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君打断皇上的话，语气中满是坚决。
皇上皱眉，双目望向身侧的皇后，皇后低头起身，跪在珠帘外柔声说道，“母后息怒，这等小事何必伤神，儿臣看这些个舞姬资质都不错，不如皇上选中的纳入后宫，剩下的赐给儿臣，儿臣也想学舞。”
我为这柔弱的许后捏了把汗，只听帘中一声轻笑，“皇上皇后倒是二人同心，不过皇后只管恪守自己本份就好，至于这舞姬，皇后还是让皇上自己做主吧！”
皇上看王政君根本不会松口也无奈的蹙眉，只好随便指了两位，其中就有那位孔雀。
其余的舞姬失落不已，没想到自己培训了这么久竟然无法进宫。
阳阿也没法说什么，只能看着台上剩余的舞姬问太后如何安排。
太后却笑道，“当真让我安排这些人的去处？”
我的心底一紧，不好的预感猛地浮现，我推开身侧的合德，快步朝阳阿走去，却不料跑到台下的时候被人拦下。
拦住我的人是王莽，他深邃幽深的眸子紧盯着我，长臂拿着佩剑却未出鞘，低声同我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离开。”
我视线望向阳阿，神情凝重极了。
王莽剑眉微蹙，刚想说话，手臂就被我抓住，我对他说，“你放我过去，你知道……我不会做伤害任何人的事的！”
“你要进去干什么？”
他还没说完，王舜就冲了过来，一把扯过我说“还想接近阳阿，不能放他进去！”
台上忽地传来一声笑，“既然阳阿让哀家安排，那如玉”，王政君叫了一声侍女，“将这些人带下去，杖毙。”
我愣住，不在反抗紧拽着我的王舜，他似乎也没料到如此，拽住我的手也松了。
台上女子们的脸从满面春光到不可置信的苍白恐惧，甚至有的当场吓晕了过去。
我凝视着那串珠帘，那后面坐着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位长管人寿命长短的天神，只因为她的一句话，台上这些如花少女就丢了性命。
我转头有几分埋怨的望向王莽，其实我知道就算我来到了阳阿身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我仍然心里怀着一丝侥幸，万一……也许可以救下这些少女呢……
我存着这份侥幸实在可笑，那个时候我还不了解王政君，如果我看到她日后的种种我想我当时就不会存在那样幼稚的心里了！
王莽也皱眉的看着我，在他的眼里我似乎也看到了一丝苦楚，我不明白那是什么，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又何尝在乎过我们这些奴仆的生死。
这一切，我们都无力改变，我们的能力太小太小。
阳阿的脸色也不好，皇上也没了看舞的意思。
如今最有心情的莫过于太后了，随着舞姬们被如玉带下去，她又开口，“这两位美人姿色是不错，不如都封为美人吧！”
原本得意洋洋的如孔雀的女子，在看到那么多人被带走赐死后脸色也没了刚刚的红润，如果刚刚皇上没有点到她，她也会死在此刻！
她美丽的脸庞有些苍白，圆溜溜的杏眼瞪大，错楞片刻后，和另一个女子跪下谢恩。
台上传来她颤抖战栗的声音，我不知道这是恐惧还是兴奋，只听，“班琨谢太后恩典。”
我耳边鸣响起来，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看台，回到合德身边的。合德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我知道，谁也没想到，没有被选入宫的女子会惨死，我轻轻抱住她颤抖的身子，脑子里想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话语。
身侧的飞燕却笑了，“那个人就是王政君吗？！”
我从飞燕的瞳孔里看到更多的是羡慕，她想成为那样的女人，我知道，一直知道。
回到房间，我有些失魂落魄，刚刚发生的事好像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作为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我看到过最血腥的场面就是在菜市口处理犯人了，而那些犯人也大部分是犯了机大的罪的。
可那些舞姬有什么错呢？太后为什么要杀了她们？难道只因为他们是公主府的人吗？难道只因为她们是皇族刘氏的人而不是王氏？
我趴在桌子上，脑袋乱的疼痛，合德受了惊，飞燕陪着她，我没办法找她们诉说我此时的心慌与烦闷。
心中浮出一个念头，突然很想去找冯先生，或许我是疯了。
但我此时真的出奇的想他。
我想念他淡漠一切的双眸，
想念他与世无争的气质，
甚至想念他安静沉稳的呼吸……
此时此刻我只想见见他，哪怕不说话，哪怕就站在他的身边，听着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响，或者远远的望着他那瘦弱却挺拔的身子这就够了。
可天不遂人愿，他不在府中，我下定决心要出府去找他，我想见到他，否则我会疯掉。
没想到我刚走到公主府的大门口，美梦就被熄灭。
远处王舜，王莽，孔休三人正讨论着什么，向我走来。
王舜眼尖的很，一下就看见了我，也不知抽什么风朝我跑来，我现在实在受不了他的情敌挑战，干脆躲着他，抬腿就跑，不料王舜反应快极了，人高马大几步抓住了我，一把揪住我的腰，好像我此时是为了去找阳阿一般。
“你放开！”
我一边拍打着他放在我腰间的手，一边没好气的对他吼叫。对他我早就忘了主仆身份，他哼了一声，给我一个一副有种你跑跑看的眼神！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如何挣脱他的时候，一侧沉默的王莽抬手打开了王舜放在我腰间大手。
温热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背，将我拉到他的身侧。
一股好闻的清冽味道从身侧涌来，王莽此时已脱下铠甲利刃，一身锦衣华服，淡淡地对孔休说，“你们去看看阳阿，我带他出去一趟。”
孔休耐人寻味的看了眼他箍住我的手腕，笑的一如往常的邪魅，让人琢磨不定。
我扭头想对王莽说，我要去找人没空，可他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牵着我拉出了门外。
