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藤家年仅三十出头的小少爷见过大风大浪,可面对如此生死关头倒还是第一次。
腿不受控制颤抖,强烈抑制住腿软瘫在地上的念头,强撑着站立,用威胁的声音同这个怪胎说道:“你别以为我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我们」?”鹤笑了,笑声很轻,却在斋藤耳中格外可怖,“你们在哪?”
两面宿傩闭目听着鹤近乎于威胁的话,倒也没打断他,只是想看看这小鬼对外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的模样和私底下在两面宿傩跟前露出的样子完全不同。若把他比作犬类,那么定是在家温顺、对外呲牙的类型。
两面宿傩好笑地想,缓缓睁开双眼,细细打量面前那已将剑刃架在敌人脖颈前的小子。
数月之久,已齐肩的黑色短发,如今那双毫不掩饰写满敌意的粉眸,身穿宽大的浅蓝色和服,行为倒与样貌全然不符。
——的确是他养出来的。两面宿傩满意地想,意外有想要炫耀的意味在。
已经不是神川鹤。
而是鹤,归属于两面宿傩的鹤,灵魂、生命、永世、全部——都献给他的,他的「所有物」。
“你别以为你现在跟着两面宿傩就高人一等,你对神川家做了什么,我们斋藤家可是会睚眦必——”
话音未落,鹤不留情地打断:
“...大人,”他低声询问,一改刚才敌对的、阴鸷的眼神,而是轻侧过头来,用那双格外矜贵的深樱色瞳孔同两面宿傩对视,“此人的性命——”
“随你。”两面宿傩随意地摆摆手,饶有兴致地想看鹤能做到什么地步。
面对「随意」这个命令。
不出所料。
话音刚落,带有血的利刃刺穿斋藤的脖颈,而后又抽出,血液四溅,那把银蓝色的剑在咒力作用下短时刻被火灼烧般化为深红,血迹消失,一切如初。
他收回利剑,单膝下跪,两面宿傩再度仔细打量身前人。或许他那身为人类的母亲的确是神川家的小姐,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若是那样,那么鹤的确有遗传到。只要勾勾唇或展现出一丝柔情的意思,就会有无数人在其流转的眼波中沦陷,无法自拔。
但从来没有人会因为他这张脸而分给他哪怕一点善意,因为他出生便是错误,便是不幸的代表,便是厄运的象征。
哪怕鹤所拥有的那张脸的确就是传说中、标准的能让人无法移开第二眼的美人脸。
可以蛊惑人心、可以为争夺家主搞尔虞我诈、可以在书桌前写书法,懂琴棋书画——
可他现在只为两面宿傩所用。
哪里什么贵公子,哪里又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只是为两面宿傩所用的「兵器」,只是他所驯养的家犬,只是他两面宿傩的手下,世世代代,无尽头的永世。
此刻,鹤垂眸,眼里甚至透露出一种决心,“宿傩大人,请尽管吩咐,还有什么需要我所做。”
两面宿傩愉悦地站起身,思索一阵,盯着地上那翻着白眼死相凄惨的斋藤家少爷,询问,“你认识他们?”
“在幼时...曾在斋藤家以侍卫身份待过数月。”
啧...神川家的人当真不将鹤看在眼里,把对方看成在谈判上可以随意使用的对象、任凭差遣的玩物、倒不如说从未当作与他们平等的「人类」来看待。
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人。
“把斋藤家的人杀净。”他吩咐。
“是。”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两面宿傩看着对方的身形在面前一闪而过,不紧不慢地走出斋藤家大门。
中途倒有几个不长眼的想来挑衅两面宿傩,他没动,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任由鹤为他挡下一道道攻击。再把斋藤家上到家主,下到奴仆,不论好人坏人,杀之殆尽。
血流成河,哀嚎声、尖叫声、流泪求饶声不断,可鹤就像无情的、地狱的修罗,收割性命,对此丝毫没有一丝看法,心底毫无波澜。
他要做的只是完成任务。
完成「屠杀斋藤家」的任务。
这是对他的认可...一定如此。
等两面宿傩再度看见鹤,对方淡蓝色花纹的和服上早已染上猩红,朝自己走过来时颤抖着,想来是对上斋藤家那些算是有名号的咒术师,吃了苦头。
两面宿傩朝他勾勾手指,而鹤则是强忍住身体的异样尽力加速跑过去,一步一步,最后在走到两面宿傩一步前的距离时倒下,而后瘫在两面宿傩的身上。
啊...不可以。
他想向后一步倒下时,却被抱住了。两面宿傩身前两条胳膊环绕过他,他想推开却动弹不得。
意识到这个的鹤猛地清醒,在一片混沌间他只听得一声:“做得很好。”
是认可——这当真是一句认可。
他喜悦几乎要溢出心底,重重地点了下头,“是”地应答。
他拼尽全力勾起唇角,强忍住不断的喘息,在一片刺耳的耳鸣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他只见得两面宿傩的眼睛,他只能感受到对方臂膀的有力和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松香和不断杀戮中沾上的洗不掉的血腥气。
他曾想过要拎着这小子的领子或是把他扛在肩头又或是直接拖在地上——最后改成一个抱在怀里的姿势。他“啧”了一声,掂了掂怀里的人,好歹没有一开始来的那么瘦...至少还是长了点肉。
——他从来没有抱过人的经历。
...虽然倒也没差到哪去。
只是下一次,他想,自己的手下也该被教一下反转术式怎么用了。
等到到宅邸之时,恭候多时的里梅端上那碗由鹤做了三个多小时的鱼汤。
两面宿傩喝了。
