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照在结束了一天行程的行人身上,拖出一道道疲惫的长影。陈希背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背包,快步从办公大楼走出,随着人潮一起涌向公交车站。
路上,他还瞧见一群大学生还在打打闹闹,散发出青春的活人气息。为首的男生和身边的朋友嘻嘻哈哈。陈希作为一个可怜的打工仔,心中涌起了丝丝缕缕的艳羡。
不过也没什么,他准备来场小小的游玩短暂的逃离这个令人几近窒息的高压的都市生活。
坐上大巴不多时,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是陈希刚刚看到的那群大学生。他听见有人叫为首的男生郁良,郁良招呼他的朋友都先下,然后环顾了下车厢。只剩陈希身边的一个位置了。
“这是您的东西吗,先生?能不能放在座位下面。”郁良笑了笑,“没有别的位置了,我想坐在这里。”
陈希轻轻“哦”了声,把他的背包放在腿上。啧,有点重。陈希又把包搁在了自己腿边。
郁良坐下不久,大巴车就开动了。陈希多日紧绷的神经随着大巴车的晃动渐渐的放松下来,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郁良看着倒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小小的白皙的脸蛋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色眼镜,因为睡着了,眼镜有些滑落,露出来浓密的睫毛。郁良从刚刚就在奇怪为什么这个男生的睫毛是白金色的。尽管疑惑,郁良也没有做出把陈希脑袋推开的举动,反而贴心的往陈希的方向挪了挪。
巴士到达目的地所需的时间不短,郁良的电量也渐渐耗尽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午夜时分,整个车厢都静悄悄的,所有乘客都睡去了。司机把车辆停在了一个村口,打算小憩一会儿。所有人都熟睡过去,没有人发现无人驾驶的巴士,自己启动了。
唰唰的声音惊动了一部分眠浅的乘客,树的枝叶敲击着巴士的窗户,车身,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令人惊悸的声音。在这个瘆人的场景里,没有人会真的不害怕。
整个车厢在枝叶的笼罩下,几乎看不见什么光亮。乘客们磕磕绊绊地跑到驾驶位,摇醒座位上的司机,大声地质问他把车弄到了什么鬼地方。
睡眼迷蒙的司机向窗外瞥了一样,打了一个激灵。他急忙重新启动车辆,车身晃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司机哆嗦着手重复了一遍,毫不意外地,还是没有开。司机嗫嚅着嘴唇,喃喃道,“怎么不开啊,怎么会不开啊“,一遍一遍地着了魔似的重试。同时尝试用手机联系外界的人发现手机甚至都无法打开。一个心急的大叔甚至直接挥拳打到司机脸上。
车内的咒骂声,哭泣声混杂在一起,惊醒了坐在最后座的陈希和郁良。陈希看着郁良揉着酸痛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
郁良的脸上还挂着被噪声吵醒的不耐,陈希向前座的大姐询问了情况。他很同情司机的遭遇但是这种情况下,他没法坦然的叫人保持冷静。
身边的人忽的站起身来,走到了巴士的最前方,他拦住了正在发泄的大叔,“你给他打坏了,到时候就算动力恢复了,也没人能驾驶这辆车。“被暴打的司机赶忙点头。
郁良看着阳光开朗,但是一米八几的个子冷冷的瞧着人还是蛮有威慑力的。再加上大概是常年运动,身上的肌肉也很到位。大叔深深地看了郁良一眼,似乎是不敢跟郁良硬刚,撂下脏话扭身回到座位上。
可怜的司机被暂时放过。郁良一一安抚好了自己的朋友。末了,他走回自己的座位,轻轻地跟陈希说“不要害怕”。陈希慢慢地点了点头。
黑漆漆的环境让人无时无刻不心惊肉跳,司机拿出几个车上备用的手电,微弱的光亮照亮了车厢,凉凉的光线有透露出可怖。但是能看见总是好的。
一夜难眠,紧张的气氛让人心跳极快,疲惫又反复拉扯着神经。半睡半醒间,陈希听见了滴答滴答的粘腻的水声。离得不算近,但是空荡荡的森林里,他们是目前仅知的生物,对未知的恐惧其实远远超过对这些古怪响动的害怕。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在讨论昨晚奇怪的响动。看来突如起来的状况,让每个人都处于高压高敏的状态。但是处在这个不知道潜藏了多少危险的地方,没有人敢贸然下车。而且由于是短游,大家带在身上的食物并不多。甚至有的人压根没带食物,比如郁良和他的朋友们。
