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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决心(七)

崔志平站在空旷的十字路口,抬头看了眼天。

日光被薄云遮了一遮,就显得很淡,一点暖意没有。马路上车很少,行人也不多,大多数店铺已关门,大家都回家过年去了,平日繁忙的昌隆大道显得空空荡荡,风一吹,没个遮挡,直剌剌地凛过崔志平嘴唇的裂口,火辣辣的疼。

父子俩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三五米的距离。

崔大庆闷头走在前,眼瞎似的看见红灯也不顾,走到马路正中央时,突然抽风似地回头指住崔志平的鼻子骂:“你他妈的不许再卖香烟,给我好好念书!”

红灯倒映在崔志平清冷的虹膜上,把崔大庆也染红了。

崔志平等在人行横道口,盯住马路中央,目光冰冷。

绿灯亮起,崔志平提起速度三两步超过了崔大庆,“不卖香烟,我们俩喝西北风?”

崔大庆梗起脑袋,“你,你非要卖的话,先给我过个嘴,老子抽了大半辈子烟,真假还分不出来?”

崔志平冷笑一声。

崔大庆气得在后面直追,“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给老子站住!”

崔志平没减速。

崔大庆到底老了,打场架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此刻他拼掉老命也追不上崔志平,只好在后连连叫骂,“你站在!他妈走这么快去见阎王?”

崔志平脚步一顿,“我去给赵叔买补品赔礼道歉。”

崔大庆一听,冲上前一把拽停崔志平,怒道,“赔个屁,老子又没把他打残废,还买补品娇惯他?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去给他赔罪,今天就别想过这个年!”

“谁他妈想过年!”崔志平愤怒地甩开崔大庆的手,朝他嘶吼道,“你把人打吐血了,凭什么不给人赔礼道歉?凭你是他师父教过他几手八百年前就不用的手艺还是凭你帮他挡过一铡刀?人家这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吗?赵叔一句话没错,他不欠我们的,赵婶今天没报警把你抓起来,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老子要她给面子?”崔大庆啐了一口,“你懂个屁,老赵那个婆娘最不是东西,背后不知道说过我多少坏话。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香烟根本不是老赵倒给你的,是她那个两面三刀的婆娘!贱人,想害死你!”

崔志平头一偏,“你怎么知道?”

“小子哎,别小瞧你老子,我要不是知道那条烟是她给你的,今天能冲去揍老赵一顿?”崔大庆得意一笑,“她为什么不敢报警?你当她好人,可怜我?”

崔志平立在原地,他抬眼看了眼天,嘲讽地提起了唇角。

“崔大庆,你就是有本事把身边对你好的人一个个全推走。这么多年赵叔他们一家是怎么对你,对我们家的,你看不见吗?前几年你喝醉酒摔断腿,是赵叔在病床前没日没夜地服侍你吧?赵婶煲的鸡汤骨头汤断过一天吗?他们就差把你当爹供起来了!你居然还怀疑他们害我?你有没有良心?怪不得当初我妈会被你逼走!”

“啪”地一个耳光重重打向崔志平左脸,“你闭嘴!”

崔志平只是眼皮颤了一下。

崔大庆傻了,他不敢相信地看向还没收回的巴掌,脚没站稳,身子晃了晃,眼前好像出现了虚影。

他仿佛看见了儿子小时候,个头还没高过他大腿,细手细脚地喜欢挂在他身上像猴儿一样倒立,每天下班等在厂门口大声地喊他爸爸......崔大庆定了定神,果然,是虚影,面前的大小伙子个头比他高,肩比他宽,前额开阔,天庭饱满,本该是个有福的孩子......要不是那场事故,要不是小茵背叛......这孩子也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会有妈妈为他洗衣做饭,爸爸挣钱买米买菜......崔大庆突然愤怒地大喊出声,“我要是没良心,会去救他?我要是没良心,会放你妈走?你以为老赵那婆娘对你甜言蜜语就是好?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人心!没见过他们踢你踩你把你当成狗皮膏药拼命想甩掉的嘴脸!”

崔志平目光一凛,像一把匕首狠狠插进崔大庆心脏,“赵婶给的烟我根本没卖,就藏在我被子里,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人心真假!”

崔大庆面色煞白,身子像缩水一样瘫了下去,不是那条烟......我打错人了?我看错他们了?不,我不信,我没有错!

