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身僵硬地转向那让我无法回避的声线。
王莽眼底晦暗，冷冽的眸总是一眼就看穿我最看中的东西。他的话让我踌躇不前，万念俱灰，老实地在原地等待他再次开口。
他没让我久等，几步上前，走到我面前，“这个，你还记得吗？”
他手指攥着一把折扇，微微举起，让我看的更清楚。
那是冯先生送给我的扇子！
那个被我弄丢了的扇子！
“它怎么会在你那？”
那是冯先生留给我最后的东西，我激动地想要去拿，他却反手将扇子藏于身后。我鞋尖撞上他的，脚步骤停在他跟前，抬眸望进他眼底，他亦低头凝望我。
我们距离太近。
近到呼吸落在彼此鼻尖。
近到能从瞳孔中看清对方的脸。
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
他的呼吸炙热温暖，我想后退，可却被他快速抓住了手腕。
我‘嘶’了一声，王莽瞬间卸了几分力气。
却没放开。
他低头靠近，悦耳磁性的嗓音响起，“这是你……那日来看我时落下的。”
王莽将折扇重新拿到我的眼前，没让我碰，盯着我说，“你知道这扇子上被熏了一种奇特的香料，这香料及其特别，遇水不落。”
我自然知道这件事，那时我和王莽落水。
这扇子湿了，却还香气扑鼻。
我抬眸，挣了下手腕，“它和冯先生的死有什么关系？难道这香有毒？可我接触的时间最长，我并没有中毒。”
王莽松开我的手，声音很轻的解释，“香无毒，但却是一种标记。你还记得我们出游那次，有人要杀我们吗？”
我被他说的糊涂，标记什么？
难道那日的刺客，也是竹屋杀我的那群人？
“那些刺客我调查多日，一直想不通为何那日他们能寻到我们准确的位置。后来，我意外得到你这扇子才想通，他们就是通过这奇香的味道，寻到我们。”
我明白了王莽的意思，瞪大眼睛反驳，“你胡说，你的意思是凶手可以猜到冯先生会给我扇子？”
话刚说完，我便反应过来，瞪着王莽，“你怀疑冯先生和他们是一伙的！”
王莽目光坦然，并没有隐藏，“我早就怀疑他了，他潜入公主府，窥探了不少皇上和王家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
一向淡薄名利，与世无争的冯先生，怎么可能是细作？
可脑海里却出现了一些的画面。
冯先生常去济阳王府邸演奏……
刘欣和他的关系那样亲密……
“不可能！冯先生怎么可能杀我？这说不通，而且他死了。如果，他是和他们一伙儿的，为什么会被杀！”
我不愿意相信这些，一个字都不信。
孔休对我说道，“冯无方不一定是刘康的人。不过，无论他是谁家派来的探子，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你什么意思？”
“他潜入公主府是为了得到各方面的情报，而不是和你谈情说爱。他留在竹屋照顾你时间太久，就变成了一个没用的棋子。”
难道，冯先生是因为我被杀。
我头痛欲裂，怎么也想不明白，冯先生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刘康真正要杀的人是我。”
王莽侧身坐在石凳上，将冯先生的扇子放下，声音沉沉，“如今的皇上昏庸无能，并非是先帝一开始想立的君主。而济阳王刘康的母妃傅氏，曾备受先帝宠爱，也是先帝最想传位的人。他距离皇位一步之遥，却被元城王氏阻碍，本就城府颇深，于是拉拢群臣为他庇护撑腰，除掉我这个太后的抓牙。”
先帝宠爱傅氏，并不喜欢王政君。
但她位居后位，刘骜是嫡子，更有资格继位。
这便是争斗的开端。
原来，这场乱世之局，王莽早就深陷其中。
冯先生，也是这局内之人……
“如今刘康想拉拢赵飞燕，可赵飞燕迟迟没有给任何回应。他定会不择手段，找到赵飞燕的弱点来要挟她，让其成为他的帮手。你担忧的没错，刘康一定会想方设法绑了赵合德，从而控制赵飞燕。”
尽管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事实摆在眼前，我在没有办法去为冯先生争辩。
我也跌坐在石凳之上，眼帘垂下来，心落至谷底。
这些日子的情爱陪伴，都是假的吗？
难道冯先生只想利用我杀掉王莽吗？
我闭上眼落泪，无论如何我都不信……
我低着头，闭上眼，不让泪水流出来，被王莽瞧见。
可有怎能躲过他洌洌的眸，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对外放出你死了的消息，没人会再来杀你。你现在回公主府，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赵合德。”
我擦掉眼泪，抬眼看他，无奈的笑。
如果济阳王刘康已经宣战，我不能让飞燕任他宰割。
我要帮助合德好好活下去！
王莽眉心紧蹙，眼帘带着雾气，“你现在把伤养好才最重要！等到你完全康复，我会想办法，把赵合德送进宫去。”
我眼眶通红，“你想让她进宫？”
合德的心思，我岂能不知。
虽然进宫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可是她的人生会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进宫，真的是最好的法子吗？
“别担心，”王莽握住我的手，唇线拉的笔直，“我会帮你的。”
孔休看了怀能一眼，二人悄悄转身离开。
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看我眼神温柔而怜惜。