小年轻们不知道出发前要准备些东西应对突发情况,一群人又是一时兴起,现在事发突然,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郁良这边在头疼没有吃的怎么办
陈希那边已经凄凉上了,自己一个打工人回去跟老板解释自己现在遇到的情况,他会相信吗?公司可能很快就要把他开除了,老板会听他的解释吗?不对,陈希忽然悲上心头,自己还有出去见老板的机会吗?他陈希虽然不怕死掉吧,好吧也不是不怕,就是生死现在都不掌握在他手上的情况下,怕不怕什么的已经没有意义了。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自己的死因都不知道就死掉的话,太让人觉得不甘心了吧。
陈希思考着,忽然身边传出了一阵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男生,郁良脸皮都烧红了,尴尬地摸着头,张了张嘴说“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肚子就叫了”,说着肚子又叫了一声,陈希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好吧,我其实是有点饿了,也没带食物,你能分我点吗?”郁良顿了一下,“还有我的朋友们。”
陈希捞起地上的包,正准备打开时面上忽然有些犹豫,郁良以为陈希是不太情愿,“没关系的,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我一次性分出去那么多吃的也会很犹豫的“,陈希摇摇头,拉开了包链,七八瓶矿泉水,剩下的全是法式小面包。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陈希摸了摸鼻尖,眼睛却亮亮的。他把面包和水递给郁良,沉重的膨胀的包立马就瘪了下去。
“谢谢哥哥”,郁良定定地看着陈希,“等我们出去,我一定请哥哥吃很多好吃的”郁良郑重地承诺。陈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觉得这个氛围好像怪怪的,他没由来的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只能含糊的回答道,“以后再说嘛。”
整整两天车上的窗户都只敢开个小缝,第三天时一股浓烈的酸腐味熏得人几乎作呕,乘客中有人说自己前两天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腐烂的味道,但是害怕自己闻错让大家恐慌就一直没有说。
车厢内的静的落针可闻,不知道谁带了个头,大家都开始谈论自己想做但是还没有完成的事情。有人说没有成家,有人说还没有环游世界。陈希听见郁良说,自己还没有见过真实的天使族与恶魔族
其他人还在讨论,陈希低声地问郁良怎么还相信那个。“有个大师给我算过,说我这辈子唯一的桃花就是一只可爱的小天使。其实哥哥,我觉得你长得就很像一只小天使。”郁良的对着陈希的耳朵轻声地说,吹出来的热气让陈希有点痒,他把郁良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郁良笑了笑,随后自己都没有察觉地撇了撇嘴。
时间在一群人的闲聊中溜过,“有没有人闻到香味啊,就是烤肉的味道。“另一个人打趣道,”你是饿出来幻觉了吧,这里怎么可能能有烤肉味呢。“但是没过多久,浓浓的烤肉香混杂着酸腐的味道灌满了整个车厢。
大部分的存粮不足,现在又被香味诱惑,几个乘客当即就要冲下去,其他人费力劝阻,却被一个除了脸,在裸露的皮肤上纹满纹身,长得凶神恶煞的人阴阳怪气道,“你们又不会把食物分给我们,在车上我们就只能饿死,我看你们就是打算饿死我们,然后独享烤肉。”
一番好意却被误会,没有人再浪费口舌劝说这些人,甚至大部分人希望他们几个探探路,外面情况好一些就下车,若是不太好就继续待在车上。纹身男他们冲下车,在看不见的路上挣扎着,越走越远。
一连几天,几人都没有丝毫回来的迹象,大家担忧这他们的处境,又恐惧着自己的未来。难道真的要在车里面等死吗?
