哼。”少年嗤笑一声。
“编号c9－31小组成员请就位，无关人员请退至警戒线后。”广播女声播报道。
苏于成最后看了眼人群，对上了少年的视线。
“活着回来。”少年扯了扯嘴角说。
“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苏于成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挑衅又叛逆，只留下一个酷酷的背影。
少年看着苏于成远去的身影，眼神暗淡了几分。
“别骗我。”他想。
——————————————————
自从四年前的那场漩涡流后，苏于成就和c9－31组的其他人失联了。
黑色的漩涡拥有巨大的引力，苏于成不知道自己被卷到了哪里，他甚至感到诧异，自己居然还活着，只能说是星联研究所的纳米核心技术更进了一步。
星舱体没有多少损坏，基础的生活模式还能正常维持，能源也充足，幸运的话还能支撑五年之久。
寒夜星此次制作的星舱都是单独一体或两人一组的，只是开始是固定成为一个联合舱，如果航行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比如某个舱体突然着火等等，联合舱会自动解体，保证每个人的存活时间能长一些，毕竟能活几个是几个，好运些的还能等到救援
但对于c9－31来说，救援是等不来的。
在宇宙中独自游荡了四年多，苏于成大脑已经开始有点混沌，寸头成了微卷长发，乱糟糟的披散后背
苏于成半眯着眼，星舱里的食物，水源和氧气最多只能再支撑他一个月，一个月后，是生是死，都和他无关了。
这时苏于成突然觉得很难过，难过又憋屈，他很焦躁，他知道因为他独自一人漂了太久了，最开始他会担忧，会害怕，会带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每天根据记号数着日子。
后来他也就放弃了，在他看来，他在宇宙中游荡了四年，但谁知道，寒夜星的时间过了多久，指不定等他回去寒夜星人都凉凉了。
哦，他也回不去了。
即使记忆混乱，但苏于成还是记得四年前联合舱解体时，他姐姐留给联盟那群人的最后话语。
“呼叫总部，c9－31组已无法返航，愿辰和星光荣耀长存。”
“呼叫总部，c9－31组已无法返航……”
“呼叫总部……”
联合舱的警报声轰鸣，苏玉汝的声音依然坚定温和。
“联合舱解体中……”温和的机械女声播报道。
苏于成当时被甩的有点想吐，后面的话再没听见，等醒来时，就孤身一人了。
他很惊恐，无所事事的想了很多。
第二十一天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走时死对头朝他说的话。
不过回来估计是不行了，活着嘛，现在反正还没死。
苏于成想着南恒羽那张臭脸，突然笑了半天，又想着有一天南恒羽那群人会不会在宇宙中发现自己死去的尸体。
太荒唐了，苏于成想。
死了还得死对头来收尸，真特么倒霉。
他看着舷窗外广袤无垠的星河，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寒夜星的雪。
寒夜星，如其名，终年是不化的寒冰和无尽的黑夜，白茫茫的雪遍布整座星球，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人类却建立起了玄黑色的高耸铁墙，在里面安家立业。
苏于成又想到了十一岁时死对头在玄铁墙外堆的那个巨丑无比的雪人，丑的惊心动魄，他狠狠嘲笑了南恒羽七八年，最后以被他揍了一顿收尾。
不过那次南恒羽也没好到哪去，苏于成不仅把他鼻血打了出来，还往他眼睛上揍了一拳导致后面接连几个星期南恒羽都顶着个熊猫眼。
想到这苏于成又笑了起来，他想他快疯了。
然而事实是，四年多后他还活着，不过也快死了。
“愿辰和星光荣耀长存。”他瞧见舷窗左侧刻的这行小字。
这是星联宣誓词的其中一句。
每一个星联成员在最后关头给总部的回复都会带上这么一句话，这是联盟里心照不宣的默契。
虽然他觉得这句话真的很装。
“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年少的苏于成了很多人。
可惜没人知道或者回答年幼的小孩告诉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就像四年后的苏于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这么倒霉。
红色警报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看着操控盘上显示的附近的黑色漩涡流，彻底摆烂了。
这该死的，草淡的人生。
“砰——”
苏于成晕倒前，看着面前的操控盘，红光闪亮了整个舱体，和四年前一模一样，不过这次，没有人能听他说出那句每个航行者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
恍恍惚惚间，他感受到了炽热高温带来的灼烧感，听到了舱体碎裂的声音，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他。
苏于成似乎看见了晃动的人影，听见了有人在讲话的声音。
不会真来给我收尸了吧。
苏于成想。
真是疯了。
……
*
蓝星。
“姓名。”
狭窄的病床旁，一个穿着便衣的年轻警察问道。
病床上坐着的青年浑身擦伤，右脸一道被烫伤的疤痕，手上也是蚯蚓般狰狞恐怖的疤痕，头上还裹着纱布，右腿的石膏已经拆了。
苍白的脸色不大好看，凌乱的长发遮住了晦涩不明的双眼。
青年听着警察的话，张了张嘴，沉默了很久很久，连对面的警察都对回答不抱期望时。
他抬起头，浅灰色的双眸露了出来，清冷的嗓音带着点释然地说。
“游荡。”
“……游戏的游，放荡的荡。”
他停顿了一下，又一字一句地清楚说道。
“应该是漂泊流浪的意思吧。”
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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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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