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惦记着令牌的事，拎上打包好的包子就拉着循空回了山上。
“那我们兵分两路，你先去找师父拿令牌，一会我过去找你。”清霄还不忘把包子往循空怀里一塞：“你顺便带去给师父！凉了就不好吃了！”
于是循空拎着包子，敲开了师父的门。
“……盟主，这是清霄师姐给您带的包子。”循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说，盟主闻声从内间出来，两指一勾，循空手上的包袱便自己飘到了内间的桌上。
“又不是外人面前，不必拘谨。”盟主温和地说，他是个年轻的男子，样貌不过三十多岁，但循空印象里这类人不能用外貌来判断年龄——更何况他看起来并非是特别会打架的那类，反而有些儒雅的气息在身上，饶是这样，他也坐上了武盟盟主的位置，因此断不可小觑。
“谢盟主……但循空自认资质不如其他弟子，不敢叫您师父。”循空局促道，盟主微微一笑，抬手一托，便有股力量推着循空的后背使他直起腰。“那便等你愿意再改口就是了。可是为了令牌来找我？”
“是。”循空点点头，旋即一块墨玉令牌便从里头悠悠的飞了出来，缓缓落在循空手心里，触手温润，上刻了凹槽，用金笔填了墨，是一个‘空’字。
循空刚想抱拳谢过，清霄慌慌张张的声音便从外头由远及近地来了：“不好了师父！”
“何事慌张。”听见自己心爱的徒儿这样大喊大叫，饶是盟主也吓了一跳，拂袖便从内室出来看看情况。
只见清霄从外面的廊道一路狂奔而来，路过的翠竹都被她带的摇动几分，少女忙不迭地冲进房门，险些抓着盟主的衣袖就摇晃起来：“师父！我的令牌不见了！”
循空大惊，盟主则早知如此似的摇了摇头：“是丢了，还是忘记放在哪儿了？”
“是丢了！师父，大事啊！我知道我这个性子是大大咧咧的，昨晚您给了我之后我就打算随身带着，结果今早和循空下了趟山，吃饭的时候还以为是我落在房间里，回来一看也没有！”清霄条理清晰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循空皱眉，怎么听着像是他搞丢了清霄的令牌似的。
“会不会是早上人多，挤掉了？可能会被人捡走卖钱，或者高价卖出供人冒用。”循空也觉得这事耽误不得，他看见令牌上只有一个字的时候便有些奇怪了，虽说玉石要用专门的工具去刻，但奈何不了有心的人，只有一个字，想仿冒便仿冒了，届时会混进什么人可不好说。
盟主却摇摇头：“不必着急，去门内管事的弟子那再做一块就是，丢了的那块不必再寻了。”
循空心里的疑问没得到解决，虽然觉得就这样收手实在不妥，但盟主都觉得无事的话，他也没什么必要再追究。
虽然他没见过武盟大比。但想必群英荟萃的地方不会出什么事。
“循空，你就和你师姐一起去吧，再领些安神的香。”
话毕，盟主又回到了内室，清霄则风风火火的拽走了循空。
门内后勤事务都在后山大殿那处理，循空摸了摸脸上，疲态真的如此明显？
“循空啊，你说你，都被师父收作徒弟半年了还跟他不熟似的，真不像话。”往后山走的路上，清霄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好像咱们师父对你很严厉似的。”
“我……算了。”循空只觉得要和清霄捋这个问题得说上三个时辰，索性任由她误会去了，盟主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见循空不跟她计较，清霄反而来劲了：“你不会已经认了别人做师父吧！”
“没有，我能认谁做师父？”循空好笑，清霄不依不饶：“就是教你剑法的人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教你的人肯定也很厉害！”
“那不是我师父。”循空只是苦笑，然后清霄又看到他的脸上露出那种伤神来，于是不再追问了。
佑儿，来，跟我学。
佑儿真棒，连……的剑法都学的如此快。
佑儿，你要多关照他，好吗？
佑儿……佑儿……
佑儿，快逃。
一声一声佑儿在循空的脑袋里响起，似是很多人在唤他，愈发尖锐，震的头晕。循空忍着针扎的似的头痛，连脚下的步子都现了些凌乱，视线昏昏沉沉地抬不起来，面前的青石台阶越来越近，等他回过神来时，居然已经跌在了石阶上，清霄正满面担心地喊着他的名字。
“循空，循空！师弟！”清霄为人直爽，看循空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引的循空心魔都出来了：“我再也不乱说了，啊！师姐跟你道歉！”
“没…没事，师姐，不怪你。”循空费力地甩甩头：“是我自己胡思乱想，都是业障。”