几天后,纹身男他们居然回到了车厢内,有些人问他们烤肉的味道怎么样,有些人问他们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也想去尝尝烤肉的味道,但是前提是他们得绝对的安全。车上的讨论热火朝天。
郁良盯着为首的纹身男,眉头微微蹙起,他侧头看向陈希,问道,“你还记得那个人身上之前纹满了纹身吗?”陈希点点头,看向纹身的男子,他惊恐地“啊!”了一声,纹身男脖颈上的纹身图案已经消失不见了,原来被纹身的那块皮肉,现在是一块白花花是皮肤,和这个人其他处黝黑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郁良和陈希问他们还要不要出去了,那几个人异口同声说,“烤肉很好吃,我们不吃了,你们去吃吧,一直直走就到了。“异口同声,话语僵硬,,同时这几个人眼神空洞,明显失去了人的灵气。酸腐味更是在几人回到车厢后更加浓烈。郁良和陈希更加坚定,车内已经不能待。
车外的危险虽然不能评估,但是一直待在车里看情况也只有死路一条了。陈希和郁良极尽暗示,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不敢跟他们一起出去,甚至郁良的朋友都只有一个答应跟他们一起出去。郁良苦口婆心地分析情况,劝朋友一起走,他们却和车上的很多人一样,不相信一次的结果,想看看郁良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
恐慌之下的他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第一批跑出去的人如同恶鬼,用空洞的眼神死死咬住他们的猎物。
最终下来的也不过七八个人,陈希他们按照车上几人的指示,摸黑前进,忽然有人被绊了一下,是在车上暴打司机的那名大叔,等他爬起来捡起绊到他的东西,是一只断臂。他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想要赶紧扔出去。但是断臂上的手却快速地和他十指相扣,他手臂上的血管全部膨胀起来,血液喷涌出来,被断臂的断面舔舐,吸收,吃饱喝足,那只断掉的手臂放开了那人的手,又沉沉的“睡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没有人来得及作出反应。大叔一下子被吸了太多血,唇色发白。但是他很快的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把伤口包扎好。
接下来的一路,大家提心吊胆,沉默许久后,大叔讲起了自己和妻子的故事,两人少年相爱,毕业之后就很快结了婚,生活很幸福,他们有一个儿子,活泼,正直,勇敢,“我这次坐上大巴是去给我的妻子还有儿子扫墓,前两年他们因为车祸去世了,“陈希张了张嘴,却出什么安慰的话,人都不在了,这种创伤怎么可能是三言两语就能抚平的呢?”我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但是我那天晚上做梦梦到我老婆说她想我了,我今年怎么还没去看她。还撒娇让我给她带她爱吃的糕点。我买了她和儿子爱吃的米糕,还买了她爱喝的桂花酿。但是可能没有机会了。”
大叔叹了口气,和陈希他们一起继续往前走。前方有了些许光亮,几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又被几只断肢拦住了去路,大叔扯下来包着伤口的布,几只断肢飞快地朝他冲了过去,疼痛使他的额头流下了许多汗,
“我老婆叫叶若英,儿子叫江宇。如果你们能活着出去,帮我看看他们。”大叔说,然后他又一次深深地看向郁良,“你出面阻止我的时候,我好像再一次看见了我的儿子,保护好自己。”
为了防止断肢没能吸饱血继续追着他们不放,大叔把他们都压在身下,大喊,“你们快走啊。”他们走到了有光的地方,陈希回头看了眼大叔,原本有力的身材已经被吸得十分单薄了。
他看了看郁良,对方并不在状态,陈希拍了拍郁良的手臂说道,“你只有打起精神,好好保护自己,刚刚的大叔才算没白死,不是吗?”
郁良点了点头,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呢?”陈希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说,“他不告诉你名字,或许你会少一些牵挂,他告诉你名字的,你要替他去守护。”
郁良轻声说道,“怎么可能会因为名字就轻易忘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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