只留下呆愣住的王舜和一脸坏笑的孔休。
***
长安的夜晚依旧美丽繁华，只是身侧的这个人如果是冯先生就好了。
我不知道王莽把我拽出来究竟要干嘛，但是我知道他不是王舜，也没有王舜那么好惹！
夜晚的美景让我耐着性子陪这个少爷走了许久，我原本烦闷的心情也因夜晚的美景好了许多。
我开始猜测为什么王莽要带我出来，或许是他为今日的事而烦闷吧……
王莽眉目锐利，似看出了我的不解，明眸看向了我。
我被他略带威严的目光看的眼眸闪烁，无措的移开了视线。
他瞳孔微动，漆黑的眸看不清底色，语气没有起伏，“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的坏话？”
我视线跳到一侧堆雪人的孩童身上，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想。
“我在问你……”
我不敢不答，忙笑，“公子说笑，我一个下人岂敢！”
他顿了顿，转念说道，“别用对付王舜那套对付我，我不吃那一套。”
想起王舜，我又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傻大个总是单挑折磨我，我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全是伤，要不是合德每天给我上药按摩，我估计早就被他弄死了……
我才不会对他嬉皮笑脸呢！
我用力的踩了几下雪，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行为动作不酸儒雅，王莽皱眉看我，眼底浓雾弥漫。
他才多大，怎么总喜欢皱眉，好像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烦心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站在雪地之中，伸出手指，轻点上他的眉心。
食指左右磨了磨，像是要抹去那处的褶皱。
他定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被我点了穴道。
眼角微微氤氲处一抹亮色，他垂眸看着我，眸子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怯。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炮竹声，我们一同转头望去，街角有烟花盛放。
一簇一簇飞向夜空，绽放在瞳孔里。
美丽的不可方物，我不禁勾起嘴角，笑着看他，他也低头望我，紧蹙的眉头渐渐散开，鬼使神差的将我点在他的脑门上的手握住。
掌心的热度让我想快速抽回，却被他一把抓紧，扯到胸口。
我肩膀一颤，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他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忽然放手，扭过头去，要不是耳根绯红，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他迈开步子，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的继续往前走。
我抬起残留他余温的手，他刚刚……
还未待我想清楚，他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你喜欢阳阿？”
我没反应过，跟上去才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他干嘛带我出来。想通后的我不禁生气，这些男的喜欢就去表白好了，干嘛非得都把我当成假想敌？难道我长了一张被包养的脸？
他看我表情错综复杂，又说，“如果你喜欢阳阿，你就该告诉王舜，也告诉阳阿，否则你们三个只会互相伤害！”
互相伤害？我伤害谁了？
我别过头，声音沉沉道，“无论我喜欢不喜欢公主，这恐怕和王公子都没有任何关系吧？而且，今日王公子又是作为什么身份来问我这话的呢？莫非公子也喜欢公主不成？”
王莽刚舒展的眉又蹙起，长睫盖住眼帘，“我的身份，当然是阳阿的兄长！你不可胡言！”
我仰头看他，“说我胡言，公子不是也妄加揣测我和公主之间的关系么？”
“燕赤凤！”他停下脚步，呵斥出我的名字，似乎没想到我一个下人还对他这般无理。
夜晚满地的雪花将地面反的光亮，他白皙的面庞像是度上了一层柔光，眉头紧锁，嘴唇紧紧抿着，到有了几分该有的孩子气。
如果不是过早踏入这灰色的政治舞台，他也不过是个少年……
我盯着他好看的眼眸，那里面有时深沉的如一汪潭水，有时却又纯净的如冬日霜雪。
我望着他，忽然蹲下身，握住一把雪球，猛的朝他的脸上丢去。我握的不实，所以雪打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就立刻破掉，只留下点点白霜。
我轻笑一声，挑衅似得看他，再次蹲下身，不过这次他好像明白过来我要做什么，立即有所防备躲闪。
我丢了几个都没有打中，他最开始有些愤怒，不过后来他也开始俯身去捡雪球打我。只是他揉的雪球太结实，雪块打在我的身上我很快就吃不消，忙举手求饶。
他是君子，自然不会和我计较，丢下雪球罢手。
我趁机取出藏在身后的两个雪球，眯着眼睛用劲儿打中了他的左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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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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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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