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坏封印?”
国师再也不绕弯子:“王爷有所不知,邪祟附在此弟子身上,为的就是偷走陨魔剑。”
邪祟附在身上是无法觉察到的,修为再高的人也无法瞧出端倪。
除非是上清境的上仙。
此剑虽名陨魔,却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一把未开锋的玄铁剑。此剑不沾血,不杀人,不祭祀,不外借。长年累月不见使用,放在国师殿正殿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在国师殿修行那几年里,宁忘夏从来没正眼瞧过那把陨魔剑。
什么邪祟顶着龙脉的灵力,冒着灵魂溃散的风险也要拿到陨魔剑。
宁忘夏嗤之以鼻,一把不起作用的剑还没有杀猪刀好用。
“它所要的,不是剑,”国师语重心长地往前一步,“王爷真的想一探究竟,那就随老臣去看看那具尸身吧。”
宁忘夏:“那就劳烦国师了。”
——
曲径通幽,绵延狭窄的小道上满是翠绿的竹子,竹子的叶子挂着雪。若没有阵阵阴风,此地倒也有几分诗情画意。
小道的尽头是一间矮小但宽的木屋,门被玄铁锁紧锁着。
易轩提灯前去开了门,扑鼻而来的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易轩点上房间四个角落的烛台。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几乎每个地方都放着尸体。宁忘夏面不改色跨过门槛,心里生出嫌恶之意。
那具弟子的尸体被安置在正中间,国师掀开掩盖尸体的白布,尸体漏在外头的皮肤已经溃烂,脸上挂着丝丝的血肉,露着牙床。
身为影卫的易轩见过无数杀人的场景,面对如今这般,脸罕见地抽动着。
“王爷请看。”
国师一点拐杖,地面升起淡金色法阵,法阵在阵阵念词逐渐凝聚成符文,没入尸体的额间。不等宁忘夏反应过来,诡异的红光浮现在尸体身上,在上空形成血色的莲花符文。
宁忘夏见着这幕,顿时恍然大悟。
笼罩在尸体上那些诡异的红光是邪气,宁忘夏曾经在妖界时就看见过这种东西游走穿梭在各个界门附近。
国师殿那把陨魔剑,它的真正作用是镇压邪气!
这下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邪祟拼了命也要拿走陨魔剑了。邪气越多,邪祟也强大。在邪祟之中,也分凤毛麟角三六九等。处于底端的邪祟为了增强自己,会源源不断地吸食邪气。而处于顶端的邪祟,则会通过吞噬底端的邪祟从而进行修炼。
为了让自身更强,处于底端的邪祟会不择手段搞到邪气。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其间人生憎、恨、恶、怨,积少成多,就成了邪气。万物相生相克,邪祟需要邪气,自然要对人类下手;人类为了抵御镇压邪祟,才有了龙脉。
滚滚邪气汇聚上方,尸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干瘪,最后骨化成灰。
国师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强劲的冲击生生将宁忘夏逼退半步。宁忘夏抬手挡在脸前,四角的烛火一瞬间熄灭。
乌黑混着血红,浓郁的血腥味夹杂在房间里。
不好!
邪气不受控制地向四周扩散,国师心脉受到重伤,奄奄一息拄着拐杖半跪在地。易轩要拔剑,却被宁忘夏厉声喝止。
“带国师走。”
宁忘夏滑出箭步,易轩的剑刹那离身。她掐诀默念,手里长剑如同活物般,透着凌厉杀气。她眼眸冷下来,默念法决。
房间里,死寂笼罩。
“等……”
国师话音未落,宁忘夏的长剑迎着邪气而去。带去的气浪再次将易轩掀飞出去,鸟雀簌簌扑腾着翅膀飞走。
寒光映照竹叶,不过须臾,竹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杆了。
邪气见局势不利,急忙冲破屋顶逃之夭夭。
宁忘夏当机立断,一脚踏在屋里的木桌上,借力飞上屋顶。国师说过,邪气若是开了灵智,就会是相当难缠的对手。
此刻邪气正蹲在皇宫的屋顶上,空洞洞的嘴咧开,露出一口森森尖牙。
易轩扛着国师走出东院,抬头便瞧见一红一篮两道影子在互相追逐。宁忘夏剑法师承国师,论单打独斗谁都不会是她的对手。她身手矫健地越过屋顶,落脚之处竟未留下一点声动。
这么大个人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引来了不少禁卫。起初禁卫以为有刺客闯入金銮殿,举着弓箭搭弓忽然被涌进来的影卫拦住。
“想干什么?!”易轩把国师安置在天枢阁,自己急冲冲就赶过来了,“眼睛没看见那是王爷吗!”