崔大庆像一只发狂地野兽朝家跑去,等他消失在视野后,崔志平才抬起手,摸了摸被打肿的脸,掏出手机,“你给我的那条烟真假没问题吧?”

高斯看到信息后,飞快地在手机键盘上回道:“别人送给老高的,应该不会假。”

崔志平默了一瞬,那就也可能有假。

高斯又问:“怎么了?”

“没事,新年快乐。”

高斯本想再问一句,可没来得及,爷爷催得紧,喊他再去厨房扫荡扫荡,看看能不能再找点酒出来。

高斯心想老头儿还是太天真,厨房哪里是藏酒的地方?他转头摸向了老高床底——就过年这几天功夫,那里头的香烟酒瓶比春天的竹笋长势还猛。

江中惯例,校园南北两门每年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两天只留一扇门进出,今年刚好轮到北门放假,高爷爷才得了空。他原本准备在保安室睡上一天,可高主任非说过年一家人得团圆,让老头儿上他家过年。

儿子家那个鸽子笼巴掌点大,放个屁全家都能闻到,加上老中小三条光棍儿没一个会弄菜,团圆饭吃什么?再说,他那张鞋拔子脸这两年越长越臭,鼻孔都要冲上天了,别说学生看了嫌烦,他多看两眼都糟心。

不过为了说动亲爹,高主任着实下了一番苦心,方圆十里凡是老爷子提过一嘴的小馆子,高主任跑了个遍,硬是靠打包凑出了一桌团圆饭。

可累死了微波炉。

老高和高爷爷俩人就着一桌五颜六色的打包盒,在中央电视台新春新闻特辑的配乐下,零交流地喝空了两瓶高粱酒。

老高兴致尤其好,因为他得到确切消息,蓝辛不会被开除,仍留校任教。

高爷爷看儿子高兴,以为他把老婆追了回来,心里头也乐。

高斯把酒送到老高面前,问道,“爸,你这些烟酒会不会有假?”

老高呲他:“你傻?哪个送礼敢送假货?”

“为什么不敢,你只收礼,又验不了真假。”

“谁告诉你我验不了真假?”老高袖子一拢,故作玄虚地身子一仰,“等过完节,我就把它们一起送去烟酒店卖了,烟酒店还验不出真假?

高斯:崔志平就验不了,他还问我......

老高睨了儿子一眼,“别人给你送礼,那是有求于你,送假货,不纯属没事找抽?天底下有谁会干这种又赔夫人又折兵的蠢事?”

“那你往床底一堆,分得清谁送的吗?”高斯又问。

高主任眯起微醺的眼睛,神秘地食指竖到嘴边,“我小本儿都记着呢,你顺走的那条香烟就是你们班王德才他爸送的,想让我给他儿子消处分......笑死我了,我就吓唬吓唬他,根本没给他处分......”

高斯:......

原来你个葛朗台不仅记小本儿,还每晚盘库存......

“什么夫人?”闭目养神的高爷爷突然醒过来兴奋地问高斯,“你爸是不是在说你妈?去喊你妈一起来过年!”

高斯把高爷爷的脑袋掰了回去:“爷爷,你睡会吧,别说梦话了。”

高爷爷脑袋一偏,眼皮又合起来,这边才消停,高主任那边又嚷起来:谁说我没喊,她不来,怪的着我吗?我他妈都快给她跪下了。”

......高主任眉头一皱,肥脸一抽,嘤了一声。

高斯捂住脸,实在没眼看,他拍了拍高主任,“你也睡会吧,梦里什么都有。”

高主任脑袋一耷,也迷糊过去了。

大年三十天还没黑,他家就倒了俩。

高斯瞧了眼满桌的残羹冷炙,心想,还好高主任有远见,每样打包了两份。于是他把碗筷收了收,扔进洗碗池,其他的剩菜连打包盒用一次性桌布一起裹好后全丢进了垃圾桶。他清理完毕后,正准备溜回房间,客厅里高主任突然喝道,“我缺你钱了?”

高斯小身板一颤,正准备坦白从宽,高主任又迷迷糊糊喊了句,“去你妈那儿,省得我看你烦!”

梦话啊......

高主任看崽子特别紧,清醒时绝不主动喊高斯去他妈那儿,生怕小狼崽一个没良心跟母狼跑了,留他一个孤寡老人,既赔了夫人又丢了崽。

高斯笑了笑,绕到餐桌旁给俩老人盖上薄毯,他原本准备回房间打会儿游戏,可是一登录□□,发现群里几百条信息,爆了......