我低头看着紧箍着我的净白手背，声音哽咽难听，“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冯无方，明明知道我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明明知道……我是如此铁石心肠的人……为什么……”
我的话还未说完，便没入了一个怀抱。
王莽紧紧抱住我，不留一丝缝隙，好像松一点点我都会消失不见。
“世间哪有那么多个道理可讲。就像你当年出现在我房间一样。这都是老天安排好了的，你我都逃不掉的宿命。”
我不信！
我向来不信命！
挣扎着他的怀抱，他却没有半点要松开的意思，下颔落在我颈边，低声诱哄，“小凤，留在我的身边！让我能随时照顾你，好不好？”
照顾？
我何尝需要别人照顾？
从出生起，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靠自己活下去。
“不！我不能！王莽，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我死劲儿的摇头，将他的衣襟揪出褶皱。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我就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从今天起，不会有任何人在伤害你。”
他双手撑着我的肩膀，眼神势在必得，直言不讳。
“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他看我没吭声，以为我累了，站起身打算送我回房。
我摇头，一把拉住他宽大地衣袖。
我对王莽从未主动过，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让他心头一紧，面色愉悦。
“我想见合德。”
王莽骤然明亮的目光忽地稠下来，抿着薄唇沉吟，“好，只要你养好伤。我下次来的时候，将她带来见你。”
我眼眸一挑，“你说真的?”
他点头许诺，唇角微扬，眸色柔和下来。
王莽执意送我回去。
我们穿过回廊，还未走到房间，只见天上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
下雪了。
上次，我和他一起看雪，还是很多年前。
我抬手欲接，王莽一把拉过我的手，他掌心温暖传递到我身上。
“手才好些，去接它做什么？”
我望着天空，盯着那皑皑白雪。
王莽的视线驻足在我脸上，“还记得我们一起打雪的情景吗？那时候的你天真浪漫，和现在……很不一样。”
是啊，我变了。
“王莽，你变了吗？”我转头问他。
他没有一丝的犹豫，“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我势在必得。”
他一如既往的镇定自信，和年少时一样，的确没变。
晚上，怀能依旧像个侍女一般服侍我入寝。
我瞧着面无表情的她，突然好奇的问道，“你是孔休府上的人，还是王莽的人？”
她恭敬的回答我，“我是孔大人府上的。”
她向来对孔休格外尊敬，想必是孔休的心腹。
她转头看向我，隔了一会儿，竟主动开口说道，“孔大人并没有派我监视公子，我只负责照顾您的衣食住行，并且保护你的安全。”
我被她说的有些尴尬，立刻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我的身手在公主府也不错。没想到在你面前，竟然变成了三脚猫。”
“公子谦虚。”
她铺好床铺准备离开。
我抬手叫住她，“我有几件事想问问你。”
她站在我面前，知无不言说，“公子请问。”
“我想问问，如今除了皇后，还有哪些妃子比较受宠。”以她的身手，一定做过密探，我问的这些她不可能不知。
她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盯了我一会儿道，“如今宫里面最受宠的是赵婕妤。”
“我是说，除了她以外的妃子。”
飞燕的荣宠我自然了解。
“其余比较受宠的是皇后的妹妹许美人、班婕妤、卫婕妤、曹美人了。”她说的和飞燕描述的差不多，应该没骗我。
我接着问，“那……皇后呢？”
怀能看我的神色凝重了几分，也如实开口，“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夫妻，据说是当年汉元帝亲自赐婚。当年汉元帝的母后许氏刚刚成为皇后不久，就被霍氏暗杀。汉元帝也是为了悼念自己的母亲，才让许皇后成为太子妃的唯一人选。”
“那如今的皇上，喜欢皇后吗？”我问。
“这我不清楚。不过皇后独宠后宫很多年，想必应该是很喜欢吧。”怀能依旧面无表情的说。
“多年的感情都这样脆弱，我又如何敢让合德进宫？”我不禁感慨。
怀能却道，“朝野上的事，本就和感情无关。皇上当初独宠皇后许是有几分真情。可后来，许家势力过盛，难免会触及国本。皇上冷落皇后，宠爱妃嫔也是情理之中。”
我抬头看向怀能，没想到她这样的性子也跟孔休一般，看透了这朝野的利弊得失。
“好了，谢谢你。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怀能不在逗留，转身退下。
***
一天两修有点要我命了……
小剧场
王莽：这章我并不开心，她没想留下。
夏夏：她也没走！相信我，过几天，你们的进展（不是感情）会突飞猛进…
女主：喂？！这边有人要搞颜色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