上头打得热火朝天,下面个个被骂得噤若寒蝉,怒不敢言。
易轩眼神警告着眼前的禁卫,带着身后一众影卫转身就走。
等人走远后,其中一个禁卫摘下头盔,狠狠地对着那个地方啐一口,骂道:“他娘的死婆娘,以为位高权重就了不起吗?”
此人正是禁军的总督,他对宁忘夏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越骂越脏,满腔气氛积在脸上。谁知一转头,歪着头的将领对他森然一笑,露出满是鲜血的牙齿。
他发了疯一般咬在禁军总督的脖子上,禁军总督还没反应过来,尖锐的牙已经刺穿他的咽喉,正不断往外汩汩流血。
禁军吓得仓皇逃窜,落在后头的人皆被将领咬断脖子,满地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
他发出阴沉沉的笑,头转向上头的宁忘夏。殊不知身后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傅洵舟眼里波澜不起,默念法决,灵力瞬间凝聚成形刺向将领的心口,一缕黑色的邪气飘出。
将领笔直地倒下,傅洵舟抬头去看宁忘夏离去的方向。
看来得提前解决了……
邪气形如鬼魅,速度之快。瓦片接连滚下屋顶,砸在地上碎成渣了。
宁忘夏避着屋顶上的漏缝,追上邪气。
不过咫尺之间。
她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泛着银光的剑削面而去。邪气险些撞上剑身,它故意冲着宁忘夏挤眉弄眼,口中不断发出叫嚣声。
好机会!
宁忘夏眼中血雾缭绕,长剑被灌入灵力,如灵蛇迅速打出。刀光剑影一刹,邪气的半边身子没了。
这招是尊神传给她请柬令其中第二试“缚灵”,以灵力入冥想,化虚为实。邪气半身没了,嚣张的气焰瞬间一落千丈。
人会轻敌,没想到邪气也会。所谓兵不厌诈,正是如此。
“……”她掌心拖着的业火猎猎燃烧,邪气歪歪斜斜地想逃命,长剑贯穿邪气的头,嘶叫声刺耳。
宁忘夏用力拔出剑,浑身抽搐的邪气忽然从口中吐出血雾,她下意识抬手格挡。一瞬间的功夫,宁忘夏的手臂只剩下森森白骨。
来不及处理手臂,她回想起昨天遇刺,那批杀手用的也是这招!
那批杀手跟邪气有关!
宁忘夏当机立断,眼底是血色层染。
“非命请命,请尓赐怨。”偌大的符文倾倒而下,以破空之势横斩邪气的身体。
灵力交织在邪气身上,偌大的压迫感瞬间覆盖上整片宫墙。
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就在即将快要杀死邪气时,傅洵舟的身影乍然出现。
“先别急着杀它。”
已经来不及了,邪气在名为“缚灵”的杀招里魂飞魄散,连渣都不剩了。
傅洵舟无奈:“……”
宁忘夏无辜:“……”
“杀了就杀了吧。”傅洵舟语气温和,不见丝毫责怪。
她立在屋顶之上,下方站在一堆影卫。
宁忘夏把剑抛给易轩,轻轻一跃稳稳当当落在地面上。易轩急冲冲地跑过来,后面浩浩荡荡跟着一群影卫。
“怎么不跟着金吾卫?”宁忘夏语气轻飘飘地,随口一说。
邪气比邪祟低等,但对于普通人而言,却是邪气更难缠。邪气无法用眼睛看,只能凭着修为高低感知。与邪气交手后宁忘夏显然有些气力不足,凭她现在的能力,也只能瞧见邪气是一团红雾。
月光明亮,足以掩盖宁忘夏眼中思索。
易轩不假思索地回:“影卫只听王爷调遣。”
宁忘夏理所应当:“哦,看来也知道我才是你们主子。”
“……”一众影卫默不作声。
“该罚什么,”宁忘夏歪头看他们,“需要本王说吗?”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眼下邪气是解决了,看戏的人却是满脸惆怅。
宁忘夏问他:“上仙为何说不要急着杀它?”