*

这一天,余生茶室和四美发廊同时选择不营业,但丁四美和余舟却前后脚约好似的赶到店里大扫除以及贴新年春联。

司琦琦和余小岛俩姑娘正在门口搭伙儿贴对联,她们俩一个负责粘双面胶,一个负责撕粘纸,流水线作业把两幅对联加横批一起弄妥帖之后,走出茶室,一个负责贴,一个负责看,“左边上去一点”,“右边往下挪一挪,”几声吆喝之后,两人成功完成了工作。明明没干什么活儿,两人却都累成狗似的躺秋千架上歇气。

片刻后,小岛钻进茶室,出来时手端一只托盘,托盘上是刚出炉的六只布丁状焦糖色小蛋糕,外表金黄酥脆,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的光泽。

可露丽!

司琦琦暗沉的眸子一亮,满脑子的糟心事突然间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岛在司琦琦身边坐下,“吃吗?”

司琦琦用行动回答,嘴里塞一只,左右手各拎一只,脑袋还画蛇添足地拼命点头。

温热酥脆的外皮被咬下后,里面香草棒牛奶混合着朗姆酒的香气顿时四溢而出,司琦琦感觉美妙极了,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不烦了?”小岛笑她。

“吃完再烦。”司琦琦毫不客气地又拿一个。

“你准备怎么办?”小岛问。

司琦琦用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眼神望向苍天:“我准备跟四美姐坦白从宽,反正她早就知道了。”

小岛嗯了一声。

“我就是想不明白,这事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怎么还会被人翻出来?这人什么居心!”司琦琦突然掉过面,吞吞吐吐地看向小岛,“这次......连累你了.......他们不只骂我,还骂你......”

□□群里热爆出圈的是新年文艺汇演当天高二六班回形针乐队的演出视频和画面放大截图,每一帧图都用红色大字醒目圈注“冒名顶替”,“欺上瞒下”“愚弄观众”,还特别好心地提到了某爱管闲事的转校生......

小岛奇怪地看了司琦琦一眼,“你担心我?”

废话......司琦琦指了指小岛苍白的脸色,“难道你不是因为这件事?”

小岛摇摇头,回头看了眼茶室,很无奈地吐了一口气,“是我爸,他想云姨了。”

“谁是云姨?”

小岛没回答,轻轻托起一只可露丽,“喏,这是云姨最爱的点心。以前她只要宿醉,早上醒来就想吃这个。你看它的外皮,颜色很漂亮吧?”

“嗯。”

“其实,很不容易。烤箱的初始温度不够高的话,表皮成色就不好看,会糊成一团,可是温度过高,又很容易烤焦。我爸下了很多功夫,才掌握了火候,烤出这么漂亮的颜色。”

“......这得花阿加西多少心思。”司琦琦感叹。

“是啊,我以前怎么不明白......”小岛喃喃。

“不明白什么?”急死司琦琦了。最讨厌你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欠揍!

小岛没说话。

余舟烤制可丽露时心情是怎样的呢?一定心怀期待又忐忑不安吧。

虽然食物的原材料,烤制时的温度和湿度都可以成为固定参数,可是最终使这颗可丽露成形的却是余舟付出的时间,心血与情意。

可丽露是不同于菠萝包的存在。

余舟在烹饪菠萝包时,大概不会心怀期待。因为就算它成为全世界最好吃的菠萝包,妈妈也不会活过来,赞一句味道真好。

而可丽露不一样。

云姨说她第一次吃到余舟为她烘烤的可丽露时,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粉黛色,满世界透明的泡泡,她忍不住戳了一个又一个又一个。

余舟听见那一刻,一定很幸福。

“你到底吃不吃?”司琦琦见余小岛托着只可露丽一动不动像尊雕像,干脆抢过来塞进嘴巴。

“你的云姨真幸福!”司琦琦羡慕地说道,“她以前一定很照顾你爸,你爸才会这么孝敬她吧!”

“孝敬?”小岛被这两个字震呆了。

“不然呢,阿加西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司琦琦很自以为是地点头。

“那是因为我爸喜欢她。”

司琦琦嘴巴变成了O型,“喜?喜欢?”

“对,就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小岛懊悔地埋下脑袋,难得地抠了抠手指,“我耽误我爸了......”

司琦琦眼珠骨溜溜直转,信息量太大,她的小脑瓜子需要时间消化。

“你什么时候知道.......阿加西喜欢上云姨的?”