“你……唉。”清霄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作罢，只是慢慢地扶他站起来：“对不住，我这张嘴……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还难受？”
见循空摇头，清霄算是松了口气，往上的石阶更是一步也不敢走快，生怕循空又出了什么事。
好容易走到山上，清霄给内务弟子阐明来意，对方很是诧异：“师姐，这你也能丢啊？”
听起来对方和清霄很熟，但在循空面前被这么说，清霄也有点挂不住脸：“没、没准是被别人摸走了呢！我在其他事上还是靠得住的！”
“行，师姐，你的令牌上是哪个字？约三日之后来取吧。”内务弟子倒是很好说话，也不和清霄多纠缠，拿过手边的册子记下清霄的‘霄’字便完事。
“对了，再拿些安神香，我师弟用。”清霄拍了拍循空的后背，力道之大险些给他拍个趔趄。循空朝内务弟子笑了笑，对方挑眉了然：“是你啊，昨天来取花瓶的那个。”
“是。”循空应道：“先前梦魇不小心把香筒弄坏了，索性换个结实些的。”
“可真有你的啊！清霄师姐，这小师弟会省钱，香筒可比花瓶贵呢！”内务弟子闻言哈哈大笑，清霄听见有人夸师弟，腰板直了，心情也舒畅了，不禁扬眉吐气起来：“是啊！师父还说让他去参加大比涨涨见识呢！”
“哦？那可真是厉害，我记得你才来半年左右吧？竟已能与其他人切磋磨练了。”内务弟子一边收拾着手上的东西一边与清霄攀谈，熟练的程度令循空惊叹不已——居然能一边陪清霄聊天一边干活，真是行行出状元。
“厉害是称不上，我看师父……只是要磨一磨我的性子吧。”循空在外人面前喊师父还有些别扭，怕别人听出什么来，于是赶快换了话题：“说到武盟大比……那是什么时候？”
内务弟子循声抬头，不过看了一眼清霄，便又恢复了那种见怪不怪的神情：“是下个月十五开始，更详细的便与我们这些内务弟子并无干系了，去问你师姐吧。”
清霄自觉理亏，赶紧扯着循空告别内务弟子，匆匆离开后山。
内务弟子目送两人渐行渐远，背后整理药架子的同僚忽地叫他：“天无，我怎的觉着有几味药材少了？”
夏天无一愣，转着眼睛想了想：“噢，盟主寅时来过，取走了些，说是要炼药，记在我这儿了。”
“盟主啊，那大略没事了。我看减了不少，还以为其他丹修弟子要用呢，这里面有几味若是调配不得当，可就从丹药变成**散了。”同僚翻了翻夏天无的册子：“虽说是盟主，但规矩不能坏，下次得管他要明细，有些丹方不流于人，但照例是要他们抄下所用材料明细才能取的。”
“是，天无记下了。”夏天无点头，此事算是揭过了。
这边循空和清霄一边往回走，一边问着武盟大比的事宜。
“刚你也听到了，开赛就在下个月十五，除了咱们武盟以外，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啊散人啊也来参加，评审团倒是只有五位——除开师父，还有云华谷谷主、灵晔宗宗长、执肃殿殿主、清弦居士这四位仙长。”清霄几乎是抢着开口，生怕循空问自己为何知情不报似的：“里头云华谷谷主和执肃殿殿主都是女修，人又漂亮，修为又了得，尤其是执肃殿殿主！现在我们行的规矩基本都是她定下的，大比有她在，不会失了公允。”
循空云里雾里的点点头，武盟盟主甚少给他讲习，只是叫他先稳住心神，否则习武易被心魔所困，所以他日日除了清修、温习剑法外什么也没做，好在清霄给他塞了乱八七糟一堆书，闲书正史什么都有，他多少翻看过一些。
云华谷的净台仙子、清弦峰的峰主清弦居士、加上灵晔司玦两位惯称仙尊的，听起来是不会出什么差错。
“赛制是抽签的，抽到谁算谁，不许致人于死地，所以你要是抽到打不过的，一定要比划两下就投降啊！”清霄还不放心地叮嘱，循空讪笑：“你还指望我比划两下。”
“去你的！”清霄白他一眼：“不过我估摸着你最多也就到十六强吧，再往上可就不是你的能力范畴了。”
“那么多人，我进十六？”循空在心里过了一遍他从书上看见的武盟大比：“初赛便要决出四十八人，报名的人得更多了吧？其中还有散人，那这……”
“那你想多了，近年没开过大比，再往前，我有印象的大比里，无门无派的往往坚持不到半炷香。”清霄摇摇头：“更有甚者受了一击便再无还手之力，这世间有机缘的人并不那样多。”
循空半信半疑，但他终究只是走个过场便罢了的，便也没多想。
“总之，你近日把剑法练熟就好，我会找你来对练的！不许懈怠！”清霄把人送回院落，临走时还挥了挥拳头。
循空长出一口气，武盟大比于他实在是天方夜谭，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如何败于他人之手了，所以担心的也只有一件事。
“败的太惨……盟主不会把我逐出师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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