可惜鹤没看到。
—
关于反转术式:
两面宿傩的方式简单粗暴,大概就是把鹤打到半死,然后再用反转术式把他救起来,然后再打到半死——直到对方懂得「反转术式」的意义。
领悟其实就是在一刹那。
血肉像不断增长又被剪刀斩断的藤蔓,浑身的疼痛宛若抽筋剥骨,鹤毫不怀疑自己的心跳肯定在某一瞬停止跳动。
他看着两面宿傩,他只是看着对方毫不留情比出的、在空中一划的手势,毫无恐惧地迎上去,一遍又一遍,哪怕深知自己会因此感到钻心疼痛——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学会「反转术式」。
要不然...以后在战斗中死的就会是他。
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与其被打湿乖顺贴在额头的刘海、被血染红的和服、早已无力直起的身子。
或许过了十遍、一百遍——甚至是更多。
两面宿傩只是托着腮重复着那个动作,看着鹤疼痛地跌跌撞撞直起身跑向他,打了个哈欠,用反转术式治愈好之后接着划伤对方。
他控制力度和伤口所落在的部位。哪怕看着仍是如此可怖。
出血量已到了不正常的程度,和服上已有无数裂口,白色和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可因鹤未使用咒力,所以并不会有精神、灵魂上的损耗,有的只是无尽疼痛。
不知第几次。
鹤本以为面对那疼痛和伤口会一如既往地束手无策,可他对上两面宿傩那双略显烦躁的眸子,不知为何一种莫须有的意志坚定地从心中滋生出来——于是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身形打颤,努力控制咒力相乘,那庞大的、属于负面的咒力让鹤有短瞬大脑宕机,信息量过大、晃神之余那股咒力早已转换成正能量。
是的,就是「正」能量。
他所想的地方伤口愈合,那狰狞着流着鲜血的致命伤口此刻已不正常的速度恢复。
...他成功了。
他跑向前去眨眨眼,两面宿傩倒是笑了。
...大人笑起来的样子当真好看。鹤如此想着,眼神从那嘴角就没离开过,有些可耻地咽了咽口水,期待地同两面宿傩对视。
“大人。”他唤。
“恭喜。”两面宿傩鼓了下掌,看着对方狼狈不堪却又渴望被夸赞的眼神后笑出了声,养个下属倒也不错,“需要我夸夸你吗?”
他还是问。
记忆回到某次训练后,对满身血液混杂泥土的污渍,狼狈不堪的自己,意识模糊之际,两面宿傩也是这么问他的:
“需要我夸夸你吗。”
需要吗。
答案是肯定的。
鹤坚定地点头,目光中流露出的希冀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让两面宿傩再度愉悦地勾起唇角。
面前的人是他的所有物。
不管是眼睛、嘴巴、脸、耳朵、还是身上的鲜红血液亦或是像藤蔓般代表新生的血肉,一切能代表「鹤」的东西,全被冠上两面宿傩的姓名。
属于他的东西。两面宿傩评价。
那么...也就无所谓了。
他略俯下身子,目光斜睨了眼鹤此刻满是血污的手掌,离对方最近的那只手的手指不顾地肆意插入指缝,而后紧紧握住。
对方的掌心滚烫,摩挲着的虎口处厚厚的一层茧。
这倒是第一次。
不管是对谁。
“...哎?”鹤不明所以地低低发出疑问,视线从被握住的手落在两面宿傩的脸上。
或许是一时兴起。
大概是对方那双不带任何**的樱粉眸中写满两面宿傩的名字,只是写满他的名字,也只会写满他的名字——在鬼使神差下、在不明所以的驱动下,两面宿傩听到自己笑出了声。
喉结滚动。
两面宿傩一向随性而为,想做就做,从来不会听从命令或要求,做事全凭心情。
现在他心情很好。
决定做一些...从未做过的事。
两面宿傩低下头,和鹤越靠越近——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鹤措手不及,只是无措地眨了下眼,有些迷茫地唤了声大人。
...看样子完全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没有料想。
两面宿傩如是想。
盯着鹤那被血染红唇角的嘴唇,两面宿傩为自己的想法嗤笑一声。
血瞳中一向只会有的狂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意味在此刻更是毫不掩饰——
他甚至开始期待对面这位青年的反应。
纯情到或许会红到耳根滴血的程度?
...会立马下跪赐死吗?说什么「在下不知您这是何意」啊什么的话...
鹤长着一张温柔的、矜贵不过的脸。
而他却属于两面宿傩。
也只会属于他。
他所驯养的、他所捡回来的,会为他杀出一条血路的、会为了他不惜献出自己性命乃至一切的——鹤。
这真是让人心生愉悦的反差...
被莫须有的满足感填满,两面宿傩不算温柔地倾身、在鹤不明所以疑惑的表情下——
咬住了他的唇。
写到了!()
虽然进度有点快233但大爷大概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随性而为的性格(确信)
大概快过渡到现代章了23333
虽然在赶ddl熬夜,但我甚至还在写小说来拖延...再不写要来不及了...[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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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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