“就在我决定再也不打架子鼓的时候。”小岛自嘲地笑笑,“你看,后来我也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司琦琦,我讨厌架子鼓。”小岛叹了一口气,“因为我那个剪利落短发,留短指甲,衣服干净整洁,闻上去有海洋清新味道的架子鼓启蒙老师是云姨。”

“以前我小,只以为我爸喜欢听鼓点敲打的声音,所以我就照死练,心想等我超过云姨,我在家就能演奏。不过我心术不正,练着练着就歪了,云姨变成了我的假想敌。我不求技艺精进,每天脑子里都在想,怎么赢过云姨。”

“说来好笑,我苦练三年,才看到一堪堪希望,可云姨竟然在那时候决定放弃架子鼓,回云中楼继承家业去了。”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口劲,憋了整整三年,准备和对手决一死战,结果人家不玩了。”

“我所有为练鼓吃的苦,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全白费了,更糟糕的是,就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件事。”小岛看向吧台,吧台里孤独的中年男子正在专心地冲咖啡,“不管是架子鼓还是贝斯吉他小提琴,只要云姨在台上,我爸的眼里就会有光。”

“我再没碰过架子鼓。”小岛转向司琦琦,“你和我不一样,我不过是技艺娴熟,而你是真的热爱。”

可是热爱又管什么用呢,司琦琦舔了舔嘴唇,这时,马路对面疾步走来一个面色严肃带黑框眼镜的中年女人,司琦琦一惊,“她怎么来了?”

“你看那个寸头——她是我妈店里常客,每次来都板张死鱼脸,头发长一寸就要来修,很少说话,我妈的徒弟们都喊她灭绝。”

“初三那个寒假,有一天我骑车给我妈送饭,到店时,背后一身汗,我就脱掉棉袄毛衣趴在吧台里头吹空调风,吹着吹着我睡着了。醒来时,我妈正在给师太剪头发。很奇怪,那天灭绝说了很多话,特别兴奋,说她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多辛苦多不容易,培养出的女儿又多优秀。那年全三中只有两个孩子考上了江中,她女儿就是其中之一。我妈当时那个羡慕的表情......看得我都有点心酸。”

“我妈这个人,别人多有钱多有权,她从来不屑,可是她那天很认真地请教灭绝师太该怎么教育孩子,培养孩子......我上课都没她那么认真过......”

“那天中午她们俩坐在沙发上聊了很久,我可能又睡了一觉,再后来,我听见灭绝告诉我妈,她有路子能把孩子弄进江中,不过找人帮忙代价很高,至少要二十万。”

“我听呆了,但我妈,我妈疯了,”司琦琦咽了口水,戏谑地笑了声,“她竟然激动得差点跪下去求灭绝。”

“当天晚上,我听见她让我爸把家里所有钱凑整到一张存折上,时刻准备给我买学用。我爸一听就急了,问她铺子怎么办?当时这间店铺的房东经济出了问题,急用钱,正在贱卖店铺。铺子一旦转手,新房东万一要收回另做它用呢?我们这种小店铺,都是街坊邻居赏口饭吃,如果换地方重新开,我妈半辈子心血岂不都要泡汤?”

“可是我妈很坚定,她说没有什么比琦琦的未来更重要。”

“所以你主动放弃了?”小岛说。

“我是个知好歹的小孩儿吧?”司琦琦抿起嘴角朝小岛挤了个笑脸,“我跟许清晨倒腾了半天才把架子鼓拆散搬到地下室。许清晨特瞧不起我,说我假毛日鬼子,我要是能考上江中,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叫许黄昏。”小岛轻笑出声。

“你怎么知道?”为什么灵儿和小敏就只能想到晨清许......

“不过许黄昏死活不承认我是考上的。”

小岛迟疑道,“难不成你是......”

“他说我是捡来的。”司琦琦眼睛眯起来,痴痴地笑出声,那副表情就像早晨一出门被天上掉下的大金砖砸晕了,“你知道吗?我查完成绩的那一刻,整个天都塌了,我离入取分数线只差一分,一分!我躲在家里哭了整整三天,结果你猜怎么着?降档了,多出一个名额刚好砸到我头上!你说我是不是狗屎运爆棚?那种感觉就好比你直挺挺地躺死在棺材板里,结果腿一蹬,哎,老娘又活过来了!”

司琦琦提起这件平生最幸运的事,仍是不可思议的语气,“啧,那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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