邪气总归是邪物,一日不除殃及无辜。
傅洵舟心平气和问:“还记得那位将领吗?”
宁忘夏问之即答:“知道。”
转即傅洵舟深深地叹气,他道:“我与那将领交过手了。”
“啊?”宁忘夏疑惑,好端端的交手做甚?
随后,傅洵舟解释道:“他也被邪祟附体了。”
“什么?!”宁忘夏膛目结舌。
一个被附体还好解决,若有一群被附体岂不是难上加难。
她瞬间后悔自己杀了那只邪气。留着那只邪气不仅追溯到那批杀手的踪迹,还能寻到天汜中哪些人被邪祟附身。
“你的手当真没关系吗?”傅洵舟面色担忧地往下看去,宁忘夏的半截手臂只剩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宁忘夏像不怕痛似的,另一只手覆在白骨上,阵阵浓雾滚动,不到一会,她的手臂完好如初。
“……上仙可有法子查到剩下被邪祟附身的人?”
隐隐约约中,她总觉得刺杀她的人与偷走陨魔剑的那只邪气有密不可分的联系。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一场精心设好的局,就等着她跳进去。
傅洵舟眼里褪下一丝不可觉察的神色,他半垂眼帘,随后道:“自然有。”
“只是需要那人的协助。”
——
“你是说渊王解决了陨魔剑封印的那只邪气?”身着淡金色衣袍的男子慵懒地倚在床榻一侧,张口含住美艳侍女递来的柑橘。如此放荡不羁的男子眉眼如星,脸上轮廓精练分明。
已是深夜,金銮殿歌舞连夜。舞女身姿婀娜,水袖轻盈。
跪在台阶下的人身着黑色斗篷,只露着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身板挺直,语气不改:“皇上难道不担心吗?”
宁远昭动作停滞下来,歪坐的身体徒然直起。
他笑了:“朕担心什么?”
金銮殿内陷入一片死寂,不论是舞女还是侍卫,俯身跪下,谁也没敢抬头。大殿之间,只有穿着斗篷的人岿然不动,在人堆里鹤立鸡群。
宁远昭手里拿着酒坛,摇摇晃晃走下来,附身凑到那人耳边。
“怎么不说话了?”
那人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头重重磕在地上。
“皇上,渊王不过是一介女子,若让她得了权势怕是只会对皇上不利。”斗篷因太激动而滑落些,他的脸早已面目全非,留着骇人的疤痕。“属下在苍梧山的途中设下死士埋伏,为的就是陛下今后不被渊王压一头啊……”
“啪嗒”一下,酒坛重重砸在那人头上。酒水混着血水,满目狰狞的脸瞬时间不成人样。
宁远昭脸色不变,反而扬起嘴角疯狂笑着。
“朕用得着你这下三滥的计谋吗?”宁远昭的笑混着偏执与疯狂,他蹲在那人面前,提起那人本就稀稀拉拉的头发,说:“如果她问起来,朕该如何解释?”
“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以表忠心!”
“呵呵,”宁远昭朝他一脚踹过去,他整个人被踢翻过去,“忠心?你觉得此举是在证明你的忠心?”
“相比这个,你忤逆朕的次数不少了吧。”宁远昭拾起地上的碎片,一众侍从汗流浃背,胆战心惊,“该罚什么,不用